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请假。”季渊突然道。
“批准，要请多久？”梁博兴干脆利落的点头，语气有些欣慰，“终于知道休息休息了啊。”
“一年起步。”
“行……等下，你说多久？”梁博兴眨眨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季渊看着迎面走来的舞长空，思索片刻，向梁博兴解释道，“之前，我一直在查询有关我的武魂的材质问题，在这次比赛里，我遇到和我的武魂有强烈反应的人，需要找他配合查询。”
“但一年的时间是不是有点太长了？而且怎么还是起步？咱们这边的高级学院已经准备提前招收你，各种资源以后都会向你倾斜，最好还是不要浪费太久修炼的时间……”
梁博兴也看到迎面走过来的那个男人了，只以为对方是路过，还往旁边让了一让，谁知舞长空就在他们两个旁边停下，看上去应该是在等人。
季渊听完梁博兴的话，疑惑了一下，“提前招收？”
“是的，你的各项能力完全达到高级学院的入院标准，高级学院也早就对你有所观察。”梁博兴看着季渊笑道，语气有些骄傲，“并且，进入日月皇家魂师高级学院以后，你的所有魂灵获取费用和制作斗铠所需的费用都由学院承担，当然，这里也有一些前提条件，比如要求毕业后进行为期至少一年的留校……”
“不用了。”季渊没有任何犹豫，“我想报考史莱克学院。”
“为什么必须是那里呢？”梁博兴回忆了一下，语速极快，“是那场表演赛吗？我说过你的成就绝对不会低于他们其中任何人，人总要相信自己……”
“不是。”季渊摇头，随之与梁博兴对视，平静道，“明都的发展方向是新兴科技，日月皇家魂师学院的学员重点培养方向也趋向于依附时代潮流，这些是我的长处。而史莱克学院可以补充我的短板，仅此而已。”
梁博兴沉默许久，有些心烦意乱的抓抓头发，最后叹了一口气，弯下腰，对季渊低声道，“你真的决定了？我年轻时曾参加过史莱克学院的考核，被淘汰才知道其中难度，你这小子心性有点固执，到时候肯定要吃点亏，不过，以你的能力通过外院考核绝对没问题……说到底，我还是想让你考虑一下日月皇家魂师学院提供的资源，这对任何一位魂师来说可都是难以拒绝的啊。”
其实，学院怎样反应都无所谓，他梁博兴这两年对季渊的教导是真真正正的上了心，知道季渊要走，多少会有些难过。
“我决定了。”季渊的语气似乎也有几分无奈，“不用提前招收我，中级学院的毕业考核我会参加，毕业以后，就去竞争明都报考史莱克学院的名额。”
“罢了，既然已经有打算，我作为老师就只能支持了。名额的事你小子大可放心，”梁博兴直起腰，长出一口气，释然地揉揉季渊的脑袋，“从明都报考史莱克学院的名额光咱们学院就有十个，从来都没用完过。史莱克的入学年龄是十到十五岁，三年一招收，今年下半年那次你是没法参加了，不过下次就正好能赶到你从中级学院毕业，也算是天时地利。奖金嘛，大赛所有赛程结束后会统一打到你的账户上，情况什么的，我帮你向杨主任说明。你要是不打算回学院的话，说不定可以少挨一顿嘴炮。”
话已至此，在一旁等候已久的舞长空向季渊挥了挥手，梁博兴这才意识到舞长空站在那边这么久，等的就是季渊。
“再见。”季渊有些生硬的向梁博兴挥手。
梁博兴向他点点头，目送着季渊离开了场地，目光这才移向远处的天空。
“嗯……再见。”
当季渊的那一句仅此而已说出以后，梁博兴就已经意识到自己绝无可能留住他了。
这孩子的目标很明确，行动也很果断，无论是日月皇家魂师学院，还是明都，甚至是未来的史莱克学院，对于季渊来说都只是个提升的过程，他的步伐绝不会停留在任何一处。
自己早该预料到的，这孩子生来就该属于最广袤无垠的天空。
……
东海学院的战队所有比赛均已结束，这会儿已经陆陆续续登上专用的魂导大巴车，舞长空带着季渊目标明确地向着六号停车点走去。
“……你在痛觉上有问题，是吗？”舞长空突然道。
“我没有痛觉。”季渊对于这一点从未掩饰过，自然并不意外舞长空能看出来，问出最关心的一件事情，“到东海城后，我住在哪里？”
舞长空像是早有打算，“你先跟我住。已经和家长已经沟通好了？”
“没有家长，我的户籍证明在明都新城福利院。”
确实没有家长，甚至前世他也没有。季渊的记忆里压根就没有任何与家庭相关的经历，他整个童年都浸在残酷的异能者训练基地里。
