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之中，似乎有片刻的清醒，柒感觉他似乎被谁背着，试着睁开眼，但是视野模糊，眼前的事物染成血红的一团，连带着思维也渐渐混沌……
右腿在痛，像被寸寸碾碎后，又粗糙地黏合起来，每一秒疼痛都在加剧，好像被烈火灼烧。
柒醒来，映入瞳孔的是断裂的钢筋和破洞的天花板。
置身于一间遗弃许久的平房，它的破败应该与末世无关，墙面长了毛绒绒的青苔，几件木头家具散落四处。
他躺在水磨地面上，稍微一动，盖在身上的外套就滑落下去，正是他之前给伍六七的那件外套。
弯曲手肘撑起身，右腿立刻传来剧痛，他低头看去，伤口被处理过了，包扎得很粗糙，但至少血止住了。
背包放在手边，打开一看，那盒未开封的方便面和半瓶水还在，药品也基本都在，少了点绷带和双氧水，倒是多了几瓶酒精。
唯一不见的只有，伍六七。
目光扫过这片狭小的空间，柒确定了一件事，除了他自己，这个屋子里空无一人。
走了？
不过这也是预料之中的结果。
他试着弯了弯右腿膝盖，钻心的剧痛像往骨头里敲入钉子，但他抓过旁边的长刀，刀尖杵地，试着站起。
轻微的脚步声朝这边靠近，柒立刻握紧刀柄，警惕地望向门口。
一个人狗狗祟祟地侧身闪入屋里，头顶绑着古怪的小辫子，还很个性地分成三撮，很像卡通萝卜的三片叶子，也让柒联想到了呆毛。
他额头布满汗珠，呼吸急促，抹了抹汗，瞅见柒，愣了一下，随即扬起一抹笑，快走几步上前，“你醒了啊，靓仔。”
等他说话时，柒才认出是伍六七。
他的声音恢复了，是一种清朗明快的声音，微微提高的声量带了点欣喜，“你一睡就是一天，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不知道他从哪里捡来一件宽大的白色卫衣，随意套在身上，下身是一条黑色短裤，以及一双黑布鞋。
他外出这趟，还带回来一小瓶水，以及两个植物块茎。
“我在外面吃过了，这两个是变异的土豆，样子是丑了点，不过能吃的。”
他说话间，气息还有些不稳，显然外出搜寻耗费了大量体力。
柒没有立刻去接，只是看着伍六七。那眼神冰冷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
伍六七脸上的笑容稍微僵了一下，还是努力维持着嘴角的弧度，“靓仔，你放心，没毒的。你出血量这么大，需要吃点东西补补。”
柒沉默地打量了伍六七两圈，终于伸出手，先接过那瓶水，仰头喝了一小口，味道有点古怪，但是还能入口。
然后他拿起一个块茎，沉甸甸的，有股土腥味，擦掉表面的泥污，就要咬下去……
“喂等等，靓仔，不是这样吃的！”伍六七急忙抬手拦住他。
柒动作顿了顿，就瞧见他从隔壁房间抱来几根木头。
伍六七从衣兜里取出一把捡来的剪刀，在木头上削了一捻木屑，又掏出打火机，咔嚓几声，火苗蹿起，点着木屑，引燃木头。
一小堆温暖的火焰升腾起来，驱散了些许寒意，也映亮了伍六七灰扑扑的脸。
他又拿来一只稍微变形的铁皮罐，好像在末世前是拿来装奶粉或者燕麦的，将铁皮罐架到火上，倒入少量的水，从背包里掏出那盒方便面。
柒没有阻止伍六七，只是凝视着对方因为专注而微微抿起的嘴角，以及那三根呆毛，愉悦地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火光在相似的眉目上跳跃，落下深深浅浅的摇曳光影。
那双惊恐又充满求生欲的眼睛里，此刻竟然映着温暖的光。
在等待水开的时间里，伍六七用剪刀刨掉土豆的外皮，切成几块。
水烧沸了，伍六七撕开方便面的盒子，将面饼掰成两半，一半拿来煮，一半收起来，还挤了一点点调料剂进去，最后土豆也放了进去。
热汤不停咕噜噜地唱着歌，浓郁诱人的香气弥漫开来，轻柔地在人的鼻尖挠了挠。
柒感觉这股气味熟悉怀念，却又遥远梦幻，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霸道地冲散了屋里的霉味，让胃痉挛起来，舌根也分泌唾液。
伍六七剥掉两根细长树枝的树皮，当做筷子，搅了几下罐子里渐渐舒展柔软的面条，拿来一只破边的大碗，将面条和土豆盛在碗里。
“靓仔，来试试我的手艺。”他把筷子和碗递给柒。
柒看了看伍六七，又看了看食物，最终安静地接过。
他吃得很慢，这一顿吃得很饱，是从未有过的满足，似乎连腿上的剧痛都缓解了些。
吃完之后，伍六七检查了柒的伤，重新包扎了一遍。
做完这些，黄昏悄然降临，余晖从屋顶的破洞照入，整个空间浸泡在傍晚的霞光里，有种岁月过滤之后的惆怅。
“看来我们要在这里过夜了。”伍六七伸个懒腰，又添了些木头，让火堆烧得更旺。
