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比上山要轻松的多，研学队伍上了大巴，卡着点在午饭时间抵达酒店。
午餐是酒店的自助餐，佟颂没什么胃口，慢吞吞地戳着盘里的水果沙拉，徐绒绒在旁边叽叽喳喳，两汪杏仁眼亮晶晶的，“颂颂，祝圆说她们在楼上玩国王游戏，一起去嘛！”
祝圆是徐绒绒的初中同学，高中也在五中，佟颂见过两面，是个短头发的女生。
徐绒绒晃着她的胳膊，“来嘛来嘛，难得整个年段出来玩一次。”
佟颂拗不过徐绒绒，草草吃了点东西垫了肚子后，便被徐绒绒半拖半拽地拉向楼上的包间。
刚过拐角的地方，佟颂抬眼，正好看见从电梯口出来的几个身影。
左钧野走在最前，校服袖口卷起，露出一截瘦削而不嶙峋的手腕，他手里还提着那个双肩包，看见佟颂，他长腿一迈走到她身边，干巴巴地道，“喏，包还给你，正要去找你。”
佟颂眨了眨眼，接过包，道了句谢。
赵庭平日里和徐绒绒还算熟络，此刻凑上来：“欸，绒绒，你们这个方向……是要去203？”
“你怎么知道？”徐绒绒好奇，“你也要去？”
“那可不，杜桥那小子想借着玩游戏探她女神的口风呢，喊我们去给他壮胆，”赵庭努努嘴，“顾明娇，知道吧？”
徐绒绒立刻小鸡啄米似地点头，“知道知道！”
提到顾明娇的名字，五中恐怕没几个人会不认识，这位常年高居问题学生榜二的女生，和左钧野堪称是五中卧龙凤雏，甚至还有人私下延伸出“男有左钧野，女就有顾明娇”的说法。
因为目的地相同，所以几个人干脆顺路同行，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程瑞拿胳膊肘撞了撞左钧野的肩，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得到的音量小声说，“喂，左钧野，刚刚杜桥喊你，你不是说不去吗？”
“……啧。”
~
包间的门被推开，蓝莓爆珠的烟味混着香水味扑面而来。
一个女生懒懒地陷在沙发里，她没穿校服，一身短款牛仔外套搭配微喇裤，修长的脖颈上戴着一条倒十字项链，在别人身上显得用力过度的穿搭在她身上非但不觉得俗艳，反而有一种近乎嚣张的漂亮。
听到门口的动静，那女生漫不经心地扭头朝这里看来，她化了妆，一副明艳到近乎跋扈的长相，垂落的长发搔过鼻尖一点痣，倒是在这张脸蛋上平添了几分狎昵，眼尾上挑，嫣红的唇瓣湿濡，随着她张唇的动作飘出一个烟圈。
顾明娇。
人如其名，漂亮、恣意。
她旁边坐着一个小跟班，佟颂认得，那就是祝圆。
顾明娇的视线扫过众人，在佟颂身上不着痕迹地停留了几秒，最终定格在左钧野身上，她吸了口烟，缓缓地吐出，“左钧野？你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左钧野脚步未停，径直走到角落一个空位坐下，“杜桥叫了，就来了。”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显然从前认识，这并不奇怪，毕竟是五中人私下默认的一哥一姐，行事作风虽不尽相同，但也不至于陌生。
倒是佟颂不动声色地将一切收进眼底，眉毛微挑。
左钧野对外人的态度很冷淡，甚至称得上冷酷，兀地让她想起刚见面的那次，他三两下撂倒寻衅的小混混，目光瞥过来叫她别藏了。
佟颂眼里的左钧野是内荏的，虚张声势的，像极了卸了爪的老虎，或者本身就是绵羊，只不过将怯懦咬碎了混着血咽进腹里，披着狼皮开始狐假虎威，但骨子软得一塌糊涂，剥开一点就知道内里荏弱又好欺负，偏偏他又喜欢装出生人勿进的样子。
看上去特别好笑。
让人忍不住想要戳破这种虚张声势。
如果说佟颂乐此不疲地扮演着温驯，那左钧野就是在假装强硬，只不过两个人的演技似乎都不怎么好，一个看穿了她的顽劣，另一个看穿了他的脆弱。
“呵，”顾明娇嗤笑一声，显然对左钧野的回答不以为意，她掸了掸烟灰，“行吧，杜桥搞这么大阵仗，我还以为他要干嘛呢。”
