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贵志到了家门,穿着男式和服的七濑正等在旁边,说,“要去看看吗?现在他们正在讨论这次集会。听说有几个不错的年轻人,哼。”
斑蹲在夏目贵志肩头,眯着眼睛打盹。
“不用了...”夏目贵志这样推辞,末了觉得自己语气不好,又说,“我有点累,晚上还有场宴会吧,要休息一下打好精神。”
七濑答应下来,温和地看着他,说,“太辛苦就好好休息一下吧,贵志。”
“不用担心,一切还没有成为定局。”她说出这句话,眼神忽然变换下来,似乎是对想象中的敌人露出了嘲弄的表情。
夏目贵志嗯了一声,对于七濑兴致勃勃的态度心里颇感愧疚,其实他觉得一切快要尘埃落地了。这场对他罪行的宣判,连审判的台子都已经被撤走,喧闹的众人也对他移开了眼光,已经不再关注失势的夏目贵志。
“对了,名取家那小子跑到你房间等你了。”
“周一?好。”
等夏目贵志到达和室,看见浅黄发色红色眼眸的少年正抱胸盯着矮桌上的纸,表情紧绷。
“在看什么?”夏目贵志坐在旁边,把斑抱在怀里,也看了一眼。
“路上捧到有人给我的宣传单,”名取周一应了一声说,“...好像是关于做模特的,他说我很适合这个行业。”
“模特?”夏目贵志哎了一声,“好像很有意思,也很适合周一。”
“毕竟周一是个漂亮的孩子嘛。”
“有点奇怪,”名取周一弯曲自己食指挠挠脸颊说,“我不喜欢把自己当作商品展示出来,所以应该会拒绝。”
“那也可以,一切都按周一的心意做。”
“夏目说的好像我做什么你都无所谓,这是完全不在意吗?”名取周一忽然调侃说。
夏目贵志的双手撑在榻榻米上,“应该是完全尊重周一的一切想法才对。我并不想对你指手画脚,虽然不能让你这张漂亮的脸让更多人看见很遗憾,但只要你本人幸福就可以。”
“这说法真是狡猾,不愧是当首领的人。”
要这样说也没错。
毕竟再怎么觉得自己不适合,没有天赋,夏目贵志还是从小被这样教育得长大,不希望自己的言行带给别人迷惑的困扰,小心谨慎揣度对方的心意。
越深入了解人心的多变和晦暗,就越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对方讨厌。
只是,偶尔也会觉得这样蛮累的。
“...周一,”夏目贵志觉得胃有点胀痛,侧身弯成弓形躺在地板上说,“虽然这样说很不好,我真的不适合当这个家主。”
其实的场一门的首领换人也挺好的...就是很对不起叔叔了。
“除了你,还有谁呢。”名取周一也躺下来握着他的手,安慰他说,“夏目,要相信自己啊。”
压力真大啊,夏目贵志心想,其实不希望周一这样对自己抱有信心。
“这场集会你去看了有欣赏的人吗?”
