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城设计师协会，楼顶。这会儿的太阳不大，清晨的阳光暖暖洒落，天台的栅栏上正趴着一个叼着烟的中年男人，似乎还在与什么人进行魂导通话，面上写满了不耐烦。
“嗯，嗯，你说的对，确实是天才，但你要知道之前天海联盟大比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对他发出过多次邀请，都被他让人拒绝过了。况且，我也不认为你这混蛋有能力指教这种天赋……”
“别挂电话！！还有一件事！”对面似乎预料到了中年男人的动作，声音猛地拔高不少，“那孩子在设计师账号主页挂专利了！”
“什么类型的？”中年男人吐出一口白雾，踩灭烟头，大步往楼内走去。
“新的微型核心法阵，不是魂导的！你懂我意思？我一直盯着呢，先下手为强！合同我都拟好发到你邮件里了，蒋东杨，东海城的未来在你手上！”电话那头的声音十分激动，“有了这个微型核心法阵，咱们在新能源上可就遥遥领先了，你看那什么电磁技术都是小把戏，工业上用电力代替魂力早就是潮流……”
滴的一声，蒋东杨已经将电话挂断，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打开电脑接收了一封邮件，又一路摸进了季渊的设计师账号查询现住址。
东海学院。
这么近？
那他可不就不客气了。
说走就走，蒋东杨在打印机前站了一会儿，又看了一遍合同，将其塞进公文包里就推开办公室大门走了出去。
……
东海学院今天很热闹，舞长空的教师宿舍更热闹。东海城设计师协会副会长蒋东杨、天海城设计师协会会长李宏亮、联邦科技学院副院长杜岚、联邦科技研制部门负责人王勉……林林总总，大概到了五六个人，门口还有拜访的车辆正进入校园。
季渊早上刚去传灵塔，这会已经被舞长空一个电话叫了出来，正打车回东海学院。
舞长空这会儿也在学院门口等待季渊，面色有些复杂，见到黑发少年以后才像是松了口气。
“你做了什么？”
“申请了专利。要买魂灵。”
“说到魂灵，你的第一魂环真的是十年？”以季渊的天赋和实力，舞长空看着那一个孤零零的白色魂环实在是碍眼。
“不是魂环，起承载魂力的作用，没有魂技。”季渊解释了一句。
“那你第二魂环的年份是？”
季渊释放魂环，两个洁白如雪的魂环就这样悠然飘起，“五千年，不显色。”
其实测试精神力的时候，就已经有传灵师向他发出是否愿意加入传灵塔的询问了。在不到十岁的年纪里，季渊的精神力已经达到惊人的六百九十八点，这还是在传灵塔里测了两次以后的结果。
六百九十八点已经是灵海境中期，如果身体素质能够再强一些，第一魂环就融入千年完全不是问题。只是，获取千年魂灵的方式有两个，第一种就是组队冲塔，冲塔名额难得不说，组队年龄限制还不能超过三岁，明显不适用于现在的季渊。第二种就是直接购买，一般来说，会比前一种的价格高上两倍不止。
季渊也并没有认真挑选魂灵的种类，在听完传灵师讲解精神力等级以后，直接选择了直售魂灵中年份最高的五千年鬼杀藤。
四千九百万联邦币，对普通人来说绝对是望尘莫及的数字。尽管早早就开始接四级设计任务的季渊存款攒了将近五千万联邦币，但这一次用得差不多以后，季渊已经开始思索靠接设计任务攒钱的得失了。
接设计任务总是会占用时间的，尤其是专武类图纸，还要对他人的武魂有极大程度的了解。设计师协会一般都禁止私下售卖魂导器图纸，正当交易流程又是繁琐的一大套，如果有什么方法可以一劳永逸的话，那就只有申请联邦专利了。
申请专利要求很多，可能会花很长时间，但如果能一次性解决以后所有的魂灵费用，也是值得的。
所以季渊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设计了能够通用电力和魂力的微型核心法阵，并且申请了专利。令他意外的是，在接受过性能测试以后，这项专利以惊人的速度通过了预计至少半年的审核流程。
至于季渊今天又去传灵塔一次，目的自然是询问本应呈现紫色的两个千年魂环为什么是白色。
他自然不信这座位于东海城市中心的传灵塔会卖什么假货之类，单纯是去找找原因。面对这前所未有的情况，传灵塔也给予了很大程度的重视，许多魂灵研究学者和魂灵研制部门人员都被喊到了现场，最终是一个年长的学者给出了解释：
