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乃的天气已经凉爽了,但比起长沙还是热得多,多走几步,汗水就钻了出来。
裘德考的人已经遍布全村,吴邪他们这次带来的队伍,全部都得分别住到村民家里去。
走进院子,解雨臣正在和阿贵叔说话。
“老板,这山里刚下了雨,晚上上不了山。”
“最快,也得明早才行。”
小哑巴和吴邪走过去的时候,刚好听见这话。
上不了山.......
小哑巴垂下眼眸,若有所思。
看见两人走进来,解雨臣转身,说道。
“山里才下了雨,最快也得明早才能进山。”
“今晚先好好休整一下吧。”
虽然着急,但吴邪知道,这也是没办法了。
“老板,您是这一间。”
阿贵叔走上吊脚楼,指着他们之前住过的房间,对吴邪说。
话落,阿贵叔又快速眨了眨眼睛,看着小哑巴,有些疑惑道。
“这个小姑娘不是上山了吗?”
“什么时候下来的?”
闻言,小哑巴就知道他是在说之前进山的江月。
估计,阿贵叔是把之前的江月当做了她,又把现在的她当做了江月。
小哑巴点了下头,回道。
“之前的是我姐姐。”
阿贵叔便猛地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
“哦哦哦,原来是双胞胎啊,我老头子眼睛不好了。”
“你们这对双胞胎也长得太像了。”
身后,吴邪和解雨臣互相对视一眼。
像是没想到一向和江月掐架的小哑巴,竟然承认江月是她的姐姐了。
“砰——”
这时,房门紧闭的屋子里忽然传来砸杯子的声音。
紧接着,里面就响起一道包含怒意的声音。
“裘德考!”
闻声,解雨臣上前,一把推开门。
“砰——”
房间里,桌边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裘德考,一个是陌生的年轻人,背对着他们,没看清样貌。
几人刚走进去,就听见那个年轻人又斥了一句。
“裘德考,我说过了,江月是我药家的人。”
“要是你的人敢对她动手,我药家绝不善罢甘休!”
那年轻人样貌出色,鼻梁高挺,面部线条干净利落,但却生着一双狭长的桃花眼,便多出一股风流气。
此刻,他眼眸含愠,因为怒气,眼尾微微泛红,显出凌人的气势。
反观裘德考,他状似无辜地耸了下肩膀,手握着拐杖,说。
“小药公子,我和你的爷爷药来打过不少次交道,他是个非常冷静的人,怎么小药公子这么冲动呢?”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的人没在山里找到她,更没有伤害她。”
年轻人就是药不然,自上次在新月饭店再见到江月,便有意无意地关注着她的消息。
直到前几天,手下的人传回消息,说江月进入巴乃后彻底失去踪迹。也不知道怎么的,他带着几个人就找了过来。
药不然显然不相信裘德考的话。他一来,就看见裘德考的人布满整个村子,要是他没做什么,谁信啊?
裘德考:“而且,据我所知,你口中的江月应该不是药家的人吧?”
他看向刚进屋的解雨臣,露出个标志性的客气假笑。
“江月,似乎是九门解当家的人吧?”
解雨臣迎上他的视线,同样露出个不痛不痒的假笑。
“这就不劳您费心解释了。”
话落,他瞥了眼一旁的药不然,微微蹙眉。
这时,药不然陡然转过身来,最先看见的,是第一个进屋的解雨臣。
解雨臣同样保持着那个假笑,嗓音稍冷。
“江月一直是我解家人,什么时候和药家扯上关系了?”
“还是,别乱攀关系。”
话语之中,隐隐有针锋相对的意思。
药不然自然听出来了,蓦地扯出一个笑,狭长的桃花眼泄露出几分玩世不恭的意味。
“解当家......”
话刚起头,视线却被解雨臣背后的一个人给吸引住了,随即激动道。
“江月?”
小哑巴刚进屋,就看见一个人大步朝自己走来。
旁边的吴邪伸手将她拉到身后,脚步一挪,挡住走过来的药不然。
“江月?”
药不然疑惑地看着被人护在身后的小哑巴,那双淋漓清澈的杏眸,微卷的睫毛眨了眨,不解地看着他。
“你不是江月?”
