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三和四仁姓李,因为全名李蛮三(你蛮塞),李四仁(你是人)叫起来有点像骂人,所以简称蛮三,四仁。
在前往内蒙古的路上,两人把这事当笑话讲给江伊听,她笑得不行,然后灵光一闪。
“那四仁可以改叫五仁,以后报大名就是我叫李五仁!听起来像要给人送个大月饼,很解饿。”
“老大,我脸不圆吧,还有你是不是想吃饼了。”
四仁眼神幽怨,刚剃干净的寸头,露出清晰的五官,棱角分明,非常硬朗。右边眉毛天生断了一截,眼型稍长,有下三白倾向,显出几分不好惹的凶。
他性格要更暴躁,往往人家刚对江伊讲了一句大声话,他就抄起板凳冲上去了。
“他么的,你再敢大声一个试试!”
“四。”
江伊喊一声,他又会乖乖走回来,眼睛还不忘凶恶地剜对方一眼,像是恨不得撕咬下人一口血肉,生吃弃皮。
他就像一只暴躁凶狠的野狗。
估计是很早就出来混.社会的缘故,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只有这样才能给上面的当狗,拿钱回家给妈治病。
他和蛮三虽然一个姓,一个妈,却不是亲兄弟。
四仁爸早年犯事进去了,后来死在狱里了,妈改嫁不要他了,他成孤儿了。
全靠蛮三的妈看他可怜,把他带回家和蛮三一起,一口米汤一口稀饭地带大。
因此,蛮三的妈就是他的妈,他就认这一个妈。
蛮三家也不富裕,蛮三爸出去打工出意外没了,蛮三妈为争取赔偿伤了,靠打零工把两个孩子带大了,然后得癌症了,彻底倒下了。
为了赚钱,四仁初中都没念完,就出来混了。
他很早就懂得,出来混,不能把自己当人,得老实当条狗。
谁拿到他的狗绳,他就是谁听话的一条好狗。
“你考虑一下,五仁叫起来多顺口啊。”
江伊摸着身边嘿嘿的狗头,笑容明艳,极强的感染力让人挪不开眼睛。
四仁看着她,不自觉也扬起了唇,爽快应道。
“行,老大愿意叫我什么都行。”
“我五仁愿为老大作威作福。”
“噗——哈哈哈哈哈——”
后座的江伊笑倒在嘿嘿身上,咯咯咯的,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四仁这个成语水平,和她姐姐江月差不多。
四仁还不明所以,“老大,你笑什么?”
开车的蛮三忍不住纠正。
“作威作福是说人依仗权势,横行霸道,欺负别人的意思。”
“你是想说为老大当牛做马吧。”
说到最后,他也无奈了,他这个好哥哥书没读几年,还老喜欢乱用成语。
四仁瞪他一眼,“就你懂就你懂,显得你比我多读两年书了是吧。”
然后,又看向笑倒在座位上还没爬起来的江伊,殷勤道。
“老大,我愿意为你当牛做马,当狗也行。”
这一路走来,他看得很明白,这个老大比他以往跟过的所有老大都有本事。虽然干得事都挺危险的,从下斗“埋人”,砸人场子,到现在车后备箱里装着一堆木仓火........
这短短一个月跟着老大干得事,比他过去几年干得都惊险,真正是腥风血雨,刀光剑影,狗血喷头,杀人不眨眼!
