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鼎和萧厉望着许久不见，已经长成少年模样的萧炎，都说不出话来。面对萧战被抓，萧家几乎被屠尽，终于看见大哥二哥站在自己面前，萧炎眼眶酸涩。
虽然没说一句话，萧鼎和萧厉一人一边拍着他肩，三人相拥，萧炎垂着头，盯着地面，视线却越来越模糊。
要是父亲也在就好了，萧炎想。
等情绪稍微好些，萧炎才一摸鼻子，想着不能在哥哥们面前丢人，抬起头，语气轻松道：“大哥二哥，你们看，我能修炼了。”
萧鼎欣慰地看着他：“大长老都和我们说了，吃了不少苦吧。”
萧炎刚想说不苦，萧厉就一把揽过他，声音嘹亮：“小炎子放心，有哥哥在，以后都不会让你吃苦，救父亲的事情，我们一起想办法！”
“对了小炎子，你饿不饿，这么多天是不是没吃东西，雪岚，弄桌菜来！”
刚才叫人的女人应了一声，踢了旁边的男人一脚，拉着那小姑娘就去了。
萧炎被拉进了屋，只是一个不大的房间，却容下了所有残存的萧家人。
大长老也是偶然被风暴吹到了石漠城，和萧鼎相认之后，凭着地貌的认识，出动了所有人手，把能找到的萧家人都找齐了，有几个不幸被卷入风暴里的，到现在还在找。
大家都清楚，多半是凶多吉少。萧家上下百十口人，现今，余下不到二十人。
萧炎回来，确实是件高兴的事，但所有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有对前路的迷茫，虽然势头足，但所有人都清楚，他们很难去撼动一个能开宗的庞然大物。
哪怕是毫无理由的绞杀，也不会有人帮他们，萧鼎和萧厉也清楚，但身为哥哥，必须要为弟弟撑起一片天，家族的重担有他们在就轮不到萧炎。
饭菜上来，萧鼎和萧厉都没提家族的事，聊了半天，从开始维持表面乐观，到后面所有人都装不出笑意。
“大哥，我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还是萧炎开了口，所有人目光聚集在萧鼎身上，萧鼎和萧厉对视一眼，才不自然开口：“这两天我已经清点了佣兵团所有的弟兄，斗者以上者有十五人，斗师四人，加上我和二弟，大长老，大斗师三人。”
“云岚宗的实力，我们并不清楚，打探的消息里，它的存在连帝国都要忌惮三分，而且弟子众多，都是来自一些有名的势力，不是萧家能比的，我们实力终究还是太弱。所以我和二弟想，大家先待在石漠城中，修炼突破，厚积薄发。”
萧鼎已经尽力表述委婉，萧炎却是知道他们哪怕全部莽上去，也撼动不了云岚宗分毫，最后的结果可能真就是灭族。
能出动好几个斗王的势力，必然还有更强的存在，无力感从心底冒出来，萧炎捏紧了拳头，垂下眼。
“老师……”他问：“有快速提升实力的法子吗，什么代价都可以。”
萧炎觉得不能按照原本的方法来了，他开始想着找到大哥他们，再一起想办法，努力修炼，现在想想还是过于天真。
药尘没有回应，萧炎抓着后脑勺的头发：“那个异火，现在吞噬它的话我是不是……“
“闭嘴。”药尘终于出声了，只是语气略重：“想死你就试试。”
不过他也没有回答萧炎是否有什么方法。又过了很久，萧鼎和萧厉看出萧炎情绪不高，都尽力拍打着安慰他。
一直消磨到半夜，后半夜萧炎被拽去房间休息。
大漠的月光亮堂堂，透过扇窗户就能看清整个房间，萧炎盘坐在塌上修炼，药尘从戒中出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老师你叹什么气啊？”
萧炎睁开眼睛，看起来没事人一样，药尘知道他现在烦闷的很，少年的心思不要太好猜，稍不注意就要钻牛角尖。
“没什么，看你修炼也静不下心，不如早些睡觉。”
“我哪里睡得着，父亲还在云岚宗手上，云岚宗那么强大，我就是修炼十年，也不一定能救出他。”
萧炎锤着床，像被点燃了引线，声音悲愤：“我到底还能怎么办？！”
“不是还有你大哥他们，既然还有希望你在这伤情什么，难道就因为敌人强大就要放弃了不成，你那些族人怎么办。”