他忽然想起江月似乎还有个双胞胎姐妹。
这下小哑巴明白了,原来是找江月的。
她站出来,对他点了点头。
“我不是江月,我是江伊。”
知道自己认错了人,药不然原本激动的表情瞬间消失了,脸色不太好看。
屋里,裘德考看着门边的吴邪,笑道。
“老朋友,好久不见。”
吴邪还真没料到,这老狐狸居然跑到阿贵叔家来等着他。
听见他打招呼,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冷汗都快下来了。
小哑巴离他最近,也没管药不然了,回到吴邪身边站着,谨慎地看着白发白胡子的裘德考。
这人,也真是活了很久了。
“少爷。”
走廊外,不知何时走上来一个中年男人,对药不然说了几句话,两个人就出去了。
刚下吊脚楼,站到院子里,药不然阴沉着脸道。
“爷爷怎么会知道我到巴乃来了?”
那双狭长的桃花眼沾了火,直直看向中年男人。
男人叫忠叔,是药不然爷爷专程拨来帮他的。
见忠叔不说话,药不然就知道是谁告得密了,舌头顶了下后槽牙,压着火气道。
“敢情你是来帮他来盯着我的是吧?”
忠叔:“少爷,裘德考这个人老谋深算,我们只带了几个人,对上他......”
“家主已经说了,您再不回去,他就要派人过来了。”
药不然紧盯着他,“那江月怎么办?”
“解雨臣和江月的家人都来了,那不正说明她出事了吗?”
“难道你要我什么都不做吗?!”
忠叔低下头,语气恭敬。
“少爷,最近黄家打压我们打压得厉害,要是您再不回去,我怕家主.....”
最近,五脉的事情也不少。他们药家为了拿回掌管五脉的位子,这么些年做了多少努力,药不然也知道他爷爷药来有多重视这件事。
半晌,药不然压下各种复杂的思绪,长舒了一口气,最终道。
“留两个人在这里,一有江月的消息了,马上告诉我。”
“是。”
离开前,药不然回头,看向村子背后的青山。
那双风流的桃花眼里,流露出少见的忧色。
“......”
原地,依旧扮做解家伙计的黑瞎子走出来,看着走远的两人,若有所思。
“那是谁,你认识?”
恰好,潘子安排好手底下的伙计,走过来。看了眼黑瞎子注视的方向,问道。
黑瞎子摇了下头。
“应该是裘德考的人吧。”
此时,吊脚楼里,吴邪看着小哑巴拿起裘德考面前的那把刀,喉头一紧。
那是之前他送给张起灵的那把小黑金。
刀在这里,那人在哪里?
裘德考扫了眼两人的反应,说。
“这应该是你们的东西,我的人偶然拾到的,现在物归原主。”
吴邪看了下小哑巴,她拿着刀,脸上是显然易见的担忧。
他故作镇定地走过去,问道。
“这是从哪儿来的?”
“何必明知故问呢?”
裘德考喝了一口茶。
“可惜,我的人负重太多,不能把尸首一起带出来。可怜你的那些伙计,做那么危险的工作,连一场葬礼都没有。”
“不过,似乎你们中国人并不在意这些,这是优点,我一直学不来。”
“尸首?”吴邪脑子里轰地一声,“他死了?”
问出口后,他立即反应过来去看小哑巴。
如果闷油瓶真的......小哑巴不可能没有感觉的。
察觉到他的目光,小哑巴对他摇摇头。
虽然她感应到张起灵的气息越来越弱,但一定没有死,江月也是一样。
见此,吴邪心里才稳下来,和解雨臣一起打着配合,套裘德考的信息。
据裘德考所说,他派了七个人进山,但只有一个人出来了,并带出了那把刀。
他答应带几人去看看那个人,但语气神神秘秘地。
“你们可以和我一起去看。不过,他的状况非常糟糕,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夜幕降临,天变得非常凉快,莹白的月光照在小溪里,映成一个大大的圆玉盘。耳旁,充斥着草丛里的虫鸣之声。
裘德考带着几人往村子的上头走,到处都是灯火通明的景象,村民家的院子里都摆着大圆桌,桌下是成箱成箱的啤酒。
赤.裸.着上身的老外,一边喝酒,一边笨拙地用筷子在夹东西吃。
这景象,倒是热闹得很。
“就是这里了。”
裘德考站在一幢非常冷清的高脚楼门口,看向吴邪身边的小哑巴。
“里面的状况有些恐怖,小姑娘,还是别进去了。”
话落,他笑了笑,貌似友善。
吴邪有点摸不准他的意思,这老家伙不会是想动什么歪心思吧?
小哑巴本想坚持陪吴邪进去,正欲开口,却猝不及防迎来一阵剧烈地头疼。
是“影”又在抢夺身体了。
见后面的解雨臣走过来,她便对吴邪说了一句“我在外面等你,”就赶紧往院子外面跑。
“伊.......”
