昏暗的地牢脏乱不堪,江辞披散着头发,穿着一身满是血迹的残破锦衣,蜷缩在还算干净的角落。即使如此,也难掩他天生的风华。
他的眼里满是红丝,几乎要将一口牙齿咬碎,还是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错,他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他出生在一个偏僻贫穷的村子,却生而知之,打小就听得懂大人的话,知道自己和一些大人物,甚至整个王朝的命运。
当朝男风盛行,为了不落得被有权势的人强抢进后院凄惨死去的下场,为了不辜负上天提前告知的美意,他二年前扮作女子,骗了寺庙里清修的一个俗家弟子,与之成亲。
拿着从那人手里骗来的信物,他进了盛京,一跃成为了炙手可热的权贵,三大世家之一,沈家的嫡幼子沈辞。
在这二年里,他仗着自己拥有未来的记忆,曲意逢迎,办事尽心竭力,先后结交了未来的太子,权相,谢世子,颜世子几位非比寻常的贵人。
不知不觉间他也是交付了真心,将众人当成了真的友人,谁想到一番真心喂了狗,如今竟没有一人愿意救他!
“哐啷!”铁牢的锁被打开了。
江辞恶狠狠地瞪着进来的人,若不是浑身病痛没有力气,他定要扑上去咬一口泄愤。
“沈...啊,不对,应是江辞。”
来人有着一把好嗓子,声音轻佻动听,他穿着一身与地牢格格不入的华服大氅,眉眼间透着清雅尊贵,来人正是三大世家之一,谢家的谢世子——谢庭轩。
“江辞,你骗取信物冒充沈家嫡幼子,勾结外族盗取城防图,明日午时就会被推出去受绞刑而死,怕吗?”
“狗东西,小爷我没盗城防图,呸!”江辞恶狠狠地想要扑过去,却牵动伤口,直接跪在了坚硬的地板上,难受地喘息着,冷汗从额上流到下颌。
“真是仙姿玉骨,疼痛的模样也分外动人。”谢庭轩笑着蹲下身,抽出袖中的折扇将遮挡在江辞额前的长发顺到耳后,微微倾身,贴在江辞耳边柔声道,“我知不是你偷的,可又有谁愿意信呢?不若你做我院中的一个小宠,我找一个死囚将你换下,岂不皆大欢喜。”
江辞嫌恶地偏头躲开耳边的呼吸,竭力地提高嗓音,喊着狠话:“混账!狗东西!你们竟如此侮辱我,枉我对你们那么好,把你们当兄弟!”
谢庭轩眉毛微皱,似是听不得脏话,见江辞没有一丝软化的意思,他索性不再伪装,那双眼阴鹜幽深,以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江辞。
“他们也来过?”谢庭轩冷笑,“也对,毕竟你不只勾引了我一个有权势的人。”
“狗东西,谁勾引你们了,你说清楚。”江辞想要上前拽人,却因谢庭轩的闪避直接扑在了冰冷的地砖上,痛的眉头直皱。
谢庭轩站起身来,侧身离那身肮脏锦衣远了些,爱怜地看着痛苦的江辞,语气却十分冰冷:“这两年来,你一直送那些小玩意和书信,见着我们便笑的格外动人,什么时候停止过勾引。”
眼看着江辞仍旧恶狠狠地瞪着他,谢庭轩将折扇扔掉,叹口气:“也罢,既你不愿,我只好同那三人合作,将你和死囚调换了。本来,我也留不住你,只能委屈你做我们四人的小宠了。”
“狗东西,”江辞凭白生出一股劲来,扑过去抱住了谢庭轩的大腿,恶狠狠的一口咬了上去,竟是咬出血来。
“嘶——”谢庭轩眼带怒意,一脚将人踢了出去。
江辞狠狠地摔在冰冷的墙上,即使痛的蜷缩身体,牙齿流血,仍唾出一口血来,笑的畅快。
“若你还蹲着,我该咬断你的脖子才对。”
谢庭轩恼羞成怒,想要上前再踢一脚泄愤,在看着那摄人心魂的笑容时,心间的怒火却意外地平息了。
他甩袖离开,只留下一句冷冷的训诫:“记住,你不是沈家世子,而是一个贱奴,我期待着你在我身下喘息的时候还能骂的出来。”
“狗东西,滚!”
