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里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
她声音含混地说您好花店配送业务暂时停了，有需要的话可以月后再联系。
对面又说了一句什么，她睁大眼睛。
巴基走进来正要问她早餐吃点什么，看见她奇怪的脸色后，他走过去按下免提键。
“——我本来以为他会从你身上拿到账本。但你不会以为和洗白的冬日战士在一起你就也能——”
“那就来拿。”
巴基语气冰冷。
“还是说你不敢来。”
对面嗤笑一声。
“所以，你是准备好向世界公开你的身份了吗，暗簿小姐？”
电话挂掉了。
山姆路过，对奇怪的气氛表示疑惑。巴基到一旁低声说了几句，山姆很快就表情严肃的离开去打电话。
空气压抑，她有点喘不上气，但还是很有闲情逸致地开了个玩笑。
“我这是做了个噩梦，还是没睡醒？”
他早在电话那边说出最后一句时就走到了佩里身边，可她以更快的速度来到了沙发的另一头。此刻他们中间人隔着那长长的沙发，然而前一晚他们还在这里拥抱。
巴基没有再动，语气缓了下来：“先别着急。但首先我得搞清楚账本到底写了什么，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这次她回答得很快：“黑金交易、海外账户密码和洗钱渠道。任务开支审批，暗杀袭击行动细节，还有参与者名单。”
然后她就笑了起来。
“有藏匿的千亿资产，有做过坏事的所有九头蛇档案，还有一堆合作过的政要显贵的黑料。说不定还有没有发现但确实存在的像纳高那样的什么案件线索。或者，任何人有了账本都可以把已经死透了九头蛇再复活。唉。”她叹气，“砍下一个头，长出两个头。就是这样。”
这该死的账本难缠得要命。他在意识到这个后看了她一眼。
“佩里，你是不会把账本交给政府了是吗。”
“是我没说清楚吗。”她反问，“那里面有一堆政要显贵的黑料，所有知道有账本的人都想把它捂死。我最近没有自杀的打算。”
他想要过去，但他在注意到她的眼神后停止了动作。
“你应该知道阿特伍德议员。”他说，“她和九头蛇合作过。几个月前我举报了她，也许我们可以——”
“不可以。”她立刻否决。“前冬兵做这件事说明你记性好，前冬兵总做这件事就说明账本在你那。”
“我不在乎那个。”
“但我在乎。”
她看着他，声音平静。
“或许，”她又说，“我可以把账本给他。毕竟他要是公开了我的身份，那全世界都会为了账本追杀我。无论是为钱，还是为掩盖自己的黑历史，杀了我都是成本最低的解决办法。”
“那世界会变得一团糟。”
“也许我也不在乎那个。”
“如果你真的不在乎那个，那你在上一次就会交出账本了。”
他说。
“佩里，我们需要一个计划。我们可以先假意答应他，然后诱他出来。”
“上次也是这样，但很明显他不会走到台前。”
“或者你把账本交给我。”他又说，“我会给你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我来解决这件事。你不是想去瓦坎达看看吗？佩里，我可以——”
可她的目光冷冷的。
“你说把账本交给你？”
“对。”他点头。“佩里，你把它给我。”
“……我有点没睡醒，你能让我再睡一会吗。”
“嗯？”他微微愣神。
“我说，我头晕，脑子转不动了。我想睡觉。”
他走上去想要抱抱她，但她很快又闪到旁边的小沙发上。
“他叫我暗簿，该死的账本秘书。这不是一般的九头蛇可以知道的。但我真的不记得还有哪个知道这些事的人还没死或者这些消息有被泄露。”
她很冷静，冷静的没有任何一丝崩溃的迹象。
“这不合理，这不对劲，这很明显是个阴谋。这个人的声音我从来都没听过，要么他用了变声器，要么他根本就不是九头蛇。”
“山姆已经去调查电话来源了。”
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他又说。
“你之前说过无限配方在你身上有一个特别的作用，是和账本有关吗？你……是不是……”
她抬起眼睛看着他，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
新生活急转直下，她想自己也许只是还没接受这个情况。
“我能自己处理这件事吗。”她问他。
他在观察，在谨慎的应对她身上一切有可能会出现的情绪。尽管情况恶劣，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巴基的情绪确实很稳定，并且他确实尽到了作为伴侣的责任。
