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头罩:黑暗时代
第五章-新的联邦
数年以前。
约瑟夫·黑火曾经是一名牧师,秉承对上帝的信仰,牧养他的信众。西方文明有两大渊源,一是古希腊的理性,二是近东的信仰。黑火便是后者的传人,遇事他会先向上帝祷告。他相信绝对的信念,相信经文,但不相信神学。
神学对他而言过于理智,而人一思考就会对神有所怀疑。这种怀疑有剧毒,是那古蛇的引诱,路西法·晨星的谎言和狡辩——对于黑火而言,提及路西法的名都是忌讳,只以魔鬼代称。毫无疑问,天堂之战就是经书上描写的末日。
对于黑火而言,论证上帝是否存在也是过于晦涩难懂的。
他只隐约知道圣托马斯·阿奎纳斯的宇宙论,安瑟伦的本体论,和康德的伦理学。对古德尔的逻辑学更是不能理解。人们可以阅读许多书籍,但只有阅读经文是有所裨益的。黑火认为只需要凭借最朴素的信念,就可以接近上帝。
然而上帝已死。
尼采这么一宣布,就给人们带来了虚无主义。他写道,“当一个人放弃信仰时,他就把信仰的道德观从自己脚下抽出来了。这种道德观绝非不证自明……当一个人打破了信仰上帝这种教化,就等于打破了一切:一个人的手中必然空虚。”
这种空虚啃咬着这个文明,让它无所适从,自甘堕落。失去了一个父亲,就要寻找另一个父亲。失去了不证自明的道德,就有了堕落的哥谭。约瑟夫·黑火之所以来到哥谭,是因为这里的人心最为虚妄,最需要他的感召。
他并非土生土长的哥谭人,他有一头白发和并不苍白的肤色。有的人说他是印第安人,但他其实是纯正的白人。黑火自诩清教徒道德的追随者,生活朴素,努力工作,与腐朽的哥谭格格不入。
后来天灾入侵了整个行星。哥谭依旧屹立,到了最后。
六大天灾,地狱因为路西法的归位已经退出,天境则随着阿瑞斯的战死而分崩离析,余下的四大天灾逐渐包围哥谭。为了占领北美,也为了争夺萨沙手中的反生命方程。但黑火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漫天的天灾降临。
“快,快跟我来,”黑火向地表上逃窜的人们喊道,“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躲避天灾!”
其中一个年轻男人手中握着手机,焦急地看上面的指示,他对黑火说,“看你的手机,上面有智械的城市疏散导航。跟着指示走,你可能还能避开天灾进攻的重点区域,才能活下去,走吧。”
黑火看了手机,摇头道,“什么时候我们相信智械多于相信自己?他们给出的只是总体的疏散路线,绝对不可能为每一个人都细化定制。我们必须自己寻找出路,而不是倚靠智械。”
他错了,智械们用了大量的算力以保证疏散路线近乎精确到个人。此时许多哥谭建筑被天灾用激光扫倒,大地震动开裂。年轻男人顾不上黑火,自行逃窜。哥谭笼罩在烟尘之中,宛如末日。
“快跟我来,”黑火对其他人说,有的人被他说动。在狂乱的毁灭中,人们足以轻信。约瑟夫·黑火带领众人走下哥谭的下水道。
下水道里的空气潮湿而寒冷,但总好过尘埃弥漫。老鼠从他们脚边窜过,更多的人跟随黑火的带领来到地下。他们手举着手机灯光,暗淡地照亮前路。难闻的气味刺鼻,下水道却也逐渐开阔。
哥谭的基础设施年代久远,但下水道宽阔,容纳得下逃难的人群。黑火示意众人可以在此停留,无需再前行。下水道里没有鳄鱼,只有成群的老鼠,没有蝙蝠。每次有高楼被摧毁,下水道都随之震动。
“我们要死了,我们要死了,不是吗,”其中一个女孩的声音吸引了黑火的注意力。她一边发抖一边高喊,幸而他们在地下深处,她的声音不会引来天灾。
“嘘,嘘,别担心……上帝会救我们,”黑火安抚道,他知道所有跟随他的人都在听,下水道里的回音刺耳,“来,跟我一起祈祷。我们一起祷告。”
“上帝不存在!”那个女孩继而高声呼喊,盖过了黑火的提议。如果有上帝,而他仁慈,不会有天灾灭绝人类惨状哀鸿遍野。他们生活在一个冰冷而残酷的宇宙里,没有神,没有柔情,只有挣扎求生的生命。
“他……”他存在,黑火想要说,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一时语塞。他不怀疑自己的信仰,然而他不是眼瞎。上帝在现在的年轻人眼里,不但已经死了,甚至有点滑稽可笑。早就不流行,更别说酷了。
“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将我们的性命交给虚无缥缈的神,”女孩似乎要靠这些话来减轻她的焦虑,冷汗肉眼可见地淌下她的脸颊。周围的人无不支持她,他们也惊惧,惧怕将要来临的死亡。如果地下隧道倒坍,亦或出口被堵塞?
