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山失忆了。
练习赛中他再一次被排球砸到了脑袋,当队友双手合十说着“抱歉”时,影山疑惑地转头环视四周,脑袋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问号,仿佛他刚刚从外星来到此地,对周围浑然不知。与此同时,两行鼻血茫然地流下来,为此画面增添一抹惊悚的色彩。
比赛立马中止,泽村、菅原和其他队友都紧张地围在他身边,东峰旭露出害怕的表情站在西谷身后,并且祈祷。乌养教练冲下场,伸出两根手指问影山这是数字几,影山眨了眨眼睛说这是二。
还好,意识还清醒。众人稍稍放下了心。
今天练习赛的对手是青叶城西,里面许多队员都是影山的老熟人,岩泉一和金田一站在影山包围圈的外围观望着,看到影山没有大问题也长呼一口气。
国见在不近不远的地方站着,用毛巾擦去脸上和脖颈上的汗,余光透过人群投向影山,像月光透过树梢的窥探。
在教练的坚持下,影山坐立不安浑身痒痒似的在场下休息了十分钟,又要求马上上场继续比赛。直到这场练习赛结束,影山都表现得十分正常,赛后与国见握手时也相当正常。
正常到像是他不认识国见英。
“影山好像失忆了。”收拾运动包时国见英偷偷对金田一说。
“?!”金田一收东西的手顿住,回头寻找影山的身影。
影山正在做赛后的拉伸运动,同时回顾刚才练习赛中的小失误和需要改正的地方,神情认真。
“影山!”金田一大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并且走到影山身边。
“怎么了,金田一?”影山停下手上的动作,准确说出了金田一的名字。
金田一回头朝国见挤眉弄眼,意思是影山没有失忆啊。
国见英还是感到哪里不对,轻轻拧了下眉毛,他放下包,往影山的方向走去。
每走一步他的疑虑就加深一层,心中的猜测也逐渐成型。
“你干嘛呀,国见?”金田一问道,随后他像是明白了什么搂住国见英的肩膀低声说,“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关心影山刚刚被砸的事情但是不好意思直接问他?没事,你看他不是好好的吗,你别太担心。”
金田一大力拍了拍国见英的背,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表示自己懂的。
国见英并没有被安慰到,他看见影山在听见金田一说出自己名字后,默念了几遍他的名字,像是今天第一次知道“国见”的存在。
他要验证一下他的猜想。
“影山。”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影山说过话,久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还多一天,今年恰好是闰年。
那些哑声的呼唤堆积在心底,一点一点叠到喉咙口,终于在这个戏剧性的节点喷发了。
国见想,原来把影山从喉咙里剥离出来是这种感觉,分娩般的疼痛和挤压将这个名字推出他的身体,回忆是他们之间的脐带,命运的剪刀悬而未落。
“请问有什么事吗?”影山用友好的语气问道。
他知道这是金田一的队友,自己已经和金田一关系缓和,金田一的队友有什么事情他都乐意解惑。
啪嗒——
命运总是无情地展现出它的锋利。
一种名为荒诞的情感在国见的胸膛漫开,仿佛全世界最可笑的事发生在他面前,结果他竟然是主演。
国见很想冷笑一声。为命运对他的嘲弄,也为自己抱有的隐隐期望。
他没有追问“你还记得我吗”这种无谓的问题,答案不言而喻。
影山飞雄确实失忆了。
但还他认识队友,认识回家的路,能算数学题,说两句英语,关于排球的技能也没有忘记。这怎么能叫失忆呢?