“你的武魂应该很特殊，那只魂灵本身的所有能量都被它吞噬并同化，因此它呈现的颜色才会是白色，并且也不能和你并肩战斗。”老者叹息一声，“不过，往好的方向想，那魂灵的所有能量都在你的身上，既不会消耗你的魂力化形，也不会将战斗中的伤势反馈给你。”
白色的话，应该是被异能吞噬并同化了。
“只是颜色问题？”
老者缓慢且严肃道，“我可以以我传灵塔魂灵研究部门负责人的身份担保，是的。如果有任何情况，你可以拨打这张名片上的魂导电话号码联系我。”
“打扰了。”季渊接过名片，舞长空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
之后的事情就续接前文。
推开门，一屋子七八个人的目光都投射过来，紧紧盯着季渊。
相比于舞长空的冷脸相待，季渊处理这些事就干脆利落得多了，迅速将七份合同和一份文件迅速浏览完毕，心平气和地拿了一支笔挨个签了六份，退回了联邦科技学院的邀请文件，拿着最后一份合同来到蒋东杨面前。
“我不接受买断，这一条撤掉以后，相应报酬可以降低。”
“这样啊，撤掉就免了，改一下总可以吧？”蒋东杨下意识地想摸烟，感受到舞长空冰冷的目光以后，手颤一下就停止了动作，“改成专利使用权只发放给今天签过合同的诸位如何？”
“……也不行。”
蒋东杨无奈的笑了一下，“那撤掉就是。我还想顺便帮一个朋友问一下，你有没有兴趣拜一位九级设计师为师？”
“没有。”季渊干脆道。
一抹惊讶掠过眉间，蒋东杨叹了口气，却还是笑道，“好吧好吧，我转告他。”
……
忙碌了一上午，随着季渊将设计师主页挂着的专利状态改为暂停合作以后，舞长空的魂导通讯器终于消停下来。
没错，季渊把监护人那一栏填了舞长空的魂导通讯号码。
“……舞老师脸色好差。”许小言低声道。
“季渊情绪倒是挺不错的，这几天一次狠手都没下过。”谢邂长叹一口气，“突然有点不习惯了啊。”
许小言的脸色一下子有些复杂，忍不住低声道，“你是被打出什么奇怪的属性了吗？到底在不习惯什么啊？”
舞长空脸色一凝，“谁在说话？”
训练场瞬间静了下来。
这些日子，随着季渊在这里的生活逐渐稳定下来，日常也逐渐固定了。
早上去零班和舞长空一对一练习，练习结束以后就回房间修炼，修炼时间不定，可能是一天两天，也可能是一个星期两个星期，更久的甚至足足有一个月。
修炼醒来以后，如果不是早晨，季渊会开始设计一字斗铠，如果是早晨，就继续去零班和舞长空一对一练习，偶尔，舞长空也会让季渊和唐舞麟等人进行一对一指导。
有时零班四人前往升灵台历练，季渊虽然没法一起去，但随着他摸索清楚升灵台的名额申请流程以后，用传灵塔魂导科技专利合作方的身份也申请了一个，有事没事就往升灵台跑。
“甚至去的比我们都勤了。”谢邂感叹道。
许小言也有些感慨，“季渊这么喜欢单独行动啊，咱们进升灵台好像从没见过他呢。”
坐在一旁休息的季渊抬头看许小言，“我见过你们。”
“咦？”唐舞麟惊讶道，“是我们进行期末考试的时候吗？”
季渊思索了一下，“每一次都见过。我不能打扰你们的考试和历练，和你们走的路是反方向。”
“啊？”谢邂瞪大眼睛。
“老师有要求。”
对于舞长空竟然没有让季渊融入他们的团队，而是独立于团队进行更高强度的修炼，唐舞麟一直有些疑惑。
但舞长空有自己的打算———史莱克学院除了史莱克七怪这个著名的团队存在以外，还有另一个独立且保密的项目：极限单兵计划。
他从看到季渊的那一刻开始，就有这个想法，并且一直坚信季渊能够成为那个人选，所以也才一直没有让季渊配合团队行动。
季渊的指挥和控场才能都是极为优秀的，快速融入任何一个团队都不困难，但是没必要。因为舞长空发觉季渊处于一个人的时候，能力会发挥得更加充分，团队对于他来说甚至有些多余。
光阴如梭，三年的时间眨眼而过。接过梁博兴打来的电话，季渊像往常一样在清晨时来到零班。
三年时间过去，季渊已经将这具基础极为薄弱的身体调养得相当不错，不算健壮，但在不用异能和魂力的增幅下，身体素质总算达到了正常魂师的范围。他的外貌也出现了不小的变化，不只身材变高了，长开之后的模样也越发接近前世，黑色长发随意扎在脑后，湛蓝色双眸如一潭深水，好像从未变过。