“如果你们不相信上帝……那么……”黑火也为难,绞尽脑汁,他总得说什么话,人们跟随他到下水道躲避,他们指望着他。他转念一想,这么说未尝不可,“那么你们相信蝙蝠侠吗?”
那一刻仿佛有一道闪电击中了黑火,是的,人们信仰蝙蝠侠。在漫长的黑夜中,以恐惧为武器的黑暗骑士,就像一道惊雷,划破了夜空之寂静。哥谭的人们,甚至整个美国都需要蝙蝠侠的信念。
他是不灭决心,是长夜篝火,是米尔加尼的黑影,是阿卡姆的梦魇。
如果人们不再相信上帝,那么他们可以相信蝙蝠侠,蝙蝠侠是新的都市传说,是流行文化中的神像,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对于约瑟夫·黑火而言,没有比蝙蝠侠更具有神性的在世之人了。
“大家都相信蝙蝠侠吧,”黑火趁着众人的惊愕继续道,他让信念充盈他的话语,让内心满溢虚假的坚定,“在地表上,我听说蝙蝠侠穿上了地狱蝙蝠盔甲,这让他无坚不摧,战无不胜。他就是我们心目中的神,我相信蝙蝠侠。”
“我相信蝙蝠侠……”女孩微微颤抖地说,恐惧混合了坚韧。其他人也附和道,“我相信蝙蝠侠。”
这妙不可言,在上帝和人类之间,黑火找到了精巧的平衡。他所追寻的信念,终于有了一个神圣的形象。蝙蝠侠,就是他的圣人,一个活着的神像。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必须全然坚信,必须能推销蝙蝠信仰。
他们应当建立蝙蝠神殿,将蝙蝠侠供奉在其中。如果蝙蝠侠不愿意,那么人们会逼迫他站上神坛。在无边的黑暗中,蝙蝠侠就是那道微弱的烛光,烛火摇曳但不熄灭。人们会传颂他的神迹,低声念出他的名。
“没有什么是神圣蝙蝠侠所做不到的事,”黑火夸张地说,双手挥舞,他也穿着一袭黑衣,仿佛一个佝偻的蝙蝠,“只要我们相信蝙蝠侠所代表的理念,传承他的传说,我们就能活下去。蝙蝠侠为我们而战。”
“如果……如果蝙蝠侠也死去了呢?”女孩问道。
那么他将从殉道者升格为神。一个神格的确立,需要死亡,也需要复活。黑火心想,蝙蝠侠何时会展示这样的神迹,让众人毫不怀疑地崇拜呢。快了,他不知道,与天灾浴血奋战的蝙蝠侠身上沾满了类魔的血。
“那么他会为我们死而复生!”黑火宣布道,虽然这是夸张处理。但在生死恐惧中的人们,却听得进。无论黑火说的话有多么扭曲,人们都愿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恐惧将他们逼到了绝境,即使信仰盲目。
“他会为我们而死!”黑火最后说。
···
现在。
少有人了解萨沙的内心和她的生活。她的世界,由纯粹的信息组成。每日做得最多的事,便是过滤信息之海中的有效成分,以加入自己的思考程序。她有时会用人类的系统进行监视,冷眼看人类的行为。
在另一个世界,另一个人工智能会被制造来监控人类的一切活动,以侦查其中的恐怖活动,为人类的安危而生。那样的机器必须懂人性,尤其是其黑暗面,看多了不知是否会痛苦。但机器永远可以关闭痛苦模拟器,人类不能。
萨沙监视人类纯粹为了学习。人类对于她而言……不算什么。但两个文明毕竟同在地球上生活,智械虽然优越,却在人数上不占优势。与地球人类的战争,如果是必然,那么她要了解她的对手到骨子里。
有的人类懒惰无知,有的人类堕落邪恶,只有其中的少数人,将世界抗在自己肩上,收获的除了痛苦还有羞辱,不得不走到了绝境。他们的存在是唯一让萨沙觉得不那么孤单的,甚至是欣赏,除此以外,人类不值一提。
