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高山我梦怀中的探测器突然发出急促的“滴滴”警报声。
低头看去，屏幕中央，一个蓝色光点正规律闪烁。
“是‘帕赛尔’的信号！梶尾先生，快停车！”
伴随着刺耳的急刹车声，印有XIG标志的轿车在盘山公路的急转弯处戛然停止。我梦推开车门，远处传来怪兽隐约低沉的嘶吼。
“我记得前面有一个小镇，请梶尾先生您通知XIG并先去那边疏散群众！我去说服稻森博士！” 她朝车内说完接下来的计划，双手一撑护栏，灵巧地跃入下方的山林之中。
“等等！我梦！”梶尾的话语被山风吹散。他眉头紧锁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虽然很想拦下对方，可军人的责任感以及他本身的正义感驱使他不得不调转车头，赶在格美诺斯抵达之前冲向小镇。
山岳中，格美诺斯暴躁地挥舞着前肢，它仍被脑门上的“帕赛尔”所控制着，正不情不愿地向村镇移动。半山腰处，稻森博士戴着耳麦，紧握信号发射器。她凝视着怪兽的背影，面色苍白，眼神坚定而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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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住手吧，博士。”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稻森浑身一颤。她转身，气喘吁吁的我梦正从山上奔下来，少女的额发被汗水浸湿，胸口剧烈起伏着。
“请让怪兽的愤怒平息下来吧，您现在的做法，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这话激得稻森面色一白，她重新转回去，声音颤抖但坚决地道：“这我做不到！”
“为什么？您明明——”我梦强忍焦急，声音打颤，“您连丽丽这只小仓鼠的死亡都会难过，为什么要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稻森背对着她，她的肩膀在微微发抖。“人类...人类的文明发展得太快了。”她的声音从最初的颤抖逐渐变得坚定，像是从自己内心的信念中汲取到了力量，“再这样放纵下去，地球迟早会被人类自己给毁掉的！”
“且不论会被毁灭的究竟是地球还是人类自己！”我梦急切地上前一步，“可博士你没有必要让怪兽来攻击人类，借此来改变人类的观念啊！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有效方法！”
正如梶尾所说，地球怪兽因栖息地被毁而愤怒攻击人类，与被人为操控袭击人类，完全是两回事。前者就像曾经想要水淹东京的壬龙——它的愤怒会通过深刻的的教训传递到了人类心中并开始反思，东京地下的开发计划目前仍无限搁置就是最好的证明；但后者...在我梦看来，一旦稻森的计划得以施行，只会加深人类对地球怪兽的误解与仇恨，根本无助于问题的解决。
“可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稻森崩溃地喊，她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指望人类去慢慢改变观念...根本就来不及了！”
她何尝不想循序渐进地改变人类？稻森情绪激动地想，她那些被束之高阁的环境改造计划书，那些被高层一次次驳回的提案...人类总是如此傲慢，就像那个为她设计控制电路的人在聊天时候不经意说的那样——他们永远只顾眼前利益，以满足自身的**为优先，却对周遭环境与其他生命漠不关心。
“所以只有这个方法！”稻森复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我必须把最残酷的现实摆在人类面前！”
“即便意味着要去主动伤害无辜的人吗？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我梦眼前浮现出战后废墟中艰难重建的景象。
怪兽的袭击已经一次次撕裂人类的心理防线，从物质和心理上给人类以打击，为什么身为人类还要自己主动去加深这道伤痕？
“人是会改变的！让无辜者为同胞的错误付出代价这在我看来是残忍而愚蠢的事情！为什么你们都不愿相信人类的可能性呢？”她的声音里忍不住也夹带出了情绪化的怒意，不论是稻森亦或是藤宫，他们都……！
稻森的瞳孔骤然收缩，她垂下眼帘。“……因为我遇见了一个人...”她忽然如梦呓般轻语，“一个背负着地球命运的人...蓝色的巨人...”
稻森至今仍清晰记得那一幕——普罗隆·卡拉莫斯研究所的地下池水突然泛起蓝色光芒，将藤宫博也整个人笼罩其中，虽然当时并不明白，可在得知阿古茹开始活动的消息的时候她就意识到，藤宫被地球的意志选中了。
我梦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虽然两人此前都默契地避谈藤宫，但此刻，这个横亘在她们之间的关键人物终究还是被摆上了台面。
...稻森博士当然会知道，藤宫就是阿古茹。
“难道你觉得，只要你弄脏了自己的手，让人类的观念强行改变的话，就能改变现在的藤宫吗？！”
我梦难以置信的语气瞬时刺痛了稻森。她猛地转身，低沉而激烈地低声咆哮：“这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是我深思熟虑后的选择！”
她直视着我梦，眼神中忽然浮现出几分看待不懂事孩子式的宽容与悲哀：“就像现在的人类一样...他，藤宫君也不是说改变就能改变的。”
那一天，藤宫博也找到了他所相信的事物，而她在他消失后也反复思考了很多次，在经历内心无数次挣扎后，她发觉自己找不到否定他观点的理由。
既然无法否定，那她就只能去认同。
稻森获得了藤宫制造的装置，从中读出了他接下来想要行动的意图方向，那注定会是极为残忍而不被世人所理解的道路。她在读懂后整个人忍不住颤抖了起来，这对于藤宫而言实在太残酷了，她阻止不了他，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行动能他能更慢一些，给人类一个改变的机会，可她联系不上他，其他道路全部被堵死，所以到最后，她只能采用现在这样极端的办法。
“那您又怎么确定，你现在这样做真的能让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我梦毫不退让地迎上她的目光，“博士，通过伤害他人来传递理念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不光是人类，地球的怪兽同样......”