房间里微妙地安静了一会，包间的门再次被推开，杜桥抱着几瓶果酒，一边招呼着一边放在桌面上，“来了来了！久等！”
赵庭拿起一瓶看了看，“杜桥，长本事了？哪儿搞来的？”
杜桥嘿嘿一笑，“跟酒店前台磨了半天，说是老师聚餐要喝的，你猜怎么着……还真给蒙过去了！”
他说着，眼神迅速地瞟了眼顾明娇的方向，有些害羞地移开。
“可以啊你！” 赵庭从口袋里摸出一盒扑克，“那还等什么，开整？”
“都玩过吧，”他把扑克反过来摊在桌面上，“抽到鬼牌的是国王，国王说啥是啥，都不许赖账啊！”
酒瓶被起开，最上层的泡沫滋滋作响，气氛被几个人咋咋呼呼地炒热起来，赵庭把几个空杯往桌子中间一推，“玩不起的自罚一杯。”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牌洗得哗哗响，然后分发到各人手中。
佟颂捏着自己那张牌，目光扫过角落里的左钧野，他正垂着眼看牌，睫毛在佟颂的视线瞥过去的时候不着痕迹地颤了颤。
佟颂弯了弯眸。
“第一局！”程瑞猛地亮出手里的鬼牌，“哈哈，开门红！本国王命令三号和四号手牵手，然后互相投喂一块水果！要含情脉脉的那种！不许敷衍！”
被点到的赵庭和杜桥对视一眼，瞬间垮了脸。
“靠！怎么是我俩？”赵庭哀嚎。
“瑞子你能不能有点创意！”
程瑞拍着桌子，“少废话！I'm King！赵庭，刚才谁嚷嚷着国王说啥就是啥的？”
众目睽睽之下，两个人极其别扭地伸出手，指尖刚碰到就弹开一点，最后只勉强用几根手指虚虚地勾连在一起。
“杜桥你这什么表情，”程瑞在旁边煽风点火，“牙疼吗？知道什么叫做深情吗？眼神要拉丝！”
“拉你个头。”杜桥没好气地呛回去。
两个人各自从餐盘里叉了块水果，杜桥凑近赵庭的手，胡乱嚼了两下就吞下去，赵庭干脆闭着眼，他张着嘴，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杜桥的手往前伸，动作粗鲁地把一块芒果肉往赵庭嘴里塞。
“噗叽。”
一声黏糊糊的轻响，芒果糊在赵庭的人中和鼻孔上。
“……？”
赵庭睁开眼，鼻尖黏糊糊的触感让他瞬间懵了。
“哈哈哈哈哈哈！”程瑞在旁边笑得东倒西歪。
赵庭手忙脚乱地抽纸巾擦脸，脸涨得通红，指着同样懵圈的杜桥咆哮：“杜、桥！你丫绝对是故意的！”
“天地良心！我……我真不是，噗……手滑！”
风水轮流转，第二轮，赵庭把鬼牌重重拍在桌上，“我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
“一号和六号，把你们手机粘贴板的第一条内容展示出来！一个字都不许改！”
这回被点到的是徐绒绒和程瑞。
徐绒绒“啊”了一声，怯生生地掏出手机，后者则瞬间脸色大变，“赵庭，你要害我啊！”
“愿赌服输！快拿出来！”赵庭得意洋洋，“心虚什么？让我们看看！”
程瑞磨磨蹭蹭地点开粘贴板，屏幕上是一个可疑的网址。
赵庭意味深长地怪叫一声，趁程瑞不备一把抢过手机，毫不犹豫地点开了那个链接。
几秒钟的短暂加载后，一张粉粉嫩嫩的小猪图片弹了出来，赵庭懵了，下意识把标题读了出来：“科学饲养猪崽……从入门到精通？？”
赵庭：“……？”
“……”他张着嘴，半天才憋出一句，“程瑞，你丫有病吧？学养猪？”
顾明娇唇中吐出一声笑哼，她靠回沙发，拿起酒杯抿了一口，旁边的祝圆靠着她的肩膀笑得花枝乱颤。
程瑞一把夺回手机，表情由心虚秒变得逞，“傻眼了吧！瞧你那点龌龊心思！”
他扬着下巴，“我爷前两天刚抱了一窝小猪崽回去，宝贝疙瘩一样养着，非得让我帮他查查教程……怎么样？惊不惊喜？”
“惊喜个头，”赵庭踹了他一脚，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轮到徐绒绒了，她亮出手机屏幕，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是姐妹就来砍一刀！百元红包就差0.01！点击助力……】
