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卡萨布兰卡的暖炉
摩洛哥的风裹着沙粒敲窗时,暖炉里的木炭正烧得噼啪作响。瓷把最后一块压缩饼干掰成碎屑,混着热水泡软,推到南斯拉夫手边——她左臂的绷带刚换过,渗血的纱布在驼色大衣上洇出一小块暗红,是昨天突围时被德军流弹擦到的。
“别总顾着我。”南斯拉夫把搪瓷缸往瓷那边推了推,缸壁上印的红星掉了半颗漆,还是去年苏维埃送她的。瓷却笑着按住她的手:“你忘了?在延安窑洞时,你还教我织过毛衣呢。”话没说完,门外传来皮鞋踏地的声响,英吉利推开门,高顶礼帽上还沾着雪,身后跟着裹着厚呢大衣的法兰西——他袖管空荡荡的,是敦刻尔克撤退时丢了右臂,却仍把勋章擦得锃亮。
“苏维埃的电报。”英吉利把一张皱巴巴的纸放在桌上,字迹是苏维埃特有的刚硬笔触,末尾画了个简单的红星,“斯大林格勒那边,他们守住了。”暖炉的光落在纸上,瓷忽然想起三个月前,苏维埃从莫斯科寄来的信,说前线的士兵冻得握不住枪,却还在雪地里唱《喀秋莎》。那时南斯拉夫正躲在波斯尼亚的山林里打游击,连夜在信背面画了幅小小的游击队员群像,让瓷一起寄回去。
门又被推开,美利坚抱着一摞罐头走进来,军靴上的泥还没擦干净:“刚从北非前线过来,隆美尔撤了。”他把罐头分给众人,瞥见瓷手里的旧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着中国战场的战线,黄河流域的位置被红笔圈了好几个圈。“你们那边的仗,不好打。”美利坚的声音放轻了些,瓷却摇摇头,指尖划过地图上的延安:“再难,也有人在守。就像南斯拉夫守着她的山林,苏维埃守着斯大林格勒。”
南斯拉夫忽然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干瘪的野果:“这是山里的蓝莓,去年藏的,本来想等胜利了再吃。”她把野果切成小块,分给每个人,“法兰西,你还记得吗?一战时我们在凡尔登见过,你那时还说,再也不要打仗了。”法兰西捏着那块野果,眼底泛起湿意:“可现在我们知道,有些仗,是为了以后不打仗。”
英吉利咳嗽了一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罗斯福和丘吉尔商量过了,等打败德三和日本,要建立一个新的组织,让大家都能说话。”他顿了顿,看向瓷和苏维埃,“你们的意见,很重要。”苏维埃的电报还放在桌上,红星的印记在暖炉光里像一团小小的火,瓷忽然觉得,这暖炉里的木炭,和中国战场上士兵手里的火把、苏维埃雪地里的篝火、南斯拉夫山林里的灶火,其实是连在一起的——再冷的夜,只要有人一起守着这团火,就总能等到天亮。
窗外的风渐渐小了,暖炉里的木炭烧出一层白灰。美利坚打开一罐咖啡,香气漫满了屋子。瓷看着身边的人:南斯拉夫在给游击队员写回信,法兰西在擦拭勋章,英吉利在修改文件,苏维埃的电报静静躺在桌上。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听老人说的,九州大地曾有过无数次战乱,可每次都有人站出来,把破碎的土地重新拼起来。现在,她身边也有了这样一群人,他们说着不同的语言,来自不同的土地,却因为同一个信念,守着同一个暖炉,等着同一场胜利。
“等胜利了,”南斯拉夫忽然抬起头,眼里闪着光,“我要在贝尔格莱德种满向日葵。”瓷笑着点头:“我要回延安,看看窑洞里的灯。”苏维埃的电报上,红星的印记似乎更亮了些,仿佛在说,他要回莫斯科,看红场的雪融化成春天。暖炉里的火还在烧着,把每个人的影子映在墙上,像一幅紧紧靠在一起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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