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终于来了。
你手里捏着一沓纸,上面是你灵感大爆发临时熬了三晚写的歌词配很久以前写的曲。站在包厢前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拉开门。踢开地上的效果器线,把琴包放在沙发边。
“喂——有人吗?” 没人回应。
自己是第一个啊。
你叹了口气,开始调贝斯。琴弦发出低沉的嗡鸣,像在抱怨休息时间太少。但你的情绪却很高涨。
经过一周的训练和山田凉的教导,你已经不是原来的你了!大家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你正沉醉在美好的幻想中,另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你手一抖差点把贝斯摔在地上,见来人是山田凉才放心了,不紧不慢把贝斯收回包里。
“曲子,写好了。”就这一句。
“欸,我可以先看吗?”
你受宠若惊地接过山田凉手中工整的乐谱,作为交换把自己的也给她看。你发现纸张很少,问:“山田,你没作词吗?”
“我不会。”山田凉直截了当地回答。
那看来还是自己更强一点!你稍微找回点被年少者贝斯技术打击到的自尊心,山田凉冷不伶仃地来了句:“我很喜欢你的歌词。”
山田凉轻轻一笑,看来是真心喜欢,你的神色顿时变得凌乱。支支吾吾道:“谢谢你。”
“为什么道谢?”
“因为我第一次把歌词拿给别人看,被认可了真是太好了,我好幸福……”
“你不是第一次写词作曲啊。”
糟糕,暴露了!
不过山田凉并没有纠结这个,也没问你对她作曲的评价。你并不非常专业,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贸然评价可能招人嫌,你蛮庆幸她没问的。
岛业前辈提前告诉你她要来了,要不要带点饮料?真细心你都忘记带水了,你投了赞同票。
所以她是拎着便利店的塑料袋来的:“我买了能量饮料哦——啊,小凉也在,来一瓶?”
“我不客气了。”
山田凉被吸引到塑料袋便寻找饮料,岛业前辈凑到你身边,笑嘻嘻地掏出一张写满音符的华丽纸张:“我感觉的曲子超——适合当开场!”
就算你不是很专业,也看得出来基本是乱涂乱画的!
你干笑两声。
键盘手鼓手二人组也陆陆续续地来了。
二宫尤尤递上一份节奏谱:“我和椿写的,参考了数学摇滚的曲风,希望不会太难。”
真的太难了。
你和岛业前辈齐齐摇头。
姗姗来迟的大久爱踹门而入:“本大人的Riff来啦!绝对让你们嗨到缺氧!”
乱七八糟的乐谱和意义不明的歌词,和岛业前辈有的一拼。还有旁边注释的“副歌:全员乱弹”是要干嘛啊!
“只剩下小凉和你的了呢,拿出来看看吧。”
这种状况被选上也不骄傲啊。你眼神死了。
先是山田凉的乐谱,大家反应平平,都表示还可以。看到你的,大家齐刷刷沉默了,面露难色。
骗人的吧,都这种情况了还要对自己的作品挑三拣四吗?太糟糕了…一定要她们付出代价!决定了要是她们开始批评自己的心血就退队。
“你会唱的,对吧?”大久爱严肃地看着你。
你被搞得一头雾水:“对啊,主唱不是我吗?”
大久爱十分敬佩地拍拍你的肩膀,无言坐了回去。你脑袋上的问号都要实体化了,二宫尤尤脸上羞红未褪,梗着脖子念道。
“歌词里真是充满了‘夏天’、‘蓝色的海洋’、‘烟花’、‘纯爱’啊,好厉害,能面不改色地掏出这种闪闪发光的欢快歌曲……还好不是我这种灰暗的社会人来唱,不然是羞耻play啊。”
你脸也红了:“我也是下定决心才拿出来的!”
“我觉得挺好的。”岛业前辈说。
大久爱感叹:“这就是大学生的生活啊。”
事到如今,自己的校园生活根本没那么青春靓丽,歌词想象的成分比较多,已经说不出口了。
藤井椿一直没说话,被一直紧张关注四周的你注意到了。为了防止她把建议封在心里,你主动打开话题。
“对了,藤井前辈你们服装是已经在做了吗,可不可以给我看一下?”
岛业前辈立马附和:“我也要看!”
藤井椿对你的突然搭话有些惊讶,犹豫片刻还是打开了手机。
正中靶心。
“就,这样的。当然还在制作中,现在要改还是可以改的!”
“……怎么说呢,真摇滚啊!”
