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悄降临,一切景色暗下来。
小哑巴一个人在林子里玩了好久,爬树,挖土,捡树枝,还不知从哪摘了几个野果子,准备带回去给张起灵。
哪知,刚靠近营地,就看见那个叫扎西的藏族人,避开阿宁队伍的人,单独来找张起灵和吴邪。他是定主卓玛的孙子,说定主卓玛要见他们。
她偷偷在外面听着,是说一个叫陈文锦的人,给他们带了话,说在西王母宫等他们。
(什么西王母东王母呀,听不懂.......)
小哑巴在帐篷外,有点无聊地用脚画圈圈。抬头,看着清冷的月亮。
心里却在想,张起灵再不出来给她放饭,她真的就要饿死了.......
(饿死了饿死了饿死了饿死了——)
(啊——饭——)
(啊——张起灵——)
(啊——好饿——)
“你说,陈文锦为什么单独给咱们俩传口信呢?”
从定主卓玛的帐篷出来后,张起灵和那个叫吴邪的坐在火堆边,神色凝着地说话。
吴邪这个名字,还是小哑巴听其他人叫的。长得好看,名字也还挺好听地。
张起灵不欲回答他,起身,准备离开。
吴邪立马跟着起身,叫住他。
“你先别走。”
“我再问你一遍,你为什么要进青铜门?”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为什么不联系我呢?”
一连串的问句,听这意思,两人应该很熟。是朋友吗?
张起灵仍没有回话,“......”
吴邪不免着急,“你有什么不能说的呀?”
张起灵终于开口,声音淡淡凉凉。
“这是我的事。”
“是啊,”吴邪说,“这的确是你的事情,你完全没有必要告诉我。”
张起灵错开他的眼神。
“你不该卷进来。”
“你三叔,已经为你做了很多事。”
吴邪点了下头,声音软和了些,续说道。
“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我只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满足了。”
“可偏偏所有的人,都不告诉我为什么。”
“你懂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痛苦吗?”
黑色兜帽下的那张俊逸脸庞,脸色有些白,额前的碎发耷下来,轻轻遮住一点眼睛。
在火光的映照下,那双淡然如水的眸子,少了些凉。
“我比你更了解。”
“......”
吴邪这才反应过来,那种痛苦,闷油瓶比他多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
“对不起。”
“我知道你也很想记起以前的事情。”
记起以前的事情?
暗处的小哑巴,听着两人的谈话,不由蹙眉。
(难道,张起灵和她一样,也不记得所有的事了吗?)
“我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
夜幕下,张起灵轻轻抬起头,看着天上的那一轮寒月,说不出的孤寂和薄凉。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没有人会发现。”
吴邪:“如果你消失了,至少我会发现。”
隐在黑暗里的小哑巴听到这些话,低头,看着自己时而实,时而透明的手。
歪了歪脑袋,不明白。
(消失?)
忽然,她整个身体传来一阵莫名地疼痛,没有来由。
(怎么...回事....)
“你至少得回答我一个问题吧?”
不远处,吴邪锲而不舍地想知道些什么,追问道。
“你在青铜门后面,看到了什么?”
张起灵背对着他,没回头。
“终极。”
“一切万物的终极。”
吴邪不懂,“什么是终极啊?”
张起灵没回答这个问题。
见张起灵走了,小哑巴咬牙忍着痛,也跟着离开,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剥离出来一样。
张起灵进了帐篷,她避开人,也赶紧跟着钻了进去。
可奇怪的是,她一进帐篷,身上的那道疼痛就减弱了。好像,她越靠近张起灵,疼痛就会越小。
等最后,她站到张起灵面前时,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
那道猛烈的疼痛,仿佛不曾来过一般。
(???)
张起灵看了她一眼,头发乱糟糟的,身上还有树叶子,口袋里鼓鼓的,估计在树林里没少疯玩。
“饿了?”
话落,漆黑的眼眸微微一凝,察觉到小哑巴身上的“气场”十分紊乱。
他感觉到,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稳定。
好像是从青铜门出来后,她的身体就有些不对劲了。
“咕~”
空荡荡的帐篷里,骤然响起一道清晰的咕咕声。
张起灵抬眸看去,小哑巴摸了摸瘪瘪的肚子,朝他露出一个不好意思地笑。
(我饿了,张起灵。)
片刻,那道挺拔的身影转过身,从桌上的背包里摸出一袋压缩饼干。
走回来,递给小哑巴。
小姑娘立即高兴了,圆圆亮亮的杏眸迸发出愉悦的色彩。接过饼干,在床沿边坐下,像只仓鼠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咔哧咔哧”地吃起来。
吃着吃着,还莫名其妙的热泪盈眶起来。
(啊——饭啊——)
(张起灵终于记起来给我放饭了。)
(太不容易了——呜——)
想着想着,又咬下一大口饼干“咔哧咔哧”嚼得飞快。
莫名其妙能读懂她心声的张起灵:“......”