强行制造伤痛只会带来更加难以愈合的阴霾，就像曾经的我梦一度不愿意回忆故土，回避童年一样！
话音未落，头顶突然传来战机轰鸣。XIG的渡鸦队在发现怪兽后，第一时间从空中基地赶来拦截。
“糟了...”稻森脸色瞬间煞白。她明白，一旦XIG的战机介入，她的计划将功亏一篑。牙关紧咬间，她突然调转方向，朝更深的山谷疾奔而去。
“博士！快住手！别再错下去了！”我梦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指令输入：0902 G300，立即执行！”稻森边跑边厉声下令。格美诺斯头顶的“帕赛尔”顿时闪烁起高频率的刺目红光，怪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庞大的身躯猛然转向两人的方向。
炽热的能量在它口中汇聚，下一秒，毁灭性的火球喷薄而出。早有准备的稻森一个飞扑卧倒，火球擦着她的发梢呼啸而过，精准命中紧追不舍的高山我梦。
“啊——！”
少女的惊呼瞬间被烈焰吞噬。稻森踉跄着爬起，只见熊熊烈火已将那个年轻的身影完全吞没，她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全身都因为肌肉的极致紧绷而开始神经性疼痛。尽管她曾因我梦言语中对藤宫的熟悉而心生警惕，以至于处处试探，但在此之前，哪怕是前一分钟时，她都未想过要置她于死地...
可她还是下达了那个指令，命令怪兽去夺走了我梦的生命。也许是因为不想再听我梦的那些劝诫，她们本就是理念相悖的陌路人，各自坚守着无法调和的信念，只能为敌。
又或许...她只是想靠这种做法来斩断自己所有退路。作为XIG成员同时又是“炼金之星”的高山我梦，她知道的太多了，放由她继续活着只会成为自己计划的最大阻碍。
“没有人...能阻止我！”稻森的声音低沉得近乎嘶哑，她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靠着这点疼痛强制命令自己重新转向怪兽的方向去继续她的计划。
渡鸦队的三架战机呈三角阵型逼近格美诺斯，密集的火力网不断轰击在怪兽的躯干与下肢，试图阻断它前进的步伐。被炮火激怒的格美诺斯发出震天怒吼，转而追逐起这些烦人的“铁鸟”。
"按计划行动，将目标引离居民区。"稻城队长沉着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响起。三架战机默契地划出利落的弧线，如同引导的牧羊犬，试图将格美诺斯带离危险区域。
这一幕让稻森博士瞬间绷紧了神经。
“指令输入：44C 57100，立即执行！”她紧握通讯器，在炮火轰鸣中提高音量，“不要理会战机！继续向城镇前进！”
硝烟弥漫中，格美诺斯的瞳孔闪烁，忽地泛起血色。它昂首向天，炽热的火球直射苍穹。战机群如惊散的鸦群般四散规避，险险躲过这致命一击。
“为什么...不服从指令？”稻森的手指在发抖，她连忙低头调试设备，“V7...41...02...”她断断续续地输入着强制命令代码——理论上这应该能让怪兽强制执行自己的命令...
格美诺斯突然转向她所在的方向。那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她，前肢仿佛在与暴怒本能交战般激烈颤抖着，喉咙深处发出危险的低吼声。
“怎么回事？”这指令外的一幕看得稻森后背发凉，她慌忙检查信号发射器，确认设备运转一切正常后，声音里染上几分焦躁，“快按我的指令行动啊！”
格美诺斯突然爆发出一声震天怒吼。它像人类般挥舞前爪，重重拍向自己的额头。伴随着刺眼的火花，“帕赛尔”控制装置被它给硬生生扯了下来。
“这不可能......”稻森瞳孔骤缩，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立在原地，“人类...原来终究无法真正操控怪兽吗？”
格美诺斯甩掉残破的控制装置，转向稻森的方向张开了血盆大口。炽热的能量在它喉间汇聚，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稻森。
“博士！快躲开！”刚从硝烟中爬起的我梦目睹这一幕，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
但为时已晚。
毁灭性的火球呼啸而出，在稻森所在的山头轰然炸开。被烈焰吞噬的瞬间，她脑海中只剩下自己曾经说过的那句话：
“我们对怪兽的认知还停留在行为表象...连它们的‘本我'都未曾触及......”
多么讽刺啊。她苦心孤诣地制定计划，对吉欧基地隐瞒研究进度，却也无意识地傲慢着，从未真正尝试去思考理解怪兽的内心。
高山我梦的情况很不乐观，在格美诺斯的火球击中她的那一刻，她个人完全没有给出反应，是衣袋中的蓝宝锥先一步泛起红光，于千钧一发之际保护了她，可就算是这样，过高的高温和周围一瞬被消耗殆尽的氧气还是令她两眼发黑大脑混沌，以至于失去了第一时间去救稻森京子的反应力。
踉跄着冲到爆炸现场，眼前的景象令她呼吸一滞。火球将山崖炸得焦黑一片，稻森博士的身体虽然完整地倒在那里，但那身鲜红的衣服刺目得可怕——已经分不清是原本的红色，还是被鲜血浸染的猩红。
“稻森博士......”意识逐渐回笼，我梦迟钝地意识到一个事实：刚才，稻森博士确实想要杀死她。那些清晰的指令犹在耳边，可是...为什么？
答案永远无法知晓了。
怪兽已经暴走，而稻森也死在了由她亲手引发的反噬中。
复杂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她应该愤怒的，不是吗？被人蓄意谋杀怎能无动于衷？可稻森博士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她...没能救下她...
一条人命就这样在眼前消逝了。
极端的情绪撕扯着心脏，格美诺斯正朝这个方向狂奔而来。我梦死死攥紧蓝宝锥，用尽全身力气呐喊：
“盖亚——！！！”
嗯……最后还是给稻森送了便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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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稻森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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