药尘看了眼窗外被光照得银白的沙地：“而且你难道只看得见眼前的路，而不去注意旁边那些小径吗，目的只有一个但方法有很多种，我问你，现在是救你父亲重要还是报仇重要？”
萧炎想都没想：“救我父亲。”
“好，那救你父亲就一定要干掉云岚宗吗？”
“……还有别的办法吗？”萧炎迟疑地看了药尘一眼，结果得来结结实实的一暴栗，他捂着头，瞬间从悲愤的情绪里抽离出来，仰头看着药尘，表情委屈又小心翼翼。
要不是他的的眼神太过清澈，药尘真想再来两下，这小子那些聪明劲时有时没有，不过被家族仇恨冲昏了头，还尚且稚嫩。
药尘倚在窗边问他：“你是什么人？”
萧炎：“萧家人。”
药尘腾出手又给了他两下：“废话！我是问你这个吗？”
萧炎揉着脑袋，脑子突然一闪而过的清明：“我是炼药师！”
“对了。”药尘屈起两根手指，明暗光影里睨了他一眼：“那炼药师最强的能力是什么？”
半晌，萧炎小心翼翼：“……炼药？”
“错！”药尘屈起的那两根手指还是落在了他脑袋上，恨铁不成钢。
又是一闪而过的清明，萧炎怕了药尘，这回挪远了才敢回答：“号召力。”
见药尘露出满意的神情，他才敢挪回去，突然灵光乍现：“老师，你的意思是让我用丹药去召集强者，让他们帮我攻上云岚宗，救出我父亲！”
药尘实在忍受不了，一巴掌扇上他脑门：“没有五品以上你能请得动谁？！接下来你接着去找吞噬异火需要的血莲丹药材，我会尽力让你在一个月内尝试吞噬异火，所以准备必须充分，不仅如此，你还要另外去弄些药材精进自己的炼药术，提升实力的同时可以贸易丹药。还有，你们当务之急是要壮大自己的势力，可以用丹药先提升你族人修炼的速度。”
“在我的感知中，大部分萧家人天赋并不是很高，但也有几个稍微好些的，通过丹药辅助，能提升两三成吸收斗气的效率。”
说着，药尘大袖一挥，无数光点在房间各个角落亮起，一根根缥缈的光丝从一个点延伸至另一个点，直至所有的光点都被连接，符文精繁的阵法图被勾勒出来，流光在阵图的每一条线上流转，倒映进萧炎瞪大的眼瞳里。
这个阵法有些眼熟，萧炎抬起手，有些不确定：“这是……那个石洞里的阵法？”
“不错。”药尘从阵法中穿过，发丝在身后飘散：“我和你说过，这阵法的作用是汇灵，理论上来说，这个阵法汇聚天地能量时只能支持一个人在阵心修炼，但如果我将阵法拆分，以同样的线增加阵眼，就会分散阵心的能量，这样阵法汇聚的能量便能供给更多人。”
“可惜的是阵法必须配合阵图使用，一次只能勾勒一道阵法，真是想知道，究竟是谁，竟然能创造出这样的东西。”
察觉药尘语气里的惋惜，萧炎没想太多：“把它拓印下来不就好了？”
“你以为为师没想到吗，创作阵图的人在图里做了手脚，连精神力都不能渗透进去，创作它的人就没想过给人复制的机会。”
倒还挺有个性，给你们用可以，但想剽窃，门都没有。
同时，萧炎也意识到药尘想做什么，有了阵法，就能为族人开辟一个天地能量浓郁的修炼场所。
“丹药加阵法，修炼速度至少能加四倍，其他的，就要看你们自己了。”
药尘说得轻飘飘，却是把最好的方法理了出来，他继续叮嘱着一些需要注意的事宜，炼制丹药的药材，年份，还要寻一块好地方布置阵法，以及给萧炎定好了后面的修炼计划。
注视着药尘在房间里皱着眉飘来飘去操碎了心，倒想不起来最开始焦急崩溃的人到底是谁，萧炎生出了一种名为安心的情绪，好像哪怕再糟糕也有个人给你收拾烂摊子。
他坐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药尘讲话，一直到后半夜，才失神地打了个哈欠。
反应过来后药尘已经到了他跟前，见药尘抬手，萧炎条件反射缩了缩脑袋：“！”
“……想睡便睡吧。趁今天养好精神，明日就不会有太多休息的时候了。”
药尘又好笑又无奈，见萧炎还是盯着他，随手散了阵法，飘回纳戒：“好了，为师也休息了。”
抚摸着冰凉的纳戒，萧炎嘴角动了动，一团糟的情绪被收拾好，药尘的话又让他看到了希望，刚才居然什么都不想，太过踏实的感觉让他起了困意。
