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8试探
空置数年的庄园迎来新的主人。
这位主人已经许多天在清晨时醒来。
像是被什么扰了清梦。
天空由深蓝变浅，庄园里的喷泉在清晨的安静地喷洒着水柱，晶莹的水珠落在园艺师忙碌了许多天才打理得规整些的花园之上。
此刻这些规整到像是被人安放在整齐划一的网格里生长的鼠尾草正被人暴殄天物的拔出来。
哈利拿魔杖抵着那些坑，留下防护用的咒语。
哈利捧着一把鼠尾草，分出点心思，想这次该用什么咒语让它们看上去和原来一样。
他并不擅长对付这些植物。
在霍格沃茨时，哈利草药学学的一般，更别提当了傲罗之后，再到这无比混乱的五年，他压根没有时间学这些过于昂贵的知识。
他比较擅长当遮雨棚，只保证湿度、温度和光照，底下的植物爱怎么长就怎么长。
哈利干巴巴地对被他重新埋回土里的植物说：“我应该没弄坏根，也没弄坏叶子，也没折断杆。我都能活着，你们应该也可以。”
听着有些古怪。
哈利看了眼时间，还早。
他难得因为一件事纠结许久，这事他从没遇见过，也不知道怎么去试探。
他不知道自己会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哈利重复了之前的举动，咕哝道：“万一来了大风，这些草被吹得东倒西歪怎么办。”
“我会请园艺师重新种一遍。”
哈利来人的声音被吓得一激灵，手里抓的全撒在地上。
来人一点动静都没有。
哈利也没有对庄园里的人设防。
伏地魔无言地盯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又看着原本皱着眉抬手要去拿魔杖，看见是自己，又垂下手指的青年，他不自觉笑起来。
哈利努力压平语气里的不自然，站起身平静地说：“早上好。”
伏地魔倚靠在门边，声音带着些睡意的沙哑：“早上好。”
他双手抱在胸前，手指在手臂上点着，原本嘴角的弧度往下压了点，似笑非笑地指出：“你几天前放了我鸽子，不回消息，但又特意起了个早来和我道早安？”
哈利挥了下魔杖收回了地上植物，想，这指控有点儿严重，但他发现男人正穿着深绿色的睡袍，腰间用带子松松地系着，乌黑色的发丝有些凌乱地垂在眼前，显然是被人吵醒后直接从床上起来走到这里。
哈利第一次见对方这样不规整的模样。
虽然，他确实用诸如——“如果对方没有醒，那他只能先去处理别的事情。”之类的理由推了和对方见面的日期足足三天，目前来看，甚至有可能会是四天。
可除非他在对方花园里弄出掘地三尺的动静来，以对方庄园的面积，哈利绝对不可能吵醒他。
然而，哈利如何能知道，伏地魔已经连续三天大早上被他的心声吵醒。
被封印了所有魔力的伏地魔暂时还需要睡觉这项人类基本功能来恢复他的精力，他起初没有管对方，和往常一样，拿对方的情绪当作一道味道不错的早点。更何况，这些疑惑和纠结是冲着自己来的。他只是安静地站在窗台前注视着，他知道，等自己出现的那一刻，哈利就会和现在一样，下意识立起大脑防御术，所有情绪在一瞬间荡然无存。
伏地魔知道这并不是对方针对自己，哈利大概习惯在有其他人在的地方克制情绪。
但，假如他再不出现，对方估计要用属于哈利·波特特有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了。
哈利解释了为什么没有回消息和放鸽子的原因，“这几天有点忙，巫师的聚集地没有信号，手机被我收起来了，绝大多数没有经过特殊处理的信号都不安全，不是故意不回复的。”
哈利没有撒谎，光是折腾岛屿和卫星，就耗费了无数时间，眼前这个人只管买和送，大概是考虑到不能暴露和巫师之间的联系，或者说没有这个闲功夫，伏地魔完全没有管后续所有的流程。
而被委以重任的纳威，正承担着他这辈子都没有想象过的压力，他挥舞着手上的文件焦头烂额地扯住哈利发出灵魂质问，“不是我想要烦你，哈利，可我到底要怎样！才能向麻瓜证明自己拥有能够购买这颗卫星的资本？我怎么搞出拥有几千万现金流的银行账户？！我要怎么做！我可是连治疗疥疮的药水那样简单的流程都能弄失败的人！但拿下这颗卫星，足足要交十几份材料。”