他记得,她上一次吃饭也不过是三个小时前的事。
(呜——)
(这种风餐露宿,寄人篱下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呜——)
鸦羽般的眼睫微微抬起,清漠的眼眸静静看向那个边吃东西,边进行丰富心理活动的小姑娘。
此刻,她正大摇大摆地待在他的帐篷里,坐着他的床铺,吃着他的饼干.....
风餐露宿?
寄人篱下?
思及,张起灵沉默了。
.......
第二日,艳阳高照。
数辆拉风的路虎,穿梭在一片广阔的沙漠中。
不过,才行进一个小时左右,车队就遇到了沙尘暴。
黄沙呼啸,风尘迷眼,车队也被吹得七零八落,四散开来。
“停车!”
“快停车!”
对讲机里传出阿宁着急的指挥声。然而,已经听不到回应了。
漫天的黄沙中,车队彻底迷失方向,失去所有联系。
在车里,有被风沙掩埋的危险。阿宁,同车上的黑瞎子,张起灵,三人纷纷下车。
阿宁一个翻身,蹲在车顶,掏出信号枪,一道红色的亮光直冲天际。在迷蒙的风沙中,闪烁出不算强烈的光。
黑瞎子用脖上的围巾捂着口鼻,有些困难地对阿宁喊道。
“这么大的风沙,能见度太低了。”
“他们不一定能找过来。”
这边,小哑巴也差点迷失方向,捂着口鼻,艰难地在风沙中寻找张起灵的踪影。
一时不察,走到小沙坡的边缘,踩空,直接栽进去了,成了一根倒栽葱。
(哎哟我天——)
当张起灵避开阿宁两人倒回来时,漫天的黄沙中,只看见尖尖的沙堆里,露出来一小点黑色的衣角。
他勉强辨认出那里有个人。顶着风沙走过去,双手在沙堆里挖了好一会儿,才刨出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姑娘。
她脑袋上的兜帽掉了,头发凌乱,发间还有不少的黄沙子。原本白皙的脸庞,现在灰扑扑的,活像个小乞丐。
小哑巴刚被挖出来,皱着眉,像个小蚌精一样吐了一嘴的沙。
“噗噗噗——噗噗噗——”
(叻,难吃死了。)
她苦着脸,一边委屈巴巴地理着头上的乱发,一边站起来。
张起灵看了眼灰扑扑的小姑娘,那双如雪山般的星眸,无惊无澜。
“跟上。”
小哑巴戴上黑色的兜帽,点点头(好的张起灵!)跟上他。
张起灵回到之前停车的地方,阿宁和黑瞎子也在那里。
过去时,黑瞎子正用围巾把自己包得像个东北大妈。严严实实地,只露出一双戴着墨镜的眼睛。
看见张起灵回来,他朝人身后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
“哑巴张,你去哪儿了?”
阿宁跳下车顶,顶着越发猛烈的风沙走过来。
“风沙越来越大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漫天风沙狂啸,几人只能先转移阵地,寻求安全的地方避险。车队的所有人都走散了,得去找。
等风沙慢慢小了,看着检查指北针的张起灵,阿宁忽然道。
“我也去。”
黑瞎子:“你别去了,我跟他,”下巴指了下张起灵,“把人带回来。”
阿宁:“不行,我得去找定主卓玛。”
定主卓玛是此行的关键人物,十分重要,阿宁不放心。
黑瞎子又和她掰扯了几句,这才让阿宁打消念头。
“怎么样,哑巴,得感谢我啊。”
刚和阿宁分别,黑瞎子就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奇妙的话。
张起灵看过去时,黑瞎子就举起双手,往另一个方向,嘴角挂着神秘的笑。
“分开找吧,快点。”
见黑瞎子的身影消失在沙丘后,小哑巴才放心走出来,跟在张起灵身后,亦步亦趋地,像个忠心的小跟班。
(张起灵,刚刚那个人说话什么意思啊?)
张起灵往黑瞎子相反的方向走,“没什么。”
小哑巴小跑两步跟上他。
(张起灵,我帮你!)
(你是要去找那个吴邪嘛,你们是朋友吗?)