不知道灵魂体会不会做梦，萧炎躺了在了床上，对着纳戒小声喃喃。
老师，好梦。
————
“小炎子，起来没？”
萧炎没起，模糊中听见萧厉的声音，才发觉身上已经布满了灿烂的阳光，照得人浑身暖烘烘，他翻了个身，活动筋骨后下床推开了门。
门前是个不大的演武场，萧厉一杆长枪带风，身法跃动间枪势如雷，带起破空声。练完几遍，才看见萧炎站在旁边。萧厉立刻踢枪甩身，朝他攻去，萧炎丝没有躲的意思，反而下盘一沉，身形狡猾，竟然赤手空拳接了萧厉几个来回。
萧厉眼中露出惊赞：“行啊，这么厉害！那二哥可就不客气了。”
长枪迸发出淬蓝的斗气，萧厉顺势扫向萧炎，一点寒光裹着浑厚斗气攻出，虽然没使全力，但对于大斗师以下，还是很有威胁的。
萧炎也不慌，斗气汇聚掌心，功法运转提气收拳一气呵成，用上了全力：“八极崩！”
斗气顷刻放出，长枪对拳头，拳风层层破开斗气，将长枪打飞出去，又被萧厉接住，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招，炸起一片灰尘。
“这招用的倒是熟练了。”
药尘的声音传来，萧炎甩了甩手，神情有些得意：“嗯哼。坏了？二哥！”
萧厉没受伤，倒是吸了两口沙子，等萧炎过去，他满脸兴致勃勃的笑意：“还不赖，哪学的？族里可没这玩意。”
萧炎没打算把药尘供出来，说是碰运气捡来的，萧厉也没多问，勾着他肩膀带他去吃早饭。
萧鼎和几个长老在商谈族人修炼的事，毕竟萧家的资源已经没有了，拥兵团里能供修炼的东西过少，和拥兵团磨合也需要时间，一时间都没有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
萧厉带着吃完早饭的萧炎进来，就看见萧鼎撑着头叹气。
“怎么了大哥，怎么都耷着眼啊？”
“没什么，有点事情需要再想想。”萧鼎没说出来，但萧炎还是看出他大哥似乎很头疼，多少也猜到了一些。
不过他对这里并不熟悉，掺和不上，还是先依照药尘昨天给他的提议，萧炎决定去昨天进城的地方买炼丹用的药材。
“二哥，我想出去转转。”
萧厉：“我同你一起去，这石漠城里大多都是些佣兵团，刀口舔血惯了，要是不小心招惹上，可有罪受。”
招惹？不知道昨天那几个人算不算，他没下死手，现在肯定回去告状了，听萧厉一说，萧炎回想了一下，忍不住扶额，希望那几个人背后不是什么麻烦人物。
“三弟。”萧鼎唤了一声：“接着！”
一个低级储物戒精准砸进萧炎怀里，感知一扫，里面有二十几万金币。
他刚张了张嘴，萧鼎笑了声：“路上要是遇上什么看得顺眼的，可以捎下来。”
“谢谢大哥！”萧炎毫无负担地收了，跟着萧厉出了门。
石漠城不算大，总共就两条主街，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到了城门口，和昨天一样，卖药材那些人还在，东西也没怎么卖出去。
萧炎边走边思索，炼药师本就稀缺，更别提石漠城这种地方，大部分人都是把药材熬汤干嚼配合修炼疗伤，要是他能在这售卖丹药，也不会有竞争者。
“小炎子，看上什么没？你说你，那些武器不看，看药材，你不会是哪受伤了吧？”
萧厉对药材不感兴趣，又听萧炎说没受伤，当下就要带着他往一堆刀枪剑戟里扎。
“二哥，我要买药材。”
萧炎走了回去，萧厉叉腰跟在他后面：“团里有药材，要什么我给你拿。”
“团里的先留着。二哥，你帮我找下这些药材。”
萧厉还没想明白团里的为什么要先留着，就接过萧炎递来的清单：什么紫叶灵，血莲精，断玉草，赤阳花 ，冰焰灵草……有几样他听都没听说过。
要那么些药材做什么，由于炼药师的身份以及特殊性，萧厉倒是完全没往上想，毕竟炼药师不仅要有天赋，还要有老师，否则很难摸到炼药的门槛。
小炎子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萧厉拿着清单就挨个找去了。萧炎也在找，寻常的药材好找，炼制血莲丹的药材却是毫无收获，要想增加吞噬异火的几率，没了它可不行。
