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忽地,胡同里有人喊了她一声。
小哑巴侧过头,发现是昨天的那个男孩,他还没走。
“你怎么还在这里?”
男孩一把将手中的东西扔过来,表情有点臭。
“你的东西,还给你。”
小哑巴接过,发现是自己昨天给他的钱和硬币,一点没差。
抬头,男孩还是昨天的样子,衣服破破烂烂,脸上灰扑扑的。坐在胡同的角落里,如同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小哑巴走过去,和他一起坐下。
“你怎么不回家啊?”
他不会在这儿坐了一夜吧?
男孩的脸更臭了,语气不善道。
“关你什么事啊?”
小哑巴瘪瘪嘴,觉得他怕是不想提起这个话题,于是问他。
“你吃饭了吗?”
男孩脖子一梗,又重复了一遍。
“关你什么事啊?”
话未说完,肚子却传来一道“咕咕咕”的叫声,他顿时身体一僵,整个人像是烧起来了,从脖子一直红到头发尖儿。
小哑巴从口袋里翻翻找找,掏出一袋没拆封的糕点,递过去。
“给你。”
男孩瞟了一眼,张口还未说话,小哑巴又道。
“我知道你不是要饭的。”
“这是我想请你吃的,谢谢你昨天提醒我掉了钱。”
话落,她见男孩还是不吭声,便拆开糕点,直接塞进他的手里,自己也拿了一块吃起来。
男孩垂首看着手里的糕点,米白色的,对比着他脏兮兮的手指,使得他不禁瑟缩了下指尖。
余光悄悄往旁边一扫,女孩自顾自吃着糕点,一句话也没说。
他莫名松了一口气,拿着糕点,慢慢吃起来。
“.........”
殊不知,在他收回眼神后,小哑巴也悄悄瞟了他一眼,见男孩一口一口吃着糕点,她小小地笑了一下。
由此,小哑巴便和这个男孩渐渐熟起来,每次她出去,总能在胡同里的角落看到他。
她也不再问他身上的任何问题,总是经常给他带些吃的。男孩起先不愿意接受,被小哑巴强塞硬推,各种耍赖后,渐渐地,他也习惯了。
“大耳朵,我给你带炸糕了。”
“大耳朵,梅花糕你喜欢吃吗?”
“大耳朵,我今天在公园里看见一条很漂亮的金鱼。”
“大耳朵,你能听见金鱼吐泡泡的声音吗?”
“大耳朵,你为什么不说话?”
“对了,你觉不觉得隔壁家的大黄和你有点像,耳朵可灵了。”
男孩手里拿着一盒刚被塞过来的豌豆黄,木着脸,好似一个大冤种般听着她的叽叽喳喳,一句话都不想接。
别以为他不知道,隔壁大黄是只蠢得要死的傻狗!
小哑巴看他不说话,也不丧气,自顾自道。
“真的,你是我见过耳朵最好的人。”
男孩不太明显地“嘁”了一声,心想你个小白痴才见过几个人。
小哑巴歪头看他。
“大耳朵,那你能不能帮我听听吴邪今天有没有在做菜?”
“他要是在做的话,我就晚一点回去。”
闻言,男孩的耳朵尖轻轻动了动,方圆百米的动静皆被他听得清清楚楚。
微微敛眸,细细一找,便准确地将那座院子里的声响找了出来。
应该就是那个吴邪在嘀咕,“好像咸了点,再加点水,再来点糖。”
再接着,就是一阵锅铲翻炒的声响。
“怎么样大耳朵,你听到了吗?”
小哑巴凑过来好奇地问,大眼睛扑闪扑闪地,好似两颗宝石。
男孩看着她,眼珠微微一转,摇了下头。
小哑巴:“没有?”
她瞬间笑起来,“那我要回去找他和我出去玩,明天见。”
她起身,欢快地一蹦一跳往胡同深处去了。
男孩一直目送她的身影进了胡同深处的一家院子,再次微微敛眸,细细去听那家院子里的动静。
锅铲翻炒的声音停了,取而代之地是一个男人在剧烈地咳嗽。
“咳咳咳咳咳——”
应该是看见她回去了,那个男人边咳边说。
“咳咳咳......回来了咳咳咳咳——”
“正好咳咳咳,吃饭了咳咳咳咳........”
她该是转身想跑,又被那个男人叫住了。
“你跑我就生气了,明天我不和你去放风筝了。”
她不情不愿地停下来,嚎得哀怨无比。
“啊——不要啊——”
“........”
男孩嘴角勾出个计谋得逞的笑容,好心情打开那盒豌豆黄,慢慢吃起来。
他只是摇了下头,可没说那个什么吴邪没在做菜的。
又是一个傍晚,小哑巴趁着吴邪在做饭,悄悄溜出门,在熟悉的胡同角落里找到男孩,塞过去一大份炸糕和烤鸭。
“给,这家的烤鸭可好吃了。”
男孩比起前几天的颓然状况已经好很多了,身上穿着件宽大不合身的深蓝色连帽和黑色裤子,衣服是小哑巴悄悄从张起灵的衣柜里拿得。
接过东西后,他安静坐在台阶上慢慢吃着,洗干净的脸庞看起来斯文又秀气,倒是挺好看的。
过了两分钟,男孩突然发现耳边安静得过分。
侧眸,才发现是一连叽叽呱呱好几天的小麻雀今天居然没吭声,不禁奇怪。
毕竟前几天,这个麻雀可是即便没人和她搭话,自己也能叽叽喳喳好久的。
一会儿是哪家铺子的糖好吃,一会儿是隔壁院子的鸽子真讨厌,只看她爹不看她。再到她嘴里什么吴邪又做菜了,还有什么胖胖出去玩不带她......
