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菜真的很好吃！
比利穿着超人的短袖，超人的裤子，超人的——啊不——穿着超人专门为比利买的一次性内裤，还戴着超人的帽子，坐在Thalassa外的露天座位里，对着身前的一份Moussaka大快朵颐。大都会金黄色的阳光明媚却不灼人，暖洋洋地从他们头顶的遮阳帘的缝隙里洒下来。他们前后左右都坐满了人，餐馆里弥漫着高声欢笑、玻璃杯的碰杯和人们互相打趣的聊天声，将他和超人的声音完全浸润其中——比利也因此感到一股隐匿的放松和安全感。
对面的超人带着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头发蓬乱，脸上因不断地谈话而有些晕红，眉眼是比利从没见过的轻松，有些可爱的含着肩膀。他面前摆着一份肉类拼盘（包括各种比利说不上名字的烤肠、烤肉、炸肉丸子），现在正在快速说着些对私人生活的抱怨——
“……佩里现在要求我每天至少每周要写一次超人专访，我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不能做到，但是写这些真的非常尴尬。今天早晨我差点就把辞职信拍他桌上了，但是后来我想，不行，JD的灌溉系统坏了，维修升级要一大笔钱。我一直觉得这个事情不合理，他们卖给你机器，还规定只能他们修，修一次就是一大笔钱，价格也是他们定——”
比利微微睁大了眼睛，打断道：“农场的这些设备很贵吗？”
超人一手抬起眼镜，揉了揉太阳穴。
“是的，都很贵。而且我们上回买收割机的时候就欠了贷款。这种机器价格跟一栋房子差不多？大多数农民根本无法买得起这样的设备，只能跟银行签订租赁合同。但是——如果不升级设备，根本无法跟规模经济竞争。Kroger今年也跟我们说不打算再从我们这里买玉米，他们要转向Bolthouse这样的大型农场，因为‘家庭农场的时代结束了’……”
如果是个正常人类，超人应该已经有些喘不上气了。但是幸好他是个氪星人，所以比利只是耐心地、好奇地聆听着偶像兼同事的这些充满生活气息的烦恼。很真实的烦恼。
超人又叹了口气。
“或者我可以劝妈把农场卖了。”他低头看着手，“但是我也舍不得。”
比利也同情地叹了一口气。
他在心里想，天啊，想想吧，昨天之前我还以为超人是全职在天上飞来飞去的。但是——他不仅有一个记者工作，还有一个妈，还有一个家庭农场，还有很多贷款。他有全世界的力量，可是他从不用这种力量走捷径。
他又铲了一大勺奶酪、茄子、肉沫的混合物，塞进嘴里，奶酪在舌尖炸开的香味让他忍不住眯起眼睛。
而有很多贷款的超人还要请比利吃饭。比利现在良心有些不安了。
“……所以最后我还是没打印那份辞职申请。凯特其实很早就想邀请我一起出去创业了，”超人继续说，“但是我还有些害怕。噢，凯特，”他注意到比利有些困惑，“我刚才没提到她吗？凯特是我另一个同事，她负责《星球日报》的时尚版工作，是个很好的记者，但是我很怀疑她一半的时间都在违反记者协会的守则……”
他突然停了下来，非人的、美丽的蓝眼睛望向比利。
“上帝啊，我只顾着自己说话，是不是让你感到无聊了？”他低下声音说。
再也没有哪个时刻，眼前的人跟比利所熟悉的“超人”的区别能更大了。公众所熟悉的超人已经是一个行事作风非常成熟的超人了，脸上永远挂着温和的、模范的、亲切的笑容，但是比利看过老一些的超人粉丝说过，也看过一些影像，他早年刚出道时，尤其是在黑零事件不久之后，整个人都比较阴郁，那个时候的他总是显得很疲惫，常常是面无表情，或者皱着眉。
但是不管是什么时候的影像都不包含眼前这样的有些慌张不安、也因此显得格外年轻的超人。说真的，超人应该有——二十五？三十？三十五？当你是个高中生的时候，三十岁似乎好老，简直是另一辈的人，但是比利——比利完全无法觉得眼前的超人老。
