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抹朝阳斜射入窗，师鹤言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的大脑一片浆糊，迷迷糊糊间，她伸出手在身边摸了摸，却摸了一个空。她当即清醒了过来，坐起身，转过头，却发现身旁已经没有了人。
“姐姐？”师鹤言有些迷茫，身旁的床还残留着比比东的温度，很明显圣女殿下刚离开没多久。
她穿好衣服，下了床，刚一打开门，就对上了天龙马的金色龙眸。
庞大的魂兽懒洋洋地缩在树下休息，听见开门声，它懒洋洋地睁开眼，看过去。
“你醒了？”天龙马打了个哈欠，“你们两个昨晚闹得挺晚的啊。”
师鹤言愣了一下，随即闹了个大红脸：“你、你不会还偷听吧？！”
天龙马翻了个白眼：“幼崽，我一直觉得你的脑子好像有点问题，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才会去偷听你们的私房事。再说一遍，我是十万年魂兽，我六感都好得很。”
师鹤言深吸了一口气，她抬手拍了拍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待到差不多将羞赧的情绪压下去之后，她问道：“姐姐呢？”
天龙马说：“那个幼崽已经离开了，大概半个小时前走的。”
顿了顿，它用戏谑的目光打量了一番师鹤言，那眼神看得师鹤言浑身起鸡皮疙瘩。
“没想到啊幼崽，你居然是下面那个吗？”天龙马叹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一般，“圣兽的威严都被你败了个一干二净啊，你还比人家高那么多，啧啧啧。”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师鹤言炸毛了：“你别乱说！我才不是下面那个……啧，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你懂什么。我要去修炼了。”
说着，师鹤言逃也似地离开了小木屋，朝着圣墓的方向快步逃去。
目送着师鹤言逃离的背影，天龙马哼笑一声：“小样，脸皮子这么薄，还敢和我吵？哼。”
已经离开的师鹤言自然是没有听见天龙马的话，她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拳头。
接下来，她必须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异世界，只有拥有实力才能走下去。
————
身披白色软甲的护卫不紧不慢地走在林荫小道上，簇拥着一行排列整齐的豪华马车，徐徐向着不远处的武魂殿主城行驶而去。
张致远守在正中间的马车外，有些紧张地攥着缰绳。他们已经快要回到武魂殿了，但圣女殿下自前天离开队伍之后，到现在还没有回来。马车内又响起婴儿低低的啼哭声，伴随而起的还有一个女性魂师轻哄孩童的声音。
听见啼哭声，张致远在心底暗暗长叹了一口气，身为圣女殿下的心腹，他当然知道这个孩子是圣女殿下和她从小养到大的那个三眼金猊魂师诞下的。并且，一路走来，他们也得知了那个魂师如今正在被武魂殿通缉的消息。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张致远先是惊诧了一番，随即不动声色地打发走了想来询问圣女殿下有关师鹤言消息的武魂殿人。他虽然不知道师鹤言被通缉的理由是真是假，也知道比比东突然离开队伍肯定是得到了消息去找那魂师了，但他依旧不发一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帮助比比东隐瞒她的行踪，毕竟身为心腹下属，他是绝对忠诚于圣女殿下的。
只不过，这都快到武魂殿了，圣女殿下怎么还不回来？到时候他可没有理由帮殿下找借口隐瞒行踪了啊。
这时，带队的武魂殿护卫队队长勒紧了缰绳，脚尖轻磕马腹，掉转马头来到张致远身边。他对张致远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向着马车朗声问道：“圣女殿下，我们马上就要到武魂殿了，长老们已经先行一步回武魂殿复命了，我们是直接进城吗？”
张致远心跳加快了几分，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正准备委婉地将队长打发走，就听见马车内传来圣女殿下的声音：
“无需停留，直接进城。”
张致远惊了一惊，圣女殿下回来了？什么时候？他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队长领了命，恭敬地回应了一声，就离开了此处，又回到了队伍的最前面。张致远则有些好奇地时不时瞄一眼车窗，不知道刚刚到底是圣女殿下在说话，还是那名帮殿下照顾孩子的心腹女魂师在假扮殿下。
直到车窗被撩开，露出比比东那张精致的脸庞，张致远这才知道，圣女殿下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殿下。”张致远恭敬地唤了一声，他有点好奇比比东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但还是理智地什么都没有问。