在此之前他已经拦下了赫敏，赫敏冷笑了声，成功劫持一座大厦和全球信号显然为她打开了全新思路，“抢银行怎么样？我们可以再干票大的，然后把那个汤姆2号送给我们的东西全给他还回去。”
这可使不得，纳威想，并不是道德底线的问题，一般人的精力可没他们这么抗造。
前几天支持这场行动的凤凰社成员得知成功后，十分没出息的痛哭很久。
哭完全部都昏睡过去。
连轴转半个月，对于大部分巫师而言都吃不消，已经是在靠意志力在强撑。
这场计划的成功对所有巫师而言来说来太难得，他们可以做到对麻瓜做出一定的反击，他们可以做到哈利让他们做到的事情。
原来他们真的能够获得胜利。哪怕这点胜利对目前的局面而言微不足道。
一旁的卢娜语气快活地提议：“我可以借你几只蜷翼魔，让它们把那些麻瓜的脑子吃……”
纳威连忙打住卢娜，没让她继续说下去，他又转头去问罗恩。
罗恩还在适应他的导盲杖，赫敏在一旁盯着他的安全，但没有伸手去帮他的意思，习惯失明这件事情只能靠他自己。
罗恩和赫敏两个人沿着田埂往前走，闻言罗恩杵着导盲杖想了会，有点丧气地回：“我现在还只能做到黑入普通的电脑，能办理存放几千万的麻瓜银行，安全锁等级都很高，我一时半会还做不到……而且…”
??
纳威连忙摆手，又想起对方看不见，纳威恨不得锤自己两拳，他说：“梅林，罗恩你已经非常非常厉害了。”
罗恩没有继续回应，他的神情大半被纱布挡住，只是手指捏紧了，赫敏这才将手搭了上去朝纳威摆摆手。
纳威甚至还拦下了德拉科。
德拉科面无表情地阴阳怪气道：“我可不懂怎么赚钱，你们这群格兰芬多也别一天到晚打我家产的主意。我告诉你，就算全卖了也不值几千万。这不是来了个新的冤大头吗？让波特找他去要。”
纳威道：“打，打扰了。”
此刻，被拦下哈利明显心思没有放在这里，两人在走廊里站了会，哈利才在细线不断绷开的声音中回神。
纳威已经快被如果因为自己的原因，无法拿下这颗卫星的可能折磨疯了，他焦虑到差点扯光外套上所有的纽扣，那件毛绒衫外套是他奶奶隆巴顿夫人给他织的，纳威熟悉这件外套的一针一线，这些纽扣一边脱线，一边又重新原封不动的被绑回去，看着十分解压。
哈利看了眼他手上的资料，说：“他们需要什么，你就给什么。作为巫师，你为什么要遵守麻瓜的规定。”
纳威被天降卫星和同伴可怕的脑回路弄懵圈的脑子这才清醒过来，他在一旁悟了一会。
哈利这句话和“你是个巫师”一个逻辑——办理卫星转移手续是私人企业，魔力阻隔器的存在可能性为零，只要躲着点监控，他们几乎可以应付所有问题，他们已经能够做到披着麻瓜的常识，混迹在麻瓜堆里，可他们一直要学如何当一个麻瓜，倒是忘了巫师的本能了。
纳威一边盘算，一边替无数人好奇道：“那个汤姆2……亚历克斯是那天你让我去送的人？当时看着也没想到会，这么……慷慨。他到底是谁啊？”
如果是一个星期前的哈利，他大概会直接用麦格教授推荐的加入凤凰社的人来回答这个问题，但现在……
他和纳威一样好奇。
——
哈利盯着伏地魔看了许久，但疑惑到嘴边又拐了个弯：“露易丝死了？”
这件事在第二天报纸上占了一席之地，但被巫师重现的新闻挤到角落里，对许多人而言，重要的是她的姓氏，又或者说她可能继承庞然大物。
五月初的清晨气温还很低。
睡袍露了小半胸膛的男人不动声色地捂着嘴，十分看重面子的把喷嚏忍了下去。哈利有点好笑地抬手，给他套了个温暖咒，伏地魔放下手，黒沉的眼睛看过来，哈利没看清对方是什么情绪，伏地魔便挪开视线，推开门，朝屋里走去，懒洋洋地说：“所有触犯了条例的麻瓜都是这个下场，入局太深又不自知，得到这个结局是迟早的事。”
哈利犹豫了会跟了上去，“那你呢？”
作为伊摩尔特集团现任执行董事与大股东，他的任命公告因为露易丝的讣告晚了一天出现。
一同发出的是更名通知。
像是要在这次起死回生后彻底大换血一样，长达半个世纪以家族姓氏命名的集团被更替了新的名字。
现在该叫它——永生集团。