舞长空步伐停顿了一下，神色有些迟疑，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只好笑道，“……先上车。”
车上，唐舞麟和古月并排坐在一边，许小言终于和谢邂坐在了另一排，舞长空旁边的位置就自然而然的留给了季渊。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学员，东海学院带队的教导主任龙恒旭从魂导通讯器询问舞长空的。毕竟，前几天季渊还和东海学院的战队交手，他自然得问舞长空是怎么把日月皇家魂师学院都要提前招收的天才学员给拐回来的，得知季渊只是请假以后，措辞激动的要求舞长空尽量想办法把人挖过来。
舞长空确实有这个心思，并且这个心思在看到季渊和唐舞麟等人关系不错以后就一直在心里酝酿。
零班在许小言加入以前其实就是有五个人的，还是拥有武魂融合技的一对搭档，但由于种种原因，两个人转去了其他学校，虽然后来补充了一个许小言，但舞长空总觉得不够。
是了，四个人中，算上唐舞麟有三个控制系，况且唐舞麟还要兼任正面强攻，而谢邂这敏攻系纯粹就属于侧面战场，怎么看，分配都有些不均匀。
在舞长空心下思索的时候，季渊的肩膀被一只从后座伸过来的手拍了一下：“季渊，冷不冷啊？”
从声音上判断，是谢邂了。
“来的时候就是我坐在舞老师旁边，差点冻死我。”谢邂继续低声道，紧接着，从后方的座位就飞来一张毛毯，精准地落在季渊身上，满有几分成就感的少年声音继续传过来，“不用谢！”
舞长空的思绪被拉了回来，淡淡地瞥了谢邂一眼，有意识地将周身寒气收敛干净。
归途的路走得似乎更快，等到了天色完全黑下来，繁星点缀夜空的时候，大巴车已经停在一个广场上。这广场尽头是一道高墙，高墙就是属于东海学院的，向前不远就是学院入口，由巨石修葺而成的高大门楼彰显着气势。
车上的学员有序下车，路过季渊的少男少女们的目光多多少少都在季渊身上流连了一下，一方面是季渊的外貌，尤其是那双湛蓝的眼睛实在惹眼，另一方面是季渊周身的气场，感受起来和舞长空的冷漠有一些相似，但更多是纯粹的平静。
“跟上我。”
舞长空带着季渊走了和众学员不同的路，两侧是绿树，正前方的路面铺着青石板，看上去很有几分古朴的味道。深夜时分，一片寂静。
“季渊，你在天海联盟大比中参与的每场比赛我都看过，所以对你的实力也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我们谈谈吧。”舞长空的脚步停在一条长椅前，示意季渊坐下，自己随后就坐在季渊身边。
“比赛中，你所用的战斗技巧大多具有直击要害、一击毙命的特点，但你很擅长收敛。直白些说，你没有把任何人真正当成过对手，像是在玩。”
季渊没有说话，默认了很大一部分。
“如果不是你们战队里的其他学员表现都很正常，我一定会去调查日月皇家魂师中级学院是否存在虐待现象。”舞长空沉思了一下，继续道，“今天下午那场比赛里，面对武魂融合技，你反应得很快。但我一直不认为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会在正常教育环境里具备那种反应速度。在遭受重创以后，你的特殊能力似乎失控过，不仅没有止血、治愈伤口，持续性向外的爆发反而给你带来了二次创伤，直到危机解除才恢复常态。那时候，你是自己用魂力封锁经脉止血的？”
似乎没有想到舞长空观察得如此仔细，季渊有些意外，点头承认了，“是。”
“很熟练。”舞长空评价道，皱了皱眉，“但把痛觉缺失作为战斗优势并不可取，假如你受到更重的致命伤时，治愈能力再次失控呢？你做过用自己的生命换同伴生存的心理准备吗？”
“没有。”季渊平静的道，“失控时我有把握自己不会死。但是，如果受到同样程度致命伤的是那两个学员，目前的我很难处理。”
舞长空有些无言，轻叹口气，“那么，最后那道金色的人影是怎么回事？”
谈及那道身影，季渊的目光中多了几分鲜活的落寞感，语气也有些迷茫，“……不知道。”
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确实突兀了些，舞长空感受着季渊鲜少出现的情绪波动，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问得多了。毕竟，每个人心里都有那么一块地方是极为隐蔽，且不想让他人窥探的，他自己也不例外。