小哑巴忍着痛一路跑下吊脚楼,穿过喝酒的老外们,一直跑到外面僻静的林子里,才停下脚步。
(江伊,江伊......)
她靠着一棵大树上,慢慢蹲下身蜷曲,头痛欲裂,那道犹如梦魇般的声音怎么都挥之不去。
随着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她也更加频繁地能听到“影”的声音,在她的脑子里如鬼魅般响起,扰乱她的心神。
(江伊,你是不是也感觉到张起灵快不行了?)
小哑巴紧紧抱着脑袋,咬牙艰难道。
“不会的...你休想.....”
(都不用我动手,张起灵就要死了,你也不用白费心思去救他了。)
夜晚的凉风袭来,寒意让人发抖。
小哑巴痛苦地蜷缩在地上,额头却疼出冷汗。
脑海中,“影”的声音持续响起。
(我马上就能控制这具身体了,到时候,我就先送那个吴邪下去陪张起灵吧,他和王胖子不是张起灵的好兄弟吗?)
(放心,我不会漏下他的哈哈哈哈——)
小哑巴竭尽全力想把那道声音从脑子里赶出去,身体慢慢不受控制的感觉,让她觉得由衷的恐惧。
“咚——咚——咚——”
她不停用脑袋撞着树,试图用外界的疼痛来获得清醒。
不知道撞到第多少次的时候,“影”的声音才慢慢退去。
小哑巴这才敢停下,背靠着大树,松了一口气。
额头的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来,她猜自己现在一定很吓人,便想等伤口愈合了再回去。
“影”的存在越来越强了,随时都有控制自己身体的可能。
她不能和吴邪他们一起走了,她会害了他们的。
可如果她进古楼找张起灵他们,要是中途“影”就完全醒过来了,她无疑是亲手把危险带到张起灵身边。
“嘶——”
小哑巴擦了下糊到眼睛里的血,不小心扯到额头上的伤口,痛得皱眉。
现在,她到底该怎么办呢.......
“吱——吱——”
林子里,响起不知名的虫鸣。
不远处,一个跌跌撞撞的黑影走来,大舌头吐出一句脏话。
“Oh **!”
说着,走到一棵树下,开始“悉悉索索”地解起了裤子。
应该是裘德考的人,喝醉了,跑林子撒尿来了。
小哑巴站起身,用衣袖随意抹了抹脸上的血,准备往高脚楼走。
“啊——”
一声凄厉地惨叫,响彻了整个林子。
小哑巴回过头,那个撒尿的人好像裤子都没提,就一边大叫着,一边跑远了。
“Shit ** ** **——”
原地,那个人刚刚站的地方,树上似乎吊着个什么东西,正在轻轻地摇晃。
见状,小哑巴犹豫着抬脚,慢慢地走过去。
“......”
高脚楼,解雨臣和吴邪先后走出房间,脸色都不太好。
想起刚刚在房间里看见的“人”,两人止不住从胃里反上来恶心。
裘德考后一步走出来,从那些老外的桌上顺了两瓶啤酒,递给解雨臣和吴邪。
“有没有什么感想,要不要合作?”
吴邪接过啤酒,灌了一口,停下来看着他。
解雨臣没喝,顺手把啤酒放到一边,问道。
“合作什么?”
裘德考现在倒是挺开诚布公的,直接道。
“我的人始终没有办法进到真正的古楼,原本我很苦恼。”
“不过,你们来了,”他指了一下两人,“还有,那位戴墨镜的先生。”
裘德考的手指挪了方向,两人就看见扮成解家伙计的黑瞎子不知什么时候和那些老外混到了一起。
现在,正一只脚踩着板凳,一边教那些老外划酒拳,简直风生水起。
“Hey man you suck at games.”
(兄弟,你游戏玩得烂透了。)
“.......”
吴邪完全不意外裘德考把黑瞎子认出来,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毛病,大晚上戴墨镜的。
裘德考:“进入山体四小时的路程,我们已经探明了。但有一道门,无论使用什么方法,我们都突破不了。”
“但是,你们身边的那个女孩应该知道怎么进去。”
他说的是小哑巴。
闻言,吴邪眼眸锐利地看向他。
他又是怎么知道小哑巴的事地?
见此,裘德考露出个示意他放松的表情。
“双胞胎?”
他笑了下。
“她和那位小哥一样,都是张家人吧?”