“是呢,不过没法想象演奏那样的歌词穿这样的衣服。”
“别管了,总之先演奏下试试吧。”
姑且先把岛业前辈和大久爱的试了试,岛业前辈十分专注小提琴的部分,solo部分华丽到浮夸,偏偏她的演奏技术还没跟上。大久爱的谱子更是灾难级别。
二宫尤尤和藤井椿曲子很不错,但对新手上路的乐队来说难度太高,更别提不久就要登台演出了,只能遗憾地留到以后。
山田凉的曲子就像深海暗流一般,演奏起来有些沉重,和服装倒是蛮配的。其实也有些复杂,不过比尤尤她们的好点。
据她本人说没有固定主题,便抒发了公园野菜被老奶奶挖光的悲痛心情,看不出来山田凉还蛮关注周边生态的。
轮到你了。整体说中规中矩,你不太满意,还能怎么改你也不知道。其他人看来也这么觉得。
“就这个。”二宫尤尤突然说。
“什么啊?”
二宫尤尤把你的乐谱和山田凉的乐谱推到中间。山田凉的曲子,但配上了你写的歌词。
“这,能合适吗?”大久爱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总之先来试试吧。”再一次的,岛业前辈说。
山田凉突然问:“那这首歌该叫什么名字?”
“把你们俩取的名字结合起来不就了。”
结果合成了《爆裂!青春重置天妇罗》这种名字。和名字不同,演奏的结果意外的契合,如果是这首一定能成功的!演奏完一次的那刻,你不禁这么觉得。
你是真的这么觉得的。
演出前一天甚至做了乐队一炮而红,被知名唱片公司看上光速签约,拥有大批粉丝和数不清的钱的梦。
然而,来到展演厅,不禁感到了对气氛的忌惮。四处都是年纪小、皮衣铆钉的朋克党,还有混进来避暑的不良青年,外围比NightClub还吵。
“岛业云,你究竟找了什么地方,也太不靠谱了吧?就算是为了快点演出也不能找这——”
藤井椿连忙拉了大久爱一下,她不情不愿地闭嘴。
大久爱毫不留情,其他人没说话,很沉默,岛业前辈只能靠打哈哈混过去。
空调不太给力,现场男女比例又是可怜的九比一,你拼尽全力才忍住不住捏鼻子。
……既然是岛业前辈用心找的地方,就不多说什么吧。
但你忍住了,其他人没忍住。岛业前辈注意到你的目光,有些尴尬地笑笑。
“这里味道有些难闻呢。”
场面安静了一瞬,其他人的视线顿时十分不友善,你其实为岛业前辈说出这话感到轻松,尽管那是她压力下的失言。
很快四周就重新吵闹起来,但刚刚发生的并不是幻觉,你听见有男性就这么当面、粗鲁的、生怕你们听不到似的点评你们。
大家互相打扮、夸奖彼此的装扮仿佛是上世纪的事了,快乐的情绪飞得无影无踪。
你低着头,感觉压抑到了极点,直到更衣室都没人说话。
更衣室内人很多,角落里居然还有男性在和女性调笑。你反复确认很多次,这里确实是女更衣室。
……还好你们提前换好了演出服。
岛业前辈硬撑笑意:“大家,这次演出——”
“够了,我回去了。”
岛业云抓住大久爱的手腕:“小爱,有什么话好好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大久爱扫过其他人,“你们难道想在这种地方演出吗?”
二宫尤尤第二个跟随,并且对藤井椿说:“椿,我们走吧。”
藤井椿看看尤尤,又看看岛业前辈,一时间不知如何抉择。
岛业前辈来了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我明白,我本应该更慎重地、和大家仔细商量过再决定才对。”
“但是你们不会觉得可惜吗?好不容易有演出的机会,舞台上说不定会不一样呀。拜托了。”
“可惜?这种舞台想上谁都能上吧,”二宫尤尤面色不善,“听你的说法,你连来实地考察都没来过?看价格便宜就谈好了吧,真差劲。”
“对不起,我……”
这时候,岛业前辈再讲再多都是无力的。
“演出,我会上。”
山田凉用她依旧平静的语气说:“我人气没高到演出想上就上的地步,所以,这一次我会去。”
大久爱饱含怒气地冲上来:“你什么意思,怪声怪气的!”
“我没有怪声怪气。”
这进一步激怒了大久爱,你身体比思考更快上前挡在了二人中间,大久爱顿了一下,还是退了几步。
“我也不喜欢这个地方,岛业前辈说这个地方不太妙的时候,我深感认同,也非常理解各位不想在这演出的心情。”
你全力思考着,说得有些磕磕绊绊:“但是,练习的时候,大家奏响我们的歌时,我觉得‘一定能行’。不觉得什么都没做,一肚子气地回去太可惜了吗?请各位和我一起演出吧。”
说出来了,场面话。有用吗?