“完全没有,都是些自大的年轻人。”夏目贵志说,“啊,有个人很特殊...不过,”他顿了顿说,“可能对他有点抱歉,但我不希望他是继承人。”
“连你都不喜欢他,那这个人一定很不适合。”名取周一思量说。本性柔和到有点过头的夏目贵志很少讨厌谁,能让他有这样明显反应的人一定做了很过激的事情。
“其实周一来当家主我也不介意。”
“可我介意,我很想帮夏目,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什么方式呢?”夏目贵志含着微笑说,他因为疲惫而倦怠地半搭眼睑,脸颊在地板上挤压出略微丰腴的软肉,使得这张本来就年轻的脸看起来更天真。
名取周一感觉到夏目贵志湿润的琥珀色眼眸无辜地望向他心灵,他为此紧张地抿了抿下唇。
“...我不是介意,”名取周一脸皮发烫,一双红色的眼睛澄澈盯着夏目贵志,“我完全不行啊...夏目也就算了,我可是姓名取的。”
“那也无所谓,”夏目翻过身,眼睛往上顶上看,他的侧脸印出榻榻米成排的红色横痕,“的场现在除了是我,谁都可以当首领。”
“毕竟我是个很差劲的家伙。”
“你不是。”名取周一心想,你只是不适合这里。
和世界上大多数的人一样,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幸运的找到和自己本性相合的位置,如同错置的积木块,五边形放到了三角形的位置,圆形放到了正方形的位置,要么被磨碎棱角将自己挤压进去,要么忍受空荡荡的寂寞。
夏目贵志是一个不适合当除妖师的,却拥有强大妖力的人。
“谢谢你,周一。”夏目的手背遮住自己的双眼,轻声说。
名取周一是小他七岁的挚友,自从几年前他帮了名取家一个小小的忙就熟络起来。其实在相处之中,比起夏目贵志这个大人,名取周一更有成熟的风范。
“如果有需要我做的事,赶快告诉我哦,毕竟过段时间我就不是首领了。”夏目贵志微笑。他思索着,不过,现在屈辱的退位未必不是好事。早点离开这个地方虽然会让人遗憾,却总比磋磨上自己的一生好。
“...我又不是为了这些当你朋友的。”名取周一说,“偶尔也少点戒备吧。”
“抱歉抱歉。”
他们小声讨论些事情,斑从进门开始就闭着眼睛也不说话,卷着尾巴把自己放置在夏目贵志的怀里,实诚地当着一个供人取暖的玩偶。
入秋之后天气冷了下来,斑虽然是妖怪,却有着比寻常动物更高的体温,怀抱着它,夏目贵志说话的声音也小了起来,嗯嗯啊啊答应着名取周一的话,然后过了几分钟终于没了声音,他睡着了。
名取周一才开始和斑说话,“斑大人,夏目碰到的是谁呢?”
斑说,“不知道,是个很讨厌的家伙。”
“是吗?辛苦斑大人了,要保护夏目。”名取周一还有点疑虑。
斑才睁开一只金色的眼睛,“在继承人落定之前,夏目不会有事的。不过——”
“——你确实比夏目要适合在这个位置,不考虑下吗?名取家的小子。”
名取周一也尴尬笑了一下,“这,我要是姓的场就可以了,但我毕竟姓名取嘛,再说我的妖力也没夏目强。”
“现在最好的就是由一个势力之外的人来接任这个家主...”名取周一思考着说,“来自关东的那位三岛家的人看起来就不错,胆子小,人也谨慎...”
“这次我记得不是有个叫的场的吗?”
“那位啊,我问过,其实也算是本家的人,前几代忽然嫁去了雪国。听说他对此兴致缺缺。”
“...不过,最好还是不要由这位的场当作继承人,”名取周一继续说,“怎么看的场家的那群老头子都会先去拉拢他,我们毫无优势呢。”
斑颤了颤耳朵,对人类的利益来往有点搞不拎清,“好麻烦,如果有问题全吃了就行了。”
名取周一不禁微笑,“那可不行。”
“哼。”斑转过屁股,说到底,它只是忠于夏目贵志一人,又不是忠于的场家。
名取周一看着夏目贵志熟睡,呼吸平缓,注意到他束在脑后的浅色长发被凌乱地压在背下,偶尔夏目贵志一动就露出扯痛头发的神色。于是名取周一想了想,小心翼翼把这束头发挑了出来,理顺凌乱的发丝,又编制成三股辫的模样。
他的手指穿梭在柔软的发丝间,将之重新编整。自己这副似乎在服侍他人的虔诚也给予名取周一焦躁心灵一点慰藉,他心想着,不要这样难过了,无论怎么样,我都会陪伴着你。我绝对不允许其他人抢走你的东西。
虽然夏目贵志本人看上去并没有多少紧迫感,但连在局势之外的名取周一都明了,七濑他们如此如临大敌,正是因为在这场争斗中,落败的一方很有可能被吞吃入腹。
对统领者的要求越为苛刻,就证明失败的代价越为严重。
但是...
名取周一末了从手腕上取下一个红色的发绳,绑在辫子的尾端。
他将辫子放在夏目贵志胸前,注视了他很久,即使斑还在这里,少年也没忍住,紧张地在夏目贵志微凉的耳廓落下一个轻吻。
没关系,我们绝对不会允许你被伤害的...你只要一直陪在我们身边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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