“就差0.01？”佟颂忍俊不禁，她眨了眨眼，“绒绒，怎么不找我助力？”
“嘿嘿，”徐绒绒红着脸，“那我下次发你。”
又是几轮下来，众人起初的拘谨早就在酒精催化下减淡许多。
新一局的鬼牌落到了祝圆手里，她的脸颊微红，“轮到我当国王啦！”
她环视一圈，故意拖长了调子，“嗯…这次玩点刺激的怎么样！”
“让……2号、4号、6号！”祝圆念出号码，带着点恶作剧的兴奋，“叼着纸杯，一个接一个传酒水！最后漏得最多的那个人……”
她顿了顿，“要……要任意选一个在场的同性接吻！”
“我去，”赵庭叫了一声，“玩这么大！”
程瑞的目光扫了一圈在座的男生，一脸嫌弃，“祝圆，你这个惩罚是不是有点苛刻了……”
佟颂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牌，红桃二。
她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抬眼，角落里，左钧野面无表情地亮出他的四号牌，而另一边沙发上的顾明娇懒洋洋地将印着“6”的牌丢在桌上。
正是他们三个。
气氛瞬间被引燃，祝圆很快从柜子里拿来几个纸杯。
规则很简单，第一个人叼着空杯，由旁人倒一点酒进去，然后叼着传给下一个人，下一个人同样只能叼着杯沿接过去，最后一个人负责将杯子里剩下的酒倒进量杯，全程不能用手辅助，只能用嘴叼着杯子传递。
顾明娇是第一个传的人。
她无所谓地站起身，手指夹起一个纸杯，祝圆给她杯子里倒了半杯果酒。
顾明娇走到佟颂面前，后者坐着，微微仰头看她，从刚才起，佟颂就觉得一直有道若有若无的视线黏在身上，此刻终于找到确切的源头，她正准备站起来，顾明娇却忽然弯下腰，凑近了些。
她很高挑，微喇裤衬得双腿更纤长，此刻站在坐着的佟颂面前，灯光从背后打来，泼下一片沉沉的阴影，却又因为她过分秾艳的五官而显得不那么狎昵和逼人，反倒把鼻尖上的一点痣衬得更昳丽。
那张脸近在咫尺，佟颂甚至能看清上面细微的绒毛，顾明娇的狐狸眼上翘，眉峰却沉沉地坠下，柳眉压眼，硬生生把眸底呼之欲出的娇媚压成一种恣肆的明艳。
佟颂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香水味，带着一股尼古丁的涩。
“你就是佟颂吧？”顾明娇的声音压得有点低，像是耳语，“果然很漂亮。”
“我怕漏出来太多，怪浪费的，不如这样……”她顿了顿，红唇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我抱着你的脸传，稳一点，行不行？”
佟颂愣了一下。
抱着脸？
佟颂觉得这未免太亲昵，但在顾明娇的注视下，拒绝的话似乎很难说出口。
她迟疑地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顾明娇笑了，那笑容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明艳，像一只得逞的猫。
她俯身过来，直接用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捧住了佟颂的脸颊两侧，微鬈的发从肩膀上滑落，牢牢罩住佟颂的脸。
光线被隔绝大半，空气里只剩对方好闻的洗发水香味和甜得发腻的香水味，佟颂仰起头，猝不及防地撞见一双含着笑意的眸。
再往下，是顾明娇衔着纸杯的红唇，她微微歪了下头，示意佟颂靠近。
佟颂同样咬着纸杯，凑近顾明娇纸杯的另一边边缘，酒液沿着杯壁缓缓滑落，在杯底晃荡了一下，只有少量的泡沫溅出，沾湿了佟颂的唇角。
顾明娇很满意，用眼神示意佟颂已经结束，笼罩着她脸的长发随之移开，房间里的光线再次涌了回来，佟颂看了眼自己的纸杯。
一滴没漏。
“我去，娇娇姐，你太牛呲了！”程瑞往佟颂杯子里看了眼，“一滴没少啊！”
“那可是，”祝圆小迷妹附身，“也不看看我们娇娇姐是什么人，这种游戏娇娇姐是手到拈来！”