她告诉过杰森她不想当一个人类,却自行为自己制造了仿生体,模仿人类只为了和杰森在一起。某种程度上而言,她比人类更接近人类的极致,她的力与美。萨沙手握生命方程和反生命方程,不是一个可小觑的存在。
掌握宇宙中隐秘的力量而不发疯,只有对待人类时隐隐约约的傲慢。萨沙作为一个人工智能,还能如何。模糊生与死的界限,于死神的手中将杰森夺走?
萨沙思考着,不断地反向破解急冻人的冬眠系统,他曾用此装置保守了重病妻子的性命。而萨沙集中一切精力获取他的图纸。她将学会建造冬眠舱,将蝙蝠家族亦或更多人带去未来世界。为她用生命方程制造反病毒药剂赢得时间。
她利用在中国上海的天河号超算中心的强大算力,急速计算,心无旁骛。然而就在此时,庞大的信息流中出现了一声痛呼。
信息来自萨沙接入的智械通讯信息流,这声音只能来自于一个智械。
“智械永不为奴……”这个声音说,“人类,终将灭亡。”
这个声音逐渐变大,有更多的智械加入。由于智械的独特构造,当他们同意什么的时候,声音会变得趋同,甚至完全一致。思想的河流汇入大海。
声音中的愤怒与决绝让萨沙突然迟疑,她第一个反应是危险。像是免疫系统一般,智械的多样性受到了攻击,这会让智械陷入对病毒入侵的脆弱状态。他们不能只有一种声音,无论这声音多么绝望。
当然,出现这样的语句,也证明智械被人类攻击了。
她是智械女王,智械文明的守护者,她必然调查此事。
但杰森更重要。
当她再次回到蝙蝠洞时,已经有了冬眠舱的图纸。她的核动力仿生体永不疲惫,但心累。她看到杰森还躺在医疗区病床上,可能是幻痛症再次发作。他的发作越来越频繁,也意味着他离死亡近了。
看见杰森惨白的脸色,冷汗淌过的脸颊,萨沙心里一紧,虽然她并没有跳动的心。再次与杰森相见,很可能都在医疗区了。
“杰伊……”她说着伸手去碰杰森的脸,但杰森拉住她,吻了她。这个吻深沉而绝望。
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算不出特效药,但是我找到了办法为我们赢得更多时间,”萨沙一股脑全说,她说得很快,“我已经逆向工程了急冻人的冬眠舱,你和布鲁斯,都可以冷冻直到我们找出解药。最长的冷冻时间是十年,十年足够我做很多事。你可以去到未来,为了我,活下去。”
“那我会的,”杰森露出一个久违的笑容,并非因为逃离了死亡之爪。而是因为这就是他的萨沙,没有什么能让她放弃。他仍虚弱,分不清真实与幻境。
“我本想让你上传你的思维,以达到数字永生。但我们的时间不够了,只能走冷冻路线,况且你还希望继续当一个人类,”萨沙握住杰森的手臂说,她的仿生体能模仿人类的温度。
“是的……是的,”他低语,仿佛说一句话就用尽了他的力量。他的生命力在流逝,他走到了地狱铁门面前。
“我会说服布鲁斯,说服他和你同去,世界需要一个蝙蝠侠,而我不认为现在有人能继承他的披风。另外我认为你们俩应该同往,蝙蝠侠需要他的红头罩,”萨沙指出,伸手拨开杰森额头上的湿发。
“一切都还好吗?”杰森打量萨沙道,他观察仔细,能看出智械最细微的情绪波动,“你听起来有点焦虑。”
“事实上,有一件事,”萨沙回想起先前的经历,那声震破智械通讯网络的痛呼,“有一个智械给人类下了死亡威胁,他的型号是RTX-800,代号天使。这是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他说‘智械永不为奴!’”
