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走来一个卖花的男孩，穿着一件淡棕色的格子外套，脸上满是雀斑，头顶戴着一顶鸭舌帽。他的右脚似乎落了些疾病，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的，最终停在了邓布利多的身边。
朝着红发男人目光所及的地方眺望着，男孩并没有看到一位想象中的美丽女士，但还是在犹豫中问出了声：“您好先生，请问需要花吗？”
被耳边稚嫩的声音给吸引来了注意，邓布利多一愣，低头的时候瞧见了一筐淡紫色的鲜花。这是刚刚被采摘下来的矢车菊，在德国的境内，它们会经常出现在花商的篮子里，成为了人们生活中习以为常的一部分。
“只需要1银西可就能买上一支。”男孩继续道，“先生，您可以送给您的爱人作为圣诞礼物，我想她一定会很高兴。”
不忍拒绝男孩眼中的殷切期望，邓布利多最终还是将视线投向了这满满当当的花篮之中。稍稍估摸着，他问道：“或许这里有35支？”
男孩一愣，回答：“33支。”
笑着从口袋中掏出了两枚金加隆，邓布利多从男孩手中拿过了一整篮鲜花。“我全买了。”他说，“用多出的两枚银西克给自己买一份礼物，孩子，祝你圣诞快乐。”
用手捧住那两枚有些份量的金色钱币，男孩的脸上显然写着受宠若惊。他呆呆地望着邓布利多没有反应，却看见对方径直朝着前方走去，混入了人流之中，只一会便没有了身影。
“你不像是会买花的人。”走到格林德沃身前，邓布利多听见对方说道，“照料它们需要足够的耐心和时间。”
“我没有吗？”邓布利多笑着回答，“我得反驳你看走了眼。在亨利·波特还是一名学生的时候，我买走了一个花商篮子里的所有鲜花，只为了送给自己心爱的......嗯，女孩。盖勒特，你可以去打听一下，这件风流事当年可是传遍了整座霍格沃茨。”
“那她必定十分优秀。”
“没错。”邓布利多的语气毫无波澜，似乎对这番扯谎已经习以为常，越过了格林德沃，在对方身前一尺的地方停下，扭过头来对上那双眼，他继续编着，“波特夫人十分优秀，她既美丽又强大，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之一。”
“之一？”
“当然。”邓布利多耸耸肩，笑道，“还有我的母亲，但说不定在几年之后还会出现一个我心爱的女孩，她流淌着我的血液，会奶声奶气地叫着我‘爸爸’。”
一边说着，邓布利多再次向前走去，他背对着格林德沃，停在了那座喷泉的正前方。有飞溅出来的水花打在了他的外套上，邓布利多并没有使用防水咒，感受着冰凉的水同寒风一起给自己的皮肤传递着阵阵刺骨般的凉意。
他将花篮放在了喷泉边，倒是让一道“防水防湿”轻轻落在这些鲜花的身上。花篮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白纸，随着邓布利多手中魔杖的不停舞动，纸上逐渐出现了一行文字，用着这些优美的字体，红发男人写着：圣诞快乐，请带走其中一支作为你的礼物。
“听说德国人都无法拒绝矢车菊。”事毕，邓布利多回头望向格林德沃，“这是真的吗？”
格林德沃顿了顿，回答道：“因人而异。”
“可它是德国的国花。”
“也不是每个英国人都喜欢喝茶的。”格林德沃上前一步，反驳，“就比如有人就喜欢酸味汽水，或者冰镇柠檬汁。”
邓布利多一愣，看着格林德沃的眼神在一瞬间放柔，千百种滋味在一瞬间袭来，面对格林德沃，他始终对对方还保留了年轻时的那一份执着的爱。它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去，而是会同1899年的那个夏天一起在自己的回忆中慢慢发酵。
越是美好的东西，就越是让人沉浸在其中。而若是自己想要阻止某些事情的发生，阿不思·邓布利多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就好比戒了盖勒特·格林德沃。
他摇了摇头，起码就现在的自己而言，邓布利多觉得这并非是他能够做到的事。
他明白，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所以此刻的邓布利多将手伸入了口袋，先前在路口摊主那买的银链此刻正静静躺在里面，他上前一步，用手指在袋中摩挲着盒面，当着格林德沃的面，脸上的纠结显而易见。
