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9月22日
凌晨2:47霍金斯小镇，窗外橡树的枝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投下摇曳的阴影在她卧室的墙面上舞动。
她梦见Blair了。
梦里是加州的阳光，灿烂得几乎刺痛眼睛。她赤脚踩在圣莫尼卡海滩温热的沙子上，脚趾间渗出细碎的沙粒。Blair就在她前面奔跑，他的白T恤被海风吹得鼓起来，像一面旗帜。
"追不上我吧" Blair回头冲她做鬼脸，棕色的卷发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晕。“你不能偷吃我的冰淇淋！”Chloe手里拿着一个快要融化的草莓冰淇淋。
Chloe追上去，海浪拍打着她的小腿。突然，天空暗了下来。海水变成了粘稠的黑色，Blair的身影开始扭曲变形。他的皮肤像蜡烛一样融化，露出下面血红的肌肉组织。
"Blair？" Chloe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他想跑，但黑色的海水变成了无数双手，缠绕着他的脚踝向下拖拽。
"Chloe！救我——"
Chloe猛地睁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她伸手摸了摸脸颊，指尖触到冰凉的泪水。
Chloe抓起床头的无线电话，手指颤抖着按下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听筒里传来漫长的等待音，每一声都像锤子敲在她太阳穴上。
“喂...？Chloe？"Blair的声音裹着厚厚的睡意，尾音拖得比加州海岸线还长。
听到哥哥熟悉的声音，Chloe的喉咙突然哽住了。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嘿，没什么...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电话那头传来弹簧床垫的吱呀声，想象中Blair一定正用左手揉着他那头永远乱糟糟的卷发——每次被吵醒他都会这么做。“三点十七分，”他的声音突然清醒了几分，“发生什么事了？”
“对不起...我只是...”Chloe声音哽咽到。
Chloe蜷缩在床头，膝盖抵着胸口。月光照亮了床头柜上她和Blair的合影——去年圣诞节他们在家里的圣诞树旁拍的。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Blair坐了起来。“又做噩梦了？”
“开始不是。”Chloe用袖子擦了擦脸，“我们在海滩，你还偷吃了我草莓味的冰激凌。”
Blair轻笑一声：“我记得那次，你追我，最后我们俩都摔进水里。父亲气得要命，因为他的新相机差点泡汤。”
“后来梦就变了，我梦见我失去你了”她的声音哽住了。
“Hey，听我说，”Blair的声线突然变得很柔和，“我就在这儿，活蹦乱跳的。昨天还把父亲珍藏的红酒打碎了一瓶，当然你也知道父亲……肯定饶不了我。”
Chloe伸手从床头柜抽屉里摸出一包万宝路和银色打火机。每当感到特别孤独或焦虑时，就会在夜深人静时点上一支。她熟练地抽出一支香烟叼在唇间，拇指按下打火机。
*咔嚓。
“等等” Blair的声音突然逼近话筒，，"别告诉我你又——Chloe Davidia!我们上周才说过的！"
“这是第一支！”可是床底的烟灰缸却出卖了Chloe。
“谎话精。”Blair已经想到Chloe说谎的神情。
Chloe叹了口气，仰头看着天花板上荧光星星贴纸，"我只是...最近睡得不好。自从搬来霍金斯..."
"想我了？" Blair的声音突然柔软下来。
"才没有。" Chloe把脸埋进枕头里，声音闷闷的，"谁会想一个总把袜子乱扔，还偷吃我冰淇淋的家伙。"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Chloe感觉胸口那个紧绷的结慢慢松开了。
烟雾在Chloe的肺部转了一圈，然后被她缓缓吐出。她看着烟雾在台灯昏黄的光线下缭绕，突然感到一阵脆弱:“Blair, I'm so afraid of losing you.”（‘我很害怕失去你’）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Remember that I will always be by your side.”（‘记住我永远在你身边’）
过了一会Blair又神秘的说到“还记得你小时候睡不着就来我房间让我给你唱歌的事吗？”
Chloe轻轻笑到“当然记得。”
“等一下——”电话那头传来Blair窸窸窣窣的动静，接着是毛毯传来的‘沙沙’的响声。Chloe能想象他踮脚走路的样子，就像小时候半夜偷吃冰淇淋时那样。
突然一声闷响，接着是Blair的低声咒骂：“**！又踢到该死的乐高...”
