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五台从军机上下来的一瞬间，热浪滚滚。
并非是天气缘故。
事实上，五台的秋冬季并不寒冷，但也不至于到达这个温度。
未散的炮火和火焰在不远处燃着烟。空气中弥漫着与火药一同交织的浓烈铁腥味。
你跟着扎克斯去了神罗在附近驻扎的落脚处，一路上，你也没忘记沿途将日程记录在终端上，然后以海蒂的身份继续给路法斯·神罗发送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收着回复的短信。
对于你的行动，扎克斯·菲尔表示费解。
“说起来，海蒂，你为什么有两个终端？我看这一个和你刚才拿出来的不一样。”
“因为我喜欢。一个用来工作一个用来娱乐，有什么问题吗？”你一面手指在终端键盘上飞快打字，一面顺口说道。
“......哦。”对于你的解释，这家伙显得更疑惑了。
你倒是没有再接着往下解释，在他好奇地近身看过来时把屏幕偏了偏，笑嘻嘻回应道：“怎么，你喜欢看我和男朋友聊天？”
“诶？男、男友？！”
“对。”
——果不其然。这种说法用来劝退那个好奇的家伙简直不要太有效果。
你看着眼前这个纯情的刺猬头瞬间炸毛，脸上瞬间就出现了那么些红晕来。
“没有！我没有那种爱好！”他连忙摆手退开，试图解释，“你前往别误会，海蒂。”
“你看着好像很意外哦。”
“毕竟你从来没说过这些......我也不知道。没想到你.......”慌张之间他又想到了什么，“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万一你在五台有什么事，他会担心的吧？”
“不会。他没那么脆弱。”你张口就来，轻而易举打发了他，“比起这个来，接下来要去哪？”
“总之，要先处理一下这边的五台反叛军，附近的山脉有他们的战士在。等过一段时间，我们这边应该会和萨菲罗斯汇合。”他说，“说起来，海蒂，我之前听安吉尔说过，你们......认识？你和萨菲罗斯的关系好像还不错。”
“如他所言。”
“那在你看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放下终端，思考片刻：“你和他接触过吧？”
“呃......只是跟着执行过一次任务，和安吉尔一起，不久前我还是2nd呢。”
你沉默片刻：“心思比一般人要细腻，聊天的时候要格外注意。说话前一定要——先想清楚。”
后面那句话说出口的时候，你盯着扎克斯一字一句。
“哦哦。明白了。”青年点头如筛糠。
——不，我看是完全没明白。你想。
但你也不想再就这个话题多说，而是开口主动提及了他一直想要知道的事。
到达目的地后，你找了一处相对远离人群的地方，把杰内西斯和安吉尔面临的情况在私下和他解释了一番，也让他提前知道了劣化这件事。
得知事情全貌的扎克斯表情空白了好半天，在只有你和他的篝火处锤了一下大腿。
“所以是因为这件事，安吉尔才要走？可......为什么不能好好和我说清楚。”
“大概是因为你手中没有能解决问题的东西。”你说，“你是S计划延伸出来的战士，而不是掌握这个计划的研究者。”
“但你是研究者啊，海蒂。”他仅仅只是消沉了一瞬，马上眼睛又亮了，“如果是你的话，能找到方法吗？”
......该说不说，这个家伙的直觉也算是一等一的强了。
你缓缓抬起眼，把目光从火焰处移开放轻了：“前提是我不会在那之前死掉。所以，你......”
你刚要和他表明自己的意图，不远处的森林里却传来了厚重的巨响。
紧接着炮火再度响起，不少暂且休息的士兵也被惊醒，带着武器，成群结队往那边跑。
“不是吧。”察觉到了什么的刺猬头青年站了起来，伸手放在额前眺望不远处的浓烟，“这个时候就开战了？五台那边放出了什么东西......？”
不远处，树木正在伴随着庞然大物的踩踏而倾倒。
“看起来不妙啊。”你看着扎克斯皱起眉来，方才轻松自然的态度消失了一些。他跃跃欲试往背后伸手，握紧了武器，“现在好像也不是能安心谈话的时机。”
“哎。等会儿，我也跟着......”
