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许家饭堂里飘着粥香,却掩不住两人身上若有若无的酒气。
“许二婶狐疑地抽动鼻子,目光像探照灯似的在许七安和唐初夏之间来回扫视,“一大清早就喝酒?”
许新年闻言眉头皱起,他就说武夫的味道会玷污书卷吧?
唐初夏下意识揪起衣领嗅了嗅,有点心虚,毕竟昨晚的气氛总感觉有些微妙。
“庆祝我新入职嘛,”许七安撑着脸连打哈欠,筷子在碗沿轻轻敲出清脆的声响,“二婶要不要来点?打更人特供的桂花酿……”
“呸!有那闲钱不如多交些家用!”许二婶边骂边整理桌子,给上菜的玲月腾位置,突然发现少了个人,“玲月,你爹去哪了,怎么一大早不见人影?”
玲月放好菜,看看门外,“我也不知道,一早就没看到爹。”
说着坐下,给小豆丁和唐初夏分别夹了一个肉包子,“玲音,吃。唐哥哥,吃。”
唐初夏受宠若惊,“谢谢玲月妹妹。”
“唐~哥~哥,吃~”许七安扁着嘴怪腔怪气学自家妹妹说话,成功收获少女羞红脸的瞪视。小豆丁玲音有样学样,举着包子奶声奶气:“大锅也吃!”
许七安捏玲音小脸蛋,“还是我们小豆丁对大哥最好了~”
看着许家兄妹斗嘴打闹,唐初夏忍不住笑了。不管怎么说,许七安对家人都是极好的。
等到了衙门,准备巡街的快手们已经开始列队,唐初夏赶紧归进队里——今天可是她第一次参与巡街,可不得好好表现。
等点卯点到她,她大声回应,“到!”
王捕头满意地打量这个曾经畏畏缩缩的下属——如今的唐快手腰杆笔直,眼神清亮,颇有几分干练模样。
早上的大奉街头依然热闹非凡,出乎意料的是,王捕头人气居然比想象中高。
“王捕头,新鲜出炉的肉包子来两个?”
“老李家的葱油饼,趁热吃!”
一路上不断有百姓跟他打招呼,他来者不拒,笑着接过,还跟着寒暄几句,谁家的孩子最近开始启蒙了,谁家的老人最近身体不是太好,王捕头居然门儿清。
走了几条街,一声凄厉的哭喊突然刺破晨雾——
“大人救命啊!我家二狗不见了!”
一个衣衫凌乱的妇人踉跄着扑到他们面前,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也浑然不觉。她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王捕头的衣摆,指甲缝里满是泥垢,“就、就一眨眼的功夫……我让他去买包盐……”
王捕头眉头一拧,立刻蹲下身平视妇人,“大嫂别急,孩子多大?穿什么衣裳?”
“六岁……窜蓝布褂子……”妇人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个粗布荷包,“这是攒了半个月的盐钱……”荷包针脚歪斜,显然出自孩童之手。
王捕头话不多说,立刻安排众快手分头行动,呈蛛网状向周围辐射开。
唐初夏悄悄退到巷角,从袖中摸出几张符咒——养伤期间她呆在家里无聊,没少练习画符,其中正好有几张寻人符的练习作品。
她拉着妇人走到一边,询问是否有孩子的贴身物品。妇人失焦的目光渐渐回神,仿佛恢复了些许力气,从腰间掏出一只小弹弓,“这、这是二狗最喜欢的弹弓,平时不离手的,今天出来买东西,我才给他收着。”
“谢谢,我试试看。”
唐初夏接过小弹弓,橡筋已经发黄,握把处磨得油亮。指腹抚过那些深浅不一的刻痕时,仿佛能看见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正蹲在门槛上,专心致志地雕刻自己的宝贝。
她借着整理衣袖的掩护,将符纸悄悄贴在弹弓上。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灵力,能感受到体内气息如细流般涌向符纸。
第一张符无风自燃,灰烬飘散。
第二张刚贴上就裂成两半。
第三张贴上去毫无动静。
就在唐初夏额头沁出冷汗时,第四张符纸突然泛起微光,化作一道莹白色流光,箭一般射向巷子深处。
“这边!”她立刻招呼远处的同僚,装作偶然发现线索的模样。那道莹白流光只有她能看见,在昏暗的巷弄中如同引路的萤火。
王捕头眯起眼睛,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他虽然满腹狐疑,但办案多年的直觉让他选择相信这个突然变得可靠的下属。
随着众人深入,周围的屋舍越发破败。唐初夏突然蹲下身,从泥泞中捡起一只沾满泥浆的童鞋。鞋底磨损严重,侧面还歪歪扭扭绣着二狗的名字。
“是二狗的鞋!”妇人扑跪在地,将鞋子紧紧捂在胸口,泪水在脸上纵横,“大人,求求你们,救救我孩子呀!”
