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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烂命两条

*20250722夏日怪谈物语企划第一棒10:00

*本质是搞笑文,中日怪谈混杂。有微量头七怪谈。

*有幼时伊佐那和黑川加莲性格捏造。没头脑和不高兴的故事。

你命不好,这是你爹亲笔批的。

出生后的第三天,你母亲就死于产后褥热。

为了让你活下来,你爹从隔壁家牵来了一头羊,用羊奶喂养你。生物的本能让你渴求能量,你大口吮吸着母羊的乳汁。

母羊是你的第二位母亲。可就在你断奶吃糊糊的第二天,母羊死了。你也不知道为什么死的,微薄的记忆里只能记得你爹的脸色相当难看,给邻居赔了一大笔钱。

之后你爹就带着你过上了四处流浪的日子。

这时候,你爹发现了问题,倒霉事一件接一件。

带着你流浪的这段时间,投宿不是碰上要把你们剁成包子的黑旅店,就是遇见了杀人截货的黑车。

大路走不得,走小路还不成吗?

结果还没走上半天,就碰上了许久没见的前同事,还挨了好几顿毒打。

被这么折腾了一个月,你爹已经进气多出气少,整个人快要不行了。

你爹不信邪了,把你扔出去让你变成山间自由的野人。

诶呦喂,瞬间头不疼腰也不酸了。

当你爹亲眼见证了你在刚能跑的年纪就在大街乱跑三天内被五辆自行车撞翻倒地,痛得嗷嗷哭,可检查下来什么事情也没有,你爹心情复杂地放你去外面自由探索了。

新号保护期吗?有点意思。

你是真邪门啊,他感叹道。

于是你爹从路旁拔了几根野草野花,给你算了一卦。看着上面显示的卦象,他皱着眉。

他发现原来你这命确实是烂命。

还不是一般的烂命,是烂命中的烂命,烂命中的战斗机啊!要是把你的命格放到一堆烂命里,也是能够独领风骚的存在。

“爹,我的命有这么烂吗?”你有些纳闷。

你爹呵呵了一声没回话。看来他是希望你对自己的命烂程度有点逼数。

“那你都没把我扔了?爹你对我真好。”你眼泪汪汪,发誓等爹老了绝对不会拔他呼吸管,而是直接给他个痛快。

你爹一笑,大事不妙。

“嗨,主要带着你去仙人跳、勒索还挺好用的。”你爹得意地挑眉,“儿啊,你这能力比疏南风那边的横财神给的横财符还好用。”

你的孝子之心死了。

“行了行了,和你的小男朋友玩去吧。你爹我要去干活了。”爹把踩在凳子上的脚放下来,大摇大摆地晃出了家门。大概又是去找隔壁的寡妇耍乐子了。

“伊佐那不是我的男朋友啊!是朋友!”你和黑川伊佐那都是未成年的小朋友,这种不纯洁交往是不可能发生在你们之间的。

你爹这坏老头总是喜欢把事情往糟糕的方面想。

“行行,你们年轻人主意大。反正他妈都同意了这婚事,爹就不管了。等什么时候你要敲他们一笔彩礼再和我说这事。”

爹不仅没听你解释,还添油加醋一番,无视了你气鼓鼓的脸。

“我不回来吃饭了,不用做爹的饭。”

你应了一声,就跑去隔壁的黑川家找伊佐那玩了。

你也不会做饭啊,但你和你爹的不要脸程度一脉相承。于是腆着一张脸卖萌,靠着小孩的特权去隔壁黑川家蹭饭。

去的次数多了,你爹乐得轻松。直接把养儿责任转移,他给了黑川姨姨一笔钱,充作伙食费。平时就在她家解决早午晚饭。

不过黑川姨姨也和你爹一样,常常在外面工作不常回家。

都是她的小孩照顾你,虽然说是照顾。

其实你也不需要一个同龄男孩的照顾,你需要一个玩伴。

大多数时候黑川伊佐那给他妹妹换尿布,给他妹妹喂奶。你就待在旁边安静地看着黑川伊佐那有条不紊的动作,时不时捏捏小女孩的脸。

他是个性格温和的孩子,大概是因为他作为哥哥经常照顾妹妹艾玛。

他非常擅长忍耐,哪怕有时候你不小心说错话了,他也会只是不愿意和你说话。

可只要你死缠烂打外加道歉和送和好礼物这一套社交小连招下来,黑川伊佐那很快就会原谅你了。

偶尔在黑川伊佐那做饭的时候,替他看着在地上爬的妹妹。

不过黑川伊佐那不受附近的小孩们欢迎,明明他的性格还挺温柔的诶……真是搞不懂日本小孩,你挠挠头不再想了。

你看着他踩在小椅子上从冰箱里摸出咖喱块准备接下来的午饭。

他叫你的名字,你抱着黑川艾玛,从厨房外探出一个脑袋。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你爸爸今天会回来吃饭吗?”

