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的酱汁里藏着炖得软烂的胡萝卜和土豆块。白米饭被浇成小山状,边缘正慢慢染上咖喱的金黄。味噌汤里嫩豆腐和葱花随着汤勺轻轻晃动。蒸鸡蛋表面光滑如镜,生抽和香油将黄色的蛋羹染成棕色,挖开后露出鲜美的虾仁。
“我开动了。”
万丈和雏实正在客厅收看每日狗血电视剧,餐厅只有水泽莲和金木,没有了昨天的尴尬氛围,两人终于开始正常交谈了。
金木坐在水泽莲对面,脸上洋溢着淡淡的微笑,金木什么都不问,水泽莲说什么,他听什么,水泽莲问什么,他答什么。
“你就是那群喰种口中的‘眼罩’?”
“嗯。”
水泽莲放下筷子,身体坐直,低下头满含歉意,“抱歉,让你背了黑锅。”
“没事,就算你不来,我们过去也要把他们处理掉。”
金木总是说没事、没关系,更让水泽莲羞红了脸,一直到吃完饭都不敢再说什么,害怕被金木这么软磨硬泡最后真原谅他了。
做饭的人不洗碗,水泽莲照旧端着盘子来到厨房,金木也加入了雏实的队伍,坐在沙发上陪着雏实看电视剧。
没看一会儿,金木又和万丈出门了。“他们去干嘛?”两人什么都没交代就走了,水泽莲好奇地问雏实。
“万丈先生说是训练,所以一般只有他们两个,雏实也想一起玩。”
“训练?之前答应过要教你怎么运用嗅觉,想学吗?”水泽莲想起自己的承诺,现在最闲的两个人就是雏实和水泽莲,与其每天过着吃喝娱乐荒淫无度的日子,不如干点实事。
“好哎!”雏实当然开心,金木出门大部分时候都不让雏实跟着,害怕她受伤,白天雏实只能一个人待在家里等他们回来,现在水泽莲来了,两人可以一起打发时间。
“雏实在家里待着一定很无聊吧,那为什么要和金木一起离开古董?”
“金木哥哥一个人的话,也会寂寞吧,哥哥他看上去很可怜,不过现在还有水泽哥哥在,一切都变好了。”
训练内容很简单,蒙眼分辨出杯子里的液体,雏实已经掌握要点了,知道要平心静气集中注意力,于是水泽莲加大难度,将沾有香水的手帕藏到屋里,玩起了捉迷藏。
“要是周末可以出门,我们可以在公园玩,到时候不仅可以用鼻子嗅,还可以用耳朵听。”
“好期待周末,真的可以偷摸出去吗?”
水泽莲急忙捂住雏实的嘴,不到几秒钟,钥匙插进门锁发出咔的一声,金木和万丈看见两人惊慌失措倒在沙发上。
雏实被水泽莲的提前预判折服,一脸敬佩抬头看着水泽莲。
“回来了?”一定是最近做的亏心事太多,才总是被金木逮住显形,水泽莲稳住情绪,离了两三层楼,金木肯定没听见。
“回来了。”金木没多问直接去浴室冲澡。
“训练好玩吗?”危机解除,水泽莲转头问向万丈。
万丈不知道怎么回答,那样的金木太陌生了,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攻击从来都是下死手,甚至还会用言语压垮万丈的防线,等到训练结束,金木又变回了那个平和温柔的人。
雏实找来医药箱给万丈包扎伤口,金木倒是完好无损,万丈可就惨了,脸上划了道口子,蓬头垢面,一看就是被打了。
“金木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水泽莲没和金木打过,唯二的两次还都没了记忆,金木现在到底是什么实力,水泽莲不清楚。
“金木先生一直都很厉害,领导能力也在我之上,如果不是金木先生在,估计我现在是一团糟。”
万丈对金木评价如此高,也在水泽莲意料之中,金木头脑灵光,为人处事也很和睦,宁可自己吃亏也不愿意委屈身边人,谁会不喜欢金木?