你只来得及伸出手，就看着眼前出现一道残影，只是眨眼的功夫，他就跑出数米远，眼看着你是追不上了。
“那边不安全！”那边只传来他那一嗓子喊话，“你先等我，海蒂。处理完那家伙，我马上就回来！”
这家伙长了多长的腿啊？
你忿忿地想着，收回手看着那个像离弦之箭一样爆冲出去的新晋1st战士。
来的时候是谁说不要擅自行动的来着？结果好家伙，他先动了！
你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个被哈士奇撇在雪原上一直挨冻的因纽特人。
不仅寸步难行，还是只能等狗自己回来的那种。
这么想着，你将终端收回口袋，坐在篝火处，右手探进另一处口袋里，暗自握紧了来时悄悄带上的小型手枪。
“......话是这么说。”你无奈地小声说着，“但这里也没安全到哪去啊。”
你能感觉到，有人盯上了落单的你。
......不，那能称之为人吗？
注意到从黑暗的森林中慢慢显露出身形来的东西，你也缓缓站了起来，并往后退了几步。
那些与人极为相似，却又嵌合在动物之中的魔兽完全无视了其他人，无一不是冲你而来。
被作为观测对象投入实战的那些东西，而它们的指令传达者，自然而然会是他们的创造者。
——不会认错，这是属于宝条的实验体。
坏消息是，你确认了宝条确实盯上了你。而直到现在，你和扎克斯的行动也被他所监视着。
扎克斯·菲尔自然是想不到会有这一茬，而眼下宝条也似乎想要利用这一点置你于死地。
那个勉强算的上好的消息是，不去只身拿疫苗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而且，这回至少你死也是死在野外，而不是米德加尔神罗大厦的最底层。
如此玩笑似地自嘲，你不动声色地四下打量可能行进的路线。
一把手枪，能做到的显然很有限。
得出这个结论后，你立刻返身用全部的力气冲进了神罗的军队里，引导着那些魔兽不得不穿越人群。
而对于军队里的士兵们来说，魔兽的行动无异于“失控”，为了控制它们，士兵们也会立刻做出行动。
趁着人为制造出的一片混乱，你穿过那片区域，冲扎克斯离开的方向跑去。
一路穿越过森林，只是在半路你就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力不支。
不仅如此，那些脱出士兵包围圈的实验魔兽们也追了过来，并且令你不得不离开原本的直线道路，与它们秦王绕柱般在森林里乱窜。而在某一个时刻，你也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早已拉开了与扎克斯的距离。
你们越来越远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你也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瘫坐在地大口喘气。
随后，你拖着疲累的身体转身对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只魔兽。
子弹出膛，被集中了双眼的怪物嚎叫一身，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纷杂的短信铃声也一刻不停地在口袋中响起。
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这个时候发来一连串短信，但你却根本没有那个闲工夫一睹为快。
眼下，其它的个体仍在逼近。你能做到不过是延缓它们行动的时间。
——跑不动了，真的跑不动了。
这周目的体质你是真没招。
喘着粗气，你试图伸手扶住身旁的树干站起，眼看着魔兽逼近并且扬起了利爪。
就在你咬牙想要扣下扳机殊死一搏的时候，眼前却闪过一抹极为亮眼的赤红色。
只听得见什么东西啪嗒一声掉落在地。等你看清眼前的状况时，看到的是魔兽四分五裂的尸体。
......什么情况？！
脑袋里只来得及迸出这么一句话，紧接着，几片灰色的羽毛缓缓从你的视线中落下。
红发的青年站在被杀死的魔兽群中央，活像盛放的红莲。
只是在他的背后一只褪了色的单翼正轻轻扑扇着，似乎是刚降落于这片大地上。
“真是足够凄惨的末路。海蒂·布朗。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青年用那一如既往的高昂声线这么说了，他看向你，言语冰冷，“没想到萨菲罗斯竟然会允许你这样的弱者来到战场上。”
从讶异中反应了过来，你松了一口气，声音也有些哑然。
“......和他没什么关系。杰内西斯。他不知道。”
这下显得意外的人成了他。
你没有放过他握着武器的手在收刃时略微地停顿，伸手擦了擦额前的细汗：“在你出现之前，我以为我这趟算倒霉的。”
这话不假，你倒是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见他。
不论是否是巧合，就结果上而言，他也避免了你的死亡。
你吃力地抬起头来迎向他冷淡而讥诮的目光：“......谢谢。”
杰内西斯：“......”
