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脚下石块都是冒着寒气的冰白色的山峰上，寒风夹着盐粒一样的雪子，吐出来的呼吸清晰可见，又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刮得七零八落。
达尼兹压着头上的熊绒帽，铁靴踩在坚实的土地上，一步一步地往上走。他将翻过这座刀削过的山崖，到达此行的目的地。
如若不是灵界尚未融合到这样偏僻的人类社会角落，他从哥谭的愚者教堂跑到这种荒郊野岭甚至不需要半天的时间。低温理所当然不是阻碍，他全副武装只是做个样子，自始至终呼吸就没乱过。唯一让他不得不放慢脚步，以人类可以接受的龟速在逆风中前行的因素只是一个麻烦，一个紧跟着他的麻烦。
一个麻烦，一个普通人。
“我只搅黄了你一单，至于跟到这里吗？”他停下脚步，很是暴躁。
跟他同款大衣和帽子的中年男人也跟着停下，未被眼罩遮挡的左眼倒映着达尼兹那张几个月来没有什么变化的脸，喘了一口透心凉的冷空气。佣兵的武士刀背在身后，腰间的手枪和一身标志性的作战服都被厚重的大衣掩盖。
“你害我损失了一个大生意。”斯莱德语气平淡。
“从你手下侥幸活命的韦恩会很乐意赔偿你的损失。”达尼兹臭着脸。
斯莱德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那种神情让达尼兹很不爽，与格尔曼看其他悬赏榜上的海盗的眼神有点像，如果真要比喻，那大概是哥伦布登上新大陆时的神情，发现了一座金山，看到一个全新的可能性的神情。
“黄金梦想号的消息是我带来的。”斯莱德说。
“所以呢？”达尼兹暗暗将警惕拉到峰值。
他当然有所警惕。就全世界范围的消息来讲，哥谭并不算什么消息灵通的地方，从远离哥谭的犄角旮旯里忽然有黄金梦想号的出没信息传到哥谭，还正巧赶上他借赏金猎人“烈焰”身份发布的悬赏——这概率不能说没有，只能说无限接近零。而他刚接收完消息就在酒吧门口撞见丧钟杀到韦恩的车前，想杀掉一个富二代总裁有无数种方案，斯莱德偏偏选择了这种极其暴露自己的方式，还和不得不蒙面的达尼兹打了一架。就好像他故意创造和“烈焰”接触的机会一样。
如果要问达尼兹为什么救一个长得像韦恩的人——他看过哥谭商业区里韦恩露面的广告，这要感谢查理·艾顺嘴提过韦恩是愚者教会的金主之一，外加那里属于愚者教会的辖区，他就当日行一善积个德。
或许斯莱德同样在寻找着了解黄金梦想号的人。
“你认识那个美人船长。”
达尼兹只有一瞬神情变化，但被丧钟捕捉到，佣兵低低地笑了出来。
“你见过她。”达尼兹没有点出姓名。
“爱德华兹委托我寻找一个迪布瓦——她迷路在陆地找不到黄金梦想号的船员，就是你吧。”斯莱德说，“救命恩人的委托比一个陌生人的悬赏更有价值。”
他在解释为什么要光明正大地跟踪自己吗？达尼兹保持着警惕。
普通人与半神之间的鸿沟是几乎无法跨越的，这并不意味着普通人无法借助其他事物深刻影响到半神，而且斯莱德能借助工具跟不使用非凡能力的达尼兹打得不分上下，足以说明这个人身上的问题。
“我可以保证你能登上黄金梦想号。”斯莱德说。
佣兵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耐心地站在寒风中，达尼兹只好回应他：“你想要什么？”
“两份跟你一样的魔药。”
达尼兹沉默几秒，说：“离开了哥谭，魔药只能现配。”
“那你提供材料，帮忙配置，一份给我，一份给我的学生。”斯莱德像是早有预料地说。
“我不清楚能不能弄够两份的量。”达尼兹接着说。
“那是你操心的事。”斯莱德说。
“喝下魔药，生死自负。”达尼兹对着斯莱德说，这没有回旋的余地，但他出于怕被眼前这个人找麻烦提醒了一句，过去格尔曼那家伙都能从不知道哪个角落找出一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半神翻手覆灭黑色郁金香号，谁知道眼前这个人背后会不会哪个他暂时惹不起的半神撑腰，知道非凡存在但弄不到魔药的大有人在，丧钟是其中之一算是意料之中。
达尼兹没兴趣知道教会是怎么做到垄断魔药的，事实如此，知道这个对他也没有好处。他也有硬刚其他半神的资本，只是他还挺看重自己的小命的，万一遇到一个格尔曼那样的疯子型选手，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当然。”斯莱德说。
达尼兹抬了下脚，又放了回去，斯莱德站在原地等他再度开口。
“有一件事，我刚想起来——”达尼兹转过了身，严肃地说，“我们需要在哥谭完成交易，就是我给你配魔药，你给愚者教会支付等量的金钱。”
斯莱德挑眉：“你们的规矩？”
“这在教会经历过公示，我知道这条规则的存在，必须遵守。”达尼兹说，“否则你和我会遭遇不幸，严重的不幸，我不愿意冒险。”
无论是哪一个正神教会，属于教会的魔药及魔药材料在与教会之外的人或组织之间进行所有权、使用权变更都算在交易的范围内，交易全过程必须且只能在哥谭市内进行，支付的金额必须与魔药价格对等，交易过程中的所有费用和收入都归在教会名下，且需要有教会直属人员见证。