比比东轻轻点了点头，她的表情淡淡的，但张致远能很明显感觉到圣女殿下似乎现在心情非常不好。
是那个小魂师出了什么事吗？张致远暗自揣测。
比比东并没有在意张致远的好奇，她放下窗帘，将目光放在坐在她对面的女魂师身上。女魂师冲她恭敬地点了点头，将襁褓中的婴儿小心翼翼地交给比比东。
比比东接过孩子，婴孩睁着一双鎏金的大眼睛，正好奇地看着比比东。
“轻鸢。”比比东低垂下眼帘，忽然抬头，对女魂师说道，“等到了武魂殿，你先带孩子去我的院子。”
莫轻鸢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殿下不带孩子去见教皇冕下吗？”
比比东冷笑一声：“教皇恐怕不太想见我的孩子。”
莫轻鸢很好奇，但她忍着没有问，只是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比比东缓缓闭上眼睛假寐，她知道接下来还有一场极其艰难的硬仗要打，这关系着自己和孩子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安危，但比比东也并不是毫无办法。
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将纷乱的思绪压了回去。
不会有事的。
马车毫无阻碍地进入了圣城，比比东率先下了马车，她吩咐了张致远几句，随后便对守在一旁的护卫队队长说道：“你先带其他人去休息吧，此次海岛之行的所有事，由我和长老们为老师汇报就行。”
队长感到几分奇怪，但他没有忤逆比比东的命令，站直了身体，行了一礼，离开了。
她沉默了一下，随即又对莫轻鸢说道：“照顾好她。”
莫轻鸢知道比比东口中的“她”是指孩子，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本能地嗅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味道。
比比东深吸了一口气，抬腿朝着武魂殿深处走去。
武魂殿教皇殿。
千寻疾正坐在白金的巨大王座上，比比东在踏入教皇殿时，便感觉到一股似是探究又像是阴狠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让她本能反感。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前进。
偌大的教皇殿只有千寻疾和比比东两个人，空旷的大殿虽然被暖金色的光芒笼罩，但却泛着冷，静谧无声。
最终，比比东在台阶下站定，抬眸，神情不明地看向千寻疾。
“老师。”
千寻疾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脸上少见地没有丝毫表情，金色的眼眸透着探究与比比东说不清的不明情绪，显得浑浊不堪。比比东一阵晃然，她为什么以前没有注意到，这位拥有纯净神圣的天使武魂的老师，眼神却并不如他的武魂那般光明？甚至可以说得上浑浊、恶臭。
千寻疾敛眉，他缓缓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而亲切，但在比比东听来却不怀好意：“东儿，你回来了。此行可有受伤？”
听起来就好像真的只是一个老师在关心学生的安危一般。
比比东微微颔首，语气平静而疏远：“多谢老师关心，我并无大碍，只不过收编海魂师的任务没有完成，让老师失望了。”
千寻疾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即轻声叹息：“这次任务失败，责任并不在你，海魂师本就桀骜不驯，本身实力又强大莫测，就算是武魂殿对他们的了解也少得可怜。这次任务从一开始，胜算就并不大，你只当是对你的一场历练就好。”
闻言，比比东淡淡一笑，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嘲讽：“老师不必安慰我，任务失败，终究是我的能力不足。”
千寻疾摇了摇头：“东儿，何必对自己如此苛责？你年纪轻轻就已经踏入魂帝境界，又是双生武魂，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武魂殿的未来，还得看你。”
“武魂殿的未来？”比比东轻声重复了一遍，随即自嘲般地冷笑了一声，但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千寻疾，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
千寻疾也静静注视着她，两人都没有说话，教皇殿的空气中逐渐笼罩上一层令人窒息的死寂。
良久，千寻疾开口了：“我听长老说了。”
比比东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的眼睛。
“在这一年里，你生了个孩子。”
千寻疾的目光紧紧黏在比比东身上，像是要扒开她的外表，看透她隐藏的所有秘密：“谁的孩子？你的身边，应该不会有别的男人存在。”