夜晚的火光容易引来其他人，末世里最恐怖的往往是人。
柒盯着那簇火焰，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风险确实存在，但这点微小的火光，却带来了一丝短暂而奢侈的安宁温暖，就像虚幻的希望。
柒将长刀抱在怀里，靠着墙根坐下，伸着两条长腿。失血的晕眩感令他觉得疲倦，他没有强撑，闭上了眼。
夜幕降临，一片死寂，只剩下木头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兽嚎。
伍六七坐在柒的旁边，哼起一首不成调的小曲，声音很轻，在安静的夜晚中却格外清晰。
“你唱的是什么？”柒忽然掀起眼皮。
伍六七摸了摸下巴，不太确定地说：“不知道，就随口哼的，可能是什么小时候听过的歌？”
柒不说话，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伍六七的神色。
明明经历了这么残酷的事，他为什么还能表现得这么轻松？
这个长相与自己酷似的人，似乎拥有着自己早已遗失的某种东西。
刚醒来时，柒原本以为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但是他又回来了。
心湖深处，荡开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为什么不走？”终于忍不住了，他问出了这个问题，不经意放慢了声音，好像生怕惊扰了一个梦，“你有机会拿走物资，然后离开。”
“你可是救了我，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伍六七理所当然地说。
夜晚沁凉，伍六七在睡梦中搓了搓胳膊，往柒那边靠去。
外面传来几声嘶吼，应该是变异兽的叫声。
没人知道末世的起因是什么，最初是丧尸病毒，可到了末世第二年，除了部分进化者，丧尸基本腐烂成了枯骨。
但是末世并没有因此结束，大量动物植物变异，气温也越来越古怪，比过山车还起伏，时高时低，死的人越来越多。
这个世界再也无法恢复原来的秩序，人类文明像黯红火星，即将熄灭，苟延残喘。
夜深了，木头差不多烧完了，火光渐渐微弱，散发着最后的热量。
柒的睡眠很浅，由于伤口的疼痛和多年以来的习惯，即使疲倦，他依然保持着一丝警惕。
柒感觉到肩膀上一重，瞧见伍六七又往自己这边缩了缩，他的脑袋挨到了自己的肩膀。
思索片刻，尽量不惊醒伍六七和牵扯到伤腿，柒轻轻地动了动，将那件外套盖给了他。
伍六七迷迷瞪瞪地醒来，转头看了一眼，“唔？……谢谢啊，靓仔。”
他的声音很小，好似在梦呓，很快呼吸变得均匀绵长，重新陷入黑甜乡。
黑夜的世界是属于变异生物的，危险无处不在。
远处的兽嚎似乎近了些，有种令人不安的躁动，柒临时决定下半夜守夜。
当第一缕晨光挤进屋子时，伍六七醒来，揉了揉眼睛，瞧见柒保持着抱刀的坐姿，虽然黑眼圈又加重几分，但是神态清明，仿佛一夜未动。
“早啊，靓仔。”伍六七打了个哈欠，活动了一下发僵的手脚，“你没睡？”
柒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伍六七蹲下来，检查柒右腿伤势的恢复情况，来来回回地看了几遍，起身对柒说：“靓仔，我去找找有什么能吃的，你好好待在这里。”
柒没有反对，以他现在的状态强行移动，确实有点冒险，不如老实养伤。
伍六七只带了那把剪刀，留下一句：“我很快回来。”
柒看着他消失的背影，仰头望向天花板，眯一会儿眼。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大概过了两、三个小时，外面终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伍六七带回来几颗果子，但是酸得能让人掉牙。
不得已，今晚只能又煮了那半块面饼。
“你不吃？”柒抬眸望向他。
伍六七摇摇头，“放心了，靓仔，我在外面吃过了。”
柒的视线落在伍六七脸上，那双深沉的黑眸仿佛幽涧寒潭。
伍六七不由得目光闪烁，一只眼打转，一只眼瞎瞟，就是不想和他对视。
“你吃了什么？”
伍六七支支吾吾的，“就是……那些果子啰。”
柒的瞳孔更黯，宛如黑洞，深不见底，要将他的灵魂卷入吞噬。
那到底是一双独狼般的凛冽眸子，伍六七泄气地垮下肩膀，自暴自弃地小声嘀咕道：“我真的吃饱了，信不信由你。”
某只七丧眉搭眼，那三根呆毛也蔫蔫地耷拉着。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柒拿起那碗面，吃了一大口，塞进伍六七手里。