黄铜书是一个让共有知识变为公共知识的利器，就像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对异性做不恰当的举动是骚扰，但即使一个大喇叭广播这点，也有人乐得当作自己不知道。而在哥谭，黄铜书很乐意有人让它感受到自己那微弱的活性。
感谢这个神秘被压制的世界，所有封印物的活性都像被五指山压着一般动弹不得，教会才敢用用那个目前安分的0级封印物。感谢自己被船长训练出来的记忆力，不然到时候真得倒霉。知道内情的达尼兹想道。
“——可以。”斯莱德一口答应。
“带路。”达尼兹示意他。
达尼兹跟着斯莱德下了山，走进一个不设围栏的靠海小村庄，在斯莱德打算拉开一扇木门时拉住了他。隔着木板他都能听到里面的热闹，闻到几乎溢出来的酒香，他有些怀疑这人在诓骗他。
“这是一个酒馆。”达尼兹说。
“是的，酒馆。”斯莱德拉了他一把，推开了木门。
被整个酒馆的人暗中观察的感觉有点像自己的幻想，但达尼兹知道这不是想象力在作祟，这个村庄里的人盯着他一路，他没有不安的直觉，只是觉得烦躁。
有的佣兵轻车熟路地买了杯麦酒，掺水很多，但续杯免费，难得不用啃雪的丧钟很尽兴，毫无兴趣的达尼兹只是瞪着他的背后。
达尼兹最后冲出了酒馆，在呼啸的海风中望着灰蒙的海平面。
“你像一块望夫石。”解除干渴警报的佣兵站在他身后说。
“而你是一块醉鬼的狗屎。”达尼兹语气平静。
斯莱德莫名其妙因为一句低俗的咒骂笑出声。
他们离开这个村庄，沿着海边礁石，人迹越来越稀少，直至最后一片原始的海滩。
“我们要去那个岛等船。”斯莱德指着一座岛，开始脱下大衣。
“你游过去？”达尼兹看了看远处那个三角形的小岛。
“如果你能借到一艘船。不过那个村庄的小船载不了我们，我尝试过。”斯莱德停下动作，看着他。
达尼兹闭上眼，感受了下。
“要不要感受下非凡者的移动方式？”确认了什么之后，黄发男人面露兴奋地问斯莱德。
丧钟看着他，重新穿好了大衣。
令达尼兹遗憾的是，斯莱德并没有露出他想见到的表情，或许是因为见多识广，想让一个老男人震惊破防还是有难度的。
他们在岛上过了一夜，第二天日出时分，美丽而熟悉的黄金帆船破开朝阳朝他们驶来。
“黄金梦想号从不靠岸，但海岛可以。”斯莱德从火堆旁站起。
守了一整夜的达尼兹精神奕奕，绷着呼吸看着黄金梦想号抛下船锚，放下跳板。
斯莱德率先走进扑打在沙滩的潮水，达尼兹熄灭了燃烧一夜的火堆，紧跟其后。
穿着深色及膝裙的女士站在登船口，在两个人从跳板上船时拉把手，一双如同清澈泉水的浅蓝色眼眸注视着许久未见的船员。
“欢迎归来，达尼兹。”她轻启薄唇，如同一位导师迎接出完社会实践的学生。
这艘船上所有船员都算得上她的学生，达尼兹同是。
达尼兹露出大白牙：“我回来了，船长。”
跳板被拉回船上，达尼兹在黄金梦想号开始离岸时被闻声赶来的船员们热情地拉走拼酒，斯莱德跟艾德雯娜并肩走在甲板上，她要带客人去清理出来的客舱。
“跟以往一样？”她问。
“这是最后一次往返。”斯莱德说。
他们正好要经过船员们放松的地方，斯莱德看了眼被围在船员中心的达尼兹。
“我要教那个不成器的学生最后一课。”他说。
“或许是因为你这个老师太烂！”达尼兹的喊声盖过船员的喧闹传来，船员齐齐大笑，有人拍了达尼兹后脑勺一下，“那是熟客”“有钱人”“财大气粗”等词远远传来。
“他听力不错。”斯莱德说。
“猎人都如此。”艾德雯娜面带微笑。
“这样我的报酬就算付清了？”丧钟看着达尼兹的背影说。
艾德雯娜同样看着这个久违的船员：“是的。如果你想把你的学生一起接走，那是另外的价格。”
斯莱德摇头，说：“我不打算接走他。”
他们一起走向客舱。
昨晚忽然发现中央八台居然有《三体》的电视剧（前天开始放，现在只有前两集），超好看，绝对好看，那种拍摄的手法真的，还有叙述的风格，镜头的语言，是只要沉下心看就能大概理解是讲了个什么故事。有种科幻悬疑恐怖的感觉，氛围绝佳，电影级别的制作（个人感觉）。有人说跟动画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烂在地里……我没看过动画版，但剧版是真好看，选角也好，故事也讲得好，节奏把握得也很好，而且片头片尾都超级好听，堪称克苏鲁风经典感觉，个人感觉喜欢看美剧的朋友大都会喜欢《三体》的电视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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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黄金梦想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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