但这只会让她更烦躁。毫无来由的。她宁愿他对此感到愤怒或者崩溃——但也许崩溃的是她。
崩溃的人的确是她。
她的语气还是镇定的，表情还是从容的，只是左手腕上已经开始愈合的伤疤在发痒。那种带着刺痛的痒意难以忽略，她的指甲扣进血肉里但痛痒只是愈来愈深。
巴基在伤口流血前抓住了她的手。
“我想帮你。”
他的语气轻柔，就像以往每一次最亲密时的低语。
她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
“可如果我不想让你帮我呢？”
他的喉结滚动，正要说什么——
“嘿！华金刚刚查到一点东西。”
山姆冲他们摇了摇手机。
*
巴基接手了账本的乱摊子。
神秘人没有留下联系方式，但给了几个想要灭口账本的人透露了消息——用来加速她的思考进程。
在第三次解决掉追杀的人后佩里真的筋疲力尽，精神崩成一根紧绷到随时都可以断裂的弦，她在崩溃边缘的徘徊显而易见。阴谋现在变成了阳谋，猎人只是在等待，等待猎物自己来抓陷阱里的稻草。
她最终还是来到了瓦坎达。
佩里来瓦坎达的时候是六月，是水草丰美的季节。这里景色很好，瓦坎达人也真的和她想象的一样热情好客。她在巴基曾经获得自由的地方等待着自己的自由，直到有一天她真的头疼的受不了，从口袋里掏出了已经很久没吃过的药。
她倒出了药片，也倒出一张纸条。
只有一行字，字体圆圆的，属于巴基。
【给我打电话。爱你。】
她躺在地上，发了一会呆。
为什么会这样呢。一个人的时候很累，但被人爱着也会很累。
如果自私就好了，她想，如果我们都是那种没有道德的坏人就好了。
她一个人离开了瓦坎达——因为账本记载了九头蛇在瓦坎达的走私通道。
她回到纽约——因为账本里有无数供九头蛇随时取用的虚假身份。
她来到木筏监狱——因为九头蛇曾在这座监狱的铸造者神盾局内无孔不入。
她见到了泽莫。
“我会给你想要的东西。”
她说。
“但我要先知道一直在威胁我的人是谁。”
“你来的比我预料的要快很多。”
“也比我自己预料的早一些。”她假笑一下，“所以聪明的男爵有什么看法吗？”
泽莫说他在无聊的监禁时光里想到了答案。关于能力掮客，而且那个人她也见过。她想了想，问这是真的吗。但泽莫只是笑。
她在第二次吃药的时候给巴基打了电话，在列表无数个未接来电后，他接通的很快，巴基焦急地问她在哪，她没说话，对面同样沉默了一会，于是他问她有没有吃饭。
“瓦坎达的草药和香料很特别。”她想到哪说到哪，“他们的香芹味道很好，我还挺喜欢那个。其他食物一般，不过咖啡倒是挺好喝的。”
她洗了一把脸，冰冷的水珠顺着下巴滴到衣服上，她看着镜子里的女人出神。
“你还记得那天晚餐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吗。”
他知道她要说什么，但他还是说：“记得，你差一点就卖掉了那支涂上就有机会吻到斯蒂夫的口红。”
她笑，但她知道他们只是在避免提起真正的问题。
【“我们也许不会永远在一起。”】
“佩里。”
“嗯？”
“所有的事情都在变好的路上。”
她笑了一声，说当然啊，她明明已经装好了花店，明明已经过上了新的生活。
“我现在已经有勇气面对任何事了。”她说。“但我只是有点后悔，接到电话的那天早上我太害怕了，我不知道我在躲什么，我本来应该抱你的。”
话尾有微微的叹息。
“巴基，我……我好想你。”
漫长的停顿后，他告诉她。
“其实在拉脱维亚那次，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想喝你手里的苹果酒。”
“哦，”她慢悠悠地回答，“但你生气也很可爱。”
巴基笑了一声，“所以下次我们再去拉脱维亚的时候，你就请我喝苹果酒吧。”
她愣了好久的神。
我们也许不会永远在一起。她又想。
“我是九头蛇的账本。”
她突然说。
“无限配方扩展了我的记忆力，所以账本在我的脑子里。”
“我猜到了。”他说。
“哦。”她语气淡淡。“你那边怎么样了？”
“顺便处理了几个知道些线索的逃亡九头蛇。他们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她有点头疼，依旧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那你后天可以到我家吗，我有快递需要人签收一下。鲜切花记得放冰柜里，大门密码是九头蛇去死首字母大写的九键数字。”
他又笑了一声。
她补了一句。
“事情马上就要结束了，我爱你。”
然后挂断了电话。
*
她来到莎伦卡特的家。
