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费了将近一月的路程,江辞三人才赶到沈轻鸿的故乡,南方的一个小县城,越平城。
一路风餐露宿下,江辞每日捡起心法练练,喝了些灵泉熬煮的汤药,在半途中就痊愈了。
到了越平城外,柳明守着马车,他跟着沈轻鸿来到一处长了许多杂草的坟墓前,四处都是荒坟,连块石碑都没有,唯有这座土坟前插了一块木牌,上面什么也没有写。
沈轻鸿神色平静,近乎死寂地拿着木盒走到坟前,打开,里面赫然是腌制好的沈复的头颅。
他嘴唇抿的发白,眼睫轻颤,眼前恍惚间又出现了母亲歇斯底里的身影。
“砰!”地一声,木盒被重重仍在坟前,溅起了一些尘土。
“母亲,我...将他的人头带来了。”
他弯腰触碰木盒,用内力燃起真火,霎时间,整个木盒连着里面的头颅熊熊燃烧了起来。
江辞站在一旁,看着这副画面,纵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旧有些感伤。
“阿辞...”沈轻鸿突兀地轻声唤了一声。
“我在。”江辞淡淡回道。
沈轻鸿双拳紧握,整个人绷得死紧,听到回应,心间的阴影终是消散了不少。
他嘴唇微颤,迟疑了好一会儿,闭了闭眼,仍是开口讲了出来:“我母亲一直认为是自己害了整个家族,她在家人被杀尽的那一刻,大概就疯了。”
“而我,不被母亲认为是他们家族的人,母亲将我当一个趁手的工具培养,一切都为了帮助我表弟复仇。”
“可是,”江辞眸色淡淡地看着沈轻鸿,“你母亲的家人不是死完了吗?”
沈轻鸿想到那桩旧闻,露出一丝苦笑,神色沉郁,“当初我五叔出家了,早已自请除族,是以并没有牵连其中。只是...只是母亲她下药害了五叔,用丫鬟留了一个子嗣,却也害的五叔悬梁自尽。”
“那丫鬟...生下孩子后,也被杀了,母亲说她不配当表弟的母亲。”
“你表弟...他多大年岁了?”江辞蹙眉,已经有了很不好的猜想。
“只比我小两岁。”沈轻鸿低声道。
“所以你告诉我这些...”江辞心中有着不好的预感,脸色也苍白了许多,他看着沈轻鸿,“所以你告诉我这些,又要做什么呢?”
“阿辞,我不想回去了。”沈轻鸿眼中恍若有着星光,他希冀地看着江辞,“我陪你去流浪,我们一起去济世救人好吗?”
江辞的手微僵,他心中翻腾着千番思绪,冷冷问道:“上次,你赶回去,是不是因为你表弟要死了?”
“是。”沈轻鸿眼中的光微弱了一分,虽是不解,仍是诚实地回了话,“那次他患上了疫病,若不是有灵泉拖延时间,研制出了最后的药方,表弟他就真的死了。”
“呵,这样啊!”江辞整个人都僵了一瞬,他几乎是想要控住不住地颤抖起来,天啊,他到底做了什么?男主竟然有可能当不了皇帝了。
“阿辞...”沈轻鸿担忧地上前扶住江辞,将内力度过去为江辞暖身子,“是风寒还没好全吗?”
“沈轻鸿,你告诉我,”江辞拽着沈轻鸿的衣襟,满脸惶然,“告诉我,如果有机会,你想不想做那万万人之上的人,想不想当皇帝?”
沈轻鸿一怔,虽是不明白江辞为何如此惊惶,他仍用手轻拍着江辞的背部,眼中是一片澄然,“没想过,不想。”
“是这样吗?”江辞身子软下去,被沈轻鸿惊慌地扶住,足足静默了一刻钟,江辞的脑子都快要炸了,他勉强笑了笑,“也罢,不想就不想。”
随后的时日里,江辞带着沈轻鸿和柳明在越平成好好逛了一番,当听到皇城破,四公主殉国的消息后,他端着茶盏足足愣了三刻钟,才勉强缓过来,压过心中的悲戚,表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来。
他做了什么啊?四公主的结局远比原书中更惨烈,可是她迁移出来母妃的坟。江辞半阖着眼,听着茶楼众人的谈论,面无表情,心中挣扎不已,沈轻鸿真的能逃脱命运吗?那百姓怎么办?
不不!难道只有沈轻鸿这一个明君吗?一定还有别人的。
短暂歇了几日,江辞和柳明坐在包厢里,看着大堂里的卖艺人,倒也打赏了不少银钱。
今日,沈轻鸿去接那三位老大夫了,当初他表弟病重,不得已将那三位大夫也带了回去一起研制药方,现在写信要人却是要不回来了,他竟只能自己去跑一趟。
“咔嚓!”
