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震天动地的喊声传来，无数身披甲胄的人影蚂蚁般倾巢涌上，包围云岚宗。
突如其来的军队令广场上的云岚宗弟子一阵骚乱，他们感受着冲天杀气，面色皆是发白。
这些人真想让云岚宗鸡犬不留？
铺天盖地的士兵潮水般涌入云岚宗，赶至广场附近，围住所有人。
军队凝顿，分出道路，夭夜公主的身影现出。
目光惊愕地望着一片狼藉的广场，她视线上移，落在与云韵对峙的黑袍青年身上。
刚想说什么，一道人影就从天际闪掠而下。
见到他，夭夜连忙迎上。
女人微笑，话语血腥漠然：“太爷爷，云岚宗各处防御皆已解决，只要一声令下……”
加刑天摆手，目光投向空中青年：“先别急，看萧炎的意思。”
皇室军队出现的那刻，纳兰嫣然面色陡变。
传承数百年的云岚宗，要在今日走向终结？
“环境不行，”萧瑗嗑着瓜子，“建议拆掉重建。”
纳兰嫣然：……
这个萧若渺怎么看怎么奇怪，但不论她有多奇怪，没人能在她的逻辑里打败她都是事实。
意识到这点，女人深吸口气，试图换个逻辑：“师祖陨落，云岚宗长老死伤惨重，还不够？”
萧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纳兰嫣然显然没弄明白一件事——萧瑗在自己的逻辑里无敌，不代表她在正常人的逻辑里有敌。
女人伸出右手，纤长白皙的五指舒展开来：“我们算笔账。”
大拇指扣下：“萧家族长重伤。”
食指扣下：“三位长老战死，其中一位是我爷爷。”
中指扣下：“萧炎大哥双腿瘫痪。”
无名指扣下：“萧炎二哥服用噬生丹，只剩半年寿命。”
小拇指扣下：“无数萧家族人遇害，乌坦城三大家族之一名存实亡。”
“这样看来，”拳头递到纳兰嫣然面前，萧瑗含笑，“萧炎覆灭云岚宗很合理。”
“——血债血偿。”
纳兰嫣然看着她，寒意涌上心头。
语气平静，态度淡然，声音毫无波澜。
说到“其中一位是我爷爷”时情绪没有半点变化。
分析、评判，理智到冷漠。
明明在说与己相关的事，却从头到脚都透出局外人的戏谑。
进入云岚宗至现在，萧若渺一直如此。
没人喜欢她高高在上的看戏模样。
但……
纳兰嫣然惊觉，那竟还好。
令她毛骨悚然的是——
隐藏在观众视角下的非人感。
“当然，这只是我的看法，”萧瑗笑笑，“萧炎说不定会有其它观点。”
她看向空中，眼眸亮起。
这个表情让纳兰嫣然心生不祥之感，她顺着萧瑗视线看去，瞳孔骤缩。
“老师？！”
*
看着下方的军队，云韵深吸口气，声音嘶哑：“你真要赶尽杀绝？”
“如若不然，我萧家的血仇谁来还？！”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萧炎涌起莫名情绪，偏头冷声道。
凄楚一笑，云韵紧握长剑：“我来还！”
话音落下，长剑划向脖颈。
伴着纳兰嫣然的惊呼，萧炎果断出手。
他握住剑身，掌面被锋刃割破，鲜血流下。
见长剑被阻，云韵一怔。
目光落至萧炎鲜血淋漓的手掌，她赶忙弃剑，想上前帮忙，却被他分外阴寒的神情止住。
“你死了，就让云岚宗所有人陪你。”
萧炎丢掉长剑，声音淡漠。
“你究竟想怎样？”被这样威胁，云韵不敢再有动作，只能咬牙道，“云岚宗亏欠你太多，我愿意用这条命补偿，只要你放过普通弟子——他们听命行事，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理由不行，”萧瑗嗑完瓜子，拿出一把新的，“别管知不知情，就说做没做？”
她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听清。
云韵一噎。
情绪被打断，将要脱口而出的怒喝生生咽回，萧炎深吸口气，竟有几分哭笑不得。
他冷冷道：“你死有什么用？萧家族人又回不来！”
眼神躲闪片刻，云韵苦笑：“我并非拿命威胁你——现在的我没这个资格——但身为云岚宗宗主，若云岚宗鸡犬不留，我也无颜活于世上，只能自刎以谢众位祖师。”
萧炎默然。
青年手握成拳，眼芒闪烁不定，任谁都能看出他的挣扎。
海波东等人看着这幕，没有说话。
他们知道萧炎与云韵关系不浅，现在这般谈话，还真……
紫妍看向同伴，斗气传音：“她说我们是来抢婚的？”
林修崖好笑回视。
柳擎唇角抽搐。
林焱被呛到，同样斗气传音：“你听她瞎说！”
因为修为在他们之上所以听到完整对话的海波东等人：……
虽然、但是，毫不意外。
萧炎：。
没开口都能破坏气氛，这就是萧瑗的实力？
他正想着，就听到清脆的掌声。
萧炎：……
虽然、但是，毫不意外加一。
“这场恨海情天不错，”萧瑗感慨，“观看体验良好。”
其余人：……
她、真、会、说、话！
萧炎：。
这种态度确实讨厌，但她救了老师。
不就是喜欢看戏吗？有什么！
云韵：。
萧瑗的话让她羞恼，但这种情况下，羞恼也淡了。
她叹息一声，明眸不再躲闪，直直看向萧炎：“你到底想怎样？事情到这个地步，云岚宗已毫无反抗之力……”
感觉到她显出的疲倦，萧炎面色阴沉，视线扫过广场，一言不发。
许久，他咬牙，冷声响彻天际。
“一月之内，解散云岚宗！”
“否则，鸡犬不留！”
目光掠过那些松气的云岚宗弟子，萧瑗唇角扬起，手掌轻拍，掸掉不存在的瓜子残渣。
对他们来讲，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
于云韵而言……
天空之上，女人面色惨白。
云岚宗真要毁在自己手里？
十指紧握，云韵神情悲凉，喃喃道：“这就是你对云岚宗的报复？”
见她这般凄楚，纳兰嫣然一阵心痛。
女人看向萧炎：“云岚宗对你再无威胁，你不能手下留情吗？”
“我和老师可以发誓，”她态度坚定，语气铿锵，“从今往后，云岚宗不会有一人提起这段恩怨！”
萧炎瞥她一眼，面无表情：“这是我最大的让步。”
闻言，纳兰嫣然眼眸黯淡。
“……罢了，”云韵颓然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你既执意，我就依你。”
“只要不伤云岚宗弟子，一月之内，我会解散云岚宗！”
短短几句话，用尽所有力气。
尾音落下，云韵眼眸同样黯淡，令人心疼不已。
“希望你能做到，”萧炎不看她，“若有人不服，我会出手。”
言罢，他视线一转，望向下方：“夭夜公主，撤离军队吧。”
“以防万一，可以暂时驻扎在山脚下。”
夭夜微笑点头，转身发布命令。
黑压压的军队潮水般退去，仿佛从未出现。
纳兰嫣然收回目光，攥紧的手指无力松开。
她看向身侧：“你……”
声音戛然而止。
原本站着白衣女人的位置，现在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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