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史莱克众人围在中央的季渊感受到那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是有些错愕的，迅速回头望去，在茫茫的观众席上依旧没有看到什么特别之人。
“季渊，你的腿怎么了？”第一个察觉到季渊的步伐似乎有些虚浮，唐舞麟张口问道。
“后坐力很大，断了胫骨。”季渊还低头看了一眼腿部，似乎是在确认什么。
几个声音不约而同的响起，“那你还站着？”
听着众人的语气一下就变了，季渊有些疑惑的抬腿又迈出几步，几缕水流般的白光出于惯性而从衣物间溢出，“快恢复了。”
谢邂嘶的一声倒吸口冷气，“……等等，季渊你别动，我看着腿疼。”
另一边。
云漠离从一面墙后探头出来，又看了一眼史莱克众人的方向，转身的瞬间就被一只手抓住后衣领往后一拉，条件反射的迅速抬手握拳，看清来人后才把手放下，有些无语：
“你和叶芷今天没有比赛？”
抓住云漠离后衣领的正是华蓝堂，他的面色很有几分无奈：“有场双人赛，而且排到史莱克了，还要过一会儿才到我们。院长让我来通知你和龙跃关于个人赛的安排问题。这次比赛有史莱克那些人参加，为确保胜利，你和龙跃直到决赛都不可能碰上的。这届比赛的政治因素多一点，到时候还会邀请来自斗罗大陆交流使团的领导观看，这种安排也是难免的。”
“季渊呢？”
华蓝堂一副早有预料的神色，回忆道，“帮你看了，季渊应该和龙跃一个区。这样安排的话，只要龙跃击败季渊，你和他在一对一比赛里就不会再碰上，还挺不错的。”
云漠离忍不住的开口，“龙跃今天裤衩子都被季渊试出来了，到时候他们真的在一对一里碰上，如果季渊没有弃赛，那他一定有十足的把握取胜。”
“可是，很明显季渊今天连龙跃的防御都没有破开吧……”话说完，对上云漠离那双暗金色的眼睛，华蓝堂心里突然有几分没底，快走几步，“等一下，就算最后是季渊和你进入一对一决赛，你会在决赛里向季渊认输？”
“……会被唾沫星子淹死的吧。”
……
众人的二对二比赛都很顺利，二对二淘汰赛第二轮，史莱克学院除了季渊在内的所有组合都成功升入小组循环赛。
各种报道纷沓而来，史莱克学院的名号随即出现在头条上，狼来了三个字几乎出现在所有星罗城媒体的版面上。
夜晚降临，戴天灵面带微笑的看着坐在下位的儿女，心情很好。
国事繁重，他很少有休闲娱乐的时间，但实际上，他是一个家庭观念非常重的人，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和儿女一起吃饭。每天看着他们在成长，除了感叹时间飞逝以外，他心中也充满对家庭温暖的欣慰。
今天陪他吃饭的，正是四皇子戴月炎以及唯一的女儿戴云儿。
戴月炎神色平静，一举一动都在自然随和中带着几分尊敬，反观戴云儿却是一点都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眉毛眼神都低低的，嘴唇还时不时撅一下。
“今天谁惹我们小公主生气啦？”戴天灵看了许久，忍不住莞尔笑道。
戴云儿没有吭声，用银叉戳了两下盘里的食物，把不喜欢的食物毫不客气地扒拉到边缘。
戴天灵笑着，继续道：“最近这些日子，你忙着参加比赛，宫内没你调皮捣蛋，大家都有些不适应了。你说，你给我们养成了这样的习惯，以后要是真跟着云渊那小子跑了，我们可怎么办？”
“父皇——”
戴云儿顿时忍不住出声，声音中带上了几分不满。
戴月炎也不禁莞尔，可不是么，云儿这个小魔女，一向是闹腾的后宫不得安宁，可偏偏所有人都宠着她，就连戴天灵都不舍得惩罚她。
等到情绪平静一些，戴云儿面容失落的咬一口糕点，腮帮子一下子鼓起来，语气却越发低落了，“父皇，你说云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那怎么可能嘛，”戴天灵看着女儿，语气十分笃定道，“除了你，云渊这小子身边哪还有其他女孩儿？当年你们学院难得组织猎杀魂兽的活动，这小子可是毫不犹豫就顶着生命危险救了你。”