虽然危险,但他却从这种危险中诡异地获得了一种快感,他觉得自己本来就属于这种生活。
年少时,他看《武林外传》祝无双告别同福客栈时说过一句“有些人血里有风,天生就要注定漂泊的。”
他觉得这句话很适合自己,这些年他压抑扭曲地给人做狗,早忘了读书时写过的作文《我的理想》是什么了。
可以遇到老大之后,从二道白河到杭州,到北京,如今又要去内蒙古,这样的辗转漂泊,他不觉得累,只觉得兴奋。
他好像想起自己小时候的理想是什么了。
他想当个游走天下,浪迹江湖的大侠。
他血液里沉寂多年的风,突然呼呼作响了。
他想,如果当不了大侠,这辈子注定要给别人当狗,那么他愿意给老大当狗,当一条血里有风的听话的恶狗。
“别别别,作威作福很好,我喜欢这个词。”
江伊倚着嘿嘿慢慢坐起来,长发垂落,眉眼流转,自带出些矜贵。后者主动昂起身子,好让她靠着座枕,动作轻轻的,连脑袋转动都变得小心翼翼。
蛮三和四仁只觉得,后座仿佛坐了位高贵气傲的皇太后,那只黑色大狗仿佛变成为太后搭手的太太监,谄媚极了。
那他们是什么,连大太监都没混上,充其量是俩跑腿的小宫女。
下一秒,皇太后发话了。
“当狗也别了,我已经有嘿嘿了。”
她摸着嘿嘿的狗头,黑色大藏獒似乎还白了四仁一眼。
居然想抢本汪的位置,讨厌的人类。
“做人就很好,好好做人。”
她一个影子妖怪,还做不了人呢。
四仁盯着她的脸,愣了几秒,重重点头,整个人欣喜极了,连右眼上的断眉都飞扬起来。
“嗯,老大,我一定帮你好好做人!”
把让你不开心的人,通通做了!
嗯,这话怎么有点怪,江伊隐隐感觉,他的做人似乎和自己的不是一个意思。
蛮三倒是听出了他的话,侧眸看了眼自己没有血缘的亲哥哥。
这些年,四仁为他付出了太多太多。
母亲得病,这个只长他两岁的哥哥倔强地承担起家庭的重担,靠打架帮母亲赚药费,为他交学费。
每次看四仁遍体鳞伤地拿着钱和治母亲病的药回家,他都好恨,他想辍学,和四仁一起出去打工赚钱。
四仁就骂他:“你赚个屁的钱!给老子好好读书,不读书哪有出息,以后还靠你有本事了给妈养老。”
“你敢辍学老子打断你的腿,好好读!钱的事我会想办法。”
蛮三知道,他赚钱的方法都不是什么正道,坑蒙拐骗,打架斗殴,只要给他钱,他什么都干。
那几年,四仁瘦得没个人样,就像村口啃着脏烂骨头红着眼的野狗。
他读到高二的时候,母亲的病已经非常严重了,只能天天在医院住着靠输液吊着命。母亲不想拖累他们,也不想孩子因为她走上错路,拔了输液管往自己脖子上缠,想自尽。
他和四仁哭着又磕头又扇自己耳光,才求下母亲为他们在人间多留几日。
四仁发誓不走歪路,可是面对高昂的医药费,他只能一边扇自己巴掌,一边接过别人递过来的刀。
他又瘦了很多,成了一只皮包骨的野狗。
有一次,蛮三看见他跪在黑黢黢的巷子里,埋着头,边流泪,边捧着双手,正要去接别人手里的d.u。
气血涌上心头,蛮三冲上前去,一把掀了那人手里的东西,抓起四仁就开跑。
一旦沾上那东西,他这辈子就真地完了。
那天,他们跑了很久很久,还是没逃过,被拖到野地里打得半死。
四仁被揍得面目全非,却忽然笑了,整张嘴都在流血。
“三啊,你救了哥。”
那天之后,蛮三说什么都不去读书了,四仁抽断了一根棍子他都不去。
读书是能出人头地,但解决不了他们当下迫在眉睫的困境。
他不能看着自己哥哥,因为这个家,赔上一辈子。
后来,他们就兄弟二人闯社会。靠着点小聪明,赚了些快钱,但远远解不了近渴。
这个时候,四仁搭上了一条人.贩子的线,说只要勾到一个人头,钱财丰厚。加上母亲的手术急如星火,他们就离乡,去了吉林。
没想到,第一个勾到的人头是个不好惹的女孩,给他们好一顿收拾啊。
可是,蛮三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正在逗狗的女孩,眸中溢出浓厚的情绪。
他有点庆幸那天去“哄骗”了这个女孩,他才能跟着老大,才能拿着老大给的金子救了母亲的命。
他理解四仁愿意给老大当狗的想法,因为从老大拿出金子给他救命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一条对老大死心塌地的狗了。
“小三,你开车不看路看我干嘛?”
