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的对话毫无营养，纳兰嫣然皱眉，横了葛叶一眼。
“……”
葛叶心生无奈。
萧战这样热切，他实在难以启齿。
但这是宗主的命令……
思绪转过，葛叶轻咳一声，站起身来，对萧战拱手道：“萧族长，此次前来贵家族，是有事相求。”
“葛叶先生，有事请说，只要力所能及，萧家就不会推辞。”
萧战不敢怠慢对方，连忙起身，客气地回复。
——因为不知云岚宗所求为何，他不敢把话说得太满。
“萧族长，你可认识她？”葛叶指着身旁的少女问道。
闻言，萧战看向少女。
几秒之后，他尴尬地摇头：“恕萧战眼拙，这位小姐……”
——纳兰嫣然被云韵收为弟子时年仅十岁，她在云岚宗里修炼了五年，所谓女大十八变，多年未见，萧战自然不知道，面前的少女就是自己名义上的儿媳。
“……她叫纳兰嫣然。”
“纳兰老爷子的孙女？”萧战先是一怔，继而想起了当年的事，连忙对少女露出温和的笑，“原来是纳兰侄女，萧叔叔好久没见过你了，你可别怪叔叔眼拙。”
“我一直未曾前来拜访，该赔罪的是我，哪敢怪萧叔叔。”纳兰嫣然甜甜地笑道。
“纳兰侄女，我以前就听说你被云韵大人收入门下，当时还以为是流言，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侄女好天赋啊……”萧战笑着赞叹。
“……好运罢了。”纳兰嫣然有些吃不消萧战的热情，放在桌下的右手扯了扯身旁的葛叶。
“萧族长，在下所求之事与嫣然有关，此事是宗主大人亲自开口的……”提到“宗主”二字，葛叶的表情郑重起来。
闻言，萧战脸色微变，笑容收敛。
云岚宗宗主云韵是加玛帝国的大人物，他半点都惹不起，以她的实力和势力，又有什么事需要萧家帮忙？
葛叶说和纳兰嫣然有关，难道……？
想到某种可能，萧战的嘴角抽搐起来。
他凝声道：“葛叶先生，请说！”
“咳，”葛叶脸色尴尬，“萧族长，您也知道，云岚宗门风严厉……”
“宗主大人对嫣然的期望很高，基本已经将她当作云岚宗下任宗主培养……”
“成为正式宗主前，宗主传人不可与男人产生纠葛……”
说到这里，葛叶微微一顿，咬牙道：“宗主大人问过嫣然后，得知她与萧家有一门亲事，所以……”
“宗主大人想请萧族长解除婚约。”
“咔！”
萧战手里的玉石杯化为粉末。
……
葛叶与萧战对峙，大斗师的气息喷发而出，蔓延至整个迎客大厅。
实力较弱的萧家族人面色苍白，胸口发闷。
三位长老的厉喝惊雷般响起：“萧战，还不住手！”
“你可不要忘记，你是萧家的族长！”
萧战一僵，外放的斗气逐渐收敛，直至完全消失。
他坐回椅子，看着纳兰嫣然，嘶哑道：“纳兰侄女，好魄力，纳兰肃有你这个女儿，实在让人羡慕！”
纳兰嫣然沉默，一言不发。
她知道自己此举会让萧战颜面大失，她心有愧疚，但她并不后悔。
从记事开始，周围人都告诉她，她与萧炎有婚约，她将成为他的妻子。
爷爷疼爱她，父亲宠爱她，她在家族里一呼百应，地位毋庸置疑。
可，一旦涉及有关这场婚约的话题，所有纵容与迁就都不复存在。
她必须履行约定，她一定要嫁给萧炎，即使对方已经变成废物。
……凭什么？！
她与萧炎指腹为婚，她从未同意，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同意。
……凭什么要她听从长辈的吩咐，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因为她生于纳兰家，享受资源与宠爱，所以要付出回报？
以她的天赋，以她将来能取得的成就，她能给予纳兰家的东西不会比她从纳兰家里拿到的东西少。
既如此，为什么要坚持这场婚约，为什么要用她的人生来践行自己的诺言？
或者说，为什么要定下这场婚约，为什么要将她的婚姻作为关系好的见证？
爷爷，纳兰嫣然想，你是斗王啊。
你有强大的实力，你是纳兰家的支柱，你可以调配数不清的天材地宝、功法斗技。
你为什么还要将我的未来视作筹码？
纳兰嫣然不明白。
她能感觉到，父亲与爷爷的爱是真的，必须履行婚约的态度也是真的。
他们有过犹豫，有过纠结。
犹豫萧炎变成废物的事实，纠结将自己嫁给对方是否太过“浪费”。
最终，他们得出结论——
为守诺，为纳兰桀的形象，婚约不能取消。
……那她呢？
她的人生大事，她的未来前程，她不配做主？
没关系，纳兰嫣然想。
她想不明白，但她不需要明白。
她加入云岚宗，她坐稳少宗主之位，即使纳兰桀不同意，她也有足够的资本取消这场婚约！
要变强——
云岚宗宗主云韵是她向往的对象，那样强横的、执掌加玛帝国第一大宗的女性，将人生与选择握在手中，如何不让她羡慕？
还有那居于塔戈尔大沙漠深处的蛇人族女王，以一己之力震慑三大帝国，让蛇人族与人类的战争胶着，甚至占据上风。
以及……
纳兰嫣然看向萧若渺。
年仅十五岁的斗师，曾与萧炎齐名、在他陨落后依旧耀眼的天才，没被长辈定下的婚约束缚。
