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动跳进熔炉并不是让人愉快的事,噢,小丑躺着的那个火化炉当然是例外。
总之,我们离哥谭越来越近了。尽管还相隔几千公里,无数个恍惚间,我的鼻尖依然嗅到了哥谭特有的由汽油、火药、雨水、工业废水搅合在一起的气味。
……多令人怀念。熟悉的味道让我想起了一些让人恐惧与憎厌的旧事。不值一提的小事。
我尚且如此。骑士的精神状况可想而知,随着哥谭潮湿空气的逼近越来越阴晴不定。
最明显的,在我们亲昵的时候,他经常会无意识地(存疑)加重力度,甚至在某一个夜晚折断了我的脚踝。
骑士的眼泪是温热的。在委内瑞拉,我曾经品尝过他的泪。然而,当他的眼泪滴落在我弯曲的关节上——我想起了流亡委内瑞拉的那些年里度过的八个冬夏,炙烤与寒霜都给人带来疼痛的感觉。一直到骑士捡走我,在他寒津津的痉挛与滚烫的亲吻中,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爱和恨原来是同一种东西吗?不然为什么狂热的爱和绝望的恨,最后都陷入痛苦的绝境。
我们亲密无间地连接,因此,当剧烈的刺痛令我不受控制地在他的身下战栗时,骑士露出了仿佛脊柱再一次被打断的疼痛的表情,左脸的伤疤在沉沉的黑暗里张牙舞爪地扑向我。
骑士撑伞走过来,连绵不断的阴雨像一簇簇银针,扎破回忆的蛛网。
我们都不喜欢雨。坏天气意味着对流浪儿加剧的生存困境,意味着难以痊愈的痼疾在湿寒中复发。他蹲在我腿边,路过的中尉大着胆子吹了个口哨,在骑士拔枪前火急火燎地跑开了。
我忍不住笑起来:“最近你很放纵他们,战前最后的狂欢?”
“紧绷的琴弦断掉是早晚的事,进入哥谭后他们就没有休息的时间了。”蓝色光学头盔遮挡他的表情,变声器扭曲他话语中的情绪。骑士的手甲湿漉漉的,他挽起我的裤腿,盯着红肿的踝关节不吭气。
银白的伞尖倾斜着杵在地面,从伞面飞溅而来的雨不停歇地落在骑士的盔甲上,两只短耳朵被洗得发亮。
“昨晚你就给我上了药,不是吗?”我拍拍他的肩,摸了一手的水。骑士顺势站了起来,坐在我身边,短促地喊了一声我的名字,紧接着又陷落到他杂乱无章的精神废墟中。
这样的沉默已经是我们之间很不错的相处状态了。
*
两年前的委内瑞拉。
像溺水的人紧紧扒住浮木,杰森被奄奄一息的我抓住小腿,锋利的蓝眼睛刀刃一样割在我**的身体上。
说实在的,那时候的他看着阴沉又怪异,幸好,能出现在这里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早就习惯了,只咬牙瑟缩着收紧攥住他裤脚的嶙峋的手指:“你们培训军队,需要基地和资金,我知道他们的秘密——来过这里的官员我都知道!”
刀锋移开我的身体,穿着战术服的杰森·陶德向情绪激动又身体孱弱的我伸出了手。
这就是我成为他的情报官的起源。
就像骑士仿佛天生就知道怎么驯服士兵、指挥战斗一样,我天生就知道如何从蛛丝马迹捕捉阴私秘密。
当然啦,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骑士当时停下来,仅仅是因为我那口最地道不过的犯罪巷口音。
“那是谎言开始之前,我的生活。”他是这么说的。
我知道“谎言”是什么。在我们相拥着流泪、厮打着亲吻、毫无遮掩坦诚相待的每一个时刻,我们的过往如流水般互相交汇。此后无论如何斗转星移,我们都将在无垠的大海里重逢。
至于水的源头?最最最开始的那段时间?没什么好说的,大部分时间我都在睡觉——或者说昏迷,总之以一股仿佛要把此前五六年都没有的充足睡眠一口气补完的劲躺了个天昏地暗。
被拐卖流亡到遥远的委内瑞拉,我当然没得到十来岁孩子应该拥有的照料。
在这里,为了生存,一切都是可以出卖的:灵活的四肢、甜蜜的唇舌、美丽的容貌、年轻的身体和一步步堕落的灵魂在自由市场被明码标价挂牌出售。
资本家恨不得把每一个人都敲骨吸髓以汲取最大最多的利润,即便他们的蜂蜜已经溢出仓库、牛奶淌在被污染的河流,即便他们每一个拥有的都比这个地球上七十亿人多得多!