13号特工获政府特赦，时隔五年，莎伦卡特总算可以回家了。
佩里来的时候天很黑，迷药让莎伦的父母睡的很好。莎伦下班回来，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佩里。
莎伦在她开灯的瞬间举枪，而她只是在沙发上安静的看着手里的相册。
“我本来还想在你身上找到一点佩吉的影子。”
台灯照亮了她的侧脸，她悠悠开口。
“但你一点也不像佩吉，佩吉不会做这种事情。”
“你对我的父母做了什么。”
“你以为我会做什么？”
她抬头看她，从相册里抽出一张佩吉卡特年轻时和另一名女子的合影。
“你早就认出我了，但那对你来说不重要，因为你只想要账本。”
她朝着卧室门口慢慢移动，枪口却不曾放下。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低下头笑了笑，看着相册里还是个婴儿的莎伦，金发的小姑娘有肉嘟嘟的脸颊，可爱得不行。
“我会给你账本，权力掮客。”
莎伦的表情冷了下来，她收起枪，朝她露出一个笑来。
“很聪明的选择，佩里姨妈。”
她没有回应，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了打火机，点燃了整本相册。
灼灼的火焰照亮了她手里那张照片上和佩吉合影的女人的脸，也照亮了她的眼睛。
“泽莫的复仇线索给了我一些灵感。”
她在烟雾报警器的尖锐鸣叫中起身，一步步走向另一位卡特。
“我会以权力掮客的名义向世界公布九头蛇的暗簿。”
她说。
“这也许会给你惹来一些麻烦，我很抱歉，你当然可以选择报复我，这也是很公平的事情。”
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或者你选择一辈子做莎伦卡特，做13号特工。”
天花板开始喷洒水流，她们在水和烟雾中彼此对视。
“无论如何，我都很感谢你陪伴了佩吉最后一程。所以作为一名长辈，我建议你还是选择后者。”
她平静地迎着她愤怒的目光。
“或者你选择报复我，这全凭你心情。”
她对自己来说没有价值了。
莎伦意识到这一点。
一个已经泄密的账本秘书，她是谁难道还重要吗？重要的是账本，重要的是账本里写的东西，所以大家只会关注那个泄密的权力掮客。
她会被人疯狂报复，她会踏上比上一次更危险千万倍的流离和逃亡，除非——
莎伦卡特闭上眼睛。
——选择后者。
相册在火焰中化为灰烬，而那是她在40年代存在过的唯一证明。
莎伦让开了路。
她走出了卡特的家。
*
解决这件事情比她想象的要快很多。但时间掌握的不好就会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她在清晨出现在自家花店门口，然而鲜切花的快递还没有到。
她在门口蹲了一会儿，没有进去。打开卷帘门透过玻璃门，她看见店里的装修，和设计图差不多，看着还行，而她已经想好了要在哪里哪里放什么，哪里哪里摆什么了。
佩里叉着腰，长久奔波让她头有点疼，还有点困。
有人从楼梯上走下来，一步，两步，三步，他走过来，打开了门。
“都结束了。”
她说着，踮起脚，双手勾住他的脖子。
“我好困。你不知道我吃药的时候看到你写的纸条我有多难过。”
“你也不知道我听说你偷偷离开瓦坎达之后有多……着急。”
他的双手依旧插在口袋里，叹了口气，任凭她挂在自己身上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我知道的呀。”她笑，“我看到未接来电了。”
“Well。”
巴基翻了个白眼，还是伸出手抱住了她。
“我恨你，佩里。”
她笑得发抖。
“但是我爱你，巴基。”
她还是先睡了一觉。两个为飞来横祸奔波多日的人在刚铺好地板的二楼睡得天昏地暗，直到快递配送的电话把他们吵醒。
她接起电话，飞速跑下楼去开门，巴基紧随其后，看起来还有点没睡醒。他这几年瘦了很多，尤其是和“那时候”比起来，清瘦的面中让脸颊处有微微的凹陷，但在灯光下却是一种迷人的光阴转折。
可恶的布鲁克林一枝花。她恶狠狠地想。
“早饭吃什么。”
“冰箱里有牛奶，还有糖霜玉米片。”
“别告诉我是家乐氏。”
“你这样让我觉得我的品味被嫌弃了。”
她尖叫着跑上楼拿出来麦片开始猛兑冰牛奶。
“你就尝一次有什么大不了的啊啊啊。”
他最终选择妥协，两个人就这样坐在桌子旁面对面坐下，麻木地往嘴里塞着麦片，然后互相分享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甚至还认真思考了一下最近一定有很多大新闻，很多人要倒霉了。