蛮三赶紧专心看着前方,应道。
“哦哦老大,我看了下后视镜。”
通过车内的后视镜,江伊也能看见正在开车的蛮三。
他的扫把头和四仁一起推了,剪成短碎发,终于露出流畅清晰的骨骼轮廓。眉眼坚毅,眼珠很亮,出乎意料的阳光。
想来在四仁保护下长大的他,在读书的时候一定也是个愿意挥洒汗水的阳光男孩,只是后来被家庭和生活渐渐蒙上了灰尘和阴郁。
相比四仁,他脑子要更清醒理智,多读的两年高中确实为他积攒了一些聪明,做事更细心慎重。
很多时候,看似是四仁像把刀一样在前方乱砍乱杀,蛮三站在后面看,可实际他才是操控四仁这把刀的操刀鬼。
如果说四仁是只暴躁的野狗,那蛮三就是只蔫坏的猎犬。
“小三,小四叫五仁的话,你可以叫六六。以后报名就是李六六,听起来像在夸奖对方,人家一听就懵了。”
“然后你就可以趁机偷袭,怎么样?”
江伊越想越觉得可行,她可真是太会取名字了。
蛮三却是听得哭笑不得,也只有这个时候,好像才能从她身上看出这个年纪女孩该有的样子。
“老大,那我们从三四改成五六,你不会混乱吗?”
江伊:“不会啊,三四五六,这样听起来人还多,以后你们还可以组成一个组合,叫数字男团。”
“对了,二彪可以成为你们的替补,二三四五六。”
蛮三也配合她,把住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看着她笑道。
“行啊,以后我们这些帮老大办事的,都可以用数字称呼。”
四仁转过身来,举手道。
“老大,那我要当数字男团的团长。”
蛮三调侃他,“你先茁壮成长吧。”
四仁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你敢目无兄长!”
蛮三:“那叫目无尊长。”
四仁:“那怎么了,我是不是你兄长,是不是是不是?”
蛮三:“是是是是是是。”
江伊看着两人斗嘴,怎么也没想到隐藏在扫把头和刷子头这样非主流造型下的,居然是两张比苏万杨好大不了多少的少年模样。
“老大,到了,下去吃点东西吗?我和四儿去买点进沙漠的装备。”
车子在银川城市和沙漠边界线的一个小镇停下。
江伊下车,抬手遮了遮头顶的太阳。
视线所及的远处,已经能看到黄沙了。笔直的道路一直延伸过去,颇为魔幻。
嘿嘿从车上跳下来,欢快地跑了几圈,活力满满。
四仁和蛮三去买进沙漠的装备去了,顺便打听一个叫拉克申的人,据说他知道古潼京在沙漠里的具体位置。
从北京过来这一路,他们并没有急着赶行程,而是走走停停,开了两天。
休息时,她会教四仁和蛮三一些攻击和防身的功夫。
经过之前砸茶楼的事,江伊觉得,蛮三和四仁的身手还不太行,得好好练练。
这次进沙漠,凶险只多不少。
练练身手,他们不说独当一面,至少关键时候能保护好自己不拖后腿。
四仁学得很快,本身就有从小打架的底子在。
蛮三进攻的身法要弱一些,但江伊发现教他偷袭,暗杀的手段,他迅速就能掌握。
果然蔫坏。
“老大,羊肉包子,你尝尝。”
蛮三将一堆装备塞到后备箱,又递过来几个皮薄馅大香喷喷的包子。
江伊接过去时,他留意瞟了眼她之前在杭州受伤的手腕,仍然裹着纱布。
这几天,她都拒绝自己帮忙换药,不知道情况如何。但平时动手又没有丝毫影响,是不是恢复得太快了。
江伊咬了口包子,迅速皱眉,艰难地咽下去,她不喜欢这个味道。
蛮三:“怎么了老大,不好吃吗?”
“我不喜欢羊肉的味道。”
蛮三接过她又递回来的包子,贴心问。
“那我再给你买点其他的。”
“不用,”江伊喝水漱了漱口,“拉克申找到了吗?”
见嘿嘿正盯着他手里的羊肉包子流口水,蛮三干脆都扔给它吃,回道。
“四儿在打听,我马上也去问问。”
江伊戴上墨镜,随意点了点头,瞥见旁边有几只骆驼路过,心神一动。
“买两头骆驼吧。”
蛮三不明白话题怎么变成买骆驼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了然。
“老大,要是买骆驼的话,怎么带走呢,我们的车子可装不下。”
江伊回头看他,“可是我想骑骆驼。”
行吧,皇太后发话了。
蛮三当即道:“我去办。”
“影”在脑海中讥讽。
(你还很小吗?还骑骆驼,给俩硬币坐三分钟摇摇车得了。)
“我没坐过骆驼嘛,我就想坐。”
(你是来报仇还是来旅游的?)