“爹说他们今天去外面办事,不用留他们的饭。”你在背后说你爹坏话,“不过,我看爹是嫌我烦,一个人溜出去玩了。”

得到回答的黑川伊佐那心里憋着一口气。

说实话,他不讨厌你。你和那些街坊邻居的孩子不同,不会看着他异于常人的肤色和发色就如同犬一样发出令人不适的大叫,还会在他照顾艾玛的时候帮忙。

如果真有那一天,你和他成为了家人。他不介意有你这样一个妹妹。

但这不意味着伊佐那心里的抗拒减少了。他不想让你爹成为他爹,他自己有爹,不需要你分给他一半爹。虽然那男人早就魂归天国。

但妈妈平时也很辛苦,他想起平时听见那些碎嘴的家庭主妇们说过的话。如果有个男人是不是会更好呢?

伊佐那又想起妈妈回家时,脸上是浓妆都遮掩不住的倦色。

于是,伊佐那咬着下唇,愿意退一步:“我不讨厌你,如果你是我的妹妹。我会对你好的,就像照顾艾玛那样照顾你。但是我不会喊你父亲为爸爸的!……最多喊叔叔。”

这是他能做的最多的让步了。

“啊?”你大吃一惊,什么时候你爹和黑川姨姨有一腿了。

看着你吃惊的表情,黑川伊佐那突然发现事情和他想得不一样。

“等等……原来你爸爸不想当我父亲啊!”伊佐那炸毛了,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

他问你:“那……你为什么还愿意主动来找我玩,还帮忙照顾艾玛。”

你怀里还抱着艾玛,不好伸出手拍醒他。

“我们不是朋友吗?”你眨眨眼,“我和爹刚搬来这里拜访邻居时,你站在黑川姨姨身后,对我笑。那不是想和我交朋友的信号吗?”

“啊……”伊佐那看着你,从心底生出一种淡淡的荒谬感。

黑川伊佐那不觉得自己有资格获得一段友谊。

自从父亲死后,他跟着妈妈搬到这里。他白色的头发和不同寻常的肤色受到了醒目的注视,但这并不是正面的,连着妈妈也被拉入那种含着恶意的流言里。

妈妈是坚强的,她一个人努力打工养活了伊佐那,给了伊佐那一个家。妈妈也是脆弱的,她是血肉之躯,会痛苦、会流泪、也需要爱。

一个陌生的男人经常登门拜访,他带给这个家庭热情、幸福和充裕的金钱。

伊佐那看着黑川加莲脸上露出的笑容,他松了口气,

伊佐那为妈妈感到高兴。只要妈妈能感受到幸福,那么这也不是一件坏事。

再之后,妈妈生下了黑川艾玛。消失的流言卷土重来,人的好奇心像是食腐的苍蝇,围绕这富有争议话题的独居女人、有着异国血统的儿子和没有男主人却诞下新生儿的家庭,发出烦人且不悦的嗡鸣声。

那些孩子们被家长们提着耳朵嘱咐,都不愿意和伊佐那扯上关系。

伊佐那再次被孤立了。

以前能聊上几句的朋友现在看见黑川伊佐那就自动避开,哪怕他自己找上去,也被彻彻底底的漠视。

比起恶意更加恐怖的是冷漠。好像你的存在被人否定,人被视作无价值的垃圾、尘埃。

他愤怒过,也想问妈妈这样真的值得吗?可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女人没有理会,只是将全身心投入于这个新生命。

痛苦之下是沉默。而这种长久的沉默下养出了一个古怪的孩子。

自那以后,黑川伊佐那不爱出门,宁愿待在家里照顾年幼的妹妹。他对这个新生命说不上喜欢,但也没有到讨厌的地步。

这是伊佐那第一次被认可,以朋友的身份。

“和我做朋友……”他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对啊,”你疑惑地反问,“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他拉住你的手,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当然,我们当然是朋友,好朋友!”

黑川伊佐那紫色的眼睛闪烁着光芒,眉毛弯起一个可爱的弧度,睫毛颤呀颤,异国血统在他的睫毛上体现,他的睫毛比一般东亚人要更加纤长浓密。这让伊佐那看起来更像个漂亮的娃娃。

他拉着你的手,小指勾住你的小指。

“你发誓?”

“我发誓。”

你们的小指相勾,一边念口诀,一边上下摆动。

“指切りげんまん、嘘ついたら針千本飲ます。指切った!”

(拉钩盖章,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拉钩断指!)

最后你们的拇指相按,象征契约成立。

伊佐那满意了,脸颊上的婴儿肥随着笑容挤出一道浅沟。

“说好了,我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

你狂点头,扎着的头发甩出残影,像小卖部奶奶养的那条好狗正对人高兴地甩尾巴。

伊佐那这才满意,回厨房继续做午饭。

你无奈地蹲下来,手指戳戳艾玛的脸:“你哥哥居然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诶!”

黑川艾玛吐了个泡泡,疑惑地盯着你。她又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和手里的娃娃们玩只有她自己才能明白的过家家游戏。

黑川伊佐那喊开饭了,你把黑川艾玛放在儿童椅上。

你坐在凳子上,吃着刚刚出锅的咖喱饭,盯着他给妹妹一口一口地喂饭。

他被你直勾勾的眼神盯得发麻,扭头用眼神瞪回去,像是机警又容易害羞的猫。

“吃完饭后,我要去沙坑找朋友们玩。”你咽下口中的食物,昨天和朋友们约好了去沙坑玩过家家。你问他来不来加入你们的过家家游戏。

他没说什么,垂下的眼睫毛很翘。“我不去了,艾玛还需要我照顾。”

你遗憾地叹了口气,转身装作要离开的样子。

“真可惜,只能我一个人去了,好寂寞啊……”你长吁短叹。

身后的目光依旧灼热。

你装作没感受到伊佐那无言的挽留,迈步就想走,却感受到衣角被重重拉扯。

是伊佐那。

“我也可以陪你玩……”所以不要去找其他人。

黑川伊佐那有些扭捏,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邀请你留下。

你举手同意:“好耶!”