无论是哪个世界，人们对于美的判断都是相似的，好在季渊早就习惯了各种注视，走在路上各处投来的目光早就不能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今天不进行实战演练了，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舞长空看了季渊一眼，面向唐舞麟等人，冷冷的道，“期末考试，暴动期升灵台，二十四小时。谁要是提前出来，就不用去史莱克城了。”
谢邂嬉皮笑脸的道：“舞老师，我们要是超过了这个时间，有没有什么额外奖励呢？”
舞长空点了点头，“有。奖励你和我单挑，或者和季渊单挑，自己选。”
“怎么这样。”谢邂低声悲呼一句，唐舞麟三人都笑了。
古月坐在唐舞麟身边，依旧是短发，清爽利落，和三年前相比，她也长大了，身材高挑，超过了一米七，虽然看上去还略显青涩，但女孩儿本就比男孩儿发育的早，修长的身材近乎完美，充满了青春活力。
但她的眼神却非常平静，少有情绪波动，坐在那里，显得十分沉稳。
许小言就要跳脱的多。她比古月要矮了半个头，出落得更加精致漂亮，巧笑嫣然的时候，总是像个小孩子。
她能和谢邂的关系走的更近些，或许是因为两人性格有些相似的原因。而古月随着年龄增长，也已经很少和谢邂吵架了。
“出发吧。”舞长空依旧是那么简洁。
送走了零班四人以后，舞长空走向季渊。
“都收拾好了？”
“嗯。”
“走吧，我送你去魂导列车站。”他这样说着，就像曾经带着季渊来到学院时一样，走在前面。
清晨的风总是很柔和，街道上人很少，但魂导列车站里却早已是人来人往，都是一幅形色匆匆的模样。
“再过一个月就是史莱克学院招生，你从那里毕业以后，带着推荐信，直接去史莱克学院参与招生考试就好，运气好的话，应该能在考核时碰到唐舞麟他们。”舞长空双手插兜，极目远眺，望着魂导列车一班班进站。
“好。再见。”季渊抬头看了一眼舞长空，自然地挥挥手，随着人流登上前往明都的那列魂导列车。
“再见。”舞长空隔着一面窗户向季渊同样挥手，嘴角微微上扬。
魂导列车出站，窗外景物开始加速变换，车厢内呼吸逐渐变得均匀起来，很多乘客都已经睡着了。
从东海城到明都距离比到天斗城更远一些，等到车速明显放缓下来时，季渊已经完成了一字斗铠的所有图纸。
车外天色已经黑了，随着人流下车以后，季渊又换乘了好几辆魂导巴车才到达日月皇家魂师学院，轻车熟路的走进中级学院的大门，步子顿了一下，这才转向宿舍楼的方向。
今天还是假期，但后天就是日月皇家魂师中级学院的期末考试了，因此，此时哪怕是宿舍楼里也少有人嘻笑打闹，大多数学员都在努力复习。
推开405的宿舍门，贾毅正趴在书桌上冥思苦想什么。三年来的高强度训练，贾毅提升的不只是魂力，还有身体素质，他的身材比季渊略高，锻造师的职业选择也让他看上去比旁人健壮得多。
“欸？季渊！”听到门响，下意识转过头的贾毅面露喜色，“你终于回来了啊？”
“回来参加期末考试。”他平静道，转头，看到自己的床铺竟是一尘不染的整洁如初，不由得愣了一下。
贾毅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怕你什么时候突然回来，我就顺手帮你整理了一下，反正也不怎么麻烦……”
“谢谢。”
季渊躺在床上，随手把被子一扯盖在身上。
今天完成图纸可是耗费了一番精力。要是寻常一字斗铠就算了，但季渊在他自己都一字斗铠上加了许多前世战斗习惯性使用的道具，要把二者融会贯通，对他来说也不算容易。
过了两个多小时，李潇潇和邹冉旭从图书馆回来，谈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还是一推开门就收到了贾毅的眼刀。
“安静。”贾毅无声的做几个口型，指指季渊床铺的方向。
第二天。
“季渊？你怎么起这么早啊……”贾毅打着哈欠走进卫生间，正看到季渊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门。
“我去教务处。”
“哦好，咱们的教室换到B楼了，同样的位置，不要走错啊。”贾毅端着杯子刷牙，有些含糊不清提醒道。
“知道了。”
清晨的阳光是很好的，但大概由于明天就要期末考试，一路上少有的学员们都是步履匆匆、神色紧绷的模样。在这样的人流之中，季渊的步伐都显得慢了起来。
日月皇家魂师学院好吗？确实好，而且待他不薄，但这不是把自己留在这里的理由。
他想见识一下这个大陆上顶级的战斗力，想去往更高更远的天空。季渊意不在此地，甚至意不在史莱克学院，他只是一往如前的往前走而已。
