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芷汀不知道他要带她去什么地方,埃里克驾了一辆马车在门口等她。
她披了一件带着兜帽的白色斗篷,匆匆跑到剧院门口,埃里克穿了一件黑色斗篷,兜帽罩在头上,脸上的面具若隐若现。
他转头冲她微微一笑,“您来了,我扶您上车。”
埃里克等她坐稳,才驾起马车来。
街上人不多,但大大小小的宣传单却铺天盖地,不用看都知道,一定是关于立宪公投的。
埃里克带着她一路直奔巴黎郊区的一座森林,漆黑的夜晚下,被一个男人带到荒郊野外,安芷汀没觉得害怕,她本能的认为埃里克不会对她怎么样。
他们很快便来到一座破败教堂,它看起来还在装修,夜晚也没有亮灯,埃里克带着她从侧门走了进去,里面果然如她预料的那般摆放着横七竖八的建材。
“这座教堂是拿破仑三世送给欧仁妮王后的礼物之一。”
埃里克一边牵着她,一边提着煤油灯,两人在黑暗的礼堂中缓缓前行。
“拿破仑三世战败后,这座教堂也就停工了,直到拿破仑四世被保皇党立为象征性君主,这座教堂才重新开始修建。”
他温声安抚:“不用害怕,这里晚上没有别人,除了……幽灵。”
安芷汀扑哧一声笑了,向前跑了两步,挽住他的胳膊,低低地说,“有幽灵我也不怕呀,幽灵对我这么好,我喜欢他还来不及。”
埃里克的身体僵了僵,随后突然顿住,他转头眯起眼睛盯着她,冷不丁说道:“真不怕?”
她说,“不怕。”
埃里克轻笑一声,他意味深长地说,“在这种环境下,无论我对您做些什么,您都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不论如何呼喊,也不会有人来救您。”
“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您是一个正常的女人,一男一女在这样的环境中,您为什么不害怕呢?还是您认为我应该对您没有那种想法?”
安芷汀微怔,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埃里克又来试探她了。
他在试探她是否有可能……愿意和他更深一步接触……如果她的反抗很激烈,他就会收敛他的心思,甚至很可能以后也不会说这样直白到引诱的话……如果她的反应显得很平静,那么则会进一步激发他的渴望。
她当然要激发他的渴望,所以她显得很平静,她微微垂着眼,思索着该如何回复。
埃里克提着灯的手微微发颤着,也许是惊喜、惊讶,又或许是……激动、兴奋。
安芷汀默了一会儿才抬头道:“埃里克,我和您说过的,我喜欢您,您不记得了吗?”
埃里克怔了一会儿,他当然记得,他记得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他能感觉到她有些喜欢他,仅此而已——因为他是她的老师,所以她理所应当分了一部分情感给他,那只是师生之间的喜爱、欣赏、仰慕、依恋——那不是对恋人的喜欢和爱意。
她对他的情感,和他对她的,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个傻孩子,恐怕还没意识到他真正想对她做的事情有多么恐怖危险——她是一张白纸,也许她根本没听懂他的暗示。
“埃里克,我的天使,我喜欢您。”安芷汀笑着说:“您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最负责,最有耐心的天使了!”
“您想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介意。”
这句话就像导线一样,把埃里克点燃了,他怔了片刻,随后捏着她的手腕带她继续往前走。
两人最终来到教堂的最前方,空旷的祭坛中央摆放了一架落了灰的钢琴,钢琴前放了一张座椅。
埃里克走到那架钢琴前坐下,深深看了她一眼,他的声音飘忽不定:“做什么都行?”
“是啊,”安芷汀装出一副不解的样子歪头看他:“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呗。”
埃里克短促地轻笑一声,笑容收敛后,眯着眼睛看她,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对她说道:“过来,坐下。”
安芷汀有些兴奋,他们之间终于要发生一点实质关系了吗?虽然这座教堂有点破败,不过月黑风高,想想也很刺激。
这样想着,她激动到有点发抖,但又不好意思直接蹦蹦跳跳跑过去,她慢吞吞往他那边蹭了两下,最终还是埃里克终于忍不住了,他说:“您在害怕什么?”
“我没有。”她可太激动了,她哪里害怕了!
