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央本想再挖苦他两句,却在易京墨上车的瞬间怔了一下,顶灯下,他的脸色几乎是惨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连唇色都十分浅淡。
他看见池央有些复杂的神情,不免有些讥诮地笑了,他靠在座椅上闭了闭眼,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送我去医院,撑不住了。”
易京墨换药时,池央坐在诊室外面的长椅上等他,门开时,易京墨扶着门框的身体还晃了一下,池央下意识想去扶他,他却直接避开,像是在报复她先前的无视。
池央不知道他生了什么病,明明两人都是Beta,腺体并没有像Alpha和Omega一般发育成熟,他做的到底是什么手术?
“你怎么了?”她又问。
易京墨冷哼一声,“跟你有什么关系,管好你自己。”
池央更是莫名其妙,她难得反思了一下自己今天的行为,并没有什么不妥,那易京墨是哪来的情绪?难道是在公司吃瘪了?
“为什么不回答我?”
“你不也没原谅我吗?”
停车场的风很大,吹得他声音都散了。
“你道歉我就得原谅你?”
“你问我就得回答?”
得。
池央有点羞恼,她拦住易京墨拉车门的手,“你不是硬气吗?自己回去吧,我是送不了你这大人物,易总坐我这车掉档次了。”
说罢,池央便扬长而去。
刚转过街角,一阵陌生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不是她的,是易京墨的手机。
她瞥见亮起的屏幕,上面备注的是吴医生,池央鬼使神差地滑开接听键,听见那头道:
“京墨啊,是这样,你先前做完洗标记手术之后刀口不是反复感染吗?这个情况我和我导师咨询了一下,他不建议你直接摘除腺体,不光是对寿命有影响,其他器官的负担也会加重,建议采取保守治疗……”
池央的手指骤然收紧,什么洗标记,什么腺体?
“最近医院进了一批新药,效果还不错……唉,你也是,当初我就不建议做这个手术你偏要做,风险多大啊,你这是运气好,那运气不好的直接就下不来手术台了……京墨,你在听吗?”
“啊……”池央缓过神来,回答道,“抱歉,易京墨不在。”
“你是?”
她沉默了一会儿,“我是他朋友。”
“噢噢,那……到时候让他给我打回来吧。”
吴春红要挂电话时,池央忙道:“等等,大夫,他不是Beta吗?什么洗标记手术?”
“他是Omega啊,”吴春红一阵狐疑,语气警惕起来,“你是他朋友吗?”
吴春红挂断后,池央跟被雷劈了似的愣了一会儿,什么Omega,什么标记?跟易京墨认识了二十来年,一直是Beta,什么时候成Omega了?不过两年而已,他结婚了吗?
她下意识解开锁屏,没想到易京墨这么多年都没换过手机,甚至没删她的指纹,开锁瞬间,映入眼帘的壁纸居然是他们大学毕业那年的合影。
池央没带一点犹豫地熄了屏,跟见了什么脏东西似的把手机扔到一边去了。
她猛地想到,易京墨没开车,手机还在她这儿,估计也没有现金,那他怎么回去?
还好她没开出来多远,调个头又开回医院去了。
出乎意料的是,易京墨没走,他坐在花坛边缘,头深深埋在膝盖里,池央走过去,道:“你手机落在我那了。”
易京墨没有反应。
池央蹲下来,才听见他压抑的抽泣声,有点难以置信:“你……你哭了?”
这么多年来,她好像真没见过易京墨当着她的面掉过眼泪,他总觉得自己比池央成熟,就连流泪也故意避着她。
“易京墨,别这么趴着……唉,你脖子渗血了,快起来。”
她强行把易京墨扶起来,周围有不少凑热闹的人看他俩在这儿拉拉扯扯,池央半抱着把他弄上副驾驶,又给他拿纸巾擦眼泪。
“怎么了啊……”
“你不是走了吗?”