比利想，这应该是他更私密，更自我的一面。就像比利的一面。比利在做神奇队长的时候，也会努力显得更成熟、更可靠，他不能把高中男生的情绪带进英雄工作里（比利可以骄傲地宣称，出道七年的神奇队长，虽然他自认不能完全比的上超人，但是也绝对是个大众和队友心中成熟可靠的英雄）。因此，超人在他面前如此表现的原因，是因为他认为比利是他俩之间更年长，更可靠的那一位。
比利心里有一些小小的满足。
于是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安抚的笑容，直视着超人——不，克拉克的眼睛。
“没有，所有这些都很能给人启迪。”他缓缓说，就像神奇队长安抚着意外的受害者一样，“我此前从不知道美国的农场体系有如此多的弊病，”他继续说，声音忧虑，“我们能做些什么吗？”
克拉克看着他，半晌后，他神色也温柔下来：“在世界上，有些事情，再大的蛮力都无法触及。”顿了顿，“这些事情只能借由人类的力量改变。”
他垂下眼，叉子叉进一块肉，蘸了蘸旁边的酸奶黄瓜酱（这是希腊特色，所罗门的声音在耳边遥远地回响，你真得尝尝，比利）。
然后克拉克抬头，狡黠地看向他，眨了眨眼：“或者通过假装人类。”最后那一段，克拉克并没有出声，只是对他比了比口型。
比利无法控制地觉得他在暗示什么。
“噢！是个好主意！”他说，“这就是你当记者的原因吗？”
“差不多。”克拉克说，“某种意义上，记者的工作就是，让好过的人痛苦，让痛苦的人好过*。敬真相和正义。”他举起手中的芒果菠萝奶昔，看向比利。
比利举起他的巧克力碎碎冰，两人肃穆地碰了碰杯。
“我尽我所能。”比利说。
“我看到了。”克拉克说，“队长，你可能觉得我们是上个月才第一次认识，但是我对你在福西特城的工作关注很久了。你处理……”他用手比划了两下，比利知道他在说黑亚当和希瓦纳博士，“……的方式很棒，比我……”他眼神黯了黯，“比我那时候好。”
“嘿，”比利说，“肯特先生，看我。”
他伸出两个手指头在超人眼前晃了晃，那双蓝眼睛又望过来了。
“你是世界上最好的英雄。”比利说，“我不敢相信你居然需要别人告诉你这点。当我想到英雄这个词，我的心里第一个的就是你。你是我出现的原因。”
“可别叫我肯特先生。”克拉克说，“那是我爸爸。”
“好的，长官。”比利咧嘴一笑。
克拉克无奈地看了看他，比利注意到他脸更红了。“天呐，当你这么说的话。可是怎么可能？英雄对你来说不应该是——”他陷入思索，“阿喀琉斯？或者赫拉科勒斯这种，”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的意思是，你活了那么久，你见过那么多英雄。但是你这么说，我……我很荣幸。”
克拉克的瞳孔收紧了，透过厚厚的镜片，变得不太明显的窄细，他柔软的嘴唇也有些颤抖，他脸上蕴含的感情如此真诚，如此不设防。这让比利的心有些难受地搅紧了。克拉克如此待神奇队长，可是比利——比利一直在欺骗他，欺骗联盟的其他英雄，只因为担心自己会被联盟驱逐，会受到更少的认可——可是他明明知道克拉克的为人……
他凝视着克拉克，下一句话不禁思索地从喉咙里蹦出。
“听着，克拉克，”比利说，他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了，“我有些事情想告诉你……”
可是克拉克打断了他。
“我也有些事情想告诉你。”克拉克看向他，那个眼神如此喜爱，让比利的心更加震颤。克拉克又露出一个柔软的、无助的微笑，“拉奥啊，”他小声地说，“干脆我直接——”
下一秒。
全部所罗门的智慧也无法让比利的大脑再次运转了。
克拉克的嘴唇碰到了他的。
柔软的，湿润的，香甜的，震撼灵魂的。
克拉克在吻他。
超人在吻他。
很温柔，很礼节。