大久爱有些拉不下脸:“我说你啊,就这么想在这地方演出吗?”
太好了,看来是有用。
“和大家一起的话,我想。”你成功讲出了这种台词,面不改色。
“云学姐如果真的感到抱歉的话,等下在舞台上用音乐说话吧。”
听见藤井椿的话,业岛前辈点了点头:“我会的。”
“……既然你们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二宫尤尤叹了口气,“先说好,要是这次演出收获不好,我下次就不来了。”
“麻烦大家了。”
岛业云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几欲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转眼间就到了你们上台。
在你们“东京迷宫”前一支演奏的乐队人气很高,以夸张的妆容、暴力猎奇博人眼球的歌词和煽动性舞台表演闻名。粉丝群体以本身有**,但出于种种原因平常无法发泄的男性为主,他们的演奏刚结束,现场还残留着大量他们的粉丝,对下一支乐队、你们来说不太妙。
去往舞台的途中,感受到鞋底黏糊糊的触感,是不小心踩到了已经干涸的、被打翻的可乐,踩起来吧嗒吧嗒的,黏鞋。二宫尤尤和藤井椿精心制作的、漂亮的鞋子就这么……
你的情绪毫无波澜,一副生死看淡的样子。
没当场解散已经是你努力的结果了,之后怎么样要看大家,你个人无力回天了。
果然不能对未来、对他人有多余的期待……但至少现在,不想留下糟糕的回忆。
流言传得很快,台下迅速聚集了以看热闹、砸场子为目的的群体,给人一种东京迷宫人气很高的错觉。
聚光灯打在岛业前辈身上,她强行打起精神来介绍:“我们是摇滚乐队‘东京迷宫’,请大家多多指教!我是小提琴手——”
话才说个开头,台下有人大喊:“小提琴手?你们是婚礼乐队吗!”
岛业前辈试图救场:“哈哈,可能看起来是软绵绵的……”
声音被台下的噪音盖过,她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台下的哄笑声更大了。藤井椿深呼吸后对她说。
“没关系。云学姐,直接开始吧。”
“抱歉。”
藤井椿盯着鼓面,没有说话。
“那么,开始了。我们东京迷宫的《爆裂!青春重置天妇罗》。”
听众因为这歌名哄然大笑。
曲子刚奏响,又陷入了安静。
身为键盘手的二宫尤尤刚开始演奏就弹错了第一个音,引发的愈发大的嘘声和哄笑,本来及时补救就好了,她选择直接不弹了。
台下的嘘声愈发大,他人的恶意具现化成魔鬼的身影,在你眼前飘舞。
就这么结束了吗?第一次演出。
你几乎要绝望了的那一刻,贝斯因为舞台灯光而产生的反光从眼前闪过。
砰轰。
那把价格不菲的贝斯被主人狠狠砸在台前,碎片蹦出去,划过闹事者的脸。一瞬间,嘘声、哄笑声都消失了。
山田凉直起身,与你对视,她金色的瞳孔中不含任何恐惧或妥协,给黑暗的现状点燃了些许希望。
你想接住她的信任。
你头也不回地迅速取下自己的贝斯交给山田凉,抓着话筒,用平生以来最凶狠的表情、最大的音量吼道。
“我们不需要掌声,但是东京迷宫的第一首歌,都给我听好了!”
山田凉奏出的音符如同逐渐浸入水中的脚步声,其中点缀的钢琴就像零星降落在水面上的雨滴。
当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首安静的歌时,藤井椿用鼓槌轻触军鼓边缘,急而快的鼓声响起,小提琴突然加入,蓦地照进画面的阳光般。
明明曲子那么沉,为什么歌词这么轻?台下观众开始交头接耳。
此刻歌曲迎来矛盾的爆发点,你的声线陡然拔高,下一句又瞬间压低,像是哭出来般歌唱着。
被你声音中的情绪感染,藤井椿即兴拉出一段solo,与心中感情全然不同的华丽轻佻,对这段音乐来说却是良药。大久爱模仿她的旋律,但低音沉重如乌云。二者像是在追逐,又像是在吵架。
像是电量耗尽,鼓与键盘的声音渐渐消失。
最后一句歌词伴随着你吼到失声般的音调被唱出来,就像是悬在半空中般戛然而止。山田凉贝斯的最后一个音停在指尖,不肯让听众的心安心落地。
现场一片寂静,你想了想,对台下的观众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和东京迷宫的其他人一起头也不回地离开。
随即,台下爆发出如雷般的掌声和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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