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市一中附近如同往日一样，充斥着自行车铃、晨读声和青春的气息。
沈砚推着自行车，步履沉稳地穿过人流。他依旧是人群的焦点，只是今天那些目光里，除了惯常的仰慕，更多了一层隐秘的、燃烧着八卦的探究。
“快看快看！沈砚来了！”
“论坛上说的是真的吗？他和陆野…”
“他们自己说的还会有假。”
“嘘！别说了，他看过来了！”
窃窃私语像无形的蛛网，黏腻地缠绕过来。沈砚面沉如水，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他习惯了屏蔽干扰，专注地走向属于他的轨道——直到一阵低沉狂暴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
一辆线条粗犷、通体漆黑的机车，像一道撕裂空间的闪电，带着嚣张的气焰，一个急刹甩尾，稳稳地停在了沈砚面前。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激起一片惊呼和灰尘。
骑手长腿一跨，稳稳落地。黑色头盔摘下，露出一张野性难驯、此刻却挂着十足玩味笑容的脸。正是陆野。
他穿着校服，里面依旧是一件无袖黑色背心，校服就在外面松松垮垮套着。
“早啊，男朋友，咱妹没和你一起。”陆野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和刻意的拖腔，他长臂一伸，极其自然地去接沈砚手中的自行车，“这玩意儿太慢了，坐我的，我的快，而且我有驾驶证的。”
空气瞬间凝固了。
所有路过的学生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足以载入一中史册的一幕——校霸陆野堵着学神沈砚，还要…载他上学？！
沈砚握着车把的手指关节瞬间绷紧，泛出青白色。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冰锥，直刺陆野：“她和我们不是同一栋，还有，陆野你发什么疯？”
“谁发疯？”陆野挑眉，笑容更盛，带着一种恶劣的戏谑，“不是你说要演戏吗？沈学霸，敬业点行不行？”
他故意提高了音量，确保周围竖着耳朵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男朋友，请上车吧！”说完又微微动了一下头。
周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抽气声和兴奋的低语。
沈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低估了陆野的破坏力，也低估了他对“逼真”二字的理解。这根本不是演戏，这是**裸的挑衅和宣示主权！
但他清楚的知道这一切都是陆野演出来的，自己不可以沉沦其中。
“放手。”沈砚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山雨欲来的寒意。
陆野非但没放，反而更凑近一步，几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汗味和机油味，混合着一种原始的、极具侵略性的荷尔蒙气息，强势地侵入了沈砚习惯的、只有书卷和消毒水味道的空间。
“不放。”他盯着沈砚近在咫尺的、因怒意而显得格外清冷的眼睛，压低声音，只用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昨晚撕的规则‘保持距离’不存在了。学霸，演戏就拿出点‘诚意’来。现在，上车。”
果然是演的吗？
他拍了拍后座，金属的冰凉触感透过薄薄的衬衫传来。
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聚焦在两人身上，手机摄像头也偷偷摸摸地亮起。
沈砚清晰地看到论坛热帖的标题在脑海中翻滚。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陆野说得对，这场戏已经开始，容不得他临阵退缩。此刻的僵持，只会让流言再次崛起。
再睁眼时，沈砚眼底的怒意已被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取代。他松开紧握车把的手，动作近乎僵硬地绕过车头，转向那辆张牙舞爪的机车。
“哇哦——！”人群爆发出压抑的惊呼。
陆野嘴角勾起一个得逞的弧度，带着胜利者的姿态。
沈砚看着那狭窄的后座，如同看着一片即将吞噬他的雷区。他深吸一口气，以一种近乎悲壮的姿态，侧身坐了上去。