像是看到什么讨厌又避不开的东西，他挪开了眼神，又往后退了两步。
“只是路过而已。”他说，“再怎么样，也不关我的事。别对我道谢。也别指望我会继续留在这里。”
“等等，在那之前我有话要说，先别走！“眼看他要离开，你瞬间提高了音量，语气也急促起来，“我来这儿是找你的！”
此言一出，你便再度感受到了杰内西斯的注视。
他与你保持着距离，神色不明地看着你。
眼见他的态度似乎有所缓和。你深呼吸了一阵，试图和他拉近点关系，“我知道你的情况，也大概能猜到你想干什么。话说回来，安吉尔没有和你一起行动么？你们现在的身体状况如何......？”
“......呵。”
一声冷笑粗暴打断了你的话语。
你看着红发青年的表情逐渐变冷：“......现在又假惺惺地来关心人了，科研人员。”
“对于神罗而言，我们不过就是小白鼠。废物，残次品，该死的......你知道这一切，却没有说。”
“所以说，我现在正要说明——”
“我能指望你做什么？一个没什么权限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把握不住的，荷兰德的下属？”他说。
“我可以。”你也急了，往前踉跄了几步，“关于劣化的事，我有办法。你先冷静点——”
他沉沉地看着你，最终用手中的长剑辟出一道深堑，将你与他物理性隔绝开来。
“......收起你那些拙劣的谎言。”他说，“从现在开始往东边走，足够幸运的话，你能碰上萨菲罗斯。不然......死在这里也算是不错的结局。”
“不是？你小子给我等一下！”眼看着他飞离地面，你实在是没忍住，“能不能听人话啊？！喂，杰内西斯！”
对于你完全不装之后的攻击性言论杰内西斯几乎充耳不闻，很快，你便只能看到天空中远去的黑点。
你：“......”
数秒后，你爆发出本周目第一声最脏的国骂。
他真就跑了！
意外碰上了想找的人，结果他居然又跑了，还油盐不进。
“一个两个的，认真听人说话不行吗？！”
发泄般吼了两嗓子，把今天份的压力全部排出，你看着四周一时也不知该往哪边走。
最终，你也只能听从杰内西斯的说法，朝东进发。
而这一次似乎并没有什么幸运附体。在你往前走的时候，森林里的那些个“原住民”魔兽们似乎是因为炮火而倾巢出动，更有些食肉魔兽径直与你撞上路线。
这还没完，神罗的军队和属于五台方面的反抗军，就在你前方没多远的位置激烈交战。
——此时此刻，狼狈滚进已然废弃的战壕躲避三方混战的你缩在里面努力缩小着存在感，嘴中默念世界如此美好我却如此暴躁不应该不应该。
就算承压能力再强神经再粗犷，现在这个被架在锅里烤的状况，你也没办法保持住像卡皮巴拉一样波澜不惊的状态。
头顶不断飞过炮火，夹杂着大型魔兽的嘶吼，你在这群魔乱舞的场面之下一脸麻木的打算打开手机记录遗言。
而当屏幕亮起的时候，方才那些你还没来得及看的短讯也出现在了你眼前。
11月11日 17:09 Rufus
【给你十分钟的时间，想好要怎么和我解释。米娅。】
【除非你想坐实背叛的罪名，那么，你可以不回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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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能不能听人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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