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严格来说,他们都知道这条路上总会有“意外”发生,时间从不会按照个人的意志行走。
与占卜学不同,算数占卜无法描绘出具体的细节。它是一门相当复杂且重视逻辑的学科,通过将已知的信息转换成可计算的参数或指标,利用数字进行繁琐的计算,得出各种可能出现的概率——即事件发生的倾向性。
已知的信息越多,结果就越准确。这通常被运用于繁复的解咒工作。可眼下,他们面对的是拥有接近无限可能的“时间咒”,时间旅行者带来的信息不过是无数种可能里的沧海一粟。
所以——
莉莉,不,是任何人的计划都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绝对精确。他们避免了伯莎·乔金斯的悲剧,却没计算出这会导致巴蒂·克劳奇的谋杀。
纵然西里斯知道克劳奇本来也没能存活,但他不希望他是因为他们的抉择而死亡。
德拉科发出一声冷笑,“看来她没能预料到每一件事。”
冒犯的语气惹怒了西里斯。年长的男人猛地起身,灰色的眼眸危险地眯成一条线,“听着,德拉科,你没资格指责任何人,如果你对‘时间’有一点敬畏和了解,这所有的事压根就不会发生。”
“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德拉科同样站起身,他从不后悔转动时间转换器。
“你只是失去了哈利!”西里斯冲他大叫道,“我也失去了詹姆,但从没让自己做出这种愚蠢的事。”
“只是?”德拉科握紧了拳头,旋即,他讽刺道,“是啊,你只是想着和虫尾巴同归于尽,又把自己送进阿兹卡班十二年,这听起来可没比我好上多少!”
两人相互瞪视着对方,谁都不肯相让。
其实,西里斯知道,这对德拉科来说不公平。尽管詹姆对自己而言是十分重要的存在,尤其是在弗利蒙和尤菲米娅去世后,詹姆成了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或许也是唯一亲近的人,但朋友与伴侣的意义终究不一样。
西里斯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德拉科·马尔福的时候,那场面足以被列为他人生中最离奇的经历之一。
十三年前——
在施展赤胆忠心咒前的某个晚上,他们提前为“哈利”庆祝了一岁和十九岁的生日。
西里斯抱着最后一丝试图说服詹姆改变主意的希望来到波特小屋。莉莉已经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菜肴和两个大得不像话的,几乎含了致死量奶油和母爱的生日蛋糕。
詹姆·波特和他那看起来更像是双胞胎兄弟的儿子——十八岁的哈利一同坐在桌边,而年仅一岁的小哈利则在一旁的地毯上忙忙碌碌地来回爬行,发出咿咿呀呀的欢快笑声,没有丝毫的烦恼。
已经了解到时间旅行的西里斯没做太久的心理建设就接受了这副景象,但不包括餐桌的另一端还坐着一个留有淡金色长发的男人的部分。
毫无疑问,他看起来比他们都要年长,并且拥有十分明显的马尔福家的外貌特征。
西里斯感到有些窝火。因为他的好朋友詹姆·波特正用自以为不着痕迹的余光窥探着他的反应,脸上挂着极具标志性的“我正在对你恶作剧”的表情。
“我知道卢修斯·马尔福没有哥哥,尖头叉子。”西里斯佯装镇定地说道,“这张脸对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来说又太年轻,并且我很肯定他已经死透了。”
“那是我的祖父。”金发男人冷不丁地说道。
“什么?”西里斯抬高了音量,听起来有点儿像是骂人的口气。
“我说……你口中提到的已经死透的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是我的祖父,舅舅。”德拉科特意加重了最后一个称呼。他扯起一侧唇角,露出一个完全没有诚意的假笑,“我猜你肯定不会关心你的堂姐在去年生了一个儿子。”
“不,安多米达生的是女儿,而且朵拉今年已经八岁了。”西里斯一本正经地回答。
他十分愉快地看见德拉科·马尔福苍白的面孔因气恼而泛起一层绯红。很好,至少这样他就不是这张餐桌上最占下风的人了。
西里斯满意地补充道,“是的,我不会关心纳西莎有没有生儿子,德拉科。”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没有从那典型的马尔福长相里寻到一分一毫的亲近感。
“这么说,你也是一个时间旅行者?”西里斯问道。
“……是的。”德拉科回答。他别开目光,似乎不太情愿谈论这件事。
西里斯不得不指出,“但哈利只有十八岁,你却比我们还要老。”
“三十四岁不老,”德拉科反击道,“连短命的你都能活到这个年纪呢。”
餐桌上沉寂了片刻。
西里斯讶然地发现,这竟比得知詹姆和莉莉即将牺牲要好接受得多。
“西里斯,我们来自两条时间线。”哈利开口解释。
“这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大脚板。”詹姆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难得严肃的模样。不过很快,他露出一个微笑,“所以让我们先开动,再听哈利慢慢解释给你听吧。”
西里斯一手撑着脸颊,一手拿着叉子撕扯餐盘中的牛肉。他不知道詹姆是怎么做到的,他吃得津津有味,也听得津津有味,一点儿都不像一个没有几天好活的人。
晚餐后,西里斯坐在壁炉前喝着餐后小酒。从他的角度望过去,十八岁或者十九岁的哈利——西里斯不太确定,他们刚刚为他庆祝了十九岁的生日,但按照哈利自己的说法,时间旅行者不会在不属于自己的时间线上增加年龄——在帮莉莉收拾餐桌。
而德拉科·马尔福则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心不在焉地逗弄着一岁的小哈利……很明显,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较为年长的那位上。
那个拥有着十八岁的外表,却同时拥有三十四岁和十八岁两条时间线的记忆的哈利·波特。
西里斯感到有些头疼,不确定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揉了揉太阳穴,见詹姆走过来,坐到自己的身边。西里斯深深叹了口气,“尖头叉子,你说这些小鬼头到底在想什么呢?时间旅行?嫌自己的命不够长吗?”