你指着黑川伊佐那让他扮演躺在床上插呼吸管的爹,而你就是大孝子。而黑川艾玛是告知病情的医生,从隔壁搬来的小板凳是你们养的宠物,这上面有你最喜欢的贴纸。

【医生】交代着病情,你严肃地点头。

“我明白了……”你表情痛苦。

“晚期!居然这么严重吗?!”你潸然泪下。

“医生?我爹还有救吗?”

“天哪——太好了、不是,太糟糕了!请一定尽力治疗!”

“医生!你一定要救我爹啊——”你握住【医生】的手,郑重地拜托她。

“你明白了个什么啊。”躺在地板上的【爹】忍不住吐槽你一个人的独角戏。

你不高兴地指使黑川伊佐那:“爹,你现在正躺在床上插管子呢,不能说话!”

被你用手捂住嘴强行‘禁言’的【爹】只能发出呜呜的反抗声。

“天哪,哈哈哈爹你就安心去吧!我会好好继承你的遗产的。哈哈哈、咳咳,不对,呜呜呜爹你就安心去吧……”这是发自内心的狂笑。

最后,你一个人演独角戏演了个爽。而黑川伊佐那作为反抗不能的背景板只能被你捂得翻白眼。

你天天拉着黑川伊佐那玩过家家,也不腻烦。只是一次又一次地为你爹的离去感到‘悲伤’。不停地演着只有一个人的独角戏。

原本还有些不满的黑川伊佐那都躺平了,安分地躺在床上当死人。有时候他甚至会配合你演上几场。死因也千奇百怪,从溺死吊死被捅死……甚至还有吃了伸腿瞪眼丸结果没喘过气来嘎嘣一下死了。

台词也从:“啊……我死了。”到“儿啊……爹要死了。家里没有钱,房子也卖了,爹还倒欠几笔债……接下来靠你了。”

真实到你甚至有点窝火了。

“不准演得那么真实。”

黑川伊佐那只好回归之前的僵尸演技。

而黑川艾玛也从原本乖巧的小娃娃,变成了闹腾的大娃娃,总是打断你展现自己精湛的演技。

她捏着你的手,“不哭,姐姐……不哭。”然后就把她珍爱的娃娃塞进你的怀里,寄希望于玩具能抚慰你刚刚死了爹的心。

你看着黑川艾玛的乖巧样,立马变脸。

“诶哟,我们艾玛真是个好孩子。谢谢你呀,我现在一点都不难过了。”你在她的脸颊旁印下一个吻。

躺在地上只能感受地板温度的黑川伊佐那:……谁能为我发声。

“死人没有发言权。”眼看你伸出手又要强制‘闭麦’。黑川伊佐那学乖了,他变成了一具灵活的尸体爬到你腿上,把脑袋埋在你肚子里。

你低头,只能看见他白色毛茸茸的脑袋。

“不公平。”

“?”

“我演得怎么样?”

你竖起大拇指赞同他的演技:“演得太好了,有时候甚至觉得我爹死了就会说这种话。”

“那……为什么只有艾玛才能得到你的夸奖。”黑川伊佐那控诉你的不公平对待。

你后知后觉,啊……黑川伊佐那是在吃醋吗?

“伊佐那。”

他下意识仰头看你,脸上是藏不住的郁闷。白眉毛像虫一样委屈地皱起来,紫眼睛盈满了不爽。

于是就这样用手捧起他的脸,你露出灿烂的笑脸。

“谢谢伊佐那愿意和我玩,谢谢伊佐那愿意做我的朋友!谢谢你!”

他的耳朵红了。

看着你一天到晚闷闷不乐的自闭蘑菇样,就连你爹骂你都不还嘴了。

“儿啊,你这模样爹心疼。”爹叹了口气,“离了那白毛小子就这么难受吗?他妈送他进福利机构这事,爹也不知道啊!”

你瞪着他,看来你爹确实知道伊佐那会被送走,但却不告诉你。

“人家的家事,爹也不好插手。”被拆穿后,爹有些心虚地推卸责任。

某天,你就看见黑川伊佐那牵着黑川姨姨的手,搭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之后,你就没有再看见黑川伊佐那。问黑川姨姨伊佐那去了哪里,她也不正面回答。

没过多久,黑川姨姨就搬走了。

“别这样看你爹啊,”爹苦着脸解释,“我是算过那小子的命。毕竟我也不能让一个容易被你克死的命格做你朋友啊。”

不然你得多难过啊。之前,因为收养的麻雀死了而伤心得两天吃不下饭的模样,你爹记得清清楚楚。

你不说话,只是扭着身子背对着爹,吧嗒吧嗒掉眼泪。

爹叹了口气,继续说:“他的烂命,不体现在这儿。六亲缘浅,独木难支呐……十八岁有一大劫,是死劫。要是渡了这劫,那自然一飞冲天,事业有成。”

“要是不成呢?”