卧室少了昨天的火药味,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水泽莲也不怄气面朝墙壁,换成平躺着和天花板干瞪眼。
“英在找你。”
“我知道。”
接着是一阵沉默。水泽莲不想白费口舌去劝金木回20区见永近。
金木猜测这几个月水泽莲大部分时间都和永近待在一起,称呼变得亲密也是情理之中。
但他心里却不是滋味,水泽莲称呼平辈基本都叫名,只有叫金木的时候称呼他的姓,这也算是一种特别,但他不希望自己是疏远的特别。
黑暗的卧室遮掩金木脸上的纠结,摸了摸下巴,也学着水泽莲一样平躺着注视天花板。肩膀挨着肩膀,许久未有的皮肤接触,两个人都僵硬地不敢动。
没了睡姿的局限,水泽莲睡到半夜开始在床上蜷缩着打滚,没有意识地朝金木靠近。直到金木被挤到床边上,他才忍不住转过身面向水泽莲。
额头抵在金木的胸口上,身体往后挪了挪,头在枕头上蹭了两下,找到最舒适的位置,水泽莲终于安分下来。
金木朝床中间挪动,水泽莲十分配合跟着一起向后挪。往后几天晚上都是这种情况,金木也不反感,起码水泽莲潜意识里是愿意和金木亲近的,更何况水泽莲只是睡觉不老实,几乎没有再做噩梦了。
春雨稀稀疏疏怎么也停不下来,要停不停,要下不下,可苦了路上的行人,还有24小时透过窗户眺望室外天气的雏实和水泽莲。
“好烦,雨要什么时候才会停?”雏实趴在窗边抱怨道,已经连着下来三四天的雨了,好不容易等到周六,金木有时间陪雏实出门,可是雨还在下,踏青活动只能取消。
“说不定明天就停了。”水泽莲摸了摸雏实的头。
“可是天气预报说明天还是小雨。”
“天气预报也有不准的时候,”水泽莲继续安慰道,“不如我们来占卜一下吧!”
“占卜?”雏实没有料到水泽莲会玄学。
作为唯物主义者,水泽莲当然不会相信玄学的结果,但有时毫无根据的玄学确实会给予人们鼓励。
“对,我在书上看见过,古人用来判断明日天气的一种简易占卜。”
木屐占卜,古老的日本占卜术。传统做法是将脚上的一只木屐踢向空中,但也可以用其他鞋具替代。鞋底朝下,预示晴天。鞋底朝上,预示雨天。鞋侧落地,预示多云。
“明日天気になあれ。”
水泽莲一边祈祷一边松动拖鞋,小腿向上踢,把鞋子甩出去,拖鞋重重掉在地上。
“晴天!”水泽莲欢呼雀跃,但雏实还是不太相信,“轮到雏实了,如果这次还是鞋底向下,那明天肯定是晴天。”
雏实做出同样的动作,鞋子高高飞起落在地上,仍然是鞋底朝下,一次可能是巧合,两次就让人不得不信了。
雏实开心得跳了起来,“明天肯定是晴天!我要去把风筝上灰尘擦掉,还要穿漂亮的裙子!”,然后迫不及待跑回房间里收拾明天出门的东西。
金木和万丈的训练风雨无阻,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雏实向水泽莲展示自己的风筝,脸上全是期待,金木感到一丝窘迫,他和雏实的约定可能又要推迟了。
前几天的雨太大了,出门都不方便,所以金木和万丈也没有到处收集情报,大家都待在家里,金木趁着好不容易的闲暇时间陪着雏实一起看书。
词语认读、人物关系梳理、情节暗示解读,金木讲的头头是道,比大学国语选修课的教授还厉害。
只要有时间金木肯定也想待在家里和雏实、水泽莲一起放松心情,但是青铜树的最终目的、神代利世的真实身份、自己又是在何种机缘巧合里变成喰种的,谜团太多,金木这段日子并不踏实。
“雏实,明天早上我和万丈先生要出去一趟,我们会尽快赶回来的,可以吗?”