安芷汀下意识反驳完,三步并作两步坐到他的腿上,双手揽住他的颈项,抬头认真的望着他。
埃里克感觉自己太邪恶了,此刻的他真的像一只魔鬼,一个一身黑,一个一身白,形成鲜明的反差,他这个卑鄙恶劣的黑衣恶魔终究忍不住要对这只还在颤抖的白衣天使发出进攻了。
他低头吻上她的唇,不再小心克制,而变得放肆大胆起来,肆意用舌轮着她的贝齿,掠夺她的每一分呼吸,他的手揉皱了她裙摆的褶皱,然后……
“埃里克……埃里克……”
……
破败教堂的穹顶透进昏暗清冷的月光,安芷汀微微仰头,光线刺入眼眶,令她下意识眯起了眼睛,睫毛也微微颤抖起来,一种无垠的恍惚感攫住了她,仿佛脚下所立的这片布满残砖碎砾的土地骤然消失,仿佛支撑身体的重量也悄然抽离,无声的眩晕裹挟而来,倾斜的巨大立柱在微弱的光晕之中模糊闪动浮雕轮廓的影子——一切都在刹那间晃漾起来,扭曲变形,像是投入石子的水面倒影。
教堂的穹顶在视野里旋转、坍塌、溶解,幻化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令她的身体骤然间失去牵绊,变得轻飘起来——她似乎回到了天津的望海楼,从上而下极速坠落……巴黎飘来的风托举住她,使她坠落的势头骤减了不少,她的身体慢慢上浮,轻盈的如同风中打着旋儿的落叶,在半空若即若离——即非回归真实的大地,也并非彻彻底底的沉沦……每一次上升或坠落,都在灵魂的肌理上刻下隐秘的痕迹,漂浮的轨迹如同地月的潮汐,牵引着徜徉于无垠望海的羽毛,在天光与海色之下划过既非自由也非束缚的弧线。
埃里克抿着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安安目光空空,乖乖的,像只被顺了毛的猫咪,他说什么她都听,让她张嘴她就乖乖张嘴,让她放松她就放松……她无条件信任着他。
“安安。”他声音沙哑,异常低沉:“除了我,不许和其他任何人做这样的事情,记住了吗?”
安芷汀的大脑接近空白,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下意识喃喃道:“其他任何人?”
埃里克覆在她腰上的手骤然缩紧,他冷冷地说:“没有其他人!您只有我一个。”
安芷汀“嘶”了一声,乖巧的点头:“好,我只和您做这样的事情,您是我的老师,我听您的。”
随即,她呜咽起来,全身颤抖的“啊”了一声,蜷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着。
最后,她“奄奄一息”,埃里克“大发慈悲”的放过了她。
他的安安不会真的以为一位男性可以随意对一位女性做这样的事情吧?埃里克抚摸着她的黑色头发,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岂不是……可以继续索求更多?
他被自己这种龌龊想法吓了一跳,低头便看见他的安安一脸晕红,正用充满依恋的目光看着他。
安芷汀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太满意了,她稍稍后仰,一手拄在钢琴按键上,落灰的黑白琴键发出无序地嗡鸣声。埃里克的手不愧是弹钢琴的手,抠住琴键的微屈指节相当有骨感……她该怎么继续索求更多?