她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我只是想和她一样……
纳兰嫣然在心底道。
仗势欺人也好，恃强凌弱也罢，斗气大陆本就是强者为尊。
察觉到纳兰嫣然的目光，萧若渺抬眸，与她对视。
三位长老幸灾乐祸，年轻同族讥诮嘲讽，她却神色清冷，无波无澜。
……这么说并不恰当。
先前，她低头与身侧之人交谈，唇角含笑。
现在，她抬头看向自己，褪去所有情绪——
纳兰嫣然呼吸一窒。
她记得上回对视时萧若渺的颔首，那是一种礼貌，即使敷衍也挑不出差错。
但，现在……
对方的兴趣已经不在她身上了。
萧若渺，以及，她身边的人。
手握书籍的少女含笑看来，淡雅如莲，脱俗出尘。
纳兰嫣然能感觉到她九段斗之气的修为，这个年龄拥有这种实力很不简单。
可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两人似不在意这场退婚，过程也好，结果也罢，都和她们无关。
脱离这一切，讨论别的话题，与周围格格不入，却被纳兰嫣然的视线拉回。
这才有了萧若渺冰冷的眼神和她身侧少女看似含笑实则疏离的目光。
“……”
纳兰嫣然移开视线。
萧林身死，萧家没落，萧炎从天才变为废物，除了萧若渺，没人值得关注。
这是她以前的想法。
但，现在……
那手捧书籍的少女，分明不简单。
回去调查一下，纳兰嫣然想。
耳边的对话仍在继续，葛叶拿出的赔礼引得众人失态，一道道灼热的目光看来。
丹王古河炼制的聚气散，如此诚意，萧家还能说什么？
——萧炎压抑怒气的声音突兀响起。
“葛叶老先生，把丹药收回去！”
“今日之事，我们不会答应！”
纳兰嫣然皱眉。
“给瞎子送眼镜，”萧若渺意味不明，“好大的诚意。”
“纳兰家的大小姐不会在意这些，”薰儿轻笑，“萧家也没几人在意。”
看看萧炎拒绝后纳兰嫣然新增的筹码——
三枚聚气散，进入云岚宗、修习高深功法……
多诱人的条件。
修为停在三段斗之气的萧炎用不到，不代表他们用不到。
原本就看不起萧炎，又是这种情况，谁会站他那边？
只会觉得他不知好歹。
薰儿忽然道：“待会去逛坊市？”
她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之所以了解纳兰嫣然的来历与目的，只是性格使然——
听闻贵客来访，下意识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此刻，她无意这个话题，就言起它事。
萧若渺颔首：“好。”
*
这款游戏制作得很精良。
宏观，场景布置、人物言行等都毫无差错。
微观，衣服纹路都细腻清楚。
至于这段剧情……
即使只是老套的退婚流，也很有意思。
纳兰嫣然退婚没有错，嫁给谁是她的自由，没人有资格替她决定。
但……
当初订下婚约的是纳兰桀和萧林，不是萧战，更不是萧炎。
她既有云岚宗帮助，为什么不去说服纳兰桀，反而来萧家施压？
不就是挑软柿子捏吗？
大张旗鼓地登门退婚，让萧战这位一家之长颜面无存。
高高在上、施舍般的语气，戳中萧炎底线，践踏仅存尊严。
追求自由没有错，伤害他人就不对了。
当然，游戏世界观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从这个角度出发，纳兰嫣然这么做也没什么。
只是会被打脸罢了。
玩家想着，输入萧若渺的“台词”。
被退婚的人是萧炎，赔偿却是他用不到的东西，纳兰嫣然在想什么？
看似诚意十足，实则只想达到目的，完全不在乎对方处境。
萧家确实很满意这份赔礼，萧炎出声阻拦，三位长老就当众训斥他——
若真这么退婚，可谓皆大欢喜。
纳兰嫣然获得自由，萧家得到聚气散，能培养出一位新的斗者。
至于萧炎……
就像薰儿说的那样，没几人在意。
但剧情显然不会这样发展，玩家想，萧炎可是故事线里的“主角”。
果然——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激扬话语……
与纳兰嫣然定下的三年之约……
玩家心情愉悦。
目前看来，剧情要进入废柴逆袭、打脸众人的经典环节了。
上次没当成预言家，这回一定……
薰儿邀请萧若渺逛坊市。
萧若渺毫不犹豫地同意。
玩家：……
就是说，再把话题扯到萧炎身上，未免有些奇怪。
可恶，她只是想当一回预言家，怎么这么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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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预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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