各种乱七八糟的,简直把他当个垃圾桶,什么都和他说。
本来他耳朵灵敏听到的杂声多,心里就烦得很。自从遇到这个小麻雀后,简直几百辆汽车轰鸣驶过都抵不过她一个人的吱哩哇啦,烦死了。
可她今天突然不说话了吧,反而让他有些不习惯了。
思及,男孩瞟了她一眼,飞快收回眼神,有些别扭地问。
“喂,你不高兴吗?”
小哑巴侧首,杏眸微睁,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
男孩有些无语,“傻子都能看出来好吧。”
“为什么不高兴?”
“那个什么吴邪,又做菜了?”
小哑巴叹了口气,点头。
吴邪对于做菜的热忱,还没减弱,每天雷打不动地熬鱼汤。每次都还坑她喝,说出一大堆让她无法抗拒的理由,她不喝都不行。
男孩有些好奇,“真有那么难吃吗?”
小哑巴看着他,认真地给出了个评价。
“不是难吃,是惊悚。”
是一种各种调料和菜混在一起打架,然后谁也不服谁的惊悚味道。
男孩想象不出来,但见女孩愁眉苦脸的,想着她一连几天都来给自己送吃的。
于是,他便想了想,出主意道。
“要不你给他弄点泻.药吃,他拉肚子,估计就不会想着做菜了。”
反正之前只要自己不舒服,那个人就是这么对自己的。等那个吴邪拉得下不了床,就生不起什么想做饭的幺蛾子了吧。
小哑巴听得皱眉头。
“不行,那吴邪难受怎么办?”
男孩就有点不懂了。
“你自己都不舒服了,还管别人怎么样吗?”
顾好自己不才是最重要的嘛,别人如何,不该是他操心的事。
小哑巴就一脸“你这样想是不对的”表情。
“大耳朵,吴邪不是坏人,吴邪是好人,他对我很好。”
“如果按照你的方法,他出事怎么办?”
“我是吃不惯他做得菜,但是如果因为不想吃他做得菜伤害他的话,这样是不对的。”
她有些勉强地想,如果吴邪好好的话,那她再吃几次他做得黑鱼汤也是可以的。嗯,应该吧。
男孩听着她那叽里呱啦一通念,心里烦躁得很。
明明自己是在认真给她出主意,反被她说教了一顿。为什么要管别人怎么样啊,他想不通,自己不才是最重要的吗?
“烦死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还有,我说了我不叫大耳朵。”
男孩的表情变得暴躁起来,活像被人欠了几百万,臭得可以。
烦死了,天天大耳朵大耳朵地叫他,叽里呱啦的。知道他耳朵好之后,一会儿让他听隔壁的鸽子说话,一会儿让他听糖铺两口子吵架吵什么。
上次,居然让他听过两条街外的什么胖子打牌赢钱没有,赢了多少?!
也不知道那个吴邪是怎么受得了她的。
小哑巴:“可是你又不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只能叫你大耳朵了。”
谁让他一直不肯说自己的名字,反正他耳朵那么好,自己就只能叫他大耳朵了。
男孩瞟了有些委屈的女孩一眼,“嘁”了一声,低声骂了句。
“小麻雀。”
话一出,小哑巴立即一脸狐疑。
“你骂我什么?”
男孩佯装无事地别开视线。
“没有啊。”
差点忘了,这小麻雀耳朵虽然不如他,但警觉性还是很高的。
说起来,他一直觉得奇怪得很。为什么这个小麻雀他听不出心跳?身体构造特殊吗?
也不对呀,难不成天生没心跳?那他这几天见得一直是鬼?
他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人,小哑巴是他第一个听不出心跳的人。
小哑巴眼看他的表情越来越奇怪,正想说话,街角突然传来王胖子的喊声。
“小哑巴——”
“诶。”
她应了声,起身熟练地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对男孩道。
“大耳朵,我先走了,明天再来找你。”
男孩目送着她欢快地跑向胡同口,和那个好像是叫做“王胖子”的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开心地往另一个方向走。
根据他们的对话,男孩听出似乎是那个胖子打牌赢钱了,说带她去买吃的。
“小哑巴.......”
他在心里念了几遍这个名字,觉得这应该不是她真正名字。该是和他的“大耳朵”一样,是个别称吧。
大耳朵,小哑巴?
哼,倒是一类的难听名字。
还有,她哪里像个小哑巴了?分明嘴巴厉害得很。
“轰——”
忽地,天空炸响一道闷雷,冷风乍起。
男孩将刚才小哑巴送得东西赶紧用旧衣裳包好,裹紧怀里,仰起灰蒙蒙的眼眸,看着阴沉沉的天空。
今晚应该很冷,有点难捱啊。
垂首,他看着怀里尚还温热的烤鸭肉和炸糕,小心翼翼抱进怀里保温。
雨停了,就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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