这具身体今年刚满十一岁，修为已经达到三十五级。季渊不知道这个修为在这个世界里算得上什么，他想知道。
“你再重复一遍刚才的话。”杨涛杰把眼镜摘了下来，皱着眉头看季渊。
梁博兴在前几天的魂导通讯里就向季渊说明了情况：“当时我只向杨主任说了你拒绝特招的事，可没敢跟他讲你要报考史莱克学院。轻易放走你就算了，要是被他知道我知道你要考史莱克学院还放走你，那我得被这家伙挤兑死，所以，报考的事你还是亲口跟他说更好。加油啊小季渊！”
这就是季渊提前来到这里的理由了。
“我想报考史莱克学院。”季渊道，“史莱克学院，三年一次招生，我去试试。”
试试？那不就和今年中级学院的那个叫徐愉程的一样了么，那可是十四岁的四环魂宗，去了史莱克学院还会回来吗？
而且其他能力不说，单论魂力，这季渊才十一岁就有三十五级，破个纪录有什么难的？
杨涛杰大脑飞速运转着，语速飞快道，“史莱克学院能提供给你的师资力量和资源，日月皇家魂师学院一样能，魂灵魂骨稀有金属还是其他需要的东西，在你正式进入日月皇家魂师学院以后，我们都会根据你的能力进行无偿提供……”
这个条件可以说是非常诱人了，绝对是能让所有魂师都趋之若鹜的。
“那里的天才很多，能找到对手，我习惯那种环境。”季渊的语气很平静，但杨涛杰能听出一种坚决。
他微微愣住了。
日月皇家魂师学院，在招生资源这块比起史莱克学院确实要差得多。毕竟是大陆第一学院，但凡是天才都不会放下自己的骄傲，都会想对它进行挑战。
而且，这孩子在战斗方面的天赋和日月皇家魂师主教魂导科技、机甲等道路确实有些不符。他也确实很想把人才留住，但万一，耽搁了这孩子未来呢？
沉寂。
季渊就这么看着他，眼中的湛蓝色如如深邃的海洋，平静而无一点波澜。
“……行，批准。”杨涛杰感到嘴巴有点干涩，声音有些沙哑，低头，在电脑上操作着什么，“你去吧，日后，别忘了学校就行。推荐信要等明天你参加完毕业考核才能发，出成绩以后，来教务处找我吧。”
教学楼内。
“报告。”
讲台上的林雅头也不抬地挥了挥手，“进来。下面复习的是魂导技术发展史第六单元，这一单元很重要，一定是明天期末考试的重中之重……安静！”
下面窸窸窣窣的谈话声瞬间平静，林雅满意地点点头，目光却被角落里的黑发少年吸引了过去。
“季渊同学回来了。”林雅的声音带着几分喜悦，转眼间又冷下来，“同学们都给我认真复习啊，不要再看了，季渊同学有高级学院特招，不用参与期末考试。”
“我是回来参加考试的。”季渊道。
“……你拒绝特招了？”林雅惊讶的瞪大眼睛，“你这孩子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知道。”
看着季渊平静的神色，林雅心中竟然没有任何想要再争辩什么的想法，只剩下淡淡的惋惜，同时，她也意识到自己的担心可能是多余的。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季渊的期末成绩门门满分，实战测试和魂导技术运用更是被列为中级学院毕业生中的优秀模范，顺利从中级学院毕业。
成绩出来的第一时间，季渊就带着毕业证书去了教导处，看着杨涛杰一笔一画的在那张毕业证上签下字。这意味着季渊已经从中级学院毕业，可以自由报考高级学院了。
“……谢谢。”季渊微微鞠躬，拿起那张毕业声明，接过杨涛杰递来的一封极具金属质感的银色推荐信。
从教导处回到宿舍，季渊将一叠密密麻麻的设计图纸放在了贾毅的桌上。说实在的，季渊对孩子的容忍度很高，从不在意那些小孩子的任何言语，但贾毅有些不一样，正是那种直爽的性格让季渊在日月皇家魂师中级学院时第一个放下了对他的陌生感。
贾毅……很像那家伙。
贾毅今年十五岁，刚刚突破魂尊，武魂虽然不算普通，但也并不突出。以他的资质，进入日月皇家魂师学院以后应该会是一个不错的学员，但是，却绝没有可能考进史莱克学院。
那份设计图是一字斗铠的设计图。季渊在多次指点贾毅的战斗过程中对风灵狼武魂的了解也不浅，以五级设计师的水平为他量身设计一份契合的一字斗铠还是绰绰有余的。
405的寝室就此多了一张空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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