风沙后,沙漠重归平静。太阳慢慢往西沉落,气温倒是越来越高。干燥,炙热,炙烤着人的意志。
沙丘上,两个清瘦的身影跌跌撞撞的,从沙坡走下来。
半道,两人直接瘫坐在沙地上。
吴邪双手撑地,嘴唇有些发白,脸色看起来不算好,疲累地喘着气。
“刚刚爬出流沙坑,又走了那么多的路。”
“好累啊。”
他旁边,是一个穿白衣的男人,模样近乎漂亮。
稍细的乌眉,精致的桃花眼眼角微微上扬,有少许多情的风姿。有点像是刚嫩粉的桃花瓣,艳而不妖。
能用在女人身上的形容词,居然也能放在一个男人身上,却并不违和。甚至还觉得词藻仍不够贴切,不够美,形容不出他的好看。
这人正是追随蛛丝马迹,一路追查到塔木陀来的解雨臣。
“吴邪,咱们必须找一个避风的地方。”
“要不然会被冻死。”
遇上沙尘暴,他们下车后,先是遇到流沙。然后,又在沙漠里走了好几个小时,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吴邪把水瓶举在半空中,用力晃了晃,一点水也倒不出来了。
眼前,视线慢慢变得模糊。
他讷讷念了一句,“我想回家。”
说完,便无力地往后一躺,倒下了。
解雨臣想去拉他,脸色同样发白,着急道。
“吴邪,现在不能睡。”
吴邪有气无力道:“我得休息一会儿。”
眼皮就像有千斤重一般,他眨了眨,终是陷入了黑暗中。
“吴邪....”
“吴邪....”
解雨臣想拉他,无奈自己也没了力气。
最后,也陷入昏迷,倒在吴邪旁边。
.......
大概过了三十分钟,两人昏倒的沙坡后走出两道黑色身影,一高一矮,正是张起灵和小哑巴。
(张起灵,在这里!)
小哑巴激动地冲在前面,到时利落跪地,拍了拍吴邪的脸,又摸了他的脉搏。
(是吴邪耶,还活着!)
张起灵走过来,将吴邪背起来,转身往回走。
刚走出一步,忽然被小哑巴拽住了衣服,扯了扯。
回头,小哑巴伸出手,指着他的背后,还有一个昏迷的人。
(这个人,怎么办?)
“带上。”
张起灵的回答一如既往地简洁。
说着,他后退一步,蹲下身,抓住那个白衣男人的腿,又站起来。
小哑巴就眼睁睁看着,白衣男人被张起灵拖着双腿,然后,整个上半身躺在沙子里,被拖着走。
沙漠里,只留下一道长长的拖行痕迹。
“.....”
张起灵走了一会儿,小哑巴便跑着追上来。看不下去地指了指地上的男人,示意交给她。
(我来吧。)
张起灵松手后,她就蹲下身,抱住白衣男人的腰,直接把人扛了起来。搁在肩膀上,甚至颠了颠,简直一个怪力少女。
白衣男人被扛起来,以腰为中线,修长的身体在她的肩膀上对折。人是被扛起来了,一双大长腿倒是还耷拉在地上。
瘦弱娇小的小姑娘,抱着一个快有自己身体两倍重的男人。
这画面,十分诡异。
张起灵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
片刻后,还是小哑巴自己反应过来了。
(好像,是有点粗鲁哈。)
她默默把人放下来,换了一个背人的姿势。
在清醒和迷蒙交织时,解雨臣艰难地睁开眼,朦朦胧胧的,模糊,很不真切。
他好像看见一个脸颊莹白的小姑娘,背着自己在沙漠里走。
鼻间,有一点雪山上的干净清凉的味道,淡淡地。
再接着,眼皮沉重,他就彻底陷入了黑暗中。
“.......”
走到一半的时候,张起灵背上的人有了动静,吴邪似乎要醒了。
小哑巴下意识隐蔽,怕别人发现自己。
在吴邪睁眼之前,她慌张而快速地把背上的白衣男人往地上一放。
“噗通”一声,昏迷的解雨臣被摔了一个四仰八叉。
小哑巴慌慌忙忙地往旁边的沙丘跑。
脑袋上的兜帽在背人的时候就掉了,一头柔顺的黑色发丝在空中飞舞,黑衣黑裤在沙漠里狂奔,活像一只扭曲的海带精。
原地,张起灵默默捡起地上的某人,拖着继续走,宛如一头耕田的老黄牛。
“......”
吴邪醒来,被光刺得眯了眯眼,认出背自己的人是张起灵。
“小哥。”
他四处看了看,想起和自己一同经历了“浪漫旅行”的小伙伴—解雨臣,问道。
“小花呢?”
张起灵:“后面。”
吴邪往后一看。
“后面没人啊。”
张起灵:“下面。”
吴邪再往后一看,解雨臣被张起灵拽着两条腿,整个上半身睡在沙土里,好像犁地一般,在沙漠里被拖行。
后面,是一道长长的拖行痕迹。
“….…”
暗处,小哑巴看着又被拖着走的白衣男人。
杏眸中,默默闪过一抹情绪。
(对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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