“不知道也无碍，从那道身影出现以后的各种能量波动来看，对你本身没有影响。以后你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查清楚。”舞长空道，“介于你的学籍问题，我不方便询问你是否愿意加入零班，但我有一个折中的想法，能够让你和唐舞麟有更多相处的时间，以便去查明武魂的问题：来当我的助教，如何？”
“好。但明天上午我要先去设计师协会。”
众所周知，各大联盟的第二职业协会一般是不相通的，因此，外地出差的第二职业者到达本地区后做的第一件事往往都是去本地设计协会报道。而明都和东海市就分属于两个不同的联盟，季渊自然也不能例外。
“那今天先休息吧，跟我来。”舞长空点头以后，干脆利落的起身，带着季渊往教师宿舍走去。
教师宿舍明显比学生宿舍要宽敞得得多，给每位教师配备的宿舍房间都是标准的一室一厅一卫，还有一个更衣室。
自从执教零班以后，舞长空的房间就换成了套房，有两个卧室、独立的修炼室和书房，舞长空自己住时没怎么多考虑，但现在多了一个人，收拾另一间有些落灰的卧室时就开始考虑怎样布置了。
……
第二天清晨。
舞长空径自走进教学楼，这会儿大多数班级都还没有学生到班级，楼道内也十分空旷。走到教导处门口，他停顿了一下脚步，略作思索之后，才敲响了房门。
“进来！”龙恒旭的声音响起。
舞长空推门而入。
“舞老师？”龙恒旭的嘴角有些抽搐。因为一般情况下，舞长空来主动找他的原因只有两个：零班有新需求需要上报，或者是零班的学员闯祸了。
但显然刚结束了天海联盟大比的零班这会儿连课都没开始上，要实现这两个原因的任何一个还都有一定难度。
“我需要一张新的学院出入证。”
早上季渊出学院的时候还是舞长空送到门口的，原因无他，东海学院是寄宿式学校，学员都尚不可随意出入，更别提季渊了。
虽然季渊不认为学校大门算得上障碍，但一直翻墙出入也不是个办法。
“给你带回来的那个孩子？”龙恒旭猜测道，“他的作战实力确实惊人，但他毕竟不属于我们学院，随意出入……”
“他来给我助教。”舞长空言短意骇道，“另外，我要求的假期申请你也顺带批了吧。”
根本没给自己拒绝的选择啊！虽然舞长空主动要求休假是第一回，但这家伙根本没填申请理由，他怎么批？
感受到龙恒旭有些颤抖的目光，他沉思一下，补充道，“季渊的户籍在明都福利院，过几天我要去福利院一趟。”
闻言，这位教导主任才算松了口气，“那我就给你填这个理由了。虽然看得出来这孩子的经历不怎样，没想到竟然是孤儿。”
舞长空点头，然后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转身走出教导处，往零班而去。
另一边的季渊出东海学院以后，一路坐车往设计协会而去，轻车熟路的在设计师协会报道以后，下楼的时候路过一个大厅，那里有一个五级设计师考场正在布置，顺便报了个名。
等到太阳升到正中，季渊戴着五级设计师徽章从设计师协会所在的大楼走出，拐到另一条街道上购买了一些床铺被褥和日常衣物，随便应付了一下午饭，才坐车回到东海学院。
学院门口，一个身影正向他走来，似乎已经等了许久。
“今天还有事吗？”舞长空低头看着季渊，目光落在他胸口的徽章时，眉毛没忍住挑了两下，“你去参加了五级设计师考核？”
“已经通过了。”季渊补充一句。
“跟我来吧，唐舞麟他们也在等你。”舞长空说完，刷了门禁卡，带着季渊一路往零班平时训练的地方走去。
正是学院试炼馆，那里是专门给学员们练习魂技实战用的地方，因为魂技会产生破坏性，这里是有魂导器护罩来防御的，自然就不容易出现破坏效果。
这种标准试练场地，直径在三十米到五十米之间不等。试炼馆内一共有三层，每一层都有四个大小不同的试练场地，平时给各个年级的学员们使用。
由于零班的特殊性，舞长空要的是三层的场地，所以这里没有其他班级在使用，一路走来十分安静。
直径五十米，场地非常宽阔。舞长空带着季渊走进来时，唐舞麟四人已经在那里了，谢邂正在和唐舞麟过招，许小言和古月也在交谈着什么。
见舞长空带着季渊走进来，谢邂飞快往后跳了几步，躲开唐舞麟一爪，将光龙匕一翻就收了起来，有些跃跃欲试的跑过去道，“欸，舞老师，是季渊要加入我们一起特训吗？”
