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因撞击地面而发出钝痛。
德拉科知道自己应该停止,可他难以做到,看见哈利对着韦斯莱家的姑娘发呆的醋意几乎快将他淹没。
“那个女韦斯莱看起来很喜欢你,不是吗?也许……也许……”德拉科的嘴唇在发抖,他压根没法说完这句话。他别开脸,不再去看哈利的眼睛,“我知道你有多厌烦我,但我不会讨好人。”
德拉科知道自己没办法再承受哈利·波特更多的敌意,所以在缩身药水失去作用的那一刻,他选择了大脑封闭术。
这道咒语对他来说一直是一道很好的保护屏障,让他曾在学生时代肆意妄为而不受同情心的谴责与束缚。
然而——
德拉科绝望地躺在那里。无论是正面的爱意还是负面的愤怒,只要面对哈利,他就没办法关闭任何思想和感情。它们太多了,能轻而易举地冲破情绪的闸门侵占他的生活。
这很不马尔福。
马尔福们总是能将生活和情绪分开。
德拉科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哈利随时有可能给他来上一拳,但疼痛迟迟没有落到他的脸颊或是身上的任何地方。
德拉科的视线从昏暗的天花板挪到哈利的脸上,没有预想中的恼火和愤怒,取而代之的是困惑和仔细的观察。
哈利在打量他。德拉科能从那双翠绿的眼睛里看清自己的倒影——狼狈、破碎,没有一点他应该有的模样。
德拉科不想面对这样的自己,也从不愿承认他也有脆弱的一面。或许,正因如此,他总是没办法好好和人说话,总是习惯用伤害他人来保护自己。
就连那时候也一样,比起直面失去爱人的悲伤,德拉科选择的是怨恨和愤怒。
他可没少恨去世的哈利·波特。
“你很奇怪,马尔福。”哈利终于说出一个他们都能看出来的事实,“罗恩也说你很奇怪,你在魔药课上对他说了许多奇怪的话。”
“又是韦斯莱。”德拉科露出一个厌烦的表情。
哈利歪了歪头,问道,“你被下了夺魂咒吗?”
这是罗恩告诉他的一种能控制人行为的咒语,但是很邪恶。
德拉科扯扯唇角,“如果真有人能对我使用这种咒语,你一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波特。”
要用夺魂咒去控制一个擅长摄神取念和大脑封闭术的巫师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但德拉科有时候确实会怀疑波特是不是给他下了什么咒语或是喝了什么魔药,否则他怎么会如此痴迷于他?
当然了。
德拉科更怀疑高尚的圣人波特会不会允许自己使用不可饶恕咒,以及德拉科很肯定以波特的魔药水平绝不可能熬制出完美的迷情剂。
“能让我坐起来了吗?如果你没有真的揍我的打算……”
哈利正欲起身,却又忽然改了主意。他重新将德拉科压制在地上,双手撑在他的脸颊两侧,双膝跪在他的腰际,俯身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德拉科不由屏住了呼吸。
他几乎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温热气息,迎面扑在他的皮肤上。
太近了。
十三岁的哈利·波特距离他太近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德拉科有点儿恼羞成怒了。
“我们谈一谈,马尔福。”
哈利找回最初的打算,并且很坚持。他努力不让马尔福说的那些话冲走他的理智。那不会让事态有任何正面的进展。
“你先从我身上下去。”德拉科说道。
他的视线不敢与他对视,气息也因紧张而变得有些紊乱。
哈利眯起眼睛,他注意到了德拉科的无措和慌乱,也发现那苍白的皮肤冒出一层绯红。他其实不懂这是为什么,但仍无法阻止愉悦的情绪从心底升腾。
那是一种成功捉弄到人的喜悦。
哈利见过傲慢的马尔福,见过恶毒的马尔福,却从没见过一个害羞局促的马尔福。
哈利笑了。没有一点儿放过他的打算。
“谁知道你会不会逃走呢?”哈利故意道,“还是说——你害怕我会对你做什么,马尔福?”
德拉科很难确定自己是真的希望他什么都不做还是更希望他做点什么,但他知道他的心脏正以非常不正常的速度跳动着,而罪魁祸首就是他身上的哈利·波特。
“好吧,你想谈什么?”
德拉科妥协了。如果谈话是唯一能让哈利放过他以及他可怜的心脏的方法的话,他看起来没有别的选择。
哈利沉思了一会儿。
这段沉默对德拉科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可哈利确实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询问他想做什么?为什么会改变?为什么会如此细心地照顾他近两个月的时间?这些问题德拉科似乎已经给出了答案——想要改善他们的关系。
第一天上课的时候,哈利并不相信这个说法,但他们一起度过了两个月的时间——德拉科不仅没有招惹格兰芬多,还对他关怀备至,梅林在上,他甚至给他念过入睡故事。
这回哈利的脸颊也羞耻地透红了。
总之,在缩身药水的意外后,哈利发现自己愿意试着去相信马尔福了。
他想了一下,决定问道,“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哪些?”德拉科蹙眉,不确定他指的是什么。
“关于你的表舅是我的教父这件事,还有……我可以不回我姨妈家。”
尽管哈利极力掩饰,但他还是流露出了几分小心翼翼的期盼。这是十三岁的哈利·波特与三十四岁的哈利·波特最大的不同之处。
三十四岁的哈利早已能隐藏好这些情绪,可十三岁的哈利还没经历更多的失去和痛苦,所以仍对许多事抱有期盼和希望。
德拉科望着那双翠绿的眼睛,干燥的嘴唇微微翕动,他发现自己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到底在干什么呢?