“两不耽误嘛,我回去还可以和江月说,她也没坐过呢。要是骆驼能带回长白山就好了。”
(呵呵,带回去成雪山飞骆。)
想起来内蒙古还没和叔伯舅舅们报备,进沙漠了说不定没信号,江伊举起电话手表,拍了一张远处的沙漠公路,发到张家家族群里。
自从上次她发完公告后,群名就从“雷神吐米”被张海客改成了“张家精英交流群。”
她发起抗议,说好土,无果。
于是,她总在深夜偷偷把群名改成“回家的诱惑”“小江的财务库”“江伊全国后援会”“百岁老人颐养天年群”“张家养老院”“张家老人向前冲”“四对一精准扶贫”“章鱼哥的娘家人”.......诸如此类的群名。
但第二天,总会被张海客默默改回去。
数次来回后,现在的群名为“老张家和万事兴”。
名字还是江伊取得,张海客应该比较满意,没有再改。
“老张家和万事兴(5)”
江伊:(图片.jpg)
江伊:“今天进沙漠,砍吴邪,支持我,愿意帮我砍一刀的请扣1。”
张海客:“1。”
小张哥:“1。”
张千军:“1。”
张小蛇:“1。”
张海客:“吴邪此人诡计多端,见到直接砍死”。
张千军:“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小张哥:“慢慢砍,小舅取完东西就来接你。”
张小蛇:“需要帮助吗?我可以赞助蛇。”
江伊:“!!!”
江伊:“小蛇叔叔,快收了你的神通吧!”
紧接着,张海客又发了一大段私信给她,长达60秒的语音!
江伊还没来得及看,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悦耳的女声。
“这是你的狗狗吗?”
抬起头,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女孩,莞尔而笑。
她眼睛弯弯的,好像在发光。
莫名让江伊脑海中浮现出一副画面,一条银色的小鱼在水里游着,浑身的鱼鳞散发出莹润的光芒,皎如日星。
很特殊的一种感觉。
江伊看着她,同样扬起一抹笑。
“对,它叫小黑。”
“小黑,”她低身摸了摸藏獒的狗头,眉眼弯弯,“真可爱。”
嘿嘿居然也不躲她,甚至蹭了蹭她的手。
江伊眸色微动,在女孩抬头时,脸上的笑依旧亲和。
“小黑很喜欢你。”
女孩似乎很开心,有点害羞腼腆地介绍自己。
“我叫林鳞,是和家人过来旅游的。”
她指指身后的一辆悍马,有两个男人光着膀子正在擦车。
“你也是过来玩的吗?”
江伊点点头,揣出比她还单纯天真的样子,问啥说啥。
“对呀,我和两个哥哥过来玩的。”
“是吗,”林鳞很惊喜,“你们一会儿也要进沙漠嘛,我们可以一起。”
江伊微笑,露出两个小梨涡。
“不了,我对狗过敏。”
“啊?”
林鳞满是错愕,江伊也没管她什么想法什么表情,叫回嘿嘿转身就走。
搞什么名堂,小舅不是说帮她解决完监视者了嘛。那眼前的这些汪家人怎么回事,身上的狗味都快溢出来了。
嘿嘿是只凶性很强的狗,蛮三和四仁都被它咬过。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林鳞居然能让嘿嘿乖乖摸头,只能是它的同类——汪家人。
“影”都懵了:(结果是对的,公式你是怎么带的?)
没什么公式,自从上次被汪家人在地下埋伏后,她现在对这些人非常敏感。而且,林鳞身后那辆悍马车的两个男人,有明显的汪家人特征。
她可不是来问好的,她是来示威的。
来者不善,躲是躲不掉的,得找机会干掉他们。
“老大,地图有了,骆驼有了,车也有了。”
四仁开着一辆改装过的皮卡车,轰轰轰地冲过来,超大车斗里稳稳载着两只骆驼,有一只竟然还是稀有的白色。
听三儿说老大要买骆驼,他就把原先的越野换成了这辆二手的改装皮卡,空间大,油量足,进沙漠,妥妥的。
车停下,蛮三先从副驾驶下来。
“老大,古潼京的地图拿到了,我从拉克申那儿买了两只骆驼,你看看喜欢吗?”
