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溪怒于秦不争轻言对自己的放弃,怒于他过去与今日鲜明的态度,却从未想过让秦不争去死。
若是他初见时的秦不争,如此雷劫只会让其受伤。但过去的一百年里,秦不争不知为何已然失去了半数神魂,自己追问却也从不肯说。以如今这幅状态再承受如此雷劫,或会身死道消。
“我错了,你不要引雷云,你会死的。”见溪仰头,他知秦不争性格,今日他和秦不争之间必有一战。
他学自秦不争,如今忝任魔尊,自信最后即便对战也能留住秦不争。
秦不争想要走,可他偏想囚住秦不争,将其绑在自己身边,让秦不争亲眼看着自己成为世间第一,再也无人敢欺。他却从未想到秦不争会如此决绝。
“我平生悟得三剑,永昼,破晓,清明。以前你总是要追着学第三剑,可惜你心性不稳;后来,你满心满眼皆是权力斗争,再也不曾向我学剑。未想竟以这般形式全数教导于你。如此,我们师徒缘分,尽于今日。”秦不争道。
破永昼,见破晓,还清明。前两剑斩妖除魔,最后剑清因果。
雷云压下,紫色的闪电于云雾中翻滚。山腰下的魔族惊恐不已,妖魔平生最怕的便是雷云,积攒的雷电似乎在寻下方的目标。
这第三剑还是当年渡劫所悟,未曾想这剑下第一人却是自己。
秦不争本就有缺,如此因果劫,如何能活。
“见雷云方知罪孽深重。”秦不争看着见溪。
这番雷劫与普通降妖除魔的劫云却不同,天道气息浓重,紫色的闪电直直劈下,于上空一分为二,分别落于秦不争和见溪身上,直劈神魂。
见溪本想运起功法护住秦不争,却不这雷劫如此厉害,竟直接让他半跪于地,见溪连忙运起功法抵挡雷劫。
识海中好似有一只大手来回搅弄,秦不争本就神魂残缺,残破神魂再度被撕扯,身躯四处密密麻麻地疼着,半点儿寻不到根源,只能硬生生扛着。
秦不争咬牙,唇齿间有血水溢出。他以剑为杖,五指扣住地面,支撑着自己不在雷劫下倒地。
指腹处血肉溃烂,灰土与血水融在一起,秦不争却无半分疼觉。神魂的疼已然盖过身躯的其他疼痛。秦不争运起体内集聚的灵力,汇聚于剑身。
二道劫雷未曾洗净秦不争因见溪沾染上的罪恶,云层中的劫雷再次酝酿积聚。
秦不争趁劫雷未曾落下前一步一踉跄地走到见溪身前。
见溪也不好受,这雷劫仿若天生针对魔气,一旦他运起魔气不仅不能抗住雷劫反而会加重自己的伤势。
眼前视野逐渐模糊,血腥气围绕周身,隐约间他看见秦不争朝自己走来。
像是过去百年自己濒死之际过来护住自己那样,见溪忍不住出声:“师父,我——”
“呃——”
话被涌上的血堵在了喉咙里,见溪不可置信地看向秦不争。
这次,身前的人没有提剑为自己肃清敌人,而是剑指自己。却邪插入胸腔,再深些便能切破心脏。
剑上的灵气与见溪现如今修行的魔气相克。面对磅礴浩瀚的魔气,掺入体内的这点灵气理论应瞬间被吞噬殆尽,不知为何却竟能在体内作乱,让本就受伤的见溪雪上加霜。
秦不争拔出剑,剑身滴血未沾,却有一鲜红的血滴从见溪的胸膛的伤痕处飘出。秦不争抬手压在自己的胸口逼出一滴心头血。
剑尖轻点血珠,两血珠在却邪剑光引导下连成线,霎时融合金光大作,秦不争眼中瞧见捆绑在他与见溪身上的无数丝线。丝线上金光与魔气缠绕在一起,秦不争迅速提剑砍向这些丝线。
闪电再次劈下,秦不争没有抵抗,汇聚全身气力,双手持剑喝声一扬。
丝线化作光点融入周围的空气中,闪电却也淹没了秦不争的身影。未等天道肃清罪恶,便强行斩断因果,此下劫雷尽数被秦不争引了过去。
“秦不争!”