雏实收起笑容和水泽莲对视一眼,水泽莲在金木看不见的角度朝着雏实眨眨眼睛做了个鬼脸,雏实被逗笑了,“没关系,哥哥的事情更重要。”和水泽莲又说了几句话,雏实才回到房间准备睡觉。
连续同床共枕好几天,水泽莲和金木都养成了睡前闲聊几句的习惯,但金木很少提及自己训练和出门发生的事,他不想把水泽莲也牵扯进来。
第二天清晨,水泽莲和雏实乖乖站在门口一起,微笑着和金木挥手告别。
“早点回来。”
“哥哥路上小心。”
“嗯,我们争取速战速决。”
听见门被轻轻关上,水泽莲和雏实像瞬间沸腾的水,雏实换上漂亮的裙子,水泽莲戴上掩盖面容的渔夫帽,拿上风筝,耳朵贴在门板上,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才放心打开门冲向许久未见的大自然。
雨真的停了,雨后的清爽配上早晨新鲜的空气,很难抑制住猛吸一口的冲动。阴雨连绵,家里的氧气快发霉了,房间阴暗潮湿不像是人待的地方。
两人跃过快要干涸的小水滩,跳上公交车一路直达公园。闷在屋里几天,大家都想着等天晴出来踏青,公园的人自然不少。
万里无云的天空,太阳高照,草地上的露水没过多久就干了,泥土没了之前的湿润,踩在脚底不粘糊,跑起来更不会溅起泥点。
雏实知道水泽莲没有放过风筝,主动让他当“掌舵手”。
电视剧里有不少放风筝的情节,水泽莲就算没玩过,但也见过。拿住线轴,两人一前一后踏着公园的小山丘小跑。
步子逐渐迈大,在春天的风里奔跑,两人的步伐趋同,温柔的风拂过脸颊,带动线轴滚动,牵着风筝飞向天空,水泽莲停下脚步,跟着风的频率收放线绳。
画着手绘图案的风筝在湛蓝的天幕上划出弧线,阳光穿透潮湿的空气,在风筝尾巴上折射出淡淡的光晕。水泽莲和雏实眯起眼睛躲避刺眼的太阳。
“哥哥好厉害,一次就成功了。”
“是我们太有默契了。”
水泽莲把线轴递给雏实,这只风筝对雏实的意义不一般,这是她父亲留给她的礼物,也许去年的此时此刻,笛口夫妻也带着雏实来到公园享受美好的春日。
雏实的手在颤抖,风筝也跟着一起摇晃,水泽莲包裹颤抖的手稳住风筝,“听说夏天东京会有庆典,雏实想去吗?”
“想,雏实想和水泽哥哥、金木哥哥还有万丈先生一起去!”
“好啊,到时候金木再推脱,我们就把他打晕绑过去。”
玩了一个多小时,准备回家之前两人坐在公园长椅上休息。如果金木比他们先回去,那可就完了。
一个是全市搜索的重点对象,一个是未被登记的未成年喰种,这样危险的组合,但凡其中哪一位出了问题,金木都会自责到死,即使造成这件事的并不是他。
水泽莲表情凝重,保持一个姿势半天不动弹,雏实以为是金木找上门来了,环顾四周,可是现在公园到处都是人,气味复杂,声音嘈杂,完全分辨不出。
“怎么了吗?”雏实压低身子凑到水泽莲耳边问。
“嘘——”水泽莲指了指树下的情侣,“他们在吵架。”
鸟叫声,汽车驶过路口的轰鸣,不远处小孩的喊叫,雏实听不清那对情侣在说什么。
“集中注意力,屏蔽掉不需要的声音,不要用眼睛看,想象自己是一只鸟停在他们头顶的枝头上。”
雏实顺着水泽莲的指引闭上眼睛,侧耳倾听,说话声音有时清楚有时模糊、断断续续。
“明明是……错……我们……求求你……可以吗?”雏实听不出对话的内容,但能感觉到男方摆正态度恳求对方的原谅。
“金木哥哥和水泽哥哥也会吵架吗?”
水泽莲想不通雏实为什么会看见情侣吵架联想到他们俩,难道是金木走漏了表白的事情?
“会吧,再好的朋友也会吵架吧。”
“吵架了一定要记得和好,雏实也会难过的。”
水泽莲轻叹一声,“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还没有和朋友吵过架,但街边的争执,他没少观望过。永近和金木都不是钻牛角尖的人,和朋友相处两人一般都是以和为贵的,水泽莲从没幻想过和他们吵架。
电话消息提示音响起,将偷听情侣吵架的水泽莲和雏实拉回来。是金木发来的消息,
[我们马上回去,有什么需要带的东西吗?我可以顺路捎回去。]
糟糕!听八卦忘记了时间,已经出门两个多小时了,水泽莲拉起雏实的手,坐上公交车又抄小道往回赶。
巷子没有阳光照射,雨后散发着一股霉味,杂乱摆放的废品堆积在两侧,两人只好放慢脚步缓慢通行。
迎面冲来奇怪的味道,混合了肉腥味和泥土的气息,接近腐草、铁锈与发酵脂肪的味道,气味很淡相隔几十米才能闻到。
是amazon的味道,不同于人类的淡淡香气和喰种的浓烈血腥味,amazon的味道就是野生动物的气味。
有人朝着他们走来,庆幸的是他不是金木,但坏就坏在他一脸敌意,左手塞在大衣内侧好像拿着东西。
胡子拉碴的下巴,乱糟糟的头发,就连穿着的衣服也破破烂烂,像是从哪个垃圾堆里跑出来的中年男人。
水泽莲脱下外套遮住雏实的脸,左手把雏实拉到身后护着,右手拿出变身器。
“你那令人作呕的气味可真是太好找了,BAI也放弃你了吗?Epsilon?”