她说,“您也不能有其他人,您只有我一个。”
埃里克笑道:“当然。”说完,他盯着她的眼睛,轻轻吻着自己的手指……安芷汀见状眼皮一跳,脸上立即升起一阵热雾。
“用两根手指,借助脚下的右踏板,就可以在钢琴上弹奏最简单的乐曲了。”他意味深长地说,“下次,我们可以试一试。”
安芷汀只觉得全身血液轰然上涌,脸颊烫的惊人,连月光落上去都要被灼出青烟,她差点被那羞窘陌生的热潮彻底冲垮。
埃里克忍不住轻笑一声,觉得她的反应相当有趣。
他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一分一秒都不想和她分开……直到她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埃里克……我们今天为什么要来这座教堂呢……我觉得卧室的床更柔软一些。”
埃里克这才想起他们所处何地。
他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子,觉得他实在太色令智昏了,每天满脑子都是那种事,差点忘了他们今天的教学重点。
埃里克轻轻叹了口气,他的安安已经把他迷的神志不清了。
他让她休息了一会儿,随后他起身走向廊台的另一侧。
十六音栓管风琴静立在廊台北侧,夜晚的月光垂直洒落在镀铜的音管,将那些雕刻着纹路的管口映得如同沉睡的星幕。
琴键上的象牙贴片已泛起裂痕,风从破漏穹顶吹下,当吹过某处破损的铅皮时,琴箱深处仿佛会发出沉沉的低音。
当看到埃里克静坐在管风琴前时,安芷汀的心跳猛然加快,她感觉这一刻埃里克的黑色背影变得神圣、庄严、不可侵犯。
管风琴的音栓发出嗡鸣,埃里克的手指放置在中音“拉”的位置上,声音持续输出着,在教堂中回响着。
“找找音准。”他提醒着,“我们准备开始。”
安芷汀轻轻哼唱“啊”这个音节,不断调整音准,之后贴合到他弹出的“拉”。
“跟着我向上爬音,不许断。”他说。
随即,管风琴向上滑了一个音节,每个音节持续三秒,她跟着埃里克的琴音,自己的嗓音竟然有魔力似的自然而然就滑了上去了,连她都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不错。”埃里克说道:“接下来我会弹奏台本上的曲子,你无需唱出歌词,只需跟着我的音乐哼唱,先来熟悉曲调,高音哼不上去可以先降两个音调。”
埃里克踏动持续踏板,低音管最先开始鸣动,接着中音区的锡管开始震颤起来,带着沉淀般的回响声震落了梁上的蛛网。
安芷汀跟随着庄严的琴声,激动的哼唱起来。
台本上的乐谱和歌词开始缓缓在她的眼前流淌出一副跨越了千年的画卷。
之所以埃里克和两位经理都认为她很适合出演这部名叫《骑士仰望远征》的歌剧,是因为这部剧女主角设定的是一个东方人。
丝绸之路,大漠戈壁,日落熔成金色,商队的驼铃与风沙共舞。
低音模拟风啸,高音模拟驼铃的碎响。
劫匪手持弯刀逼近,想要截杀商队。
女主蝴蝶,护住商队的孩童,宣叙唱道:“取走你的金币,但请留下孩童的性命,他们纯真而无辜,不应死于刀下,如若执意取走人命,那就拿走我这条异教徒的命吧!”
风暴骤然加强,骑士的号角穿透风沙,骑士罗兰踏马如雷霆,挥剑斩断劫匪的旗帜,罗兰唱道:“以耶路撒冷圣城之名,抑制贪婪的刀刃!沙漠的玫瑰,将在救赎的阴影下绽放!”
劫匪被斩首于骑士马下,蝴蝶凝视罗兰:“月牙泉倒映在沙海,丝绸包裹住我的叹息,您的铁甲刻着天国王朝的箴言啊,黄昏与朝露与您共同饮过耶路撒冷的天光,我送您长安的礼物,请您务必收下,作为我对恩人的报答。”
罗兰接过她的琥珀项链:“让这凝固的日光,成为我们的见证——骑士仰望远征,东方的玫瑰啊,罗兰与您达成盟约,一路护您周全。”
午夜的琴音与她的歌声在黑暗中碰撞出涟漪,回响声从教堂正中的女神雕像出反弹回来,似能震碎布满油彩的彩窗玻璃。
月光偏移了一处角度,也适逢埃里克敲上了最后一个短高音——C6,仅仅持续一秒,亦如她的声音,在喉咙震颤,声带被来回摩擦的时点下……她一举爬到了那个音节,明亮的声音虽然只维持了片刻,但也足以证明她真的能做到,也许她还可以更高。
琴音归于止静,埃里克声音温柔极了,“看吧,安安,您能做到的。”
1. High C的音高大概和青藏高原的最高音差不多,美声唱法的女高音又分为抒情、戏剧、花腔女高音等等,花腔女高音是所有声部中最高的声部??(资料来源于网络)[加油][加油][加油]
2.《骑士仰望远征》,这个本来是我下本书打算写的内容,之前下一本打算写《天国王朝》的衍生,男主是鲍德温四世,你们懂得……也是覆面系绝品,不过……后来看了一下题材,涉及太多宗教方面的内容,感觉可能要删减非常多……估计写出来也是干巴巴的[笑哭][笑哭][笑哭],如果写不出长篇,我就考虑把它扔到隔壁《废弃孔》里了。有对鲍德温四世感兴趣的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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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Chapter19 发起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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