“呃，靓仔，这怎么好意思？”伍六七小幅度地扯了扯嘴角，比起笑，更像是嘴角抽搐。
柒继续直勾勾地盯着他，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压迫感，“要是你饿病了，我不会照顾你。”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甚至有些刻薄，但伍六七听懂了，心口微微发酸发涩。
这么珍贵的末世食物，柒居然要让给他……
他只吃了一点点，慢慢咀嚼回味着，仿佛这是什么绝世美味，然后抹了抹嘴角，又把碗递还给柒。
柒却没有接，伍六七将碗往柒那边凑了凑，“骗你干什么，我又没有好处，我真的饱了，你吃吧。”
吃完这顿沉默的晚餐，心情是难言的复杂。
天色彻底暗下，伍六七望着那点微光暖意，最后一次添了木头，准备睡下。
柒依旧靠墙抱刀而坐，伍六七倚着离他不远的墙根，整个人蜷缩着。
万籁俱寂之时，沙沙的声响钻入柒的耳中。
他倏地睁开眼，望向门外，手握紧了刀柄。
伍六七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他也醒了，却没有动，只是竖起耳朵听着。
只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门口的边缘冒出头来，牙齿尖长外突，皮毛稀疏的脑袋上亮着两点幽绿的光。
是变异鼠，不对，是变异鼠群。
门外的黑暗之中亮起更多绿光，密密匝匝，如同鬼火般浮动，死死盯住屋内的两个活人。
“卧槽，什么鬼，这么大只？”一个鲤鱼打挺跃起，伍六七眯眼打量那些老鼠。
鼠群突然骚动，最前面的几只变异鼠发出吱吱的尖锐嘶叫，猛地扑了上来。
刀尖划出一道雪亮的弧线，柒没有完全站起，但是招式照样凌厉。那几只变异鼠瞬间被斩成两截，腥臭的血液和内脏泼洒开来。
但更多老鼠蜂拥而至，从四面八方扑来。
柒背靠着墙壁，减少受敌面积，长刀在他手中化作夺命的银光，每一刀都杀死几只老鼠。
但老鼠数量太多，杀之不尽，而且极其狡猾，开始尝试攻击他的伤腿。
一只老鼠灵巧地蹿到柒的身侧，张嘴就咬向他包扎好的右腿。
“砰！”一块石头狠狠砸在那只老鼠头上，是伍六七丢过来的。
他快速靠拢到柒的身边，背对着他，喘着气，“靓仔，这样下去不行，太多了！”
柒当然清楚，战况一旦拖长，对他们不利。他快速扫了一眼，瞥见火堆，“火！”
伍六七立刻明白，他弯腰拿起一根燃烧的木棍，挥向鼠群。
一只变异鼠避开火棍，张嘴咬来。
柒的长刀擦着伍六七的头皮掠过，将那只老鼠一分为二。
伍六七惊出一身冷汗，但手上动作不停，更加用力地挥动火棍。
动物天生惧怕烈火，鼠群惊慌地后退吱叫，暂时空出了一小片区域。
然后伍六七将旁边一只木头衣柜推倒，挡在他们与鼠群之间，又拿起背包，将几瓶酒精一股脑淋在衣柜上。
火舌爬到衣柜，迅速剧烈燃烧，不多时，火势骤然变大，形成一道火墙。
变异鼠群被突如其来的大火和高温惊扰，发出更加尖锐嘈杂的吱吱声，在火墙外畏惧而焦躁地打转，幽绿的眼睛在火光映照下更显得诡异。
“从上面走！”伍六七将背包往肩上一甩，搬来一把破椅子，摇摇晃晃地踩上去，伸长手臂攀住天花板破洞的边缘，狠命蹬了几下，爬了上去。
柒没有犹豫，踩着椅子，向上一跃，右腿却传来剧痛，眼前陡然一黑，伍六七赶紧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拉上去。
伤腿在粗糙的断壁上刮过，鲜血渗透了绷带……
晨曦破晓，他们逃到一面断墙后，伍六七从墙后探出两只眼睛，警惕地四处张望。
确认目前安全，他这才蹲下来，小心翼翼地解开柒腿上被血浸透的布条。伤口果然裂开了，皮肉外翻，看起来触目惊心。
伍六七从背包里拿出仅剩的绷带和药品，重新消毒、上药、包扎。
他的动作很轻，表情专注而认真，包扎完毕，他抬起头，正好对上柒的眼睛。
那双眼睛漆黑，依旧锋利深邃，但似乎比之前少了一些冰冷，多了一丝复杂，“为什么不自己逃？”
伍六七愣了一下，三根呆毛晃了晃，“靓仔，你又来了，都说过了，那种忘恩负义的事情，我这个深明大义的靓仔做不出来。”他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异常明亮的笑容，比驱散阴霾的晨光更灿烂，“把你丢给那些大老鼠，我的良心可是会痛的。”
包扎完毕，伍六七松了口气，擦了把汗，有些担忧地左看看右看看，“暂时应该没事了，不过你这腿再折腾几次，怕是要废了。”
