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级赛胜利的余热尚未在AE队员们的血液中冷却，场馆外Z市闷热的夏夜空气中，却已悄然弥漫开另一股截然不同的、带着硝烟味的紧张气息。
巨大的“Victory”标志仿佛还烙印在视网膜上，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浪似乎仍在耳畔回响。
周晓阳正挥舞着手机，唾沫横飞地跟赞助商打着报喜电话，声音洪亮得能穿透三条街。窦豆和纪三七勾肩搭背，兴奋地讨论着刚才江野那个神来之笔的穿射，白勋维和陈宸安静地跟在后面，脸上带着欣慰的笑意。
路泽则刻意放慢脚步，走在江野身侧，两人之间隔着一个微妙的距离，但路泽的目光却像有实质般，时不时落在江野身上，带着无声的询问和守护。
就在他们走向停车场大巴的途中，另一群穿着银灰色队服的人从旁边的通道走了出来。为首那人身材高大，面容带着一种精心修饰过的英俊，只是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刻薄和算计，破坏了整体的和谐感。
他双手插在队服口袋里，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向人群中的江野。
WE战队，队长，徐骏（JUN）。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AE队员们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气氛变得微妙而紧绷。
周晓阳也停下了电话，胖脸上堆起了警惕和毫不掩饰的厌恶。
路泽的脚步停了下来，身体微微前倾，不动声色地将半个身子挡在了江野前面，眼神骤然变得冰冷锐利，如同护食的头狼。
徐骏仿佛没看到路泽的戒备，他的目光越过路泽，直勾勾地钉在江野脸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恶意。
他慢悠悠地踱步上前，在距离AE众人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夸张地上下打量了江野一番，语气拖得长长的，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虚伪和嘲讽：
“哟，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假赛王’Valery吗？啧啧啧……”他咂着嘴，摇头晃脑，“真没想到啊，在网吧那种地方混了两年，身上那股子烟味和穷酸气还没散干净呢？这就又爬回赛场上来了？AE战队……呵呵，还真是‘海纳百川’，什么垃圾都往里收啊？”
他身后的WE队员发出一阵压抑的哄笑，眼神里充满了轻蔑。
“徐骏！你嘴巴放干净点！”窦豆年轻气盛，第一个忍不住，涨红了脸怒斥。
周晓阳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徐骏：“姓徐的！输了比赛就只会在这里吠？有本事赛场上见真章！”
徐骏嗤笑一声，完全无视了窦豆和周晓阳，他的目标只有江野，他向前又逼近一步，几乎要贴到路泽的警戒线，目光更加阴鸷地盯着江野：“怎么？哑巴了？当年在联盟听证会上不是挺能狡辩的吗？现在抱上AE这条新大腿，有人给你撑腰了，就以为自己真能洗白了？江野，我告诉你，假赛的污点，就像你身上那股子洗不掉的网吧味儿，会跟着你一辈子！你这种人，就该永远烂在泥坑里！”
恶毒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向江野最深的伤疤，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江野一直低着头，帽檐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他插在口袋里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爆发或者退缩时，他却缓缓抬起了头。
帽檐下露出的眼睛，没有愤怒，没有屈辱，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平静得让人心头发寒。
他甚至还微微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极其寡淡、带着十足讥诮的弧度，他推开挡在身前的路泽——路泽感受到他手臂传来的力量，犹豫了一下，还是侧开了半步，但眼神更加警惕地盯着徐骏。
江野往前走了小半步，站定，他微微歪着头，用一种打量垃圾般的眼神看着徐骏，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带着他惯有的、漫不经心的沙哑和刻骨的毒舌：
“徐骏，”连名带姓地叫，语气平淡得像在叫一个陌生人，“两年不见，你这张嘴还是这么臭。怎么？当年在队里给我当替补的时候，舔地板都舔不干净，现在当上队长了，就以为自己能当个人了？靠什么当上的？靠你联合外人打假赛、然后栽赃嫁祸的本事？”
江野的话如同平地惊雷！不仅WE的队员愣住了，连AE这边的人都有些错愕。
两年前的“假赛风波”虽然疑点重重，但联盟最终处罚的是江野，徐骏则成功洗白并上位。
江野此刻竟如此直白、如此尖锐地将矛头反指徐骏！
徐骏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像是被人当众剥光了衣服，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被更深的怨毒取代：“江野！你他妈血口喷人！联盟的处罚白纸黑字！是你自己打假赛！现在还想反咬一口？我看你是输不起，疯狗乱咬人！”
“我输不起？”江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冰冷的嘲讽，“徐骏，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像不像一条被踩了尾巴、只会狺狺狂吠的落水狗？嫉妒我比你强，嫉妒我能拿冠军，嫉妒我能当队长……这种滋味，啃了你多少年啊？啃得你骨头都发黑发臭了吧？”
他向前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种直刺灵魂的尖锐，一字一句道：“靠陷害队友爬上去的位置，坐着舒服吗？晚上睡觉，有没有听见那些被你坑害过的、还有被你拖下水打假赛的那些‘合作伙伴’的哭声？哦，忘了，你这人，良心早就喂狗了，大概睡得还挺香？”
“你……！”徐骏被戳中了最深的痛处和恐惧，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江野，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完整的话，脸色由红转青再转白。
