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要打铁,唐三重新规划了日程,硬是挤出提前去接唐皎的时间。
唐皎喜欢严木匠家,回家的路上爱扯着唐三说在老师家的趣事。
去严木匠家中玩的孩子依旧有许多,但唐皎一次都没有提过他们。
唐皎的学习,是在玩的时候附带着学习,她进步快,不仅跟着杜妙学画,还开始习字、下棋。
严木匠给唐皎配了刚好能握住的笔,杜妙送了许多纸张,唐三把它们收着,没让唐皎天天用。
他去河里淘了细腻的河沙,配合木枝做成让唐皎练字的沙盘。
唐皎练的时候唐三就在一旁跟着学,他看一遍就能记住,适应起来却有些困难,因为他还记着前世的字。
妹妹在写字上颇有天赋,一开始写得也断断续续,不过两天就写得很流畅了,唐三没见过这个世界的书法字帖,不妨碍他觉得妹妹写的字好看。
唐皎还想教哥哥作画,唐三鼓励她去画,却没跟着她学。她一眼能领悟的,唐三摸不着思路,教起来就是相对无言。
一天天过去,唐三渐渐感受到了压力。
严木匠和杜妙对唐皎实在太好了。
唐皎现在不仅念书写字学画,还跟着严木匠学做木雕。
杜妙做了专门装木雕工具的小工包,配着腰带戴在身上正正好,不会觉得重,腰带是由百花布缝的,在唐皎有些破损的衣服上也不算显眼。
家里实在拿不出手什么东西,当初连束脩都是东拼西凑的。
现在远远超过唐三的期望,当然,妹妹值得被好好对待。
唐三只能尽量送一些东西以表心意。
严木匠夫妻俩不以为然,转头把唐三送来的做成吃食和唐皎一起吃了。
他们时常怀疑唐昊是不是装成那副烂酒鬼样的,否则这样的环境怎么才能养出唐三?要是他们的孩子小时候有唐三一半乖他们都能年轻个两岁。
至于唐皎,能尊重他们已经是顶好的孩子了。
一个月后的某天,天上有下雨的迹象,下完雨,天气便会转冷。
唐三听了老杰克的意见,空下一天赶在过冬前收了所有菜,还没到平时下课的时候,唐皎被严木匠牵着回来了,严木匠还背了一筐用布盖住的炭过来。
唐三沉默良久,炭对他来说太贵重了。
父亲身强体壮,他有玄天功,唐皎往年大多数时候都是躲在被子里靠着他发抖。
他只愿意收下一点。
严木匠劝他:“都收下吧,下雪后一潮你攒的木柴也烧不了,你要是过意不去,等你家情况好转了多光顾我生意。”
“但您家里怎么办?”
严木匠闻言笑起来:“这你放心好了,不说我们家仓库里堆放的木头,光是商铺分发的炭每年都剩下很多,冬天再长也够用。”
唐三郑重地道谢,严木匠摆手道:“你啊就是太讲究这一套,谢意留在心底就好。”
严木匠走后,唐皎磨蹭到唐三身旁。
唐三日日打铁,又跟村人学布设陷阱,现在比唐皎大一圈,唐皎看他都要仰起点头。
她后退一步,从小包里掏出一个木偶。
“哥哥,看。”
这木偶勉强能看出人形,顺着耳鼻口寻找五官,忽然,他发现木偶头上稀奇古怪的东西居然是齐耳短发。
他眼睛猛地亮起:“这是我?”
“哥哥居然发现了!”
从唐皎口中听到肯定的答案,顿时唐三的嘴角不自觉上扬,睡前都不肯将木偶放开。
天气冷,杜妙给唐皎放了假,之后几天唐皎不需要再早起,兄妹俩难得晚睡,在床上下用石子做的简易版的棋。
唐三对这类游戏不曾有过研究,但他有前世记忆,上手很快,输两局又一连赢了好几局。
唐皎看唐三没什么经验,一边想自己的画,一边下棋,回过神自己已经输了。
她看哥哥高兴,偷偷放水,没两局发现唐三生疏地给她让棋子,不满地瞥了他一眼。
她可不需要别人让她!