“父皇，话是这么说，但我参赛这么久，打得漂亮的比赛这么多，他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偏偏今天这场一点都不顺利的二对二比赛他就来了，我真是好倒霉啊……”
抓住了重点，戴天灵的语气不由得有些意外了：“二对二？你和龙跃的组合，才在淘汰赛里就已经碰到难缠的对手了？”
“是史莱克的选手啦！叫季渊的那个，明明只有一个人，修为也只有四环，但他的能力真的好奇怪……虽然赢了，但那都是龙大哥的功劳，我一点也不开心。”
听到史莱克这几个字，戴天灵的神色也严肃了起来。
他对于史莱克学院参赛的事情是一直在关注的，闻言扭头看向戴月炎，“月炎，你看呢？”
戴月炎可不敢像妹妹那么放肆，赶忙恭敬的道：“父皇，史莱克学院整支代表队的实力都相当不弱，我们已经对他们的战队作过了精准分析，对我们取胜威胁较大的参赛人员暂定为季渊、唐舞麟、原恩夜辉。其中，季渊的能力确实很奇怪，他的武魂能够接连打断对手的魂技释放，下手也极为狠厉。云儿本身以敏攻见长，近身之中稍有不慎，魂技被打断，落入下风实在正常。还好有龙跃在场，在关键时候出手，逼得对手认输了。”
戴天灵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嗯，你们可要加油啊。我已经安排过去几位优秀魂师给怪物学院战队作分析，晚上你们自己去学院见他们就好。他们对这个季渊的评价普遍很高，就算是龙跃，也让他不要轻视对手。”
戴月炎点了点头，“父皇说的是。云渊之前就说过对上季渊没有取胜把握的话，今日龙跃与其交战以后也有类似评价，我们自然不敢有所轻视。”
戴天灵微微颔首，“你和云渊、龙跃之间的关系都很重要，如果有可能的话，和云渊的关系要尽快拉得更近些。所有人都非常看好他，未来，我希望他不但能够成为一名神匠、一位四字斗铠师，甚至希望，他能成为星罗帝国有史以来第一位半神。”
听到最后一句话，戴月炎和戴云儿脸上表情都是一变，都随之肃然起来，就在这肃然之中，还有着一丝向往。
再说史莱克学院这边，得胜而归令史莱克众人都是心情大好，虽然季渊那场输了，但人家自己都不甚在意，自然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夜晚来临，大获全胜的众人齐聚于唐舞麟的房间，目光都放在季渊身上。
顶着一圈人期待的目光，季渊迟疑了一下，从储物魂导器里拿出几张写满了数据的白纸，“关于龙跃，我希望你们尽量避开和他的正面碰撞。”
“那当然了，论力量，如果连舞麟都逊色于他的话，除了原恩我们拿什么碰？”
谢邂飞快拿起那几张密密麻麻的数据，低头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懂，默不作声的把纸塞给其他几个伙伴，观察到众人面上都露出了怪异之色，才算松一口气。
季渊面不改色道，“我的意思是，希望你们放弃和他的所有比赛。”
一言既出，整个房间原本欢天喜地对气氛顿时僵硬起来了。
经过多方面分析过后，季渊怎样判断得出的结果都是众人之中，无论是谁碰到龙跃都是没有丝毫胜算的。
如果说龙跃唯一的弱点是精神力的话，那块精神系的头部魂骨绝对也足够弥补，所以，哪怕是他也要另作一番打算。
“可是，就算放弃了一对一，”唐舞麟皱起眉头，“团队赛里我们也必定会碰上怪物学院，到时候的一对一、二对二都有可能碰到他，团战弃赛可就相当于认输，我们一定是会和他有所碰撞的……”
他的声音在季渊的凝视之下越来越小。唐舞麟发觉自己从季渊眼中看到的并没有怯弱和犹豫，那份亘古不变的冷静中，只是多了几分纯粹的疑惑之色，就像众人对季渊的数据资料无法理解的疑惑一样，季渊对众人的反应也只是疑惑。
季渊眉头微蹙，“所以我们不会赢。”