他闭着眼，长长的黑色睫毛在脸上投出一片阴影，微微地颤动，如最好的雕刻家雕塑出来的鼻尖在比利的鼻梁上轻轻蹭着，黑色的镜框有些磕到了比利的脸。宙斯啊，雅典娜啊，诸神啊，比利能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的香气，尝到嘴里甜蜜的芒果气息。他感觉脑海里像是有一场烟花炸开了，视野里有一瞬间是一片白色。
天啊。
比利——比利——
他不知道——
下一秒那双眼睛睁开了，以神奇队长的视力，他能看到对面英雄的虹膜外侧细小地泛金，带来一种轻微的、常人无法察觉的热度。这理应是一种失控，但是是因为比利而来的失控——所以这很好，比利无法思考的脑中思考道。因为比利，而不是因为别人，不是因为那个星球日报的女记者，也不是因为戴安娜（他时常想着这两人是多么相配），而是因为比利——天呐，比利。
但是超人在往后撤了，他永远坚定的面容上似乎出现了犹豫和惶恐，是因为比利吗？是因为比利愣住太久了吗？
在他可以思考之前，他的手按住了超人的后颈，把那试图撤退的英雄按了回来，他们的牙齿相撞了，两人不约而同发出了“嘶”的忍痛声，但是下一秒，比利已经在毫无章法地啃咬进这个吻里了，他调用了记忆中在弗莱迪家看过的所有电影里的所有镜头，接通了所罗门的智慧里的所有关于接吻相关的技巧，深深地长长地吻了回去。
背景隐隐约约地传来了欢呼声，口哨声。比利站了起来，离开了座位，现在他抱着克拉克了。英雄的身型跟他相仿，他另一只空余的手牢牢的把控住了克拉克的肩膀。克拉克低吟了一声，在比利的怀抱里软了下来，比利现在得拖着他了，六英尺四英寸，220磅的体重对任何人类都是一个负担，但是这对于神奇队长而言当然不是问题，比利可以这样坚持一年，甚至更多。赫拉克勒斯的力量和阿特拉斯的耐力被用在了错误的地方（或许是最正确的地方，因为他耳边似乎也能听到众神的欢呼了——），而且他和克拉克都不需要呼吸——
然后克拉克后撤了。比利不知道自己什么样，但是克拉克满脸都是红晕，头发更乱了（比利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尖叫着可爱可爱可爱），嘴唇像是被好好咬过了一回（确实），他看向窗外，然后蓦然被周围聚集的人群吓了一跳，比利也吓了一跳。他们现在充满抱歉地回复着大家的祝福（“你们真的是好可爱的一对啊！”又一个看起来像女大学生的顾客尖叫着说），然后坐下，比利脑海还晕乎乎的。
克拉克凑过来。
“我听到了什么。”他低声在比利耳边说，“不是什么太紧急的事情，但是我得去一趟。——对了，这顿饭账已经结过了，你不用再付。”他补充。
他后撤，有些抱歉地看着比利，又对他露出了一个充满喜爱的笑容。“所以我们说的是一个事，对吗？”
“是的。”比利说，“我就是想说这个。”
克拉克笑容更大了：“那我们周末还能再吃一顿饭吗？”
“当然。”比利说。
年长的男人站起来，倾身，虚虚地拥抱了一下比利，然后下一秒，他转身，小跑着走向了厕所。过了不知多久，比利听到外面的路人惊呼着拿出手机，对准天上，然后遗憾地放下。——超人正从天上飞过。
比利捂住了脸。
天呐。
他晚点得想想怎么多找几个零工。
克拉克：爹系男友就是好啊。
一年后的克拉克：当爹的竟是我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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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初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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