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三十个瞬间,我无比想跟温有句打一架。
他跟我是在同一个小区长大的。
那会儿手机还是滑盖的,我妈那个手机上能玩的游戏也就一个赛车,按中间小方框的左右上下,盯久了就会觉得没什么意思,我干脆撂了从大人那儿软磨硬泡才到手的手机,从我爸那里要了五块钱,像一阵风似的从楼里出去,最后从五栋楼一路喊到小区的十三栋:“都出来玩儿啊——!”
没多久身后的人就齐了,其实大家都不在乎去哪儿玩,就觉得待在家里很无聊,一群小孩儿七嘴八舌的商量着到底是去小区里的小公园玩,还是去石滑梯那里烧辣条玩过家家或者部落游戏。
温有句跟我不一样,我是那种只要把他们聚起来就不想加入讨论的人。温有句虽然听大家议论的时候总是拉着看着感觉都能去当拖把拖地了的冰山脸,但是很有数,可以使每个人都满意。
我盯着他跟我同样在小孩儿里显得很高的身高,感觉自己忽然有点儿想跟温有句打一架,小孩子估计都这种心性。倒不是像成年人那样追求所谓的地位和权利,我当时只是很讨厌有另外一个在孩子里跟我一样算得上高的大小孩儿抢走了他们的注意力。
到后来这点儿厌恶就逐渐发了酵。
小学开始后我就得去上辅导班,这个读完了就得去另一个继续,相同点就是霸占了我的休息时间。
到家后爸妈会笑吟吟取下我肩上的包,问我今天学的什么有没有学进去,脸上笑吟吟的,语气听着跟盘问似的。盘问完了就叫我进屋子里去弹琴,弹到他们敲门喊我去客厅吃饭为止。
不知道大人是不是在拥有一个小孩儿都会有这样病态的控制欲,因为如果我不肯弹,那就是红白脸一块儿来。再之后看我差不多不想辩论了,便觉得我是听进去了,就会开始跟我说温有句如何如何。
我在小区里的朋友经常跟我抱怨我成了她爸妈嘴里‘别人的孩子’,而温有句在我这儿也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前者我可以做到抱抱她然后跟带她去买棉花糖,让她消气。而后者跟我交情不深,平时也就是见面点个头的关系,我根本不能消气。因此每当我感到一种自己被人拿去和一个不喜欢的人比较的愤怒的时候,好好的贝多芬就会被我弹成李斯特。
——但我又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这不过是场迁怒。
我实际上并不想跟温有句打架,我是想跟明明已经替我报了辅导班却还要假惺惺征求我意见的爸妈打架,我是想跟自己明知道和这个人无关却因为现在无法反抗父母的**而下意识迁怒他的卑劣心思打架。
打架不好,所以我没打。
比起和温有句打架,实际上我更想离这儿远点。
远离温有句,也远离一路把温有句挂到了高中好似他才是他们亲生孩子的父母,去过属于我自己的生活。
我和不愿意离开父母的同龄人相比,就像是个异类。
和同龄人聊起未来大学我想考远点儿的时候,她也只是一脸迷茫的问我:“为什么要考那么远,难道远离父母不会觉得难过吗?”
我往门口扫了一眼,看见了从我们班级门口走过去的温有句。
他从来都不是那种会跟身边的人打打闹闹的类型,但也成功成为了他们班里的领头人物,这个人看着总是有种和同龄人不符的稳重。成年人似乎也永远青睐这样懂事又温和的年轻人,而同龄人也同样觉得这样的人了不得。
但是到底具体怎样了不得,没人说得清……我收回了视线,继续看着面前的书。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难道是因为他看着就死气沉沉吗?