显而易见的魔法基本规则,越是强大的魔法就越是危险。逆转时间线、改变过去……西里斯认为任何人都能猜到这是必须付出生命才能做到的事。
“我却觉得他们只是在很努力地活下去。”詹姆还能保持微笑。他透过镜片,用十分温和的目光注视着他的孩子们。
“是吗?”西里斯语带讽刺,“可小马尔福的表情看起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很绝望。
任何人都能看出他的绝望,尤其是在看向身为时间旅行者的哈利的时候……莉莉将哈利撵出了厨房,他犹豫了一下才坐到德拉科的身边,一起逗弄年幼的自己。
或许是因为来自不同时间线的缘故,他们之间看起来有些疏远和沉寂,而没有恋人应有的亲密。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德拉科·马尔福正用一种仿佛看待易碎品的目光一般凝视着身侧的哈利。
那双灰色的眼睛看起来快要下倾盆大雨了。西里斯想着,他很肯定,如果那个单薄的哈利被风吹走的话,德拉科会哭到忘记怎么活下去。他其实还挺乐意看看那副场面的……
“哈利是来纠正时间的。”詹姆提醒道,“这意味着……”
“他要恢复被德拉科破坏的时间线。”西里斯接过他的话,“那条他会在三十四岁就死亡的时间线。”
西里斯想起自己方才还用“老”去形容三十四岁的德拉科,可现在——他觉得三十四岁真的太年轻了,也就比詹姆好上一些,能看到他们的孩子学会说话、学会走路、学会调皮和骂人……
看在梅林的份上——
西里斯抿了一口火焰威士忌,真是一屋子短命鬼。
“你和莉莉是怎么想的呢?”他低头看着杯中的酒液,等待詹姆的回答。
可詹姆没有直接给出答案。
在冗长的沉默后,这个男人垂下眼眸,说道,“在和我们相处的几个月里,哈利一直表现得很坚强。他从不抱怨他承受的一切,坚强到我们差点想要尊重他的选择,恢复那条最初的时间线。可是——”詹姆笑了一下,“有一天晚上,他对着莉莉哭了,我猜是因为他们发生了争吵,德拉科从我们家跑走了,虽然他最后又回来把哈利哄好……”
“……你的儿子哭了,你却在笑,尖头叉子。你有意识到这件荒谬的事吗?而且,你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分享什么无聊的八卦。”西里斯说道。
他满脸无趣。
他想听的是他的教子和一个马尔福吵架又和好的事吗?不,他想听的是他的教子把一个马尔福揍哭的事。
“那不是挺好的吗?无论是一岁,还是十八岁,就算是三十四岁的哈利,他也只是我们的儿子,大脚板。他不该在我们面前那么压抑……那天晚上,他就像是一根绷到极限的弦,忽然断裂了。他经历了太多,整整两条时间线,除了和德拉科生活在一起的那些时光,他一直很孤独,孤独地在抗争。”
“尖头叉子……”
西里斯试图开口,但詹姆抬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西里斯。”他的眼里流露出悲伤,“但太迟了,我和莉莉已经没有时间改变我们自己的命运了,我也不想冒险——不想用哈利的安危去冒险,不想让他再经历一遍那最黑暗的时间线,但是我们在努力改变哈利的命运。”
西里斯瞪大眼睛,詹姆收回落在哈利身上的目光,看向他。
“他说他想活下去,西里斯。那天晚上,他对莉莉说,他想和他的爱人一起活下去,一起看着他们的孩子长大。他不希望德拉科受到伤害,可他没法告诉其他任何人他的愿望,包括德拉科。”
西里斯能明白,因为德拉科看起来根本无法承受新的希望,以及希望背后隐藏的失望的可能性。
“所以,我们在努力,莉莉在努力。当然,这很困难,我们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了,可实现孩子的心愿是父母的责任,不是吗?我们想给他一条更好的时间线,大脚板。”
詹姆举起酒杯,碰了碰他的,随即弯起眼睛,露出一个笑。
“西里斯,照顾好我的儿子。还有……争取别再让德拉科喊你短命鬼。”
西里斯·布莱克认为自己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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