佟颂看了眼顾明娇，心头的古怪感挥之不去，她干脆把目光转向左钧野，他依旧坐在角落里，姿势没怎么变，微微垂着眼，视线却欲盖弥彰地偏向另一边。
她站起身，拿着纸杯，不紧不慢地走向角落的左钧野。
他坐着，她站着。
佟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左钧野似乎想维持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咬着杯沿，微微抬起下巴，直直地迎上佟颂的目光。
佟颂学着顾明娇的样子，在众人的起哄中微微俯身靠近他，距离拉近，她能清晰地看到左钧野青灰的眼底，像两汪既不潋滟也不柔软的水，但却意外得让人很想搅乱。
表情也很可爱。
明明睫毛都颤个不停了，还要端着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佟颂没有像顾明娇那样伸手捧住他的脸，她只是叼着杯沿，微微垂头，示意左钧野自己来接。
左钧野喉结滚动了一下，身体有些僵硬，他迟疑了半秒，还是把身体凑过去，他是坐着的，为了够着杯口，必须把身体向前倾，这个动作迫使他不得不把臀抬离座位，腰往下塌，像是主动把自己往佟颂的身上送。
佟颂的身影替左钧野挡住了大部分视线，但从她的角度，却能清楚看到对方绷紧的肩背线条……和因动作幅度而露出的一截劲瘦的腰。
佟颂愣了愣。
她本意只是顽劣地想看左钧野被迫伏低，现在却莫名多了几分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佟颂看着左钧野，咬着纸杯的力度微微放轻，原本往下淌的酒液因为这一点刻意的偏差脱离原本的轨迹，悉数滑入左钧野微微敞开的领口里。
“嗒。”
酒液很冰，滑过的地方却像烧了起来，在胸前的位置洇晕开湿痕。
左钧野的身体明显的一僵，睫毛颤抖个不停，偏偏他又动不了，只能继续塌着腰去接佟颂纸杯里的酒，或许觉得别扭，左钧野冷冰冰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他垂着眼，薄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脖颈一路蔓延到耳根。
佟颂莫名感到一阵愉悦，脸上的表情却很愧疚，在那与原来相比只剩一半不到的酒终于倒入左钧野的杯里后，她才抱歉地眨眨眼，“啊，不好意思。”
左钧野：“……”
他一言不发，垂着眼把自己杯里的酒倒入量杯里。
除了顾明娇露出点了然的神色，其他人没有留意到这边不寻常的气氛，祝圆第一个开口：“游戏结束！快看看是谁洒得最多！”
“这么明显还用看，”杜桥摸着下巴，“肯定是佟大学神呗！左哥的衣服都湿透了！”
徐绒绒的杏眼瞪得溜圆：“我记得惩罚是……”
佟颂眼底的笑意瞬间散得干干净净，心猛地往下一沉。
糟了。
刚才玩嗨了，忘记还有惩罚这一茬了。
昨天没发，今天更篇5k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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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心勃勃落魄千金x骄矜任性假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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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顾明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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