最后一个想跟温有句打架的瞬间是发生在学校举行天台活动的前一天。
学校相对其他学校行事要开明很多,平时也会根据大家的反映举办相应的活动,天台活动只是其中之一。
原本的活动题目是‘喊出来’,校长嫌这个活动题目听着太简单粗暴,改成了‘天台活动’。
学生们对此并没有意见,都双手双脚赞同,改变活动名又不代表会更改活动内容。
我跟教导主任安排的几个学生负责布置天台,说是布置天台,其实也就是意思意思走个过场。大的支架和三层梯子还有可拆卸的护栏由专门的工人去负责,护栏虽然可拆卸,不过不用特殊的方法取不下来,可以有效防止活动出现问题。
工人拿着我们提供的饮料扛着工具回去,杨晓柳和其他人确定了一圈后感觉差不多了,问我要不要一块儿去食堂。我说算了,我想在这儿站会。
不知道是不是天台很容易使人联想到不好的东西,杨晓柳走之前捏了捏我的手心,然后仔细看了看我的表情,最后才走了。
我忽然觉得我之前可能还是不该跟她说太多的‘我想考远点儿’,也省得她第一反应是我不是想吹风而是打算跳楼。
我在天台上转了一圈,打算挑个好地方吹会儿风,转一圈,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很不错的位置,然后发现这里坐了个人——被我单方面觉得不对付的温有句此时正坐在那里。
而我看着坐在那儿的温有句,莫名就开始觉得有点儿心烦。
教导主任给我了天台钥匙,我之前总感觉兜里天台的钥匙沉甸甸的,象征着某种我不想扛的责任。但我在看见他占了我想坐的位置后忽然很想把温有句撂在这儿,揣着沉甸甸的钥匙下去。
温有句看了我一眼,这个好好学生并没有对同样是好好学生的我说点儿什么,他只是往旁挪了挪,像是为我挪出了个位置。
我走过去,抱着‘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想法在他身旁坐下了。
人是很奇妙的生物,走过去的时候我是抱着我不好过你也不好过的想法,然而坐下去的时候我又生出了一种全世界似乎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错觉。
“谢谢你。”温有句忽然说。
“谢什么?”我耐着性子反问他。
“谢谢你没有看到我转身就走,”温有句这样说,“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把我扔在这儿然后锁上门。”
他后半句说得干脆又利落,似乎完全不在乎我听了这些东西会怎样想,也不在乎我一个女生被人这样说了会不会觉得难过。
我其实应该觉得这话真他妈的失礼,更可以在觉得被冒犯的下一秒就说‘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呢?’,轻而易举就能让他心怀愧疚。但我很诡异的因为他这没有留情面的话而生出了一种痛快的情绪,这种情绪在某种程度上更像是某种宣泄,就像是我在对不知道这一切的总是说他这孩子很懂事的大人说:瞧瞧,这就是你们口中别人家的小孩儿,说话就跟没有情商似的。
“钥匙在我这儿,”我取出钥匙在温有句眼前使劲晃了晃,“我也确实很想把你撂在这儿。”
“嗯,”温有句面色如常,接着视线从被我甩的一直出声的钥匙挪开,转头问我,“那你为什么不这么做?”
他问这话的时候态度平静得好像我们讨论的根本不是什么把他扔在这儿的问题,这句话听起来甚至不是一句讽刺,他是真的好奇我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那只是一个念头而已。”我把钥匙放进兜里,反问他,“我为什么要就为了逞一时之快而让自己承担被别人指指点点的风险?”
温有句转过了头,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发神--反正看脸上的表情,绝对不是被我问住了。
而我依然打量着他,身为女生的唯一好处大概就是直勾勾的盯着异性时很难被看成是含有别的意思。
因为大多数男生……同样包括女生的一部分,也不认为女生会对男生做出什么,能够对男生做出什么,力量相差太悬殊,如果不靠后天努力很难追得上。
狼怎么会因为兔子看自己而觉得害怕呢?
“我不知道,”温有句忽然蹦出这么一句,然后他问我,“为什么我不能用常理推断你这个人会怎么做?”
“你用什么来作自己常理的根据?”这下我总算意识到温有句可能确实跟常人不一样,他更像是高智商的傻子,高智商,但是不知道人际交往中有哪些话能说,哪些话最好不要说。庆幸的是我这个人也同样不能用常理来判断,我俩可以很轻松的对上对方的脑回路,“靠你身边的那些傻逼们吗?”
温有句这下看着似乎真被我问住了,因为他好看的脸上呈现出了一种不明白的神情。
我在短暂的对话空白中忽然感到一种极端的讽刺。
我爸妈知道温有句实际上是个跟人说话没几句就被怼住的傻蛋吗?