“哐啷!”牢房再次被牢牢锁上。
江辞呸呸几声,还是觉得嘴里的鲜血没吐干净,缓了一会儿,他靠着墙边,却是龇牙笑了起来,算上谢意,这四个畜生他一个没漏,都狠狠地咬了一口。
做他们的小宠,开什么玩笑,他骗了沈轻鸿的信物上京,就是为了不落得记忆中未来后宅惨死的下场。
如今,就算实在活不成了,他也不会屈服于命运。
回想此生,他所对不起的,也就只有那个傻子沈轻鸿。若有来生,当牛做马都行,反正今生他是没命报答了。
江辞拖着伤重的身子躲到了离门最远最暗的角落,用肮脏的茅草被将自己身体盖住,喘息着将脖子上挂着的玉佩拿出来,放在手心端详。
这是他母亲留给他的仅有的遗物,年幼时母亲还说他们是什么前朝后裔,这是珍宝。
明明他去当铺,掌柜的都嫌这块血玉杂质过多,晦气,只愿意给两个铜板。
想到母亲苍白美丽的面容,江辞无奈地笑了笑,神色掺了几分温柔,愈发殊丽动人:“母亲,原谅孩儿不孝,今日要毁了这传家宝。”
他将血玉高高举起,用力一砸,玉佩碎裂,那碎片将江辞的手扎的鲜血直流。
“我也想过咬断舌头,可是那实在太痛了,我坚持不了。”
江辞神色温柔地捏着玉佩碎片,正要往手腕上划,可此时牢房突然又有人进来了,他连忙将所有碎玉收进袖袋,只有手心的鲜血还在不停流淌。
在袖袋中,沾染了鲜血的血玉正在发着微弱的光芒。
“哐啷!”一声,好几个人走了进来,最前面的赫然是一个面容娇俏的少女。
“江辞,我早就知道你是个恶毒的人。”她得意地笑着,用看臭虫一样的眼神看着江辞,转而想到什么,神色又变得不忿,“明明太子哥哥他们已经看清了你的真面目,你还勾引的他们来看你,真是个妖人。”
“呵,沈舒云,”江辞冷冷地看着她,“我对你不好吗?我记得,你还是因为我才结识他们。”
“你不过是个贱奴。”沈舒云轻蔑地看着江辞,“我早就看出来你勾引他们,若不是我早早揭穿你,他们怎么是看清你下贱的本来面目。”
江辞笑了,笑的肺都痛了起来,他轻声道:“你做了什么?”
“我不过是告诉他们你在家从不爱笑,总是亲手做些小东西,写信还要用熏过香的华笺...”沈舒云厌恶地皱起眉头,“你的下贱心思如此明了,我不过是点明了而已。”
“咳咳!”江辞笑的喉咙里溢出血来,想要解释什么,想了想又懒得解释,他眼前,不过是一个被嫉妒吞噬的人而已。
“如果没有我这个哥哥带你去结交他们,你也不过是个庶女,他们谁会抬眼看你呢!”江辞恶劣地勾起唇角,直直地往人心上戳,“没有我,你猜他们还会多看你一眼吗?”
转而,他又怪里怪气地感叹道:“哦,不对,他们甚至都舍不得我死,要用死囚来替换我。真可怜,你还是得活在我的阴影下,到时候,我随便在他们耳边说几句,你就完了。”
沈舒云错愕,转瞬间表情狰狞如恶鬼一般,她咬牙,似是下定决心,转头呵斥身旁的丫头:“翠玉,把那药给他灌下去,我等不得他明天再死,若是他得势,我们主仆再也没有好日子。”
“是,小姐。”翠玉紧咬牙齿,走上前去,看着那仙人般美丽惑人的面容,她晃神了一下,面露不忍之色,终是在沈舒云的催促下,将毒药倒入了江辞的口中。
让她奇怪的是,江辞全程十分配合,没有半分挣扎,这倒是让她舒了一口气。
江辞吞下苦涩的毒药,自嘲地笑了笑,这两年他娇气许多,倒是不习惯吃苦药了。
可是,已经没有人会再给他递过来一碟蜜饯了。
“江辞,你死了,谁会为你找我麻烦呢。”沈舒云嘴角弧度不断上扬,原本该是甜美的笑容甚至显得狰狞可怕,“你本就是一个贱民,完成了让我结识他们的任务,就该乖乖去死。”
“你的命就是一条贱命。”
江辞笑了笑,这毒让他的肠子好像被绞断一般痛不欲生,啧,后悔吃下这颗药了,太痛了。
随意抹去嘴角溢出的黑血,江辞脸色惨白,却张扬地笑着:“没有我的出现,你的命不过也是沈府的一条贱命。”
沈舒云怨恨地看着戳破表象的江辞,愤怒地走上前去,手高高扬起,却又嫌弃那人脸上的脏污,收了回去。
“我和一个死人置什么气,”沈舒云轻嗤一声,“毒药的滋味不好受吧,这可是我专门为你选的,见效最快的毒药,叫做‘枯骨美人’。”
“倒是便宜了你这个贱民。”
江辞仰头看着沈舒云扭曲的面容,那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除了袖袋里的碎玉,他却是没什么伤人利器。
沈舒云不配碰触他母亲留下的东西。
呵,但凡手里有一个木棍,他也要让沈舒云知道嘴贱是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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