你爹微笑着,不说话了。

“可是,万一他被欺负怎么办?伊佐那人这么好……我不想他过苦日子。”你用衣袖抹眼泪,泪水糊了满脸。

谁?你说黑川伊佐那那个看着礼貌其实脾气古怪的臭小子吗?爹无措地摸后脑勺,从贫瘠的脑海里想了点干巴巴的话安慰你。

“额……这小子的命硬,就像茅坑的臭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你大惊,伊佐那的命居然比你还要倒霉吗?

你的眼泪流得更多了:“他好惨啊……呜呜呜……”

“你想什么呢?这世界上比你还要烂的命那可少见。”爹讶异地说,“你的命又臭又烂,比放在户外的大列巴还要硬呢。要是回国,你可活不到现在的年纪。”

你爹精通说话的艺术,明明是安慰你的话被他硬生生说成嘲讽。

“安心,你现在不是也好好活着吗?他也不会有事的。”

可听了爹的话后,你猛地抱住爹。眼泪如同瀑布溅射,连着鼻涕沾在他的新衣服上。

你爹下意识想破口大骂,但看着你哭得真情实感,只好忍着拎着你的后衣领。

“得!别哭了。”你爹一拍大腿,“看你爹我给你露一手从前同事那里偷学的超绝拐小孩技术,保准一拍一个不吱声。”

虽然你爹吐出违法乱纪的发言,但你却没有信。大概是他平时吹水过头的缘故,你对这个男人嘴里的话没多少信任。

所以当你爹真的把黑川伊佐那从福利机构带回来的时候,你愣住了。

你被吓得嗷嗷叫,然后直接扑在他的大腿上求你爹快把黑川伊佐那送回去,

“爹!拐卖儿童犯法啊——”

被‘拐’的黑川伊佐那低着头沉默。

“怕什么!你妈当年从拍花子手里七进七出,爹每次都能抓住你妈。最后还不是成了一段佳话。”爹对你的大惊小怪表示不屑,并且拍了拍你的肩膀。“要是你能把那小子拿下才是真本事呢!”

这句话的信息量让你头皮发麻,不愿意深究。只是支支吾吾。

“行了,爹没跟你开玩笑。”爹指了指黑川伊佐那,“你克不死对方,对方也克不死你。不然你以为你爹把这小子带回来是要把你们两个烂命凑一起搁这玩俄罗斯方块呢?看谁先把对方克死谁就赢了?”

你爹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哼笑了几声。

“好了,不逗你了。人是自愿跟我走的,不过等会还得把这小子送回去。”

你拉着黑川伊佐那,有好多问题想问。想问他这些日子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和你说呢?

可到了嘴边后又咽下。

“你……过得还好吗?我很想你。”最后只能憋出一句干巴巴的话。

伊佐那点头:“你别这么担心……福利机构其实还挺好的,我过得还算不错。”

骗人。

他身上还有着几道青紫。看来伊佐那在福利院过的日子不好,想到这,你又想掉眼泪了。

“还有……我也很想你。”

听完黑川伊佐那强撑着安慰你的话,你抱住他,眼泪糊在他的衣领上。

大概眼泪是会传染的,伊佐那也有点想掉眼泪了。他高高地仰着头,想要把眼眶里的眼泪逼回去,不让它们落下。

“也没这么惨……其实是来的路上不小心磕碰到的。”伊佐那解释。

而你怒视正在吹口哨的家伙。

“这也不能怪你爹啊,从来没拐过小孩,这第一次有点手生很正常。”

你和伊佐那好像有着说不完的话,可时间很快就到了。

你拉着爹的袖子,问他之后还能再和黑川伊佐那见面吗?

爹咂舌,“儿啊,你想累死爹是吗?”

你不语,只是掉眼泪。

“行行,之后你爹教你如何缩地成寸!你之后天天去找他都没事。”爹被你的眼泪逼得头都大了,不耐烦地掏耳朵。

“爹,我是不是真的命不好克亲啊。”你听了隔壁小孩们编排的闲话后,拉着爹的袖子郁闷地问。

你爹正和别人搓麻将,手感正热。听了你的话后,他瞟了隔壁的牌一眼,被隔壁牌桌的麻友发现扇了一巴掌后脑壳。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取下嘴里叼着的烟,回答你的问题。

“儿啊,你命确实不好。”

你像一株晒蔫了的植物,被风一吹就吹走了。

“但这命是可以改的。不然你爹我干嘛要带你远渡重洋来日本,这破地就连打麻将都找不到几个麻友。还不是你爹我算到这里有东西能改你这破命,不然我才不来呢。”

听了爹的话后,你反倒纳闷。他看事从来不避着你,耳濡目染下你也懂得不少。

“爹,你什么时候还会改命了,那不都是坑人的吗?你不是说那些改命的都是些腥活吗?”

“呸!好命烂命是天定,人命看环境。”他对着你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儿啊,你个半吊子水就别在这里显摆自己了。”

爹不耐烦地挥手赶你走:“反正你就听你爹的话就对喽,这日本虽是个麻雀地,但却是你的福地。”

“我可看不出来。”

“这不是还找到能和你命一样烂的小子吗?怎么不算福地?”