“对啊,又回来了,你手机落在我车上了,我想着你没法回去,又给你送来了。”
他轻嗤一声,“那还得谢谢池总了。”
“……你今天吃枪药了吗?说话这么冲?”
他没吃枪药,只是有点委屈。
当初举报信息泄露后,他为了挽回局面,不止和高玄参签了股权转让协议,但这些事他没办法和池央全盘托出,毕竟举报材料是他亲手写的,也是因为他的疏忽才差点酿下大错。
可他仍被池央的冷漠深深刺痛,在他身体和精神最脆弱的时刻,偏偏是最亲近的人说出最伤人、最冷淡的话。
池央正准备说些什么,刚要开口,就见易京墨整个人压了过来,重心全在池央身上。
“我靠……干什么?你疯了吧?”
易京墨不理她,而是像小鸟一样啄她的唇,他的泪把池央的衣服都浸湿了,“池央……标记我吧,标记我好不好?”
他哀求的语气给池央吓了一跳,半晌没有动作。
她又被易京墨牵着走,干巴巴道:“我是Beta,标记你什么?”
何况他脖子后面刚刚还鲜血淋漓的,要是再被标记非得疼死不可。
“求你了……求你了,池央,就答应我这一次,好不好?”
池央没舍得推开他,为了缓和他快要崩溃的情绪,只能象征性地轻轻含住他颈侧的一块皮肉,咬了一口,顿时满嘴都是血腥味儿。
易京墨满意地笑了,他哭得累了,也闹得累了,便乖乖地靠在座椅上昏睡过去,池央甚至没来得及问他到底为什么能从Beta变成Omega。
她不知道易京墨现在的地址,只能暂时把他带回自己的公寓。
直到晚上七八点钟,易京墨才醒过来。
他艰难地撑起身子,后颈的伤口还在隐隐抽痛,但似乎被重新上了药,已经不流血了。
比起身体的疼痛,他更在乎的是池央。
他在车上大发神经,池央是不是已经知道了?知道他是个Omega,知道他曾经被人标记过?知道他想要抹去这一切……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很随便、很下贱?
易京墨的胡思乱想没有持续很久。
五分钟不到,浴室的水声停了,池央擦着头发走出来,身上套了件宽松的睡衣,她看了易京墨一眼,语气平淡:“哟?易大少爷醒了。”
易京墨没回答,只是盯着她,眼神晦暗不明。
池央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她走过去,皱眉道:“你——”
话没说完,易京墨突然拽住她的手腕,池央猝不及防地踉跄一步,跌坐在床边。
“你又发什么疯啊?”她下意识想甩开,却被他攥得更紧。
“池央……”他的声音低哑,带着某种近乎于绝望的执拗,“你恨我吗?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池央一愣,随即甩开他,说道:“神经病,不恨你难道喜欢你?”
“那为什么还要带我回来?”
“因为你他妈手机落我车上了,需要我说很多遍吗?你看你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我总不能把你扔大街上吧?行了,你现在也醒了,穿好衣服赶紧滚。”
她把易京墨的外套丢在他身上,易京墨看着她不耐烦的神情,忽然自嘲地笑了,他有些踉跄地站起来,慢慢从后面抱住了她,头轻轻搁在她肩上。
“池央,”他轻声说,“那你恨我吧,恨比爱久。”
池央本能地想要反驳,可他靠得太近,甚至能闻到那股若有若无的甜滋滋的香味。
“你——”她刚想开口,易京墨已经倾身吻了上来。
他把池央压在门边,急切地咬她的唇,丝毫没有章法。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只要轻轻一推就能倒下,但池央没有,也许内心深处,她也有些怀念。
这个吻带着一点孤注一掷的意味,想要拉着她一同沉沦,池央的身体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她扣住易京墨的背,将他压向自己,唇齿间的厮磨很快演变成一场失控的纠缠。
易京墨轻轻地喘气,动作间,伤口被她的手指碰到,可疼痛反而让他更加清醒,也让他几近偏执,他苦苦哀求道:
“……池央…别留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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