江伊走过去,车斗里两头趴着的骆驼很漂亮,黄的那头憨态可掬,白的那头温顺美丽。
“很不错,有名字吗?”
蛮三一听,就知道她的取名瘾又上来了。
“没有。”
江伊想了想,“那叫什么名字好呢。”
蛮三主动为她献主意,“要不,叫祥子吧。”
他指着那头黄色的骆驼。
江伊:“祥子?为什么?”
蛮三:“因为,骆驼祥子。”
江伊:“那这头白的呢?”
蛮三:“虎妞?”
江伊一想,“也行,你叫祥子,你叫虎妞。”
“走吧,进沙漠了。”
坐上皮卡,载着两头骆驼,再次壮大的队伍朝沙漠进发了。
车子启动时,江伊从后视镜里看见林鳞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他们的皮卡离开,悍马旁的两个男人走到她身边似乎说了什么,小队伍显然以她为首。
“四,开快点。”
“好勒,老大。”
车子的速度陡然加快,猛地朝公路尽头的黄色沙漠冲去。
江伊收回目光,转而从车内后视镜里看着自己如今陌生的一张脸。
她有点没想通,从北京到内蒙古,他们一路低调隐秘。
她甚至在容貌上做了伪装,和原来的样子大不相同,为得就是甩掉解雨臣的人,还有这些人。
就连蛮三和四仁都舍弃了原本的非主流装扮,改头换面。
这群汪家人究竟是怎么找到她的?
“影”哂笑道:(狗又不是靠脸认人的,闻着味儿就能追上来。)
不管怎么样,江伊决定干掉这些人,她可不想前脚杀吴邪,后脚被人杀。
翻看着四仁拿回来的古潼京地图,她思索着在哪个地方下手合适。
车子刚压进沙漠不久,身后的悍马就追上来了,扬起阵阵黄沙,风驰电掣,来势汹汹。
江伊看见了坐在悍马副驾的林鳞,神情冷漠,与先前判若两人。
这个林鳞的做事方法倒和之前的汪家人不同,颇为招摇,生怕自己不知道她来抓人了。
“四,甩开它。”
“收到。”
对于身后紧追不舍的悍马,四仁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血液里的风声乍起,混合着车子的轰鸣,掀起无数沙尘,肆意呼啸。
蛮三看见了那辆杀气腾腾的悍马,疾驰于黄沙之上,真犹如一头凶悍的黑马,锐不可挡。
他知道,自家老大是要去沙漠里□□。但同样的,她的仇家也不少。
见悍马有奔袭超越之势,他从座位下默默拖出一箱燃.烧弹。
“一组发现目标。”
“二组发现目标。”
悍马车内,林鳞的耳机传来两段语音,她拔下频道,凌声道。
“实行拦截!”
“收到。”
“收到。”
四仁刚准备踩死油门冲上前方的沙丘,却见数辆黑色悍马忽从丘顶疾驰飞出,车轮滚滚,溅起无数沙土,如同数只巨大的黑色甲壳虫,张牙舞爪,从空落下。
见状,四仁忙急打方向盘,来了个九十度大拐弯,车斗里的骆驼惊吓地“哼哧哼哧”叫起来。
车子从沙丘脚下极致偏头,朝左方飞驰。
“轰——”
身后的黑车反应很快,立即转换策略,分散队形,从左右两边实行包抄,车头和他们几乎平行。
皮卡的速度已到极致,仍然甩不掉这些黑色的狗皮膏药。
江伊一数,竟然跟着足足十辆悍马。
这波人明显跟之前下地的不是一个档次。
汪家人这次为了抓她,真是下了血本了。
而大敌当前,江伊抽空用电话手表录制了一段被悍马车追击的视频,发到张家家族群里,并附上一段语音。
——“小舅,小小叔,你们坑死我了。”
刚发送出去,平行的悍马车就猛烈撞击而来,惊得车斗里的骆驼直叫唤。
“你大爷的,老子干死你!”
四仁不甘示弱,猛打方向盘,“砰”的一声撞过去,车身剧烈抖动。
蛮三鬼机灵地降下一点车窗,朝被撞出距离的悍马空投出几枚燃.烧弹。
“嘭!嘭!嘭!”