你嘟嘟囔囔,“看我小就糊弄我。我可是听疏叔叔说,你是来避祸的。”

你爹拉下张脸:“疏南风就是个编野史的,他懂什么因果。”

说完,他从钱包里摸出几枚硬币扔到你怀里。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你站在这儿影响我赢牌的风水。”

拿了钱的你把那些闲话抛之脑后,屁颠颠地去找朋友玩了。

打发完你后他又吆喝着麻友们继续。

听了你和你爹对话的麻友笑嘻嘻地调侃他的臭手气。他刚刚赢了你爹一把,正愁没地损你爹呢。他知道你爹是个看事先生,不过在日本这里,讲究一个入乡随俗。

“叔。你是个中国人,自然抓中国鬼比较顺手。日本鬼恐怕不在你的业务范围内哩。”

你爹翻了白眼,开始吹嘘自己的本事。

“老弟啊,别说日本鬼,韩国鬼、美国大脚怪、英国吸血鬼啥的都挡不住你老叔的一击。就叔这本事,别人都是三请九拜才能请动我去看事的。”

听了你爹的话,他们发出快活的笑声。

“诶呦喂,想不到叔你还是看事先生呢?咋不给自己看看自己的牌运呢?不然也不会连输好几把,是吧?叔。”其中一个麻友调侃道。

“去去去,就你懂得多。行当里这三弊五缺你懂吗你,和你这人吐痰都吐不到一个盂里。”

“得了,啥时候你能把钱赢回来再吹也不迟。”麻友也不甘示弱。

你爹不说话了,只是哼哼。

“你女儿旁边那个小子呢?还真是童养夫啊?”其中一位好八卦的麻友调侃。

“就是那个白发小子。”

他想了想,一时之间没有想起来,还是那群麻友提醒才做出恍然大悟的姿态。

“哦——你们说黑川那家伙啊。是啊,我从他妈手里打小钢珠赢来给我女儿做童养夫的。”爹贼混账地大笑,手上的动作不停。一边摸着牌,一边说。

“诶呦,你们不懂,我女儿的命格又臭又烂,就是得找个命烂的配着。”

“看着不像个老实的。”麻友摇头,打出一条杠。

“唔……烂命、烂命。有哪个烂命愿意老实?要是真是个老实的烂命,早就死了。”他有些不屑。

“白发可不吉利,而且还是个日本人。”麻友是中国人,择婿标准就是那种板正的寸头小伙。他平时看你乖巧的模样,心中也有一股怜爱之情。

“反正我女儿喜欢就是最好的。”爹抬起头,护了伊佐那一嘴。“你们家那些流鼻涕穿开裆裤的小孩我还看不上呢。”

“说你胖还喘上了。”麻友朝你爹吐了口水,真是不要脸的老东西。

你嘴里含着刚刚从买来的咸水冰棍,鼻子里堵着纸巾。你唯一的朋友,黑川伊佐那蹲在你脚边,咔嚓咔嚓咬着你请客的冰棍。

“我爹说别管那些家伙,都是一群烂嘴巴的。”你含着冰棍,话也变得含糊不清。口腔里是凉丝丝的空气,勉强充作冰袋冷敷伤口。

“……那你可是被白揍了一顿。”黑川伊佐那扭过头,盯着你的脸,上面是被揍出的青紫痕。

“也不算被白揍吧,好歹吃了一根冰棍。”你给自己挽尊。

黑川伊佐那看着你嘴角的青紫,用吃完冰的木棍戳戳那些淤痕。

你疼得嗷嗷叫,不知道黑川伊佐那想做什么,直接拍开他的手。

伊佐那也不恼,只是说;“还说不白挨一顿打。明明可以躲着那几拳,你偏偏上赶着挨揍。”

“这伤越惨、越真,我爹才越心疼,才能从我爹那儿掏更多钱。可惜……他好像知道我们的小心思了。”你叹了口气,结果牵扯到嘴角的伤口,疼得眉毛又皱在一起。

你刚刚特意趁着脸上有伤,去你爹面前卖了一波惨。可惜,他不吃那一套,也看出你们的小心思。就连零花钱都给得抠抠搜搜,明明你特意挑了你爹打牌打得最开心的时候去卖惨。

“你连着三天顶着这伤去要钱,你爹肯定知道我们的计划了。”你爹是个人精,黑川伊佐那不太喜欢和他接触。

“所以我才想着,会不会只要受更重的伤,我爹才会痛快给钱。”

“而且,也不亏呀。”你凑近伊佐那,露出一个微笑。“他们多揍我几拳,伊佐那就能少挨几拳。”

你吸吸鼻子,大声说:“他们骂我是一回事。我命烂,被骂几句也不痛不痒。但是骂你就不该了。那群混蛋说谁没人要呢?!我是你的朋友,鹤蝶也是你的朋友!你怎么会没人要呢?”

其实,他们说得还真没错。黑川伊佐那垂着眼睛看你。

黑川伊佐那是个没人要的孩子。不然为什么黑川加莲就只把他扔在福利院呢?