“只有张家人,才能进入张家古楼。”
裘德考笑容愉悦,语气轻松。
“看到她,让我再次有了进入张家古楼的希望。”
解雨臣暗自和吴邪对了个眼神,都觉得这个老家伙不可信。
“啊——”
一个光着身子,穿个花裤衩的老外面色惊慌地跑进院子。
“啊——”
院子里喝酒的人纷纷停下来,就听那个老外结结巴巴地说。
“There is a dead woman hanging outside!”
(外面,外面吊着一具女人的尸体!)
吴邪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没看见小哑巴,顿时心慌了,直接冲出了院子。
见状,院子里的十多号人也齐刷刷往外冲。
这幢院子在村头,也属于村子边缘了。
出院门,旁边就是一片幽怖的小林子。夜风一吹,阴森森地,更是吓人。
那个穿花裤衩的老外被推到最前面带路,光着两条大肥白腿跑得倒是快,很快就把大家带到他之前撒尿的地方。
吴邪跑在第二个,远远地,就看见小哑巴站在一棵大树下。
“伊伊。”
情急之下,他竟然喊出了自己本来的声音,幸好现在人多嘈杂,没人注意到。
小哑巴隐约听见吴邪喊自己,蓦然回头。
吴邪跑过来,眼睛紧张地在她身上扫了又扫,目光落在她脸上没擦干净的血迹上,忽而一凝。微凉的指尖,停在她额头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旁,眉头紧皱。
缓了缓,才用吴三省的声音问。
“发生什么事了?”
小哑巴不想他担心,只说道。
“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解雨臣,黑瞎子,还有裘德考手下的十多个老外全都跑过来了。看见眼前的景象,有受不住的,直接低头“呕”起来。
吴邪这才注意到,小哑巴背后的树上,吊着一个女人。
女人被挖去了双眼,空洞的两个眼眶流出鲜血,惨白的脸上是两道瘆人的血痕,披散的黑发在风中飘着。她的死相极其可怖,嘴巴张大,死前应该非常恐惧和害怕。
最吓人的还是她被吊起来的身体,已经快看不出来是一个人了。
你见过被绞肉机绞出来,带着点血的肉糜吗?
猩红的肉糜混杂着红的,粉的,泛白的颜色,全部和在一起。像是把一个人的身体全部绞烂了,绞碎了,再捏成一个人的形状。
吴邪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止不住地干呕。
这比刚才在高脚楼看见的,更让人觉得血腥。
“你有没有感觉这个女人很眼熟?”
解雨臣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吴邪看了他一眼,心说,你居然不吐?有本事转过去近距离再看一眼?
压下反胃的感觉后,吴邪皱着眉头,又转头仔细看了看。
这是那个有阴阳眼的女人。
“怎么会是她?”
解雨臣:“你觉不觉得这具尸体的绑法,和四姑娘山的那具红衣尸体一样?”
经他这么一说,吴邪也发现了。
眼前的这具尸体,除去脚上没有那个什么“坠魂砣”之外,这个绑法和四姑娘山的那具红衣尸体一模一样!
“慢着,绑她的是什么绳子?”
吴邪眼神一眯,陡然发现绑女人的绳子很奇怪。
这时,黑瞎子竟然走到那具尸体的下面,从血淋淋的肉上,掐起一根很细很细的线。
他举着那根线走过来,说。
“不是绳子,而是红线把她吊起来了。”
绑女人的绳子,是由数不清的红线缠在一起,把女人吊起来的。
红线?
吴邪下意识看向小哑巴,才发现她正抓着手指上的那根红线,脸色很不好。
那个厉鬼,竟然跟着他们,从长沙一直到了巴乃!
她不能和吴邪他们一起进古楼了,绝对不能!
看着那具女尸,解雨臣倒是一直在分析。
“这尸体和四姑娘山的那具,唯一不同的,就是她的眼睛被挖了。”
吴邪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重点。
“阴阳眼!”
解雨臣点头。
“她一定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吴邪疑惑道。
“那个厉鬼吗?”
解雨臣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
“还记得那个螳螂人吗?它可以让人产生错觉,让人觉得它是我们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他的话没说完,吴邪却已经懂了。
如果那个东西从四姑娘山一直跟到了巴乃,那么,它现在是不是就变成了在场的某个“人”正在悄悄地看着他们呢?
这么一想,吴邪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僵硬地转过身,暗自打量着在场的十多个人,眼神一一从他们身上扫过。
最后,视线落在身边的小哑巴身上,猛然发现她手指上的红线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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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第127章 五脉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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