毫无预兆间,厢房的门被推开,一看着神态趾高气昂的精瘦男子闯了进来,门边是恭敬弯腰满脸谄媚的店小二。
“可是江辞?”男子微扬着头,略过服饰简单的柳明,精明的小眼睛在那江辞那易了容的脸上来回打转,似是要将之剥开一般。听几个小子说,江辞虽为男子,却有着远超常人的美貌,一直被沈轻鸿私藏。这次本以为能见上一见,可惜被假面遮挡了。
若是他将这等美人献给戚公子,想必飞云腾达不在话下,眼下天下大乱,跟着戚公子搏一搏从龙之功也未尝不可。
江辞眸色微深,手指微曲,若有所思地看着来人,“是我,何事?”
柳明在一旁面色担忧,却也没有莽撞地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举动。
“是就好,沈轻鸿那小子不识好歹,竟然想抢我们的大夫。戚少爷发怒了,将那小子关进地牢,若想他活着,就乖乖跟我们走。”这精瘦男子扬了扬下巴,倨傲地说道,“你可以称我为吕三爷。”
江辞眼睛微眯,打量着这吕三爷,看着那刻薄的样貌,平静地移开眼睛,“既要我去,带路便是。”
吕三爷不悦地看着江辞,已经好久没有人敢对他如此不敬了。但是想到可能的赏赐,他硬是压下了心中的怒火,皮笑肉不笑地道:“江公子,还请两位揭下面具,我可不能带着两个容貌作假的人回去,若伤了戚公子,上哪找你们去。”
江辞将茶盏轻轻往里推了推,站起身来,个头竟是比吕三爷高半个头还多。他看着吕三爷更加难看的脸色,轻笑一声,随意地揭开了脸上轻薄如翼的面具,那淡淡的眸色恍若山雪,不染尘埃。
站在门边的吕三爷整个人都定在了那里,像是被抽去了魂魄的朽木一般。连门边的店小二都忘却了贵人,张大着嘴维持着别扭的姿势僵硬地看着江辞发呆。
柳明看着两人痴态,又看向公子,担忧不已,却也只能在公子温柔的目光下揭开面具,等着一起离开。
“可以走了吗?”江辞神色冷淡,嗓音清冷如碎玉,将呆愣了许久的两人唤醒。
“可...可...当然可以。”吕三爷老脸一红,那倨傲的姿态消失无踪,成了一个满脸通红的汉子。他心中亦是再也没有一丝愤恨不满,只觉得美人做什么都是对的。他可真该死啊,怎么能对美人大声说话呢。
无视走出客栈时,一路引来的惊叹与觊觎目光,江辞带着柳明神色冰冷地坐上门外的马车,随着吕三爷去往沈轻鸿现在所在的地方。
“公子,”柳明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车帘,收回目光,看着对面的江辞,神色担忧,委婉地说道,“沈公子不是说不能让他表弟见你吗?”
江辞疲惫地倚在车厢上,单手揉着太阳穴,想到处境不明的沈轻鸿,神色幽深,“反正现在不看不行了,就让我去会会吧。”
马车咕噜噜地向城外驶去,江辞掀开车帘看着越来越陌生的景色和高大的树木,明白他们正在往密林深处而去。他的心砰砰地跳得急促,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缠绕心头,难道是沈轻鸿真的出事了吗?
“公子,”柳明看着江辞越发难看的脸色,连忙将包裹里的一件毛绒披肩拿出来,叠整齐,放在江辞脑后垫着,“这样舒服点了吗?”
江辞勉强地笑了笑,眼中微暖,“谢谢柳明,我好许多了。”
“公子...”柳明心疼地看着江辞,碍于马车简陋,却没办法再做什么,他不由得埋怨起沈轻鸿了,怎么公子有事时偏偏总不在。
行驶了大约三四个时辰,江辞一行人终于在深深的夜色降临时,到了那戚公子的地盘。
远远看去,那森严的守卫,高高的土墙就让人心惊,近了,细致的检查却更叫人觉出不一般来。
待那眼神惋惜的守卫放行后,马车很快行驶道一座最是华丽的院子前,连那屋顶上的瓦都是在灯光下闪着光的琉璃瓦。
吕三爷兴奋地带着满身疲惫的江辞向里走去,倒也不在意柳明那个跟着的小厮。
“吕三爷,您老怎么来了。”一个长得面容秀美的少年模样的男子笑着迎了出来,只那一双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江辞,惊艳过后满是嫉妒愤恨。
“戚少爷现在不方便见客,吕三爷还是请回吧,”那秀美少年伸开手臂拦住几人面色,满脸为难之色,心里却想着,等会他马上就喊人偷偷毁了这新来的小贱人的容貌,要是戚公子看到这人哪还有他的容身之地。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