没有盗窃,没有**,对他们而言,我也没有欺诈的价值,骑士和丧钟监控与审视并存的粗糙照顾已经是多年来我获得的最好的生存空间了。清醒的间隙,我告知他们我所服务过的官员在最毫无防备的时刻暴露的秘密。
“相当厉害的手段。”丧钟面对着政府一路绿灯批下来的无人打扰的基地啧啧称奇,他倒不是不能做到,只是总不像这样“轻松”地拿捏住官员的命脉,走光明正大的流程审批下来。
骑士在一旁反复变换组装那把特别的狙击枪,到了爱不释手的地步。我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冷笑着坐在停歇的直升机舱门边缘,为丧钟的话感到不快:“那些蠢货还没蠢到自暴其短的地步——当然,对我而言都差不多。”
“Huh…侦探。”丧钟没有被遮住的那半边眉骨上扬,似玩笑似夸赞地更正。骑士的反应更大些,到了异常的程度,尖锐的声音仿佛尖啸的蝙蝠:“世界上最好的侦探——”无尽的痛苦与混乱埋葬在尾音。大约顾忌着我在场,那时候还没整天穿着盔甲的杰森最终喘着粗气大步离开。
一直到我们第一次□□的事后,在密不透风的房间里,他的蓝眼睛还氤氲着潮气,湿润的脸颊蹭过我的颈侧:“You are my intelligence officer。”
说话的时候喉结在我肩上像滚落的子弹一样咕噜咕噜地跳。士兵们私底下对我的称呼五花八门——阿帕忒、操盘手、怪侦探……骑士不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代号,一向喊我情报官。
我环抱着骑士弯曲的脊背,指腹一寸寸寻摸每一处疤痕,嘴唇自上而下吻过他脸上的伤疤,他的眼泪顺着骨骼分明的脸颊滑落,咸涩的气味在我的舌尖炸开:“I'm here。”
这样温情的时候还是少数,大部分训练与战斗之外的喘息时间,骑士都受困于幻觉的侵扰。
最神智不清的时候,他抓着我的手,低声哀求一样喊我医生:“Please!”当我捂住他失神的瞳孔放倒在双膝,骑士抬手盖在我手背的冻疮上,半梦半醒地叫我情报官。
好的时候,我们交换过去的地狱残影,在或亲昵或疼痛的肢体接触中舔舐或增添伤痕。新鲜的瘢痕覆盖了曾经的疮疤,未愈合的伤口被新的爱与恨填满缺失的血肉。我们抚摸对方身体上自己留下的印记,感到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丧钟对此意见很大:“指挥官必须时刻保持最好的状态。”我事不关己地偷偷把吃不下的面包偷渡到挨训的杰森盘子里,他话锋一转,“——情报官也该加强体能训练,难道蝙蝠侠一拳下来你就要吐出情报了吗?”
杰森趁此机会把整个盘子都挪走,将对食物的抗拒转化成一个又一个严格的训练计划,助纣为虐地点头:“体能太差了,情报官,明天开始我们一起训练。”
丧钟挑挑眉:“私下**,行吗?”
啊,肮脏的雇佣兵。
不谈他了。总之,坏的时候,杰森跪倒在呕吐物中,双手狠狠抓住脖子,身体因为胃酸倒流而蜷缩,一条条红色的小蛇蜿蜒盘旋在美丽的蓝眼睛里,瞳孔涣散地四处游荡,像无所归处行走人间的幽灵。我跪下拥抱的只是一具空荡荡的躯壳,断头的蜻蜓,身体仍然无意识地因为痛苦而战栗。
然后,下一次,当我从戒断的癔症里清醒过来,杰森从应激的歇斯底里中冷静下来,我们再一次亲吻着对方的淤青被拽进狂乱的**。
然而……随着骑士的计划逐步推进,他越来越冷静、越来越冷酷,越来越多的沉默填满了我们。或许是好的,但我并不为他感到高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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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丧钟想让你们搞点健全的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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