那辆车瞬间被火焰包裹,骤然逼停,从中跳出好几个黑衣人。
蛮三眼睛一亮,继续鬼祟地朝后扔各种燃.烧弹,捣乱悍马车队的队形。
一时间,黄沙之上,火焰汹汹。
江伊琢磨了下手木仓,不太会用,于是摸出之前张千军为她量身定做的弓箭。
活动筋骨后,在混乱的场面中降下车窗,大半个身子探出去,以极强的核心力量坐在窗框上,在半空稳住身形,长发飞扬,朝后面的其中一辆悍马拉满长弓,瞄准。
箭飞出的一瞬间,她和那辆车副驾上的林鳞对上了眼神。
一个顽劣带杀气。
一个轻蔑染嘲讽。
“咻——”
夕阳血红,浸染了大半边天,整个世界似乎都笼罩在一层血色之中。
吴邪拿着王盟修了二十多遍终于修好的手机,走出帐篷,慢慢往营地外的沙丘上走。
本想着在沙漠没什么信号,即便手机坏了这么久,也不会有消息。
可没想到,一打开,99+的未接电话还有短信,红色符号差点给他的手机炸了。
按理说,现身处沙漠腹地是不太可能有信号的,只能是手机在沙漠边缘的胡杨林坏的那段时间收到的。
首先点开未接电话,时间果然是几天之前。
也许这几天也被拨打着,但信号不好,收不到,也没法显示出来。
未接电话主要来自两个人,一个是小花,一个是胖子。
这么大密度的电话联系,难道是出了什么重大的事?
可按照他俩的性格应该都会自己解决了才对,难道是什么影响计划,连他们都无法处理的事?
再点开短信,发件人就只剩下小花一个人。
他的短信一向简洁,但却发了很多条,像是在汇报什么人的行动轨迹。
直接拉到最上面,他瞬间被第一条信息的话给震住了。
——“江伊回来了,在杭州。”
看见这句话,吴邪第一反应是,又做梦了吗?还是小花在开玩笑。
可他现在清醒无比,而且小花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脑子忽然懵住了,手指却在往下翻短信。
——“她来金茗茶楼找你,说被你抛妻弃子,皮包为了拖住她向你汇报,支她下斗。”
——“她下斗后消失了,连同几个伙计和车子,我派人在找。”
——“她开车带人闯进金茗茶楼,砸了你的场子,拿走了我的黑卡。”
——“胖子到杭州了,我们在吴山居截住了她,她对我们有敌意,跳湖逃了。”
——“江伊去北京找你了,吴邪,她想杀你。务必小心,她不是从前的小哑巴了。”
...........
后面应该还有短信的,但他进沙漠后就失去信号,所以显示不出来。
小花还给他发了一张照片和视频,但通通加载不出来。
吴邪又赶紧去翻仍然飘红的语音信箱,发件人全是王胖子。
他点开最近的一条。
胖子哭了,满是心酸地哽咽。
——“天真,小哑巴回来了,她回来了,我哑巴闺女回来了,我们终于等到了.........”
听完所有语音,吴邪仍然有一种不真实感,回来了,她真地回来了?
巨大的惊喜带给人的感觉,原来是脑子空白。
他想想点什么,但什么都想不了。
脑子里像有个大喇叭,不停播放着一句话“她回来了她回来了她回来了..........”
“咻——”
一支杀气极重的利箭忽从他的正前方袭来,直冲面门,吴邪立即侧首,尖利的箭头紧擦着他的耳朵划过。
箭重插进沙丘,没入黄沙,凶杀之气蔓延。
抬眼看去,对面的沙丘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女人。
她骑着一只雪白的骆驼,手中握着长弓,气质冷傲。背后是血红的夕阳,黑色长发随风飞舞,每一根似乎都有着生命,如梦似幻,飘然若仙。
脖颈系着一条长长的白色丝带,好像有伤,在空中和黑发一起纠缠。
她的脸上蒙着一层雪白的面纱,看不清样貌,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
两座沙丘,相隔数米,吴邪遥遥和她对视,静默不语。
这一刻,轮回重启。
注定的宿命,转动。
(下次更新,周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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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26章 宿命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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