唐皎毫不犹豫吃光了唐三的棋,在唐三震惊的眼神中合上棋盘。
“我赢够了,哥哥睡吧。”
唐三躺在枕上还心神不定,心里有蚂蚁爬般回顾最后围堵他的棋子是什么时候下的。
杀得他片甲不留的小混蛋睡得倒香,他抱紧了小混蛋,鼻尖一股奶香味。
夜里下起小雨,寒意从门缝、窗缝中挤入屋内,睡了几年的老棉被又冷又重。
唐皎半夜迷迷糊糊被冻醒,下意识靠近身边唯一的热源,刚一靠近,四肢就被缠紧,耳朵被迫贴着唐三的胸口,心跳声顺着骨肉在耳畔回响。
半梦半醒间,一盏特殊材质的灯出现在她梦中,漂浮着,闪烁着浅蓝的光,照亮长夜。
沐浴在光下连身体都变轻盈了。
仿佛痛楚不曾存在过。
入冬前他们去了趟秘密基地,唐三找到一个树洞把新篮子存放在里面,那个树洞同样也是松鼠的一只仓库,松鼠健忘,一片领地里有无数仓库,唐三忏悔了一秒,掏走大半栗子,把背篓填满。
唐皎留在基地,她用石头在地上画下灯上的图案——七个闪耀的点连成线。
画完随手涂抹,图淹没在凌乱的线条中,直至彻底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她有预感,这是解决她身体问题的线索。
唐三又去山中找了几次过冬动物藏食的仓库,捡来的果子分了两筐给老杰克和严木匠,剩下的都囤了起来。
天气稍冷时唐三从鸡圈里翻出烧得发黑的火盆,洗刷打磨后和新的一样,之前是加了柴来烤火,柴容易半夜就烧光,第二天起来又是冷的。
如今白天用柴,晚上用炭,屋内一直都是暖和的。
唐昊瞧见那筐炭后,问过一句是谁送的外什么也没说。
从前唐三对这没什么感觉,只要有一个人能让他喊爸爸他就很满足了。
至于现在……
他低声喊了声“皎皎”,唐皎回头,漂亮的眼睛里神采奕奕。
“哥哥,怎么了?”
“你多看看哥哥。”
这一阵的唐三说话都拉着丝,唐皎有几分不适应。
但唐三愿意和她分享心情,比以前的闷葫芦样好太多了,省了她猜他心思的功夫。
唐皎觉得放纵他一点也是可以的,如果唐三能不要动不动抱她就更好了,他身上没多少肉好硌人。
他平时饿几分?
唐三注意到她在摸什么,向后拉开距离,唐皎的手落空,向前走两步,被唐三抵住肩。
养不活自己和妹妹,能算什么男子汉,可现实是他的身体全由玄天功扛着。
唐三又羞又恼,脸上染上红晕。
唐皎转过身背对唐三,在唐三放松警惕的那一刻冲上去抱住唐三。
消瘦的身体上骨头咯得人生疼。
唐皎紧紧抱着。
唐三深吸口气,将她整个环抱住。
他再一次感到困惑。
他都喂了那么多,为什么妹妹还是好小一只。
唐三抱着妹妹缩进被子里。
圣魂村的冬天不会下大雪,天空偶尔飘下的丁点雪花都成了雨,最后在地上结成冰,但仰头仍能看见毛茸茸的飘雪。
兄妹俩挤在窗前看从天上飘下的雪花,唐皎把脚贴在唐三腿上取暖,好奇地问他:“哥哥,别的地方的冬天和这里一样吗?”