他那有些随意的名字现在要被所有人知晓，无数人想要去探知他的过去他的经历，他做这件事的原因，他能够从一个籍籍无名的人一跃而成永生集团执行董事和控股股东的原因。
但至今没有社媒报道出来。
伏地魔说：“只有苍蝇。”
“我的过去足够干净，目前没有什么把柄，厄尔齐特下手干脆利落，现在大部分董事会的人都以为露易丝的死是因为我。”
难得替别人背锅的伏地魔有点兴味地说：“我顺势让他们以为我和异端调查局是站在一边的。这些人怕死，找不到明显的证据，不过是些议论。”
两人穿过大厅，伏地魔察觉哈利对厄尔齐特的名字反应不大，显然对于这里的巫师而言，谁主导了这些年的战争是一个常识性的事情，可以哈利的性格，他绝不会放任一个明确的目标不去管。
伏地魔觉得他仍然有没弄明白的事情。
屋内大厅装饰简洁，不知道是来不及还是对方的喜好如此。哈利倒是能从配色上察觉到对方是个斯莱特林，墙上挂着些画，画没有特别名贵，是几幅符号和线条的图像，哈利只看得懂莫比乌斯环和无限符号。
大厅角落摆着架被遮尘布盖住的三角钢琴，看上去只是要暂时放在这里，零散几处放着些花瓶，插着些漂亮的花束。
庄园楼层不高，走廊很深，笔直地通往另一头，尽头开了扇窗，这栋庄园的背后是悬崖和海，欲升的朝阳分开浅蓝色的海面和天空。
伏地魔庄园的地理位置却离市区并不远。
哈利跟着对方走进走廊，一切都被打理的很干净，没有多余的味道，只有透过窗户从海洋刮来的一点海风的味道。有些房间之间的间隔大到有点奇怪，哈利怀疑对方藏了密室，他走到半路，才看出对方在带自己逛一圈庄园内部。
他们足足走了十分钟。
伏地魔说：“挑一个你喜欢的房间，如果你不想挑，也可以交给我安排。”
哈利回想着那些从房门上看没有任何区别的房间，感到有点头疼，说：“你安排好了。”
伏地魔把哈利带到专门用来待客的房间里，让哈利先坐一会，他离开后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哈利习惯性地开始观察，虽说这间房间不是对方居住的房间，但多少也能反应出一两点主人的性格。
待客室里装着壁炉，空的，没有放进木料。
新装，没有使用过。
自己大概是这里招待的第一位客人。
所有家具都按照恰到好处的距离对称摆放着，但哈利花了些时间才从中看出规律来，例如墙上的装饰物是按大小和类型循环摆放。
一个十分看重规则的人，但显然，他并不是遵从规则的人，他是定下规则的人。
待客室除了壁炉以外，几乎找不到第二个能与巫师挂钩的物品，这里甚至本来就有中央空调，正运转着维持着适宜的温度。
对方知道麻瓜所有常识，能够完美地融入这个世界。
哈利收回视线，看向桌上摆着的雕像，是一条蛇。
哈利看了会，这条蛇似乎从蜷缩的姿态中抬头，用猩红色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吐出蛇信发出嘶嘶的蛇语，再看又只是错觉。
“你在看什么？”
伏地魔走过来，撑着哈利的椅背，弯腰往他手里塞了杯热牛奶，哈利捧着这杯牛奶，莫名感觉这个举动是在回应自己给他套温暖咒的行为。
对方费了半天劲，给自己塞了杯牛奶。好像在说，关心我不如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小孩儿。
哈利问：“在看这条蛇，你好像很喜欢蛇？”
伏地魔起身的动作微顿，“你说什么？”
“你好像很喜欢蛇，你车上也有蛇的标志，”哈利眼睛滑落在对方无名指上的戒指，“身上的配饰也是。”
伏地魔坐在哈利一旁，“喜欢称不上，只是习惯……你刚刚是在说蛇语吗？”
哈利这才发觉，对方是没听懂自己说的蛇语才问了那句。
“是以前的老毛病了，我偶尔会冒出来一两句，我自己也察觉不到。”
伏地魔说：“你看上去，与那个人的灵魂产生了一点…融合，不然不会得到一部分能力。”
哈利说：“我对灵魂研究的不多，所以真的存在吞噬灵魂这种说法？
伏地魔说，“吞噬与融合的说法其实都不算严谨，可以用麻瓜的理论知识去解释它，属于量子纠缠一种描述，两个暂时耦合的粒子，不再耦合之后彼此之间仍旧维持的关联。用在你身上，当一个物体和另一个物体共存过，或者曾经为一体，即使在分开的状态，也能够感知、维持原本的关联，这种原理也许并不适用于你的情况。”