“我什么我？”江野直起身，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仿佛刚才那番诛心之语不是出自他口，“省省力气吧徐队长。与其在这里无能狂怒，不如回去好好想想，下一场怎么在赛场上保住你那张用脏手段换来的脸皮。毕竟……”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徐骏身上崭新的WE队服，语气轻蔑到了极点，“靠打假赛和栽赃换来的东西，总是容易碎的。你说是不是？”
说完，江野甚至懒得再看徐骏那副气急败坏的嘴脸，转身拍了拍路泽的肩膀，语气随意：“跟这种人废话，浪费口水。走了，回去睡觉，困死了。” 他双手插回口袋，率先迈步，朝着大巴车走去，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江野！你给我等着！下一场，老子要你在赛场上跪着爬出去！”徐骏在身后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
路泽冷冷地瞥了一眼状若疯狂的徐骏，那眼神如同看着一块肮脏的抹布，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警告。
他没有说话，只是转身，快步跟上了江野的脚步，窦豆等人也立刻跟上。
回到酒店，队员们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和对徐骏的愤怒中，各自回房休息。
路泽却和周晓阳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两人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默契地走向了周晓阳作为经理单独预定的套房。
房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操！那个姓徐的王八蛋！老子真想撕了他的嘴！”周晓阳一进门就忍不住破口大骂，胖脸气得通红，在房间里烦躁地踱步，“狗日的，当年那事，明眼人都知道有猫腻！联盟那帮饭桶……”
“周经理，”路泽的声音响起，冷静得如同冰水，瞬间浇熄了周晓阳的怒火，“骂解决不了问题。”
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Z市的夜景，“证据，搜集得怎么样了？”他声音低沉问道。
周晓阳立刻停下脚步，脸上的怒容被凝重取代，他快步走到床边，从自己那个鼓鼓囊囊的公文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厚厚的文件袋和一个不起眼的银色U盘。
“有进展，但还不够致命。”周晓阳压低声音，表情严肃，“我托了以前的老关系，花了不小的代价，挖到了一些当年和徐骏有私下资金往来的人员名单，都是些外围盘口的马仔。其中一个，最近因为别的事栽了，在里面为了减刑，吐了点东西出来。”他晃了晃那个U盘，“这是部分口供的录音，提到了徐骏通过中间人操控特定场次赔率的事，虽然没直接点明是和江野那场，但时间点非常吻合！”
路泽接过U盘，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眼神更冷了几分。“口供只能算旁证，证明徐骏有打假赛的动机和行为，但直接指向诬陷江野的证据呢？”
“这个更难。”周晓阳叹了口气，脸上带着挫败，“当年那个关键的‘证人’，就是咬死江野打假赛的那个对手队员，拿了钱之后就销声匿迹了，听说跑到国外去了，找起来大海捞针。还有那个收了徐骏好处、在联盟调查时做了手脚的内部人员，更是藏得深。”
路泽沉默了片刻，指腹摩挲着冰凉的U盘，眼底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继续找。不惜代价。”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狠厉，“外围盘口的资金链，那个‘证人’的踪迹，还有那个内鬼……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钱不是问题，渠道不够，我来想办法。”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周晓阳：“另外，下一场就是对WE。徐骏今天被江野当众戳穿，恼羞成怒，比赛时他和他的人很可能会用盘外招针对江野。告诉所有队员，比赛时保持十二分的警惕，尤其是江野的位置。场外的事，我们解决；场内的安全，必须万无一失！”
周晓阳用力点头：“明白！你放心！我让白勋维和豆豆他们都机灵点！绝不会让江野再吃亏！”
路泽“嗯”了一声，目光再次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低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
“快了……徐骏，你欠他的，该连本带利还回来了。”
而在走廊的另一端，江野回到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到地毯上。他摘下帽子，用力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刚才面对徐骏时的平静和毒舌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此刻只剩下巨大的疲惫和翻涌的、被强行压抑下去的戾气。
徐骏那恶毒的嘴脸，那些诛心的言语，像跗骨之蛆在他脑海中盘旋。
他掏出烟盒，颤抖着手点燃一根，狠狠地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涌入肺腑，带来一丝短暂的麻痹。
他闭上眼，眼前浮现的不是徐骏，而是路泽挡在他身前时宽阔的背影，是周晓阳气急败坏维护他的样子，是队员们眼中毫不掩饰的信任……
还有路泽在更衣室里滚烫的告白，和那个莽撞却炽热的吻……
黑暗中，江野将脸深深埋进膝盖。
指间的香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如同他此刻复杂难言的心绪。
下一场与WE的对决，将不仅仅是赛场上的胜负之争，更是一场迟到了两年的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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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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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暗潮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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