水泽莲没有说话,现在最好的选择是让雏实先离开,后退几步本想示意雏实快跑,可下一秒那人和水泽莲的距离缩短到鼻尖几乎要相撞的地步。
怎么可能这么快!水泽莲慌了神,明明他也是amazon却没有这样的速度,amazon也分攻击型、速度型?
“怎么?不喜欢这个称呼吗?水泽少爷。”语气调侃,最后两个字贴着水泽莲的耳朵咬牙切齿的挤出。
“快跑吧,”他看向水泽莲身后的雏实,“我只想要epsilon,其他的人无所谓。”说着从大衣里掏出黄色面板的变身器,戴在腰上扭动把手。
“amazon——!!!”
“Lambda”
变身器冰冷的电子音刺激水泽莲推开那人,转身抱住雏实,热浪将两人连同身侧的废品一起掀翻,水泽莲死死护住雏实,背部砸在钢板围挡上,疼痛立刻席卷全身。
全身覆盖着如猎豹般流线型的明黄色装甲,在阳光难以照射进来的小巷中泛着危险的光泽。黑色的条纹如同撕裂夜空的爪痕,从肩甲蔓延至小腿。
复眼闪烁着荧绿色的冷光,像是黑暗中锁定猎物的猛兽之瞳。头顶的黑色短鬃随夜风微微颤动,两侧的闪电状触角如同敏锐的雷达。
没有时间松懈,水泽莲放开雏实,颤颤巍巍站起身,现在不可以变身,雏实就在旁边,热浪肯定会波及到她,四周全是尖锐的钢筋铁板,稍有不慎就会伤到雏实。
“不变身吗?这么心甘情愿死在我手里?为了喰种做到这个地步,可是有悖BAI的初衷呀。”
雏实放出赫子想要挡在水泽莲面前,却被水泽莲拽住胳膊,把风筝递给她,不让她再上前。
“雏实别管我了,你先走。”
Lambda立马接话说,“快走吧,去叫救兵,不过我会在那之前杀掉他。”
巨大的利爪贴着眼皮留下一道白光,水泽莲后倾躲过,一拳锤在对方腹部的软甲上。人类的皮肉怎么可能打穿生物盔甲。
这一拳下去,Lambda纹丝不动,倒是水泽莲的手已经血肉模糊了。
对方飞身掐住水泽莲的脖颈,向着被热浪冲击过的废墟走去。没等水泽莲反应过来,钢筋已经刺破了衣服,尖端抵在他的皮肤上。
肺部火烧般疼痛,冰冷的钢筋在炙热的内脏里转动,Lambda像拧螺丝一样把水泽莲插在钢筋上。
“水泽哥哥!”
amazon的血腥味瞬间爆出,雏实的赫眼不受控制地露了出来,现在她也走不掉了。
准确的说是所有人都走不了了,血腥味钻进建筑缝隙,沿着巷子向外蔓延,只要再过两三分钟,这里说不定就会被喰种包围。
“被圈养的牲畜就这点能耐吗?”Lambda将利爪放在水泽莲的左胸上,划过一根根肋骨。
雏实没有战斗经验,赫子在空中乱舞刺向Lambda,却被对方以极快的速度躲开,反手将雏实踹到一旁。
“不可以让他欺负雏实!”蜥蜴站在水泽莲胸口刺穿的钢筋上。磁带从口袋飞出,水泽莲被摄了魂魄,抓住悬在半空的磁带准备插入变身器里。
“没见过的道具,BAI的研发速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快。”Lambda放下雏实,新奇地朝着水泽莲走去。
鲜红的鳞赫缠住水泽莲拿着磁带的手,黑色的人影从楼顶一跃而下,卷起一阵气流吹开尘土,白发在春风中飘摇,面具遮挡只露出一只赫眼充满杀意地盯着荧绿的复眼。
“明日天気になあれ”翻译为“愿明天阳光灿烂”
最近事情好多都没时间写文了[化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木屐占卜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