他想起离开前,黑川加莲什么也没说,却已经把态度摆出来了。

“啊……我会回来接你的,艾玛。”他微笑着和妹妹告别。

和家庭告别后,来到福利机构生存。

你是他的朋友,能给于他一个拥抱的朋友。而鹤蝶是他的仆人,是属于他庇佑的‘国民’。

可这些都不是家。

“要是下一次他们还嘴贱,就一起把他们揍回去!”你挥舞着拳头,怒气冲冲。

但是,伊佐那不讨厌这样的生活。

“……笨蛋。”

“说谁笨蛋呢?”

“谁应了谁就是笨蛋。”

黑川伊佐那看着你露出的笑容,明明自己也很痛苦,却还是强撑着露出笑容宽慰他。这样的你,难道不是笨蛋吗?

只是单纯皮糙肉厚外加演得比较夸张的你:?不是

“反正我说不过你……”你哼哼唧唧,“你说要是顶着这张脸,到那些家伙的门前晃一晃怎么样?是不是能敲一笔损失费啊。”

“不要,”黑川伊佐那皱眉,拒绝了你的提议,而且这样做真的很丢脸。伊佐那不是依靠示弱换取好处的家伙。

伊佐那是小心眼的国王大人,绝对不会让你白挨这顿打。绝对要报复回去,他暗自想道。

“那些欺软怕硬的家伙,有家长护着就像凶悍的吉娃娃。”

“诶,我的意思是让我爹上门去敲一笔钱。不能让脸上的伤就这样浪费了!”

越想越有可能,你兴奋地在原地打转。

“你爹可能早就敲过一笔了。”伊佐那这句话打消了你的热情。

“啊……还真有可能,不能高看我爹的道德。”

你爹死了。

和他相熟的麻友带回了他的死讯。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你正给别人算命。

说实话,一开始你没把这消息当真。甚至扭头对你的客人说,等等啊,看我怎么收拾这骗子。

谁知道是不是对家派来搅黄你生意的?毕竟你爹本事如何,你心里有数。

他也常把祸害遗千年这句话挂在嘴边。

我爹怎么可能会死呢?你有些好笑地看着那人。

叔,说吧,谁花钱雇你搅黄我生意的。好歹叔和我爹这么熟了,应下这事这就不地道了啊。

是真的。那人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铜钱。

你呆愣愣地看着那枚铜钱。这是你爹给他自己求的铜钱,平时从不离身。毕竟你是烂命,想要不被你克死,得借着某些外物才能保平安。

铜钱放在手心,被翻来覆去地检查翻看。

是真货。

原本绑着的那条红麻绳断了,系在上面的命线也消失了。

……你爹或许真死了。

妹啊,你还好不。你爹的麻友有些担心的看着你。

你还算平静,还有余韵处理被你晾在一旁的顾客。

对不住啊,家里出了点事。下次来找我给您免单。

他托人给你留下了一句遗言。

儿啊,爹去偿自己的果了。接下来的路就得你自己去走了。

你不特别想哭,也不特别想笑。脑袋里突然想起之前和黑川伊佐那扮演的那些过家家。

‘爹’躺在床上,拉着你的手絮絮叨叨,交代遗言。还有那些千奇百怪乱七八糟的死因。

想到这,你向那人打听你爹的死因。

那人摇头,说自己只是个报信的,不知道你爹在哪儿死的、死于什么。只知道你爹死得很突然,三天前尸体就被火化了。

可惜,和过家家排练的不同,你没见到他最后一面。

就连他的墓地在哪里都不知道。

叔,你知道我爹还留了什么东西不。你不死心地拉住麻友。

他摇头。

真的没有?你追问。

麻友仔细一想后一拍脑袋。

还真有。你爹还欠了麻将馆好大一笔钱没还呢。

这个不要脸的老不死!和那些过家家一样,老登只留下一大笔负债。你想破口大骂,可心里堵着一口郁气吐不出来。

不上不下难受得很。

黑川伊佐那知道这个消息后,也沉默了很久。就像当年你对他做的一样。

他给了你一个拥抱。

我没事,真没事。就是心口闷得心慌。你想推开他,觉得伊佐那的反应未免有些大惊小怪。

他没放手,只是抱得更紧了。

我好着呢!你大喊,却被自己带着颤的声音吓了一跳。

伊佐那的体温比你高,他抬起手一下一下拍打着你的背,笨拙地安抚你。

他说,想哭就哭吧。

那一瞬间,你像是被打碎的偶人,泥塑的身体在眼泪里融化。被困住的灵魂早就淹没在悲伤的海洋里。

你放声哭泣,哭声好难听。

是你的命害了你爹吗?你不知道。

死亡只是发生了,就像措不及防的标点,截断未完的句子。

你只是好痛苦。

而哭声是你传递痛苦的脐带,链接这个世界。

因为你发现,他养了你十八年,而你还没有对他说过‘我爱你’。

继承了你爹衣钵后没多久,你受当地华人□□的邀请去除灵。偏偏还不能拒绝,因为你爹生前在他们的麻将馆里欠了好多钱。

面上你哥哥姐姐叔叔姨姨叫得甜,背地里头发都要愁掉了。

身为你爹的孩子,当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让你整一整中国鬼还行,让你跨国办案就有点为难了。

于是你拉了帮手和你一起来体验捉鬼。

“所以这就是我们正在被鬼追还毫无还手之技的缘故吗?”黑川伊佐那背着你的工作装备狂奔在山路上。你像条死狗一样气喘吁吁地跑着,身后是四肢着地追着你们发出狂叫的日本女鬼。

“话不能这么说!说不定跑着跑着就有想法了呢?”你死要面子,不肯承认是自己的手艺不过关。

“我们现在算不算在约会。”你突发奇想。

“这也刺激过头了!”伊佐那大喊。

“你就说心跳加速不?带劲不带劲——不比你那暴走族游戏无聊!”