德拉科感到自己的一切都冷却了,他的思想、情感和血液,都不再混乱地沸腾。他忽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多么可笑。
他的逃避。他的吃醋。他口不择言的侮辱。
德拉科明白,即使后来哈利会带着他们的孩子与他的表哥达力·德思礼共度一些节日,但那仅仅是出于对孩子的爱护。他不想剥夺他们与亲戚来往的权利。
可哈利自己却从没释然过那些麻瓜亲戚在他幼年时所做的一切。他与达力·德思礼几乎没有任何话题,也从未在战后与姨妈姨父有过联系。
仅从这一点,德拉科就能确定,他们对待哈利的方式和态度一定非常、非常糟糕。可即使是面对自己,哈利也未曾抱怨过。
这并非出于任何高尚的理由,而是因为哈利已经习惯了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
不仅仅是这一桩事。
自父母牺牲的那一天起,哈利·波特的人生就充满了不公平,尽管最后他主动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但没有人可以否认如果他不是那个“大难不死的男孩”,如果詹姆·波特与莉莉·波特能守护着他长大,他会拥有非常不一样的人生。
德拉科垂下眼眸。
那是他原本打算给他的人生。
他想回到1980年,看着他的哈利在爱中长大,在期盼很久、很久的美好家庭中生活,再也没有预言的阴影笼罩着他的人生。
然而,德拉科失败了。
很显然,他没能回到1980年,那么——
现在的他,回到了1993年的他又是在做什么呢?
德拉科不禁又一次自问。
他在伤害他的爱人。
这不是他放弃一切,转动时间转换器的初衷。
他想要的是……
“你是骗我的吗,马尔福?”
哈利因他的沉默而变得颤抖,他瞪视着德拉科。
“是真的。”德拉科无比诚恳地说道。
哈利感到有些混乱,不仅因为德拉科的答案,更因为那双灰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温柔。
他从没被这样的目光注视过。
哈利无措地别开视线,“那他现在在哪儿呢?”他问道。
德拉科笑了。
他意识到他们的处境互换了。
“嗯……”他不着痕迹地握住身上人的腰际,“他有一个没什么大不了的小问题,等他解决了,或许你们就可以生活在一起。”
当然,就算西里斯·布莱克没能洗刷罪名,德拉科也不会再让哈利回到他的麻瓜亲戚那儿了。
诚然,若是他原本的计划能够实现的话,哈利可以在父母的关爱下长大,而不必承受任何痛苦。
不过,这不是唯一的选择,不是吗?
即使没了婚咒的祝福和约束,他仍旧是他的丈夫、他的伴侣,他同样可以给年少的他无限的爱意,让他在快乐中长大。
哈利的家人不只有詹姆·波特与莉莉·波特。
还有他。
这是德拉科的期望,也是德拉科的责任。
“好吧。”哈利的语气还是带了点儿失望。
“不会太久的,我保证。”德拉科轻声安慰。他尝试着坐起身,这次哈利没再阻拦,甚至已经打算从他的身上挪开,但德拉科按住了他的腰,让他坐到自己的腿上,“那么,轮到我了,波特。”
德拉科眯起眼睛,有一件事他还是要弄明白的。
“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也得回答我一个问题,很公平,对不对?”
哈利不大情愿地点头,“你想问什么?”
“吉尼芙拉·韦斯莱。”德拉科不悦地念出这个名字,“你不喜欢她,对不对?”
“什么?”哈利的眼睛里充满了错愕,“你是说金妮?不,当然不!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是罗恩的妹妹。”
德拉科哼了一声,“比赛的时候,你为了看她弄丢了金飞贼。”
他等着他的解释呢。
“没有!”哈利为自己申辩,“我在想别的事,根本没有在看她。”
“很难令人信服,波特。”德拉科指出,“我们当时在比赛,还有什么事能让你分心呢?”
“我只是想到了我们上次在球场遇见摄魂怪的事。”哈利如实解释,又觉不对。他不想让马尔福知道他在想他。
德拉科很轻易地就能看出他没把实话说全。
“我听着呢,波特。”他恶劣地催促。
哈利有些生气了,“是啊,我还相当困惑,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人也会被摄魂怪影响,你有什么痛苦的经历呢,马尔福?学习成绩不如赫敏吗?真可惜,你的血统不能让你多长一个脑子。”
哦——这熟悉的令人恼火的幽默感。
德拉科确实承认哈利·波特在挖苦他这件事上很有天赋。
“我也是人,波特。”他拖长语调,“我当然会有痛苦的经历。”
灰色眼眸中流露的悲伤让哈利心虚了几分,“是什么呢?”他小心询问,“你失去了谁吗?”
德拉科望着他的眼睛。
我失去了你。他想,但他没有这么回答。
“我最痛苦的经历……”德拉科顿了顿,笑道,“当然是我期待了很久的男孩拒绝了我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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