“血莲精……”
一连经过几个摊子，萧炎走走停停，扇着清单给自己散热，不经意间和个贼眉鼠眼的龅牙对视上了。
一看就是奸商。
刚要转身看看别处，药尘的声音在脑中响了起来：“过去看看。”
“老师，发现什么了？”
萧炎在龅牙摊前停下，东西还算多，甚至还有一些魔核，品质大多在一二级，少有三级，但炼制血莲丹需要用到四级魔核，这东西稀有，一般人有也不会拿出来售卖。
他在一堆东西里翻了翻，药尘看上了一块看起来像某种植物根茎的东西，萧炎不动声色，拨弄一番后问道：“老板，你这有四级冰属性魔核吗？”
听到要四级魔核，龅牙的眼珠子在上下眼皮缝隙里转了一圈，眼神在他身上扫荡，怎么看都是个穷鬼，不过他也没表现在脸上：“哎哟，四级魔核那种东西稀罕的很，别提冰属性，大漠里能找着只水系魔兽都是撞大运了，我上哪有去。小兄弟看看别的？”
“唉，行吧。”萧炎装得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假装没看上东西，转过身又转回来：“那你这药材怎么卖啊？”
他随手拿起一株药草，龅牙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斟酌着给了个价：“三千金币。”
“三千？！”还是一年份的紫叶草，六百的东西翻四倍卖，真拿他当冤大头了！
龅牙见他懂价，心里有了底，眼睛挤成一条缝：“我这也是小本买卖，怕遇上杀价重的，你可以往低了说嘛。”
萧炎皮笑肉不笑：“六百金币怎么样？”
“再抬点，我不能不赚吧，一千五吧。”
死奸商。萧炎也是颗黑心芝麻：“多了，不然你再送我点什么吧。”
龅牙眼一转：“你再要几样，我给你便宜点。”
正中萧炎下怀，他还得一脸不耐烦抓了几样用得上的，连同那块植物根茎，龅牙清算一番，让给五千金币。
东西到手，萧炎懒得多纠缠，给了钱就走。
“你小子倒还是个鬼精的。”目睹全程的药尘对此并没有多说什么，在外面永远要多留一个心眼，不然吃亏的是自己，又不是圣人。
“这种小贩在乌坦城也有，被坑多就长记性了。对了老师，那东西是什么？”
萧炎好奇道。能引起药尘注意的，必然是好东西。
“就是你一直在找的血莲精，这东西剥了外皮才看得出本来面貌。接下来就就差魔核和冰焰灵草，继续转转吧。”
在将街上大部分药材收入囊中后，萧炎还是没找到最重要的两味药，萧厉也带着找到的药材回来，同样也没找到。
“没事，回头我让人去打听。”见萧炎有些失望，萧厉安慰道：“说不定过段时间就找着了。”
也只能先这样，今天收的药材够多，应该能先炼制一些丹药出来。
“阵法我已经改好了，先回去试试，如果问题不大，便能让你的族人在其中修炼了。”
本来还丧气的萧炎听见药尘的话，突然一怔，居然这么快就改好了，高兴之余想到药尘可能一直没休息，掩去眼底情绪回了句好。
日后药尘就是提出多麻烦的要求，上刀山下火海，他萧炎也一定会做到。
萧炎和萧厉离开后不久，一个满身胡汉味的青年骑着头巨形蜥蜴魔兽进了城，身后还跟着几个身形壮硕的汉子，一行人气势汹汹，周围人都尽量不投去视线。
青年颇为享受这种感觉，正想换个舒服点的姿势，路中间就窜出来几个鼻青脸肿的人，哀嚎着冲过来：“大哥！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萧炎：[可怜]感动in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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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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