他是高一高二都常驻的第一名,是那个总是能甩我很多分的第一名,但是排名不止学校里会有,情商品德情感同样也可以有排名,而且很重要。
温有句在这些排名中难道就会做的比我更好吗?不会。学神是很了不起,但是我学霸似乎也不算什么废物吧,只是上面有个永远远超我的温有句……可是我为什么一定要跟他比学习这件事儿呢?我为什么就一定要跟自己过不去呢?
“温有句,相同性格的人不一定会有相同的家庭,接受的教育也不一定相似,就算前面两个相似了,作为人这个个体所会思考的东西也肯定不会完全一致。”我这样说,“那么你又凭什么用你身边的人来判断我会怎么做呢?”
“不能这么做吗?”温有句问,脸上的神情还是很困惑。
“不是不能,是不可以这么做,”而我已经完全想开,现在已经不像之前那样不耐烦,我抱着十足的耐心跟他说,“因为我就是比有的人高级,我可以控制住自己的冲动。”
那天回家后我感觉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人真的很奇怪,能够在明知道自己这个念头是要钻牛角尖了还要继续向里走,好像光凭自己就能把这个牛角给钻破似的,但人同样也能够在某个瞬间忽然感到释然。
释然之后我开始想——我终于可以不用再被老班拉到办公室谈人生。
她姓罗,学生在背后爱管她叫罗刹,至于为什么这么叫,可能是因为学生对于老师似乎有着天然的不爽,总要起个外号才算赢,也可能是害怕--成绩中等偏上的怕老师,成绩偏下的不想看见老师。这几乎是一种真理。而我和温有句又不适用这个‘真理’,我俩是年级里的活招牌,他在隔壁班被他们班的阎王老成叫成学神,口气很亲切,而我总是被罗刹叫乖乖,语气熟络的好像我是她家的亲戚。
乖乖今天学的怎样?
乖乖这里有张试卷你去做一下,做完了给我看一下。
她虽然一直希望我能够在某一天超过温有句,但她并不像我父母那样常把温有句挂在嘴边,甚至会在我钻进牛角尖的时候跟我说要放松,大家都怕她,我却在某一段时间里想如果罗刹是我的母亲该有多好。
天台活动的那天下面聚了不少人。
校领导和老师也在下面,不停有人上去,没人报名,上去的话只要排队就好,自由度简直高的不像是正经高中。
我在下面正在看,杨晓柳在旁边很小声的说她也想上去,她想跟自己的父母说不愿意离开他们,她不想去追求更好的生活,哪怕他们现在不在这里,他也想喊出来。
“我上去后会不会被校领导轰下来?”杨晓柳问,“我害怕。”
“你害怕什么?”我一边老神在在的听天台上面的人抱怨试卷好难啊我真的很想跟学神学霸换个脑子这破日子能不能给我们留点活路,一边抽空回她,“之前还有老师说教学生好累啊累啊累死了啊我明明今年才二十七,出个门都被人问是不是四十六岁,那校领导不也没把她轰下来吗?”
杨晓柳忽然狠狠点头:“你说得对,所以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转过了头,满脸你在说什么的看着她。
关我什么事儿?
“你跟我一起去吧!”杨晓柳拉着我的手,“我害怕!”
“我不去啊姐姐你有没有搞错——”
说话还是没有什么用,因为我最终还是被她拖着上去了。
排队的人不少,大概大家都有满腔的话想要发泄,说了也不一定有用,但是说完总会觉得轻快不少。
高一的凑热闹,我们高二的发泄,高三的就放开自我了。
我跟杨晓柳好不容易排到了天台大门的位置,往前挪了没几步,就听见前方天台上响起了喇叭八块八只要八块八喇叭带回家的声音。我跟她一块儿探头出去看,正巧看见温有句低头举着一个喇叭,在上面点了点。
“不好意思,”他在一片笑声中平静的说,“这个喇叭确实是我在菜市场买的,我买的时候还让老板给我调一下,他好像没给我调。”
“看不出来……”杨晓柳在我旁边小声说,“温有句还挺有喜剧细胞的。”
前面排队的人转过头来,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我没说话,我觉得温有句那好像不是故意喜剧细胞,他可能是真的这么想的。
“我原本不打算来参加这个活动的。”温有句举起了手里的喇叭,“但是昨天我和梁晴聊了一会儿天。”
下面立马响起了一片起哄声。
我在起哄声中和杨晓柳对视,她眼神茫然,我也眼神茫然,我俩就这样茫然的对视,直到后面有人疑惑的说怎么不往前面继续走了,我俩才跟忽然想起来自己长了脚似的忽然往前面蹦了一大步。
“梁晴,我一直觉得所有人的言行都有一个固定的模板,谢谢你昨天告诉我不是这样的。”温有句缓缓的说,“你让我知道,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想法,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但是你又和他们有着本质的不一样。”
杨晓柳这下眼神不茫然了,她震惊的看着我。
“这是表白吗?”排着队的大家也开始八卦,“这小兄弟看着斯斯文文的,人还挺彪啊,居然敢当着校领导表白?”
