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破晓，城寨还浸在朦胧的晨雾里，道妮被指尖的凉意逐渐唤醒了意识。
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墙角还挂着小时候龙卷风给他扎的纸鸢，褪色的纸鸢尾巴在晨风中轻轻晃着。可下一秒，浑身的血液像瞬间冻结了——昨晚那些混乱又羞耻的画面，像冲破闸门的洪水，猛地涌入脑海。
他记得自己烧得迷乱，死死抓着龙卷风的手腕喊“难受”；记得自己像失去理智的藤蔓，紧紧缠着大佬；记得温热的呼吸交织，记得那些逾越了界限的触碰……
道妮的脸“唰”地变得惨白，他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动作太急，扯到了浑身的酸痛，他忍不住闷哼一声。视线扫过旁边，龙卷风还在沉睡。
无法面对。
这个念头像疯长的野草，瞬间占据了他的整个大脑。他该怎么面对龙卷风？那个从小把他从保温箱里抱回来、护着他长大、给了他遮风挡雨的家的人，那个他喊了十几年“干爹”的人。他们之间发生了这样逾矩的事，他再也没法像以前那样，坦然地跟在龙卷风身后，接受他的照顾。
道妮手脚并用地爬下床，连鞋都没顾上穿，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他不敢开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胡乱地抓过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套在身上。视线扫过床头柜，那里放着龙卷风送的匕首、王九的金表，还有信一送的连衣裙、狄秋的医学书，这些都是他成人礼收到的礼物，此刻却成了沉甸甸的负担。
不能带。
带着这些，就像带着那些无法面对的回忆。他现在只想逃，逃得越远越好，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没有人知道这些事的地方。
道妮的心脏狂跳得快要冲出胸腔，手心全是冷汗。他踮着脚，小心翼翼地走出卧室，客厅里静悄悄的。他不敢停留，也不敢回头，像做贼一样溜到门口，抓起搭在门边的背包——里面只有他的护照和身份证，是前几天老师让他准备好的。
他的老师早就知道他想继续深造医学，悄悄帮他申请了国外的医学院，上个月录取通知书就下来了，老师让他好好考虑，他一直没敢跟龙卷风说，没想到现在，却成了他逃离的唯一退路。
道妮拉开门，晨雾扑面而来，带着刺骨的凉意。他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关上房门，脚步踉跄地冲进了晨雾里。他不敢走正街，专挑偏僻的小巷子跑，光着的脚被石子硌得生疼，却浑然不觉，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跑，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跑到城寨口的公交站时，他的脚已经磨出了好几个血泡，疼得钻心。他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机场的地址，声音因为紧张而发颤。出租车驶离城寨的那一刻，道妮透过车窗回头望了一眼，晨雾中的城寨像一幅模糊的水墨画，那些温暖的、热闹的、让他眷恋的一切，都被远远抛在了身后。
他靠在座椅上，双手紧紧抱着背包，身体还在不由自主地发抖。昨晚的画面又一次浮现，羞耻和慌乱如同潮水一般将他淹没，他用力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
到了机场，道妮几乎是一路跑着办理登机手续。他没有行李要托运，只背着那个小小的背包，里面装着他的全部家当。他查了最近的航班，正好有一班当天上午飞往国外的飞机，还有最后几张票。他毫不犹豫地买了票，握着那张薄薄的机票，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候机的时候，道妮坐在角落里，头埋在膝盖上，浑身紧绷。他怕龙卷风会找来，怕自己走不了。手机一直静音，他不敢开机，生怕看到龙卷风的电话或信息。他知道自己这样很自私，不告而别，像个逃兵，可他实在没有勇气面对。
广播里传来登机的通知，道妮猛地抬起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立刻起身跟着人群走向登机口。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道妮看着窗外渐渐缩小的城市，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又酸又涩。他想起明明昨天还在一起过生日，那些温暖的回忆扎得他心口生疼。
可他不能回头。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鼓起勇气回来，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来。他只知道，现在必须离开，离开那个让他心慌意乱的地方，离开那个让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人。
飞机穿过云层，阳光透过舷窗照在道妮的脸上，他却觉得浑身发冷。他蜷缩在座位上，紧紧抱着膝盖，头脑一片空白。
而此时的城寨里，龙卷风已经疯了一样找了他一早上。
从院子到巷口，从后山到张医师的诊所，从铁丝网边到每一个道妮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有他的身影。信一、十二少也都跟着一起找，城寨里的街坊们也纷纷帮忙打听，可道妮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龙卷风回到空荡荡的房间，看着床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看着床头柜上留下的匕首和金表，心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知道道妮醒了，知道他为什么走。
张玉林匆匆赶来，手里拿着一张纸，脸色凝重：“龙大佬，道妮他……他拿走了录取通知书。”
龙卷风接过那张纸，上面是国外医学院的录取通知，日期是上个月。他颓然地坐在床边，眼底布满了红血丝，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他早就计划好了……”
不，不是计划好的。龙卷风心里清楚，道妮是因为昨晚的事，才选择了逃离。他想起了道妮醒来时可能有的慌乱和羞耻，想起了自己昨晚的失控，心里充满了悔恨和恐慌。
他的孩子，那个他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孩子，因为他，跑了。
龙卷风猛地站起身往外冲：“我去机场！”
可当他赶到机场时，那班飞往国外的飞机已经起飞了。他站在空旷的候机大厅里，看着电子屏幕上显示的“已起飞”，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颓然地靠在墙上。
[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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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三十六计跑路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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