“不是。”舞长空淡淡的道，“我会压制魂力到二十级，最多只会用一个魂技。你们退到那边看着，季渊跟我单挑。”
话毕，一柄淡蓝色长剑瞬间落入他手中，剑芒如秋水，剑虹如匹练，一圈圈光环从剑柄处飘然而出，魂环不大，围绕在剑身上徘徊，但那一个个魂环的颜色却是那么的耀眼。黄色、黄色、紫色、紫色、黑色、黑色！
寒气猛然四溢，但也就在这时，空气之中仿佛泛起一层涟漪，如水波荡漾一般的宁静之意瞬间与寒气碰撞，将季渊周身的寒气驱散。
漆黑的长枪入手，季渊几乎毫不犹豫地抬枪向前一挡，与一道看不见的剑影碰撞，发出当的一声巨响，几缕白光将蔓延到手上的冰霜融化，身体顺着那道力向后快速退去。
退后了的下一步，季渊的感知之中，第二剑已经到了近前，漆黑枪尖瞬间向侧面横扫，又与一道近乎无色的剑影碰撞，身形迅速后退卸力。
舞长空的身影这才从空气中重新出现，目光之中带着几分惊讶。第一剑与季渊的武魂相碰之后，第二剑抬起时，他的魂力就滞泄了一下，连带着第二剑中附带的冰霜也消失了，只剩下碰撞的力量。
这两下碰撞，季渊已经退出很远的距离，周身白光缭绕，手中长枪对折变形成一把造型奇特的复合弓，魂力凝弦，三发漆黑箭矢已经爆发而出。
天霜剑再起，淡蓝色的剑身刹那间就幻化成亮蓝，一道宛如实质的剑芒横扫而出，那三支箭矢的方向却猛然向下偏移几分，其中的两支在亮蓝色剑芒中泯灭，一支穿过剑芒之后瞬间分成三支箭，继续直逼舞长空面门。
三支箭矢爆发以后，季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游云复合弓拉长、合并，快速形成一把狙击枪，扳机扣动。伴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破空声隐没，狙击枪又以高速展开、形成一柄与天霜剑造型极为相似的长剑入手，季渊脚尖点地，极速爆发而出。
舞长空的身影再次如同鬼魅般虚化了，第一魂环亮起，手中天霜剑突然变成了一片幻影，一条条冰蓝色弧线绽开，精准的交织成网拢住三支箭矢，天霜剑随之一偏，与那枚漆黑的子弹瞬间碰撞。
果然，魂力再次滞泄了一下。舞长空的步伐向后退了两步，天霜剑再次在空气中散出无数剑影，与游云剑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一道漆黑的身影瞬间倒飞而出。
游云长剑插入地面停住身体，在训练场的地板上带出很长一道沟壑，季渊向前迅速扑去，在向前扑出的过程中，插入地面的长剑迅速断成五段，其中三段向着突然出现在季渊身后的舞长空爆发而至，两段落入季渊手中迅速合为一把手枪。
“当当当———”
亮蓝色剑芒再次出现，但这一次却并没有击散这三道漆黑的流光，随着一声枪响，舞长空只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危机感也随之爆发了，强盛的魂力瞬间向外爆发而出。
这是极为正常的应敌反应，却已经算舞长空在同级别魂力的对线中战败了。就在这时，那三道流光却爆发出一层黑色的光焰，黑色光焰燃起的那一刹那，舞长空感到一种难以抗拒的力量将他向外爆发出的魂力瞬间压制回体内，同时，季渊的口中也瞬间喷出鲜血。
“喂！”谢邂急得叫了一声，在零班四人近乎震惊的目光之中，舞长空的脖颈处分明地被一道什么攻击划出一道血痕。
白光一拥而上，在季渊周身迅速环绕，过了不久，季渊的魂力波动和气息已经完全恢复。
“……做的不错。但是，不要做超出身体承受范围的事。”随着季渊将武魂收起，舞长空感受着自己的魂力重新恢复流淌，道，“你知道这种做法会对你本身造成损伤吗？”
季渊摇头，“之前比赛时没有这种情况。”
“那应该就和你对手的修为有关。”舞长空判断道，伸手摸了一下脖颈受伤的位置，发觉那里已经恢复如初，“你故意打偏这一枪？”
“……是。”
“下次不用留手。”舞长空道，“我的魂力并没有像你在比赛中碰到的那些对手一样完全消失，只是外放的魂力被压制回体内，不至于受到致命伤害。布局不错，反应满分。唐舞麟，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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