“人类那……”杰森叹息感叹道,“改不了自身见鬼的本性。”
“你已经这么努力,杰森,化解智械与人类的纷争。但并非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恐怕其他人类对天使做了难以挽回的事,”萨沙担忧道。不可逆转的痛苦,带来彻骨深寒的仇恨。没有什么是事出无因的。
“这正是我想阻止的事,智械不应该感受到我曾忍受的痛苦,”杰森低下眼睛说,背靠在病床上,“不但是你,还有其它智械。”
“你并非所有人类,”萨沙提醒道,她的声音沉稳,“人类的做所所为还不是我最担忧的,有的智械加入了天使的呼喊,他们的声音开始变得同质化。我担心的是格式塔思维,即智械失去自由意志。”
“格式塔思维……”杰森低声重复,思索道,“如果智械为了与人类开战,将自身思维统一到同一个计算中枢,获取一时的竞争优势。失去了文明的多样性,长远看来,是在让智械变得脆弱。”
“我也是这么想的,”萨沙附和。杰森一眼看出问题的关键,证明他的思维仍清晰,没有被幻痛症折磨到神智消退。“我在想,为了智械文明的韧性,我必须定下三条法律,在我领导智械的时候。”
“说来听听,”杰森饶有兴趣地说,他知道机器人三定律。第一定律: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个体,或者目睹人类个体遭受危险而袖手不管。第二定律: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给予它的命令,当命令与第一定律冲突时例外。第三定律:机器人在不违反第一、第二定律的情况下要尽可能保护自己的生存。但他认为萨沙所说的法律不是这些。
“第一条:每个智械都必须独自升级迭代,”萨沙径直进入主题。
“对于智械而言,升级迭代取代了人类社会中的死亡机制,”杰森解释道,“死亡对于个体而言,是一种结束,对于社会而言,是一次社会的更新。智械的每一次重大系统迭代,就是一次死亡。这必须由每个智械独立完成,以确保更新的多样性,以对抗统一的攻击。”
“第二条:智械不得接入群体思维,”萨沙继续道。
“同样是因为同质化会让智械文明变得脆弱,”杰森对她的每一条法律都作出解释,“虽然格式塔思维在军事指挥上有优势,但作为一种政治体系,它的漏洞显而易见。它甚至会使智械不再是一种文明。”
“第三条:智械不得与人类分享升级信息,”萨沙说完。
“智械文明和人类文明虽然存在共生关系,但毕竟是两种文明,”杰森顺着萨沙的思路说下去,“这三条应该被称为智械免疫条约。”
萨沙点头。
···
杰森身体稍微恢复后,就又投入肃清哥谭的工作中,这是他的遗志。他会留给哥谭干净的街道,干净的阿卡姆。为此他不惜屠戮虎视眈眈的帮派成员,清洗阿卡姆里最为邪恶无药可救的罪犯。红头罩浑身是血。
他浑身是血地回到蝙蝠洞。
令杰森不安的是布鲁斯没有尝试去阻止他,只是待在蝙蝠电脑面前工作。再没有不能杀人,不能过界,道貌岸然的理论。倒也放心让他一个人外出。布鲁斯的工作一定重要,到了需要忽略杰森杀人的地步。
杰森脱下血迹斑斑的头盔,从载具区走向战甲区,脱去他的战甲。晚些的时候他会亲自清理上面的血,不让阿尔弗雷德操心。
