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为双视角,自第二卷开始很多章节都会出现双视角…
……(主视角)
一九四四年春天。奥黛特·多宾成年。
复仇的念头在我心里蛰伏了整整两年。
它明明该是一颗种子,但它没有发芽,只是沉甸甸地存在着,是我活下去的支柱。然后,消息传来,汉斯·兰达与多宾家交好,他将出席伯爵的生日晚宴。
我知道,时机到了。
宴会那晚,深红色礼服,衬得我露出的肩膀和脖颈白得有些不自然。我将头发挽成看似随意的发髻,几缕发丝垂在颈侧。镜子里的“奥黛特”苍白、安静,有些久病初愈的倦怠,只有我自己知道那绿色眼眸深处燃烧着恨意。
他来了。
他穿着党卫军常服,似乎时光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依旧是那份从容不迫的致命优雅,那份假惺惺的浅笑。
他与人周旋,谈笑风生,但我知道,他心有旁骛。
当他看到“奥黛特·多宾”时,他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但我看清了……如同锁定了猎物的猛禽,那是有些不可置信,还有些强烈兴趣的光芒。
他向我走来,向多宾伯爵夫妇问候,然后自然地将话题引向我。
“这位一定是奥黛特小姐了。常听令尊提起您,很高兴看到您身体康复。”
他的法语依旧完美,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熟悉的、令人不安的温和。
“感谢您的关心,上校先生。”
我垂下眼睫,声音轻柔,不需要伪装我就已经很虚弱了……
是他,汉斯·兰达,毁了我一切的元凶,此刻就站在我面前。
他开始套话。问我在南方的疗养生活,问我的兴趣爱好,问题看似随意,实则环环相扣,仿佛我此刻就坐在盖世太保的审讯室里。
我按照背了无数遍的剧本回答,每个答案,无懈可击。
但我能感觉到他那怀疑的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我的脸,试图撕开那层名为“奥黛特”的伪装。
压迫感让我窒息。我借口去洗手间,暂时逃离那令人心悸的磁场。冰冷的水流过我的双手,我在镜子里看到自己苍白的脸,和那双因为强压情绪而格外明亮的眼睛。
然后,镜子里出现了第二个人影。
他悄无声息地进来,反手锁上了门。
我还没来得及转身,强大的力量已经从后面摁住了我。兰达一手死死扣住我的腰,另一只手粗暴地按住我的后颈,将我的上半身狠狠压倒在冰冷的盥洗台上。我的脸颊被迫贴在光滑的表面,扭曲地映在镜子里。
他的身体紧紧贴着我,制服坚硬的纽扣硌着我的背。
他俯下身,唇贴上我的耳朵,温热的气息喷吐在我的皮肤上,声音却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
“游戏结束了。”
他低语。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我的头抵着盥洗台,冷意袭来,但比起惶恐,我心中涌起的更多是兴奋。
他认出来我了。这正合我意。
“我是奥黛特·多宾,上校。”
我声音冷静,透过镜子望着他面部细微的扭曲,望着他那似乎失去了一贯冷静的表情,我居然感到一丝快意。
“撒谎。”
他拽着我的头发把我提起来,似乎是希望看到我崩溃无助和求饶的样子。可我没有,我只是冷静地、甚至带着嘲弄地反问。
“上校希望我是什么人?”
“我希望?”
我们近距离对峙着,他的脸色极其难看。他可能以为我早就死了,或者在哪个贫民窟苟延残喘。可他万万没想到……我就这样在他眼皮子底下,以另一个身份,活了两年。
“你搞错了奥黛特小姐,现在是我在问你,而不是你问我。”
他的另一只手依然牢牢钳制着我的腰,让我无法挣脱。
“多宾家的女儿,在南方养病……”
他慢条斯理地复述着我的谎言。
他的脸凑得更近,鼻尖碰到我的一缕发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在辨认我的气味。
“香水掩盖了很多,但有些东西是掩盖不住的,我亲爱的孩子。”
又是哪个亲昵的称号,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在摇椅里给我读诗的教父,但话语的内容却毛骨悚然。
“是恐惧的味道,还是仇恨的芬芳?”
我强迫自己迎上镜中他那双金棕色的眼睛。
兰达教给我的理智在此刻成了我最坚固的铠甲。
恐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他享受狩猎的快感。
“上校的想象力令人惊叹。”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
“或许您接触了太多复杂的案件,以至于看谁都像嫌疑犯。我只是一个刚刚回到巴黎的普通女孩,您的举动,恐怕有失绅士风度,也有损您的身份。”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以及某位夫人寻找洗手间的疑惑低语。
兰达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这场游戏尚未结束”。他终于彻底松开了我。
“我们还会再见的,奥黛特‘小姐’。”
他刻意加重了那个名字,嘴角重新挂上那抹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
他转身,拧开锁,走了出去,甚至礼貌地对门外等待的女士点头致意。
门轻轻合上。
我靠着冰冷的盥洗台,浑身脱力,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没有当场揭穿我。这意味着什么?是猫对老鼠新一轮的玩弄?还是……他也有所顾忌?
无论如何,第一轮交锋,我活下来了。而且,我看到了他失控的样子。仇恨的火焰在我心中燃烧得更加炽烈。
汉斯·兰达,你的“作品”回来了。带着你亲手赋予的理智与冷静,回来向你索命了。
……(兰达视角)
我站在盥洗室外的走廊阴影里,指尖还残留着她发丝的触感。
她长大了。不再是玫瑰园里那个赤脚的少女,也不再是病中蜷缩在我怀里的孩子。深红色丝绒包裹下的身躯有了女人的曲线。
她竟敢用那种眼神看我。带着嘲讽,甚至怜悯。仿佛她才是掌控局面的人。
奥黛特·多宾。多么拙劣的伪装。她以为换个名字就能抹去过去?那双眼睛里的恨意几乎要灼伤我,偏偏又要装出那副病弱的模样。
可偏偏就是这份恨意,让她比记忆中更加耀眼。我教她的冷静,她用得真好。
在我那样逼问下还能保持镇定,甚至反过来试探我。
多么完美的作品。我几乎要为此喝彩。
她身上还留着那款香水的余韵,是我去年送给凯普莱特夫人的圣诞礼物。她在故意用这个刺激我,提醒我她是谁,我做了什么。
聪明的女孩。愚蠢的女孩。
她难道不明白,正是这份恨意把她重新送回我身边?如果她真的安分守己做个多宾家的小姐,我或许还会放过她。可她偏偏要出现在我面前,用那双写满仇恨的眼睛看着我。
那就别怪我了。
我整理着袖口,听见盥洗室里传来细微的声响。她在哭?还是在笑?
都不重要了。
从她选择与我对视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逃不掉了。
这次我不会再让她消失。无论是以奥德莉的身份,还是奥黛特的名字,她都注定要留在我身边。
直到这场游戏分出胜负。
直到我们其中一人彻底摧毁另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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