“应该是不一样的,”唐三回忆唐门的风景,前世他沉迷暗器之道,几乎没有片刻闲暇去看窗外风光,鬼见愁崖上等待审判之时是最静心享受的时候,“有些地方会下很大的雪,一夜过后,雪堆得过膝。”
唐皎听得睁大了眼。
唐三不紧不慢续下去:“有的地方不会下雪,但山上有终年不化的积雪,每个晴天的清晨,太阳升起,金光照在群山上,山也变成了金色。”
“等到天气暖和,雪融化成水,汇在一起流下山,成为一条大河。”
硬床板上躺着的唐昊目光渐渐柔和。
圣魂村方圆百里都没有雪山,昊天宗驻地附近却有冰雪终年封存之地。
被窝被唐三弄得暖烘烘,他把被子拉紧,免得漏风。
小小的空间里,唐皎伏在唐三怀中,在他肚子上描山和河的样子,她没见过山,只能画出小土坡,也没见过河,怎么也描不出河的两岸。
唐三握住她作乱的手,额头与她相触,眼底笃定。
“小小也会看到的,哥哥带小小去看。”
他会带唐皎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会让她的一生埋在这个小村子里。
冬日全靠唐三早早收的菜度过,白日里唐三会拿五六颗栗子放火上烤,烤熟了用木棍挑出来,等栗子消耗得差不多了,天也回暖了。
这期间唐皎动了几次刀,雕着雕着木块从预计的小猫变成了小狗,还遗留了一些小猫的特征,但整体比送给唐三的人偶和谐许多。
雕完这一个,唐皎便丧失了对木雕的兴趣,趴在窗前研究窗外凝出的窗花,最后的打磨都交给了唐三。
屋外最先萌芽的是一种叫蓝银草的野草,第一天先从冻土中长出一丛丛小苗,小苗蹿得飞快,第二天长出了分支,第三天长出了叶片,第四天,遍地的蓝银草。
只要推开门,入眼便是一片明亮的蓝。半个月,蓝银草基本长成了,唐三挖出草根,洗净切碎焯水,拌着老杰克给的腌菜一起吃,油盐难得,腌菜也是不可多得的奢侈品。
听闻是蓝银草的草根,唐昊难得给了唐三一点钱,说家里还不至于穷到吃草。
唐三收下钱,明天继续吃草。
冬天过去,需要翻种,唐三干活时唐皎就在他身后跟着走走停停,或者坐在田埂上眺望远方,小孩子们来来去去,没有一个能把她叫走。
回到家,唐皎一腿被虫子咬的包,因为痒,又被她挠得全是红痕。
唐三在山中寻了半天草药,用煮后的药水给唐皎擦拭,擦完先是冰凉的刺感,随后火辣辣地痒。
疼就算了,还更痒了,唐皎把难受的劲都报复在唐三身上,啃他的手。
唐皎因为一直握笔,几处长了茧,整天干活的唐三,手比唐皎细腻多了。
唐皎郁闷,一点也不控制咬下去力度。
然而唐三修炼玄玉手,双手百毒不侵,坚硬如玉,她努力半天没留下印记。
唐三好心把另一只手的手臂摆到她嘴边,唐皎松开嘴,唐三满手的口水沾到她脸侧,她嫌弃地把脸扭到一边。
“自己弄的,还嫌弃?”唐三捏着她的脸让她转回头认清事实。
唐皎蹬他,一脚都没落到实处,更加不想理他。
唐三抱她带去洗澡,洗完问她:“还痒吗?”
唐皎后知后觉脚上已经不痒了,她悄悄抬眼看唐三,正对上唐三含笑的目光。
唐三摸了摸她的头:“去和猫猫一起玩?”
唐皎顿时喜笑颜飞:“要!”
冬天过去,严木匠也忙起来。
唐三到时,严家门口停了两辆驴车,严木匠正指挥人把箱子搬上车。
“瞧你们俩,这个冬天都饿瘦了,”杜妙左右打量过唐皎,放她去和猫们玩,向唐三笑道:“小三你来得正好,有件事正好问你。”
“奶奶,您说。”
“老头子近来帮工的主家姓燕,燕家是诺丁城的大户,最近在招人做工,他们待遇好,活不重,还包食宿,你身板是小了点,但力气不差,你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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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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