Chloe噗嗤笑出声，眼前浮现出加州别墅里那个永远收拾不干净的卧室——Blair的星际大战积木、和他组到一半的火箭模型，总是散落在深褐色的硬木地板上。
“找到了。”Blair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伴随着木质共鸣箱被轻轻叩响的声响。Chloe立刻知道那是妈妈去年送给他的十六岁生日礼物——一把1978年的Gibson Hummingbird（吉布森蜂鸟），琥珀色的漆面在阳光下会流动蜂蜜般的光泽。
电话那头传来调弦的声响，Blair习惯性地从最粗的第六弦开始。熟悉的E-A-D-G-B-E”Chloe也蜷缩在被子里。
“想听什么？”琴弦被随意拨动，流淌出零散的音符，“上次说的Led Zeppelin（齐柏林飞艇）的《Stairway to Heaven》（《天堂阶梯》）？还是...”
“《Dust in the Wind》”（《风中的尘埃》)。Chloe脱口而出，手指缠绕着螺旋状的电话线。
电话那头传来轻笑：：就知道你会选这个。”
前奏响起时，Chloe把脸埋进从Blair衣柜里偷来的棒球外套里。Chloe依然带着淡淡的柑橘调香水——Blair坚持说用了能吸引姑娘们。
Blair的嗓音比原唱更低沉，在唱到“all we are is dust in the wind.”（我们所有的一切都随风而逝）时微微发颤。Chloe想起他变声期时拒绝唱歌的样子，那个暑假他总用口琴代替人声，在圣莫尼卡码头为她吹《加州旅馆》。
月光移到床头柜上，Chloe也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她盯着里面横七竖八的烟头，突然觉得喉咙发紧。当Blair唱到第二段副歌时，她发现自己的眼泪正无声地砸在棒球外套的肩线上，洇出深蓝色的圆点。
Blair换了一首《Vincent》。Chloe知道为什么——十一岁她出水痘时，Blair就是唱着这首歌，隔着卧室门陪她度过难熬的一周。此刻他故意把“Paint your palette blue and gray.”（你在画板上涂抹着蓝与灰）换成“Add your juice vinegar and salt”（你在我果汁里加醋与盐）就像当年逗她笑那样。
琴声通过电话线传来，带着细微的电流杂音，却比任何高保真音响都真实。Chloe仿佛看见十六岁的Blair坐在沙滩上弹吉他，夕阳把他的发梢染成琥珀色；看见自己赤脚跑过潮汐线，浪花卷走他们用树枝写在沙地上的"Blair & Chloe 永远不分开"。
Chloe闭上眼睛，让他的声音包裹着自己。他的声音比Don McLean（歌曲作者）的声音要低——偶尔有一两个音不准——但正是这些小瑕疵让这一刻如此真实。她能听到他呼吸的节奏，能想象他胸腔的震动，甚至能感觉到他弹奏时指尖按压琴弦的力度。
月光透过云隙，在房间里投下摇曳的光斑，像海底晃动的波纹。Blair的歌声渐渐模糊，化作潮水轻轻拍打她的意识海岸。
"...睡着了吗？"很远的地方，Blair的声音温柔得像羽毛。
她的手指松开了电话线。
电话那头，Blair的琴声转为一组极轻的分解和弦。他对着听筒轻声哼完最后一段副歌，直到听见均匀的呼吸声。
"晚安。"他对着三千公里外的黑暗说，指尖最后拂过琴弦，"我一直在这里。"
Blair盯着手中的电话，脸上带着担忧又温柔的表情。他起身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去年夏天他们在圣莫尼卡海滩的合影，Chloe正对着镜头做鬼脸，而他假装要推她下海。他将照片放在枕边，关灯躺下。
“我在三千里外继续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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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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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三千里外的安眠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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