“你不知道他是学校的天才吗?”有人在回答,“替学校拿了多少荣誉回来了,校长看他就跟看亲儿子似的,可能管他吗?”
“所以梁晴这人是谁啊?”
——不认识,不熟,你也给我闭嘴。
我像绑匪劫持人质那样捂住了杨晓柳刚想想说话的嘴。
“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学习,我可以教你怎么在成绩上超过我,你在……”温有句忽然顿住了,“你可以教我到底要怎么和人相处。”
他收起了喇叭往回走,然后过了一会儿又折了回去,再次打开了菜市场八块八的喇叭,很认真地补充:
“这不是表白。”
好,谢谢你,温有句。我在已经沸腾了的学生当中松开了捂住杨晓柳嘴的手。
——我现在不想和你打架了,我现在只想抽你。
温有句拿着喇叭走了过来,排队的人不停在对他鼓掌呐喊,夸他兄弟真厉害,然后他在我面前停了下来。
“你要用这个喇叭吗?”他问我,“梁——”
我把他喇叭抢过来,递给了旁边的杨晓柳,然后哥俩好地搂着温有句的肩膀,搂着他下楼了。
温有句没有说话,没有挣扎,楼下守着的校领导看了我俩一眼,露出了‘哦你俩原来真的在谈’的迷之微笑。
我忽然开始痛恨我跟温有句的成绩好了,两个好学生之前可能有恋情显然比一差一好或者两差谈恋爱更容易让他们接受。
但是我跟温有句并没有在谈。
不仅没谈,昨天之前我还一直看他不顺眼。
但是有人在乎吗?没有人在乎。
温有句在被我揽着远离了知行楼,远离了图书馆,才终于反应过来似的问我:“你生气了吗?”
“本来挺生气的,”我一边说一边把他往操场推,“你这么一问我忽然就不气了,我被你气笑了。”
这会儿大家都去围观天台活动了,所以操场也没多少人。
温有句说:“因为我妈告诉我,如果有人帮助了你,告诉了你道理。你要向他及时表达谢意,这样才会有人愿意和你做朋友。”
我猛地刹住了步子,看向了温有句。
“我母亲说,你没必要有那么多朋友。”我说,“你得自己解决这些问题,不能总是想着依靠别人。”
“成绩好不好在我看来并不重要,”温有句继续说,“我只希望你能幸福和开心。”
“你如果成绩都不好,”我也继续说,“怎么可能获得幸福和开心?”
温有句没有再说下去,他看着我,轻轻皱了皱眉。
“世界上的妈妈也不一样吗?”温有句这样问我。
“一开始可能是一样的,后来就不一样了。”我想了想,这样回答,“我的母亲因为有一个你才会一直想要我往上走,她想要我超过你。而你的母亲因为你在学习上实在太完美了,所以才会希望你最好不要那么完美。”
“我还是听不明白。”温有句在操场上坐了下来,“我觉得你已经很好了,为什么还要让你和我比呢?”
我没说话,跟着坐了下来。
“你可以对那么多人说话,而且总是足够冷静。”温有句又补充说,“我学东西是比别人快,但是高负荷的用脑会让我觉得头疼。”
我疑惑地挑了挑眉。
“我这里……很容易不舒服。”温有句指了指自己的头,“医生说得适度用脑,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
我看着他。
在这一瞬间,我忽然觉得我应该和曾经的温有句和解了。
我也应该和总是被逼着跟他比的那个自己和解了。
我根本不必和温有句比,我想要得到的是他不想得到的东西,他想要得到的恰恰又是我不想得到的。
“和别人聊天总是让我觉得很累,因为要去猜他们想表达的意思。所以我慢慢地开始不喜欢和别人聊天了。”温有句说,“可是昨天和你聊天的时候,我觉得很轻松。”
“我以后还能和你聊天吗?”他问。
“可以。”而我回答。
我答应温有句时其实并没有想别的什么东西,我原本只是想和他说你下次不要这么做,但和他这么谈过后我觉得倒也无所谓。
也许是忽然知道了他的第一名是靠什么东西换来的,我对他有了和过去不一样的包容度。
我们开始一块儿复习,一块儿讨论新的知识,必要时发生的争吵总是会被不知道是谁的同学给拍下来发上学校论坛。
有的时候是照片,有的时候又是视频。
“你讲的明白吗!”我通常是视频里那个控制不住音量的人,“讲不明白我就去找教授了!”