哈利并没有完全听懂，但他听懂了伏地魔为什么说不适用，神秘人已经死了，他只是保留了部分能力，又或者学会了这种语言，“我更好奇的是，知道我曾拥有过伏地魔灵魂的人只有几个，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伏地魔的回答密不透风：“我并不知道。只是从你的经历，你的蛇语，还有你刚刚的回答，猜到，对方也许将你制作成他的魂器。”
哈利若有所思地想，就好像邓布利多教授当初从自己会蛇语，从自己和神秘人之间的联系，猜到了自己也许会是伏地魔魂器这件事一样。
对方可能只是研究过一些灵魂的问题，只是，制作？
伏地魔说：“那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连着三天，凌晨5点到庄园花园里折腾你点名要种的鼠尾草的原因吗？”
哈利没有立刻回答。
两个人并排坐了会，窗外海面吹来冰凉的风。
哈利已经接连几天清晨站在这些缀着紫白色花瓣的细长植株前思考着那些困扰自己的问题，他手里会无意识地去摘下一株，那些问题他找到了一些解释的方向，而他的困扰似乎从他的举动之中转移了出去。
哈利发现自己成了这个花园的灾难。
无心的举动也许放在其他人眼里就会变了意思。
哈利不喜欢将问题复杂化，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他喜欢选择最直接的方式，他必须解决这个问题。
哈利手指转了转杯子，回答道：“给你的庄园上一些保护，做这些事没必要叫醒你。我没想到你种了我想要的东西。”
伏地魔抬眼看着哈利问：“你不喜欢吗？”
哈利垂眼捧着杯子喝了口，他并不在意在信赖的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喜好，但这次却下意识回避了这个问题。
“我以为你的意思是会给我留块地给我打理。”哈利嘴角是礼貌性的微笑，“我还特地买了植物护理手册。”
伏地魔抿了口温水，“你想要自己打理，窗台下面的地方给你留着，地方不大，但很适合新手。”
哈利想起进来时窗台下是空荡荡的一片，从他第一次来时便空着了，语塞片刻，悻悻然道：“我可做不到每一株植物之间的间隔都一模一样。”
伏地魔笑了声，“你不是我雇佣的园丁，也不需要听从我的想法，自然是随你的喜欢。我也并不厌恶不规整……”
伏地魔的话被止住。
哈利无声无息地靠了过来。
先一步靠近伏地魔的是哈利身上沾染一点香气和嘴唇上牛乳的味道。
哈利的手指轻轻搭在伏地魔的手指一厘米外，他没有给自己温暖咒，保护魔咒繁杂又耗费魔力，他穿着身单薄的衣物在冰冷的花圃前呆了很久，那杯牛奶没有捂热他，苍白的手指仍和大理石桌面一样凉。
哈利俯着身，微微仰着头，像是要仔仔细细地看清眼前人所有的反应。
伏地魔漆黑的瞳孔微微缩紧。
两人身旁的窗里，天空逐渐变成清浅的蓝色，映在哈利青色的虹膜之中是此刻迷蒙的清晨。
伏地魔看见天空的模样落在湖里，扰乱一阵涟漪。
伏地魔听到哈利轻声说：“你了解我，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你几乎是无缘无故地在帮助我，但你似乎并不了解我的过去，你不知道我被人称为大难不死的男孩的原因，你不知道这道伤疤的来源，所以…”
“…你是拥有另一种可能的我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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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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