格林德沃没有说话，他的眼神穿透了邓布利多，望向了那筐被对方放置在喷泉旁的鲜花上。他并不喜爱花，没有时间打理，也没有闲情去欣赏，可在他记忆中偏偏有这么一个山谷，在夏天来临的时候它会盛开，仅仅两个月的时间，它便凋零。
路过的行人在花篮前停下了脚步，女巫驻足看着纸条，身旁的男巫却先她一步弯下了腰。一支矢车菊被缓缓拾起，交到了女巫的手中，带着固有的芬芳，他们一同消失在这攒动着人头的广场之中。
格林德沃越过邓布利多的时候正巧迎面吹来一阵风，也不知带上的是否是矢车菊的花香，邓布利多在转身的那一瞬间忽然被喷泉的水雾给打湿了脸。
眼睛里进了水，传来了一阵瘙痒，邓布利多伸手去揉，眼前的黑暗还未消失，只感觉身上冰凉的触感在一瞬间消失，就连不停拍面的水汽都似乎没了踪影。
鲜花盛开在眼里，睁眼的同时耳边传来了一句“飞鸟群群”。邓布利多望向了格林德沃，对方不知何时手持一朵鲜花挡在了他的面前。伴随着耳边传来的声声鸟鸣，他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见到了那个金发少年在自己面前展现出了那年少轻狂的笑颜。
“我想把它送给你。”那时的格林德沃曾经这么说道，他顺手从路边摘下一朵野花，还带着几滴晨露，滑落在邓布利多的手心。
“你不想把它送给我吗？”忽然，面前传来了声音，这是格林德沃在询问。
沉浸在回忆中忘了回神，邓布利多在格林德沃的眼中看见了自己这张陌生的脸庞，沉默弥漫了半晌，倒是头顶的鸟依旧嘈杂，周围的人群也没有停下往来的脚步。
缓缓将手从口袋中抽出，邓布利多伸手捏住了那根花茎，格林德沃的手在他下方一寸，两人一上一下握着一枝花，不知道该是伸手还是缩回。
“我觉得你并不像是喜爱花的人。”邓布利多说。
两人僵持着谁也没有松手，谁的手都没有用力。有胆大的飞鸟从高空盘旋而下，它落在了邓布利多的手背上，用着一张尖喙吮吸着喷泉溅在花瓣上的水滴。
“但是我从没有收到过一份圣诞礼物。”格林德沃的语气听上去很是无辜，“我本来以为这是给我准备的。”
“我觉得你应该很受女士们的欢迎。”邓布利多反问，“怎么没收到过礼物？”
“我得反驳你看走了眼。”格林德沃将邓布利多先前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对方，“盖勒特·格林德沃的私生活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丰富。”
邓布利多一愣，缓缓松了手，瞧见对方将那支矢车菊安然插在了自己胸前的口袋之中。拍了拍自己有些褶皱的衣领，格林德沃勾起了嘴角，他对此很满意。
“为什么不找一位格林德沃夫人？”忽然，邓布利多问道。
显然没有想到对方的问题如此直白，虽然脸上笑容依旧，但他的回答迟迟没有到来。
“在我们的对话之中，你只提到过那个抛弃背叛了你的朋友。”邓布利多说，“你没有其他的伙伴吗？或者说爱人。”
“我很喜欢这件礼物。”
“你在逃避我的问题。”
“我想我们现在应该好好享受这集市里的圣诞气氛。”
“你不想回答。”邓布利多说，“或者你并不想让别人知道。”
挥动了魔杖，赶走了天空中嘈杂的鸟群，格林德沃没有看着它们离去时的仓皇模样，他注视着邓布利多时的眼神像极了一条正在伺机的蛇，有些危险，但却不容易察觉。
可邓布利多却实相地闭了嘴，走在格林德沃的身旁，两人一言不发，即使气氛尴尬着，拥有着一头红色秀发的男人始终将脑袋撇向了一旁——橱柜里活动着的玩偶、倒挂在屋檐下的蝙蝠，以及时不时从头顶掠过的猫头鹰，邓布利多很少来逛集市，这里的一切让他感到了生命的热度。
格林德沃并没有生气，见邓布利多停下了脚步，他也会在不远处驻足等待，仿佛只是身为一个陪伴者，陪伴着相似的两个人弥补着各自的遗憾。
集市很大，或许一天还逛不完，逛的累了，两人在树下的椅子上小休片刻。直到太阳从西边躲入了远处大山的身后，柏林的一切都被染成了红色。
将格林德沃送给自己的银器胸针别在了胸前，当着对方的面，邓布利多问道：“为什么你会选择这个？”
对方没有回答，邓布利多继续说着：“算了，我还是得谢谢，盖勒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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