身体绷得笔直，双手死死抓住后座边缘的金属架，指尖用力到发白。整个人僵硬得像一块被强行焊上去的铁板，努力维持着与前方灼热身躯那最后一丝可怜的“安全距离”。
陆野从后视镜里瞥见他那副如临大敌、浑身散发着“莫挨老子”寒气的样子，恶劣的因子在血液里沸腾。他猛地一拧油门！
“呜——轰！！”
机车如同脱缰的野马，瞬间咆哮着窜了出去！
巨大的惯性让沈砚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狠狠撞向前方，胸膛紧密地贴上了陆野宽阔而灼热的背脊！
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那坚硬肌肉的轮廓和滚烫的温度瞬间烙印上来，像电流般窜遍全身！
沈砚闷哼一声，几乎是本能地松开了抓着金属架的手，慌乱中一把抱住了陆野腰侧！
“抱紧了，学霸！”陆野的大笑声混在风里，带着十足的戏谑和得意，“掉下去摔着了，我可会心疼的！” 他故意又拧了一下油门，机车猛地加速，在清晨的街道上划出一道嚣张的弧线。
沈砚被迫紧紧贴在陆野背上，强劲的风压得他几乎睁不开眼，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引擎的轰鸣。
腰侧被沈砚抓住的地方，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对方指尖的冰凉和微微的颤抖。
这种被迫的、毫无缝隙的亲密接触，让沈砚浑身僵硬，血液似乎都冲上了耳根。
他没有松手，就这样抱着自己暗恋的男生。让我贪心一次吧！
他从未与人如此接近过！这种失控的、充满野性和力量的感觉，与他习惯的冰冷秩序截然相反，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将他精心构筑的堡垒冲击得摇摇欲坠。
他死死咬着下唇，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冷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等那些流言都溺死后就结束吧，不能影响陆野！
机车最终以一个极其张扬的甩尾停在学校门口，再次引来一片瞩目。
沈砚立刻从后座上离开，落地时脚步甚至有些踉跄。他迅速整理自己被风吹乱的衣服和头发，试图抚平衬衫上的褶皱，仿佛要抹去刚才那场“亲密接触”留下的所有痕迹。只是微红的耳根和略显急促的呼吸，泄露了一丝端倪。
陆野单脚支地，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这副狼狈又强装镇定的样子，心情莫名地好。他吹了声口哨：“怎么样，沈学霸，这‘通勤工具’效率够高吧？明儿继续？”
沈砚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要把他冻成冰雕：“不必麻烦。” 说完，转身就走，背影挺直，脚步却比平时快了几分。
陆野看着他消失在楼梯拐角，嘴角的笑意更深，带着一丝狩猎者锁定猎物般的兴味。这冰山，好像也没那么硬？刚才搂的时候，那腰可真细…
一整天，关于“冰山学神与校霸共乘机车”的爆炸性新闻以燎原之势席卷了整个校园论坛。
沈砚所到之处，探究、好奇、甚至带着点暧昧的目光如影随形。他冷着脸，周身散发着比以往更甚十倍的寒气，将“生人勿近”的气场开到最大，成功冻退了大部分想上前搭话的人。
只是他偶尔走神时，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抓住陆野腰侧布料时的触感。
下午最后一节课下沈砚总是习惯再呆半小时，现在出去太堵了，更何况他和陆野现在是舆论焦点，出去还不一定会发生什么。
但陆野来的就是这么不是时候。
“男朋友，我来接你回家了！”陆野叫嚷着走到了沈砚桌前。
正巧，沈琳也来找她哥一起回家，看到沈砚桌前的陆野时便打消了自己最初的念头。
“哥，嫂…”沈琳在心里想了一下，又重新开口，“哥夫，我先走了啊！”说完逃似的跑了。
沈砚被这声哥夫吓的够呛。班上人原本对沈砚陆野两人这情况是不太在意的，但沈琳开口让他们都有种当电灯泡的感觉。
原本还剩不少人的教室顿时开始陆续清空。
“你下午不是一般都去打篮球？”沈砚说的有些咬牙切齿。
陆野却丝毫没听出沈砚语言中的嫌弃，“我和他们说我要来听我男朋友补课，他们就放我来了。”语气里全是对自己聪明的赞赏。
见沈砚就一直坐在自己凳子上，没有起身要离开的样子，陆野喊到“回家吗？我的大学霸。”
“不急，不是要我给你补课吗？我给你讲讲数学吧！”沈砚说着露出很真诚的表情。
不是，我说的补课就是一个幌子。
但显然为了自己校霸的权威他不能这么说，陆野只能硬着头皮在陆野旁边坐下，“谢谢你啊，男！朋！友！”
“不客气。”于是沈砚拿出题册给陆野讲起了数学。
“这道题怎么解来着？”
“柯西不等式。”