比比东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我以为老师您什么知道。”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那是我和小鸟的孩子。”
千寻疾瞳孔猛然一缩，他的手猛地握紧扶手，坚不可摧的王座扶手倏地出现了几道裂纹。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千寻疾已经无法维持原本的平和，或者说，他已经无法维持表面的伪君子形象，“师鹤言？”
“东儿，你是我武魂殿最顶尖的天才，未来教皇的继承人，你怎么能如此草率，和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外人……”
“老师。”比比东打断了千寻疾的话，语气冷冽，“这是我的私事，我喜欢谁，想和谁共度一生，不劳老师费心。”
千寻疾的脸色微微一沉，他紧握扶手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上面的裂纹越来越大，他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怒火，说：“东儿，老师是为你好，师鹤言只是一个无权无势、十八岁才突破魂宗的普通人，但你不一样，你天赋异禀，你注定会站在所有人的顶端，你理应和更强大的人结合，这样才不会浪费你的血脉天赋。”
真是令人恶心。比比东背在身后的手握紧。
“老师，您到底是真的在替我着想，还是……”她的声音沉了下去，“还是只是在关心你的计划？”
千寻疾的表情终于彻底阴沉了下去，他猛地站起身，扶手在顷刻就化作了齑粉。他盯着比比东的脸，眼中的情绪彻底被阴冷的恨意和杀意替代，危险至极：“比比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比比东冷冷地勾起唇角：“我当然知道了，老师，我什么都知道了。你如今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根本不可能获得天使神位，所以你想要一个拥有天使武魂的、天赋极高的孩子，不是为了武魂殿，只是为了自己，你想夺舍那个孩子的身体。所以你需要一个天赋极高、武魂品质也极高的女性和你结合，这样才能生出满足你要求的容器，对吗？”
“而我就是你看中的那个工具，对吗？”
千寻疾浑身一震，他的脸色铁青，虽然早就有过比比东知道一切的心理准备，但在真的听见自己的计划被比比东以极为平静的语气说出来时，还是犹如有人往自己的脸上甩了几个巴掌一般。
他其实并不在乎比比东知道自己的计划，就算比比东什么都知道，并不愿意，他也有能力有权力逼迫比比东就范。但现在的情况已经超乎了他的预料，比比东已经和师鹤言生下了一个孩子，一个不可能拥有天使武魂的孩子。
比比东的天赋，她完美的血脉，都浪费在了那个孩子身上！就算是他现在逼迫比比东，比比东生下的孩子也无法达到他的要求了，她的血脉天赋已经被玷污了，已经亏损了！
而他期盼了十几年的计划，就这样破碎了！！
千寻疾脸上的神情被癫狂所取代，他眼中的杀意几乎要溢了出来。他猛地上前一步，魂力瞬间爆发，属于封号斗罗的威压瞬间就笼罩了整个教皇殿。
“既然知道，你还敢回来，比比东，你简直是在找死！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杀了那个拥有魂兽血脉的杂'种吗？！”
在这股威压之下，比比东脸色霎时变得苍白，额上渗出细细的冷汗。但她依旧纹丝不动，目光冰冷地注视着千寻疾，语气带着嘲讽：“逃？我能逃去哪里？老师，一切不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吗？身为圣女的我要是逃了，等待我的，恐怕是整个武魂殿……或者说，整个大陆所有亲武魂殿势力、魂师的追杀吧？你培养我成为圣女，却不允许我与同辈交流、相处，不就是为了限制我的自由行动吗？”
“但是，老师，你有没有想过，圣女的身份既是我的囚笼，又是我的护身符？”比比东一字一句说道，“教皇毫无理由地杀害圣女，杀害下任教皇，老师，你又要如何向长老们交代？向供奉交代？向天下人交代？”
千寻疾表情瞬间扭曲，他怒吼一声：“别以为我不敢杀你！武魂殿又如何？只要我能够成神，就算武魂殿下一秒就覆灭又与我何干？！”
“比比东！要怪，就怪你也像无名一样，挡了我的路，忤逆我！”
“我是未来天使之神，你们凭什么都要忤逆我？！你们哪儿来的胆子忤逆我？！”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不听话的人，忤逆我的人，都该去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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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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