柒沉默不语，伸了伸腿，随即抬眸环顾四周。
这一带是郊区，视野相对开阔，却意味着更容易暴露。
靓仔所见略同，伍六七也有同样的想法，“这里好像挺危险的，说不定那些老鼠会追过来，我们快走吧！”
柒用刀撑地，慢慢站起，右腿传来的剧痛让他脸色白了一分，但他硬是一声不吭。
伍六七见状，立刻上前，不由分说地架起他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靓仔，别客气了，靠紧我。”伍六七的声音很近，带着温热的呼吸，“我虽然没你厉害，但给你当个拐杖还是没问题的。”
柒眸色深了深，将部分体重压了过去，伍六七的身体明显沉了一下，但他还是站稳了。
“走这边。”柒抬手，指了一个方向。
大约走了两个小时，穿过半塌的高架桥底，眼前出现一片空地，停着一辆两米多高的房车。
车顶上面铺满了太阳能板，六面额外的可伸缩太阳能板像翅膀似地展开，并且高高地矗立着一台风力发电机，叶片在微风中缓缓旋转。
“哇哇哇，高科技啊！”伍六七夸张地赞叹道，手搭凉棚，垫着脚，伸直脖子，望了望车顶，又绕着房车，边走边啧啧称奇。
车窗不大，特意安装了金属栅栏。伍六七将脸贴到栅栏上，使劲往里头瞅，可惜玻璃上贴了单向防窥膜，什么也瞧不见。
四轮安装防爆轮胎，媲美越野车的高底盘，全身覆盖着哑光黑的复合装甲板，上面布满了斑驳的刮痕和少量不明显的弹孔。
车门是甲级防盗门，柒在门锁上输入密码，嘀的一声，车门向内滑开，里面的灯也同时亮起。
虽然外表挺粗糙，内部空间却意外整洁。
四周是银白的金属车壁，驾驶舱布满各种仪表和屏幕，生活区紧凑却功能齐全，头顶装了几圈暖调白的LED灯带。
右侧是储藏柜和双开门冰箱，一张可以翻折到车壁上的折叠桌。
左侧安置着厨房岛台，上面嵌入电磁炉和水槽，上方抽油烟机，旁边一个应急的柴火炉，车尾部分装了两扇推拉木门。
伍六七把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三根呆毛竖成天线，“靓仔，这车是你的？”
柒没有理会他的震惊，关了车门，径直走到推拉木门前，打开后，露出一张横床。
三面车壁都是软包，枕头被子蓬松舒适，好似安全的船舱，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柒将长刀放在床边，脱掉外套，往床上一躺。
伍六七像一只好奇的猫，研究着车内的设施，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眼睛亮晶晶的。
新鲜感消散，紧张逃亡后的疲惫如洪水般袭来，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听见动静，柒睁开眼，瞄了一下他，往里面挪了挪。
他立即秒懂，不客气地躺到床上。
床不大，两个人不得不紧靠在一起，才能勉强不掉下去。
但床很干净很软和，至少今晚，可以睡个安稳觉。
伍六七几乎一沾枕头，上下眼皮就相亲相爱地黏糊起来。
只是翻身时，胳膊不经意搭在柒的身上，温热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
柒微微一僵，不太习惯他人的靠近，更别说把一个才认识几天的人带回来，同榻而眠。
睡觉是一个人最放松最没有防备的时候，何况他们靠得这么近，一旦对方要动手，就算及时做出反击，也必定负伤。
事情发展到如今，已经完全超过了当初的预料。
本来想将对方的胳膊拿开，柒却无意中瞥见对方的脸。
那两晚的火光太黯淡，此刻柒才看清楚他的睡颜，眉心微微皱起，眼睑下的眼珠动个不停。
曾听人说做噩梦就是这副样子，他梦见了什么，梦见自己蜷缩在水槽底下，等待着即将被屠宰的未来？
也许这个人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没心没肺……
柒的手抬到半空，迟疑了片刻，最终没有拿开那条碍事的胳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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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粮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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