“啥？”
“上课你没听？”
“上课时候不想听。”
于是沈砚把理论带着陆野理了一遍，“现在懂了吗？”沈砚看向身旁人。
两人的目光在咫尺之间猝然相撞。
夕阳的金辉照射在沈砚的脸上，陆野清晰地看到那双总是冷冰冰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影子。
那眼神专注、沉静，带着一种洞悉一切又掌控一切的光芒，甚至…有一丝极淡的、因解题成功而自然流露的满意？
陆野的心跳毫无征兆地漏跳了一拍。
沈砚还、挺好看的。
他像是被那目光烫了一下，猛地移开视线，有些狼狈地抓了抓头发：“…嗯，差不多。” 声音竟有些发干。
沈砚也微微一怔。陆野刚才那个瞬间的眼神，不再是惯有的桀骜或玩味，反而像一头收起利爪、露出柔软腹部的野兽，带着一种奇异的…温顺？
这感觉太过陌生，让沈砚一时有些失语。他低头，掩饰性地推了下眼镜，指尖却仿佛还残留着刚才讲解时，无意中触碰到陆野手背的、那转瞬即逝的温热触感。
教室里的空气似乎变得粘稠而微妙。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两人，此刻竟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只有窗外，晚风拂过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沈砚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题集，笔尖却迟迟落不下去。陆野也难得没有捣乱，低头对着卷子，耳根却悄悄染上了一层薄红。
“回家吗？我送你。”
“嗯。”
路上陆野仍然还在想刚刚教室里的那一幕，沈砚好像确实除了有点冷脸之外也没有其他缺点，但冷脸不算是缺点。一不留神，车翻了。
好在他顾及车上有位学霸车速一直控制的慢，所以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感觉胳膊被蹭破了皮，而回头看去沈砚正抱着手看着自己，显然并没有什么事。
“蠢。”沈砚冷冷吐出一个字。
陆野一愣，随即被这个毫不留情的评价激起了火气：“喂！学霸，都不关心一下自己男朋友就算了，怎么还骂上了。”
“知道瞎扯就说明没事。”
陆野没理他，自顾自将机车扶了起来有跨坐了上去，又载着“大学霸”向前驶去。
陆野回了家一如既往的没人 ，又加班，但他早习惯了，只是自己胡乱找了个创可贴贴在胳膊上。
裤兜里的手机忽的震动起来，陆野将手机掏出，原来是林宇打来的。
“野哥，晚上出来聚聚？”
“好啊，在哪儿聚？”陆野还正愁没啥事打发时间。
“就湘悦吧，离你家近，喝多了哥几个也好找个落脚的地。”
但最后一群人也没有喝太多，明天都还要训练。陆野则还有另一个不能喝太多的原因——他老子。
等他带着酒气打开家门时，陆父陆母都在沙发上坐着。他一进来陆父就喊到“陆野，你给我过来，下午的训练是不是没去？”
“您不是知道吗？还问一遍干嘛？”陆野走过去坐在一旁沙发上。
“你说说，从小到大我啥没惯着你，你谈恋爱你为什么要在高三谈，你说说你像话吗？”陆父接着说到“你爹我也不求你考什么名牌大学，但你好歹考一个不是”。随后又恨铁不成钢的唉了一声。
陆野手上刷着手机，还不忘回复他爸，“谁告诉你谈恋爱就会影响考大学。”
“别以为你爹我不知道，刚刚就是带人小姑娘吃饭去了不是。”
“我谈的不是什么小姑娘。”陆野一脸平静的说着，“怎么，您老的眼线没和你说？”
而陆父就不平静了，什么叫不是小姑娘，哎，造孽啊。陆父拍了两下自己大腿。
陆母也被吓了一跳，“啥叫不是谈的小姑娘。”
“就沈砚，我们年级第一。”
“谁？你说你们学校的什么学生会那个？”
陆父陆母一下站了起来，显然又被震惊到了。
“嗯。”
陆父瞬间就开明起来了，谈恋爱好啊，说不定人还会给他儿子补补课。脸上的笑意掩盖不住的露出。
“好小子，你这事你爸我允了，记得跟人小砚好好学学啊！”说完拍了拍他的肩，拉着陆母上楼去了。
陆野本来也不打算瞒着父母，但也属实没猜到他爹居然会直接答应了。沈砚的魅力似乎超出了他想象中的大许多。有颜有钱学习还好，也难怪那么多人喜欢他。
这么一想真和沈砚谈一下似乎也是件好事，至少他家这二老是高兴的。
他掏出手机，给“男朋友”发去消息，“我们大学霸有很多人都喜欢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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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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