唐舞麟的声音大了几分，有些难以置信，“但这不就是我们一直以来都在直面的挑战吗？所谓挑战，不就是面对未知也要倾力一搏？在学院挑战三年级时，你面对墨钰，不也是这样？”
季渊的语气很平静，“和三年级开战以前，我知道会赢。”
房间的气氛开始陷入诡异的寂静。
许小言的声音很低，显然有几分怀疑，“……就算是之前对上腾腾的时候，你也有十成的把握获胜吗？”
季渊很自然的点一下头，“是。”
一旁乐正宇的语气有几分难以置信，眉头不由得蹙起，“等等，之前你对墨钰那次，你都没有使用斗铠，而是找机会直接使用了自创魂技，如果自创魂技对墨钰不起作用的话，难道你会认输？”
“不会不起作用。”季渊道，“我用的是精神技。非有灵合金的一字斗铠增幅在百分之三十左右，墨钰是强攻系，斗铠增幅后的魂力和防御力数据都会上升，但精神力不受斗铠增幅。这没有悬念。”
无人回应，但众人的目光中却分明少了之前必胜的信念。季渊的这一番话几乎从正面否定了他们所有人的胜利。
环视一周，见没有人再说话，季渊先行走出唐舞麟的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修炼养神。然而一缕缕象征着魂力的淡白色光华刚刚溢出，就突然静止了，季渊睁开双眼，正对上舞长空的目光。
两人对视片刻，正在季渊想说话时，舞长空的声音倒先响起了：
“碰上龙跃，你就要弃赛吗？”
“对。”季渊站起身，象征着斗铠武器的光华亮起，白天参与过比赛的银白色长枪出现在手中，只是此时出现的状态却与白天不太一样，通体密密麻麻的魂导法阵纹路大多出现了细小裂痕，“龙跃的精神状态不稳定，我不希望唐舞麟他们有危险。”
舞长空皱眉道，“你就这么相信自己的判断？”
如果不信，他凭什么能在那个残酷至极的基地里活到最后？
季渊无言的看着舞长空，目光中除了平静以外再没有其他情感，似乎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
舞长空的神色复杂起来。他对于季渊的了解一直说不上多深，也许是季渊的行为举止都过于成熟，他面对季渊时，有时甚至有种面对同龄人的感受……
“每个人都会直面自己的挑战，如果你有百分百的胜算，那不叫挑战。即使你现在说的是正确的，那就假设有一天必须要去完成一件没有把握的事，那时候你如何应对？”
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季渊不会出任务。只有一些特别的指定任务，即使没有把握也必须去。偶有那时，季渊会把对任务的所有侥幸希望放在云漠离身上，以云漠离的存活为前提制定几套平行计划。
希望云漠离能够活下去，是季渊最后的私心。
但现在呢？在这个新的世界、新的环境里，自己身边也已经有了新的人，他是否应该做出一些改变了？
他逐渐不再直视舞长空，低了一下头，似乎正陷入沉思。
“以我对唐舞麟他们的了解，他们不太可能听从你的建议。”舞长空叹一口气，向季渊的方向快走几步，弯下腰，张开双臂，在季渊下意识后退之前一把抱住他。
“季渊，我遇到你的时间不算早，不知道你曾经有什么样的经历，也无法影响你的过去。现在，我希望你知道，成功固然很好，但失败其实也无所谓。你如今并非孤身一人，也没有一足失成的顾虑，你身后有学院、有我们。在十四岁的年纪，你完全可以走得更放肆一些，懂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并不轻柔，却已经比平日温和了不少，比劝说之意更多的，是真诚和希冀。
“……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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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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