伊佐那竟无言以对。这次‘约会’确实刺激过头了!毕竟生死关头,肾上腺素再不发力,就没机会发力了。

“背包里是什么东西?太重了,能扔不?”

“别别别——里面可都是我们接下来吃饭的家伙呢!”

黑川伊佐那才不管,要是跑不动就都得喂鬼肚子了。他想从背包里摸出一点对现在僵持的局面有用的道具。

伊佐那从背包里摸出一把红旗,发出疑问:“这背包里怎么还有这玩意?”

“建国之后不许成精的含金量懂不懂?”

“这他妈是日本!八百万神明的含金量也请你体会一下。”黑川伊佐那冷笑,不顾你的挽留直接扔掉这一把小红旗。

“这又是什么?你爹留给你的阴阳术秘籍吗?”黑川伊佐那看着上面的汉字问。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社会主义二十四字真言。”

“那能派上用场吗?”

“不知道啊!这是日本鬼!也不知道她受不受社会主义二十四字真言管——”

“那你会阴阳术吗?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总之能救我们小命的都念一念!我记得你爹教过你——!”

说到这个,你就忍不住摸后脑勺:“哈哈,其实我当时开小差了,那些手势结印早忘了……”

看来是指望不上你个半吊子了,黑川伊佐那只能寄希望于你平时画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符纸。

他从背包底层摸出一大把黄符,也顾不上分辨其中的功能了,嘴里念念有词催动符纸,随即一张一张往后砸。

你扭头看向身后的女鬼,发现它不动了。

“有用有用!”总算能停下来歇口气了,可还没等你们放慢脚步,女鬼又追了上来。

这是定身符,不过只有十五秒的功效。

“你个半吊子!”黑川伊佐那破口大骂,你不敢还嘴只是呜呜着认错。

他又从那堆黄符里摸出一张符纸,催动后就往后甩。

你们发出尖叫。这是加速符,给女鬼上了一波正面buff。

“快快!再来一张定身符!”你尖叫,催促伊佐那。

“长得都差不多!”黑川伊佐那分辨不出来,只好分你一把黄符。

在这生死关头,你也没时间仔细辨认符纸,凭着一点都不靠谱的记忆挑出几张符纸就往后扔。

大概是抱佛脚成功了。

女鬼被几张定身符砸中了,动弹不得。

你们总算能停下脚步看看情况,你从符堆里抽出一张黏黏符拍在女鬼身上,延长它的定身效果。

黑川伊佐那看着动弹不得的女鬼,翻找包里的武器。结果却翻出一把唢呐。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揪着你的领子,“这也属于你‘陶冶情操’的一种?”

恐怕你点头的下一刻,他的拳头就会毫不留情地砸了下来。于是你换了个说法:“正所谓,唢呐一响,生死难料。这不是想着万一我们不小心挂了,这唢呐还能直接送我们一程哈哈……”

你不敢笑了。

“如果你不想活了,我现在就可以送你一程。”

“嗷!痛痛——”毫无意外,你还是被揍了。嘴贱是要被制裁的。

“这又是……?”黑川伊佐那看着占据了半个背包的折叠自行车。

“这是我的爱宠。她的名字是哥斯拉二号。”你兴奋地给他解释,“这玩意定制可花了我不少钱!”

但给爱宠物定制皮肤,多花点钱很正常。

伊佐那打开折叠自行车,折叠椅上被涂装上许多花里胡哨的颜色,上面还不同风格的贴纸。从龙玉涛到库洛米,可见你的审美风格独具一格。

你的精神状态离人很远,但却离神很近了。

黑川伊佐那嘴角抽搐,先不提你给这玩意取的名字有多少槽点,把交通工具当做宠物的神经质。

“你没带一点能用来驱鬼的东西吗?”

“嘿嘿。我这不是没想到吗,”你有点不好意思,推卸责任的模样和你那死鬼爹一样。“毕竟谁知道华人□□居然请中国人去除在华人街的日本鬼啊!”

你就是只没栓绳就会有非凡破坏力的纯种大比格,而黑川伊佐那现在就是那个养了一只比格的忍人,可怜又无助。

虽然背包里没有杀鬼的工具,但你还有秘密武器。

“物理驱鬼也不失是一个好法子!”你咧着嘴,从裤兜里摸出一把玩具枪。

“刚刚怎么不拿出来?”黑川伊佐那看着你手里的枪疑惑。

“我又不会打活动靶,而且这枪的射程只有三米。”你警惕地跳开,拉开和黑川伊佐那的距离。“又不是故意的,总之不许揍我。”

“这枪能有用吗?”黑川伊佐那接过你手里的枪,对你的可靠程度持疑惑心态。

你摆手,“别管。能打鬼的就是好枪!”