——就好像根本没发生什么差点让人崩溃的大事。
“所以，我觉得还是挺对不起泽莫的。”她说。“虽然他是个贱人，但是一想到他看到新闻发现账本是以这样的方式被分享给他在内的全世界……不知道他会不会偷偷记恨我。”
“那就记恨。”巴基很是无所谓地说，“他不重要。”
确实。
此时此刻对他们来说，只有一顿好吃的早饭比较重要。
“我恨家乐氏。”
最后一点没有被冰牛奶化开的砂糖甜得她打了个冷战。
“我下次再也不买这个了。”
巴基闻言立刻如释重负地放下了勺子。
她又开始找冰箱里其他的零食，把外套丢在凳子上的时候口袋里的东西掉了出来，巴基捡起那张照片，黑白镜头下女人的眉眼带笑，表情简直是“天真得可爱”——来自若干年后不带讽刺意味的评价。
他在把这个评价转述给佩里的时候得到了一声冷笑，她说你当年也是这么说的，当时我很生气但是又不能生气。
“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把一颗果冻狠狠塞进他嘴里。
“不过说起来，你有想过当年我们要是真的约会了会怎么样吗？”
“可能会看电影。”他诚恳地回答。“我那时候经常带姑娘去看乱世佳人，然后在她们为斯嘉丽漂泊的命运难过的时候牵她们的手。”
“可恶。”她懊恼极了，“我经常是去冰淇淋店，但其实我很想去电影院！但是那种话当时根本没法说。这群没品位的家伙！”
他嗯哼一声，一边在手机上看最近的电影票，一边又说起她当年是个又个性又内向的漂亮姑娘，和现在有点像，但又不完全一样。
“那你通常喜欢经典甜心？”
“也不全是。”他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你为什么不觉得我会喜欢你。”
“我们可能不会在一起。”她突然说。“我是说那个时候。”
他“谨慎”地没有回答。
“说起来那个让我被失踪的混蛋我就生气，因为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除了身份以外，他到底是装出那种我喜欢的样子还是他本来就是那种类型的人。这显得我很没有眼光啊。”
她摔了一下勺子。
“不过他在我逃跑的时候死掉了还真是报应，你当时应该就多开几枪把他打成筛子。”
“他是自己跑到我枪口下的。”他补了一句。
她愣了一下，“是吗。那他也该被打成筛子。”
他想了想，然后说下次一定。
她拿起半盒冰牛奶轻轻砸了一下他的头，他立刻很夸张的趴倒在桌子上。
“有些问题不能细想。”她重重叹气。“我已经不敢想象当年要是如何如何就会怎样怎样了。如果每个人都有幸福的结局，那我早在世纪初就被埋在坟墓里了。”
巴基从桌子上看她，“但你还在买以前的零食。”
她想起那一口满是未化开砂糖的牛奶，捋了捋胸口压住反胃的感觉。
“下次不买那个了。”
“我们下午可以去超市买点东西。”
他又说。
“或者去新开的那家披萨店鉴定一下他们的未来事业发展情况。”
“哇哦，听起来你是很资深的评委。”
“如果你也觉得好吃，那他们才是真的好吃。”
“说的没错。”
她打了个哈欠。
“我待会儿其实还想睡觉，我真的好困啊……”
“那如果你睡醒了的话，会想和我一起去看一场电影吗？”
“行吧。”
“那如果我要是送你一束花……”
“你认真的吗？你给一个花店老板送花？”
“好吧……”
“记得买玫瑰花，我要红的……”
“那肯定……”
……
【番外一·账本后续完】
给之前写了一半的剧情补个不算很潦草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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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完结成就感但有完结实感[裂开]
下一个是au穿越双九头蛇大逃亡番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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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番外一·账本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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