“你等一下。”温有句在这个时候一般会在视频里拽住我的袖子,“你等我想一想,你能不能不要一听不明白就说自己要去找教授!”
下面的评论也总是很相似。
真的很像情侣吵架啊,谁懂.jpg
不懂,学霸是这样谈恋爱的吗?
我一直觉得温有句挺冷漠的,但是这么一看他好惨啊,他谈恋爱居然也像是我男朋友一样,对着无理取闹的女朋友又无语又不得不去照顾她。
楼上有事儿吗,吃个狗粮还得双份的?是觉得食堂不好吃所以要让我在夜宵上吃饱吗?
你好楼上,我们最近在针对学生对于食堂口味的偏好做问卷调查,你可以填写一下问卷吗?只需要三分钟。校方说如果参与的学生和教职够多,将会根据这份问卷的部分意见对食堂做出改进。
真的吗?带我一个!!!我要说三楼的螺蛳粉真的不正宗,一点儿都不臭!
而我们在打打闹闹中总算迎来了毕业季。
我的父母依然不满我选择了一个比较远的学校这件事儿,但他们还是看着我打点好了行李,看着我走进了机场。
走之前我母亲跟我说不要落下钢琴,我微笑着说好的,转头把琴谱报复性的折成球,连着她给我的那张郎朗海报一起塞进了行李箱最底层。
温有句在机场的二楼等我,他同样放弃了那个更好的学校,不过似乎不全是为了我,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我对那个学校的信管专业比较感兴趣。”他说,然后忽然转头问我,“我听说你打算去读那个学校的科学史,对吗?”
“对。”我回答说。
“那个专业比较冷门。”温有句这样说,但看模样似乎是松了口气。
高中时候我们被周围的人都误认为是一对,高二时大家总算相信我们是纯友谊,然后高三拍毕业照时温有句从兜里掏出一枚戒指,在我们班拍完毕业照后当着所有的人的面把那枚戒指给了我。
他提前问过我,在问我的志愿是报的哪个学校后,尽量很自然的问我有没有想过谈场恋爱。
我不是一个粗神经,更何况温有句那些所谓的小心思也根本瞒不过我。
“我不喜欢太大男子主义的人。”我说。
“我不是大男子主义。”温有句果断的说。
“我有没有告诉你我喜欢的和普通女生喜欢的不一样?”我反问。
“普通女生喜欢的是什么?”温有句很有求知欲的问我。
“她们喜欢被男人拥抱。”我尽量用相对迂回的方式告诉他,“而我比起这个更喜欢拥抱对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温有句这次没有果断回答,他低头思考了一会儿。
“——我明白了。”然后他说,“我不在乎这个。”
那枚戒指在尖叫声中被温有句推到了我的手指上。
“我妈说这枚戒指的钱是我爸借给我的。”他后来和我说,“如果你结婚前给我了一个相同价值的,就算作他们对我们爱情的祝福。”
“不过如果我们没有走到最后,你也不用觉得有什么。”温有句看着我,“到时候就是把这枚戒指扔掉也没关系。”
而他的手上现在也戴了一枚戒指,这会儿正提着两个行李箱看着从电梯上来的我。
“还有一会儿才到登机时间,我们可以先休息一会儿。”温有句接过了我手里的两个行李箱拉杆,“我已经订好了附近的酒店,把附近的景点做了一个汇总,到了报道时间我们再去学校吧?”
“好啊,”我点头,“到时候还是老规矩,去什么地方靠扔骰子来,最大的去远一点儿的地方,以此类推。”
“行。”他回答。
修修修修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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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薄荷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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