黑川伊佐那眉头青筋一跳一跳,他有种淡淡的不妙感。

可现在没有别的法子了,也只能一试。

咔哒。他扣动扳机。

从枪□□出一道小水流。

“啧……这枪好像没用啊。”伊佐那皱眉。

空气中好像有淡淡的火药味,是错觉吗?你吸吸鼻子。

黑川伊佐那脸色大变,捞起你就跑路。

那道水流开始燃烧,最开始只是一小撮蓝色的焰火。

突然,那微弱的火苗像是被风吹灭了。没过三秒,火苗窜得一下冒老高,开始疯狂地蔓延。

确实没有鬼了!但还有火在追你们啊!

你和黑川伊佐那狼狈地奔逃在路上,最终在火烧到你们的前一秒逃出了燃烧范围。

不过,模样惨不忍睹。你后脑勺的头发被烧光了,而黑川伊佐那后背的衣服也被烧光了,露出大片褐色的肌肤。

你们躺在地上,气喘吁吁。

“露背装啊,伊佐那你还挺时髦。”你看着狼狈的伊佐那,嘲笑他。

黑川伊佐那指着你的后脑勺,也毫不留情地嘲笑你。

差点自己被整死的你们终于完成逃生,完成了除灵的任务。

“太好了,不愧是■先生的孩子,我没看错人。”手指上带着玉扳指的□□老大笑着说,“就连贞子也能轻松搞定。”

贞、贞子?

那个日本都市怪谈论坛里经久不衰的存在……?

一开始也没人告诉你这件事啊?

你汗流浃背了……喂喂、BOSS你绝对是和我爹有仇吧!这完全就是冲着要我的命来的!!!

经此一役,你和黑川伊佐那在业界彻底打出了名气。

黑川伊佐那指着报纸上的两个狼狈身影,“你说的‘名气’是这种名气吗?”

报纸上刊登的那张照片是你和伊佐那相互搀扶走在路上的照片,没拍到你们的脸。但伊佐那的露背装和你光秃秃地后脑勺被展现得清清楚楚。

“嘿!偷拍就算了!还拍得那么丑!这报社和我们有仇吗?”你不满地对报纸上刊登的照片指指点点,然后看见这份报道的署名沉默了。

是你爹记仇的前同事,大概是恨屋及屋。

哈哈,那没事了。反正也打不过,嘴上抗议抗议得了。

“不过,只是都市小报没什么影响力,应该没什么关系的。”你这样宽慰自己。

应该没什么关系?

不,关系大了!

你看着怪谈论坛上飘红的帖子,那张照片被传播得到处都是。

丢脸……丢到互联网上了!你带上了痛苦面具。

说不定之后还会有人每年来慕名朝圣。

这种事情不要啊!你抱着头哀嚎。

不管怎么说,至少解决了一桩麻烦事。

目前,你们不用担心当地华人□□来找你们讨债了。

但人总是要生活下去的。而生存,就离不开钱。

你和黑川伊佐那一人叼着一根冰棍,蹲在在街边的树下,树上的蝉发出响声。

这个十八岁的夏天,你过得可真刺激,刺激到你不想再来一次。

今天是三伏天,热得街边的柏油路都快要融化。

你没钱请客,存款全都给你爹还债了。

所以也没钱开空调,更没钱去咖啡厅消费,只能蹲在隔壁咖啡厅前,蹭点门口溢出的凉爽。

“之后你还想做什么?”黑川伊佐那问你。

“什么什么?”你疑惑。

“就是梦想之类的。”

梦想……?你感到茫然无措。

命。烂命。你是超级无敌烂命王。

你已经习惯了这种命运。大部分时候被生活殴打至肉质Q弹,间歇仰卧起坐反抗然后继续被生活碾压。

不幸、失去、痛苦充斥着短暂的人生,而疯狂是你人生的底色。

未曾谋面的母亲死于产褥热。喂养过你的母羊死因不明。父亲死得很不体面。

而黑川伊佐那——唯一从你的不幸里活下来的幸运儿,你的同类。

他也要踏上不幸的结局了吗?

你想起爹给他的批命,和十八岁这个重要节点。

你有种预感,此刻……伊佐那正处于命运的分叉口。

你的回答或许会影响到他,需要慎重回答。

……

“不知道啊。”你托着自己的脸,“反正就这样活呗,我爹就教了我这点本事。坑蒙拐骗我在行,但你让我说会啥正经技能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来。”

“我想去找我黑川加莲,我妈妈。”

你扭头看向他。

他没理会,只是继续说:“我想问她,当年为什么要抛弃我。”

“所以我们接下来的任务是小蝌蚪找妈妈?”

“你会陪着我吗?”

黑川伊佐那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

那么,你的选择呢?

树上的蝉还在叫。

无论如何……你会选择黑川伊佐那能得到幸福的那条路。

你回应了他。

“当然。”你点头。

得到你的肯定,伊佐那很高兴。

他露出一个笑容,黑红的花札晃住你的眼。

“你笑得那么灿烂是不是喜欢上我了?”你露出一个得意的笑,颇为自恋。说完你还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往他的特攻服上抹。

“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牵我的手。”

“你的手上还有刚刚吃冰棍融化的水。”黑川伊佐那额角青筋直跳。

“真小气。”你瘪嘴,“不牵手就不牵呗。”

虽然这样说,但手上却传来柔软的触感。

是黑川伊佐那。

狡猾又傲慢的国王大人,牵住了你的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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