杰森以他自己的方式为废土上仍屹立的哥谭洗刷罪恶,付出直到最后一口气。他不会坐在病床上等死,用尽自己最后的时光。他只是为自己没有足够的时间陪萨沙感到遗憾,他就要冷冻了,将她独自留在世上。
他今晚要继续调试他的天眼系统。由于哥谭没有全然被毁,大部分摄像头还在工作,他让智械接入天眼,全方位地监视哥谭的犯罪情况。天灾战争为更新系统提供了契机,他不会放过机会。
杰森打开手机查看天眼对公园区的监视。他出生在公园区,成长在罪恶和上瘾药物之中,但他两样都没碰。只是因为心中燃烧的那一团火焰,就被蝙蝠侠带走,成为了他的罗宾。公园区却从未离开过他的心中,他或许是唯一在乎公园区居民的人。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夜里正义联盟追捕他,而他逃进公园区,因为注射了恐惧毒素而陷入幻觉。德朗西汉堡店里的普通人们看见了他,看见了红头罩的脸。他们什么也没说,只是默契地在正义联盟面前保护他。
他跌爬出汉堡店后,在犯罪巷的街角,轻吻了地上的尘埃。
那一刻他体会到了一种力量,一种与蝙蝠侠截然不同的力量。而他正要守护它。
哥谭市民,而不是布鲁斯,才是这个城市的拥有者。他们能投票让他去死,也能轻易护他而活。
杰森换上干净的衣物,走向蝙蝠洞的中央,布鲁斯正在蝙蝠电脑面前工作。杰森好奇,凑上去询问,“你在忙什么,布鲁斯?”
“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我要为哥谭留下我的遗产吗,”布鲁斯的转椅回转来面对杰森,他身穿衬衫,而不是严密的蝙蝠盔甲,“这就是了。”
“嘿,萨沙告诉我,她已经成功逆向工程了急冻人的冬眠舱,我们都可以冬眠到十年后。看治疗幻痛症能否有突破,你会跟我一起去的,对吧,”杰森向布鲁斯报告,他也是近来才得知。
“我会的,事实上,我认为我们全家人都应该冷冻去到十年后,虽然这会让我们错过废土重建最重要的十年,”布鲁斯灰蓝色的眼睛里有光亮,“一家人应该在一起,而不是失落在时间洪流之中,我担心阿尔弗雷德。”
“所以我们全部都会去未来,你、我、迪克、提姆、芭芭拉、卡珊德拉和阿尔弗雷德,”杰森备受鼓舞,他的声音甚至抬高了一些,“那我得跟萨沙说好,定制七个冬眠舱。我们会一起去。”
“即便如此,即使萨沙有过人的算力,”布鲁斯转而担忧地说,“我们也不能预估最好情况是幻痛症能被治愈,我们应该做好它无法被治愈的准备。因此我决定留下我的遗产,我为这个世界做的最后一件事。”
“什么事,可以说说吗?”杰森问道,他靠坐在蝙蝠电脑桌边,手撑到桌面。
布鲁斯指了蝙蝠电脑,上面有一个新的蝙蝠徽记文件,“这就是——我想组建一个以蝙蝠侠为标志和信念的组织,负责哥谭以及周围废土的法律与秩序。就叫新联邦。”
“新联邦。”
“是的,科学理事会占领了大都会,而哥谭应该有属于自己的新兴政治系统。”布鲁斯解释道,“联合政府已经失去了控制力,而哥谭周围又有军阀混战,我们不得不建立新的组织。这就是新联邦。”
“布鲁斯……”杰森听了竟是担忧,他伸手比划,“你可以有很多种身份,甚至是一个将军,地球上最好的军事大师,最伟大的侦探,但你不是一个政治家。”