光芒退散,留有原地的唯有渐渐化作透明的身形。
见溪膝行去捉那身形,手却只能影子穿过,无力看着那虚影化作万千光点。
集聚的雷劫并未因其中一人的死去而消散,因果劫共九道天雷,剩余尽归于见溪。
山腰间的魔族惧怕天雷引身,修为低些地早已退至山脚,现如今仍呆在山腰的也唯有魔尊手下的五大魔将,他们畏惧天雷,自知身上缠绕着无数罪孽,故而不敢上前。
但他们仍眼巴巴地看着山巅的位置,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对权利的渴望。
若是这天雷下,那魔尊奄奄一息,那他们是不是能一拥而上,杀旧主,趁此机会登上那魔尊之位。
魔尊轮流坐,没想到还有天降机会于他们的一天。几个魔将各怀鬼胎,直等雷云散开那刻,远远望见那山上飞下来的人。
吉服凌乱,唇被血水染得殷红,大片的血痕位于胸膛的位置,身上魔气四溢,只远远一观,那环绕其身的天雷威吓依旧让这些魔将难捱。
“尔等为何在此?”见溪双手空空,未持武器,立于高处,垂眸看下方的五大魔将。
这五将均为上任魔尊手下,只不过见溪杀了上任魔尊,这五个人便立刻转投了见溪。
五个人没有出声,而是互相对视一眼,迅速冲上前。
见溪丝毫不觉惊愕,蛇骨长鞭便凭空出现。他迅速握住鞭柄,借转身将朝着五个人抽了过去。
魔气附着于蛇骨上,加之这蛇骨鞭本身由寒潭下近千年蛇精脊骨制成,触及便有寒冰附着于肌肤,而后渐渐浸透于血液,若不立刻驱除寒毒,不出一个时辰便会成为冰雕。
“尔等蝼蚁,妄与天争高,该死。”
见溪再度挥鞭。
秦不争与他决裂的缘由便是这五个人肆意杀戮。很难说清楚现如今的见溪对他们的愤怒是来源于自己的权利被窥伺亦或是秦不争的毅然决然地与他决裂以至死亡。
魔族内斗之事并未被其他族窥见,那些远远观礼的人只瞧见雷劫声势浩大得来了,而后又走了,不知渡劫的是谁,亦不知雷劫下生还的又有几人。
“这是何劫雷?”
不似飞升更不似除恶,仙宗的人远远瞧见竟也分辨不出来,只远远瞧见却能感受到浩然。
但部分妖族和魔族却不如此想,瞧见那劫雷只觉遍体生寒。
“这般天雷,也只有仙宗的人欲求飞升喽。”一小妖忽然感慨,“天道真是偏爱人族。”
人族身躯似神躯不说,凡有资质的勤加修炼便能进上三界,自认清正便进那仙宗,也有邪门歪道去那魔族。再努力些,修炼个几百年说不准便能飞升。
谁也不知道飞升后会去往何处,只有传言是进入那早已封闭的神界。
可他们妖族,辛辛苦苦化身人形,再辛辛苦苦修炼百年,如若选择飞升便要迎那紫金雷褪去妖身。
但古往今来,能度过的少只又少。故而多数妖族都放弃了飞升这条路,反正依照他们的修为和寿命,活个几百年不成问题,再努力些,说不定还能活过数千年。
“也不能这么说,那人族,多的是百年之内死去的,多是**凡胎,遇上一点儿病啊,难啊的,就死了。”
“还得是冥界,除非飞升,不然神魂皆入冥界,到时候谁管你是人是妖,要么投胎,要么就当个鬼仙。”
“那不一定,那鬼修神魂散了那可真就是此间无处寻了。”
找来找去,竟无一完美,众妖唏嘘不已,算来算去,当个妖也不错。
魔尊大婚最后以天雷收场,趁那魔尊未回魔宫,围观的众多妖魔均散去。
后来只听说那未来魔后死在了雷劫之下。
亦有猜测,说那雷劫其实是魔尊杀了那未来魔后才引来的。
众说纷纭下,也不知为何,上清宗元鸿仙尊竟出山直入魔宫,杀上了魔殿。
有人猜测是那魔尊害的云华道长殒于雷劫,元鸿仙尊一直在寻自己的弟子,这不发现罪魁祸首就去报仇。
但众人对这番言论不以为然,谁不知那云华道长是飞升没度过雷劫才殒命的,飞升多丧命哦。
妖族等待两位尊者动手,纯粹凑热闹,顺便坐收渔翁之利。
只可惜,据说那元鸿仙尊瞧见魔尊以后就回去继续闭关了。一时间魔族和仙宗之间剑拔弩张,但过不久,也没有什么大战,大家就逐渐忘记这事,被其他的消息吸引去了注意。
比如,元鸿闭关之前给云华道长收了一个记名弟子,是个妖族。
比如,魔尊绞杀了自己手下的魔将,提拔了自己的亲信。
比如,妖王又娶了一个美人,妖后气回了娘家。
又比如,人间又打仗了,这次冒出来一个皇帝竟然一统天下,可惜,这皇帝毫无仙根。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山河换了主,人间别样。
人们不知道上三界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在乎,他们只知道天下安稳了,如今能够活下去。若是没有那偶尔发生的鬼怪之事,就更好了。
小山村,临溪水边有一竹屋。
屋子里摆设简单,也只有院子里面晾晒的成片的草药引人注意。屋内木床上躺了一个人,那人眼前蒙着白布,容貌俊美。
“小鹤大夫,你捡的那个人还没醒啊。”来送菜的大娘隔着窗子往里望了一眼,“这人还活着啊。”
青年身着素衣,清朗俊美,谈吐间一股书生气,照大娘的说法这人应该去当官儿而不是在这偏僻的小山村里。
“没呢,估计快了。”青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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