她颤抖的手指向前方——一座被荒草淹没的宅院。斑驳的门板上贴着早已褪色的封条,显得阴森恐怖。跟来看热闹的百姓中传来窃窃私语:
“这不是几年前那个……”
“听说经常能听到小孩的哭声……”
“进去的人都没好下场……”
唐初夏的指尖微微发凉。寻人符的光团正悬浮在那扇腐朽的大门上方。
“这地方怎么这么荒凉,头儿,我们还要进去吗?”一个年轻捕快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王捕头脸上的横肉抽动了两下,突然“呸”地往掌心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手:“来都来了!”这么多人看着,总不能让人说他们县衙的快手都是孬种吧。
他抽出佩刀,刀尖挑开锈蚀的门锁时发出令人牙酸的一声“吱呀”。
将刀横在身前,王捕头走在最前面,众人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
荒宅内部昏暗潮湿,扑面而来的腐臭味让众人齐齐后退。唐初夏用衣袖掩住口鼻,眯起眼睛适应昏暗的光线。
走廊的木板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一步都激起厚厚的尘埃。那腐臭越来越浓,最后停在一口爬满青苔的枯井前。
唐初夏耳朵动了动,轻声说,“听,里面有声音!”
众人仔细聆听,井底果然传来微弱的哭声。
“二狗!我的儿啊!”妇人发了疯似的要往井里扑,被两个捕快死死架住。她枯瘦的手指在空气中徒劳地抓挠,指甲缝里满是血痕。
王捕头环顾四周,手下们纷纷避开他的目光。
枯井内壁湿滑的青苔在昏暗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幽光,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大家都不想冒这个风险下去。
唐初夏也在犹豫中。她手里有护身符,多少比其他同僚多一些保障,但底下那么黑,说实话她也有些害怕——
“下去救人者,从本月起,月俸翻倍!”王捕头一咬牙,脸上的横肉都在颤抖。
唐初夏立刻举手:“我来!”
无他,主要是穷。
见有人愿意出这个头,马上有快手递上随身带的绳索。她深吸一口气,掏出块干净的手帕系在口鼻处,屏住呼吸。
在众人敬佩的目光中,唐初夏抓住绳索缓缓攀下枯井。
井壁的苔藓湿滑黏腻,越往下,腐臭越浓,几乎凝成实质压迫着胸腔。当她靴底终于触到松软的淤泥时,一只温热的小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脚踝。
“救……”孩子的气音微弱得如同蚊呐。
唐初夏摸索着抱起奄奄一息的小孩,却在托起他时摸到更可怕的东西——
淤泥中半掩的骸骨。她颤抖的手指碰到一节突出的骨节,那形状分明是人类的指骨!
作为一个现代人,只在刑侦剧里见过这种场面。
她强忍战栗,发抖的手指尽量稳当地将孩子绑上绳索。
回到地面后,趁着众人忙着救治孩子的空当,唐初夏悄悄将裹着骨块的帕子递给王捕头。油布展开的瞬间,几截泛着诡异黄色的骨块滚落。
王捕头脸上的大痣剧烈抽搐着,粗短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底下发现的?”
“井底还有更多。”唐初夏声音发紧,“看腐化程度,可能已经埋了一年以上。”
王捕头的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青,目光在荒宅的废墟和那口阴森的枯井之间徘徊。此前京城就曾经接连传来人口失踪的消息,如今竟在长乐县的地界上也发现了如此令人发指的罪行。
他挠挠头,焦躁地在原地转了两圈,停下脚步。
沉声道:“立即封锁现场!这事不是咱们能管的,得如实上报给朱县令。”
谢谢 小宁疏哟、薇薇安 的留言。
谢谢薇薇安宝宝的6瓶营养液~!看到以后备受鼓舞,马不停蹄地来更新啦~
即将开启共同打怪模式!会跟主线串上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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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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