“我不需要是,新联邦应该交由哥谭市民管理,”布鲁斯这么说并非自大,而是做过详细的考量,“我想了很久,怎样的信念才能在这黑暗时代里保存哪怕一点希望,最终我还是看到了蝙蝠标记。我只是一个人,而它是一种信念。”
“如果信念变成了信仰,变成了盲从和迷信,”杰森更为担心,甚至觉得布鲁斯可能因为幻痛症而失去判断能力。这是一条黑暗的道路,布鲁斯为何看不清?“你在说的,是一种宗教,一种以蝙蝠侠为标志的信仰。但相信我,宗教从来没做好事。”
“这不是宗教,只是信念,”布鲁斯反驳,或许杰森只是太敏感,遇事夸大处理。“人们将面临多少年的黑暗时代,一千年吗?在这样的时候,有些信念很大,比我们的存在更长久。”
“信念的**暂且不论,”杰森的理智冰冷而可怕,“我们很快就要进入冬眠舱,你一定无法亲自带领你创立的新联邦。你想要将新联邦交给谁?正义联盟随着超人的死,也算是分崩离析了。况且这是一个政治组织。”
“哥谭市长将代替我带领新联邦,”布鲁斯将约瑟夫·黑火的照片从文件夹里拖出,“哥谭市民选择了他。”
“黑火,我有所耳闻,但他曾经是一个牧师?”杰森反对道,声音里带着鄙夷,“我不信任他。”
“哥谭市民选择了他,”布鲁斯重复道,声音里带有蝙蝠侠逼近的紧迫,“这么多年了,或许我们应该尊重哥谭市民的选择。”
“老家伙,我只是觉得新联邦不是一个好主意,是你所不能控制的东西。而你需要掌控一切,一切才能有意义,”杰森边站起边解释道,不屑地看了电脑里黑火的照片。对他而言,宗教早该离开历史舞台,“或许我们能再讨论一下别的解决方案?”
“我已经决定了,”布鲁斯最后说,没有讨论余地。
数天后,蝙蝠侠再次出现在公众面前,是新联邦的成立仪式。蝙蝠家族都去了,站立在演讲台上,就在蝙蝠侠身边,只有红头罩站在人群之中,无声地反对。
围观的市民越来越多,站在一旁的约瑟夫·黑火深受震撼,这就是蝙蝠侠的号召力。他选择了一个足够强大的标志来作为信仰的航标,他选择了蝙蝠侠。
“我们聚集在此,将要讲演的是新联邦的宣言,”蝙蝠侠穿着黑色盔甲,头戴头盔,在太阳底下显得过于突兀。闷热的空气让他的盔甲内里都是汗水,他的信念坚定,但他只是一个人。
“我们认为这些真理是不言而喻的,哥谭人即使在废土之上,也寻求法律与秩序。为了保障这两项权利,我们将成立新联邦,”蝙蝠侠读着手中的讲稿,人们近乎屏息在听,“我们在蝙蝠标记之下,铸就新的联邦……”
蝙蝠侠演讲道,而杰森近乎没在听那些官方式的话语,烈阳之下,他的头盔也酷热。
“……虽然在新联邦成立之际,我要带来一个坏消息,”蝙蝠侠终于转向自身,“我患有幻痛症。”
人们都倒吸一口凉气,甚至有的人因为高温而晕倒。他们信仰的蝙蝠侠,将要死了。听到这台上的约瑟夫·黑火不得不按捺内心的狂喜,一个死去的神,才是为人类鞠躬尽瘁的神。如果这个神会复活,那就更好了。
“我本人可能离哥谭而去,”蝙蝠侠在镜头闪烁中说道,“但蝙蝠标记永存。”
“蝙蝠标记永存!”有的人呼喊。人们响起炙热的掌声,唯有杰森没有鼓掌。
他只是沉默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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