他只是把国见英忘记了。
国见英维持着镇静,对说影山没什么,随后便转身离开,插进衣兜里的手紧紧捏着柔软的布料,仿佛想抓住些什么。
他走得很快,回到自己队伍的区域后,一边收拾运动包,一边整理思绪。
经历了猛烈的不可置信和刺痛后,国见英现在反而格外冷静,头脑清明。
或许对影山来说,忘记自己并不是一件坏事,甚至算是一件好事。他会忘记那些没被接起、落在地上的球,只当他的身后本就空无一人。
没有国见英的话,球落地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国见英自嘲地想,其实这样也不错,现在影山能如此平和地与自己交流,甚至算得上友好,如果他不失忆,或许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说话了吧。
至少自己不会主动和影山搭话。国见英暗自添上一句。
要知道他们之间的沉默已经长达一年,这沉默能将一切未说出口的话吞没,像是星球坍塌后出现的黑洞的安静。
谁能想到竟然有事物能逃离黑洞的吞噬。宇宙层面上,据说有六颗恒星曾逃离黑洞,它们是双星系统,一旦一颗主恒星被吞噬,另一颗就会以每时322公里的高速脱离黑洞。
这是对超光速和理论计算的反击,宇宙和现实中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类似的奇迹。
奇迹吗?国见英咀嚼着这两个字,竟然感到些许寂寞。
只有他被留在黑洞中湮灭,无法逃离了,对吗?
影山的眼神追逐着国见英离开的背影,有点熟悉的背影。
金田一在一旁大惊小怪、上蹿下跳,他说,他是国见啊国见,影山你不记得了吗?
影山摇摇头,他努力回忆却感觉关于国见英的一切都是空白,更准确的说法是一片白雾,像是被什么遮挡、掩盖住了。
但他有一种直觉,他和国见英应该是认识的。
刚刚他们说话时,影山就发现对方一直看着自己,像是在期待什么,自己回答之后,那个叫国见的男生一下子就泄了气,露出复杂的神情。
影山看到他的眼睛明显暗了下去,露出了好悲伤的表情。那一刻,影山感觉自己的心也被刺了一下,针扎似的疼。
影山想,他一定是自己很重要的朋友。
他不想再看到国见露出寂寞的表情了,他下定决心要找回自己关于国见的记忆。
第二天
国见和金田一放学时发现影山出现在青叶城西的校门口。
他似乎在等待。像一个站岗的士兵,站得直直的,观察进出的人群。
探头探脑地张望了一会儿,影山很快就锁定了目标,朝两人走来。
“下午好,金田一,国见…同学。”影山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国见,打了个磕磕绊绊的招呼。
“…下午好啊,影山。”昨天因为影山失忆,金田一竟像往常那般用熟稔的语气和影山对话交流,今天再相遇,金田一一时不知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影山,此刻也显得有些尴尬和无措。
金田一偷偷瞄了眼国见,只见国见抿着嘴,不做声,神情严肃。
影山倒是不在意国见没有回应,他觉得他忘了国见是很不好的事情,对国见来说伤害一定很大,所以对方板着脸也很正常。
影山清了清嗓子,说他是来找回他的记忆的。
他说,他回去查了些资料,如果和国见多接触,说不定他就能想起来了。
金田一觉得影山说得有道理,他戳戳国见的手臂,让国见给点反应。
国见英的心情很复杂,就好像他并无捕猎的计划却被一只兔子撞到了身上。
影山啊影山,你为什么想要找回那段痛苦的记忆呢?
他望向影山的眼睛,试图从中寻找出答案。
但除了一汪澄澈,他什么也找不到。
国见英不出声,影山捏着运动包的背带也不说话,两个人跟雕塑似的杵着,金田一看着都急了。
怎么说呢,他觉得影山能主动来找国见是好事,可这前提是影山失忆了,所以他们俩好好的站在这,等影山想起来,他们又会恢复一见面就沉默不语的状态。
影山想起来的话,会是好事吗?
金田一又看了一眼国见,虽然看不出国见在想什么,但他猜测国见是希望影山能恢复记忆的。
他也希望影山能想起来,毕竟国中时期他们曾是密不可分的铁三角啊…
想到这里,金田一这个高大男子都要落下泪来,肚中千言万语化作柔情一推,轻轻唤醒身旁化作雕塑的国见。
国见英只觉得胳膊一痛,终于回过神来。他叹了口气,不去管金田一的小动作,向前走了一步。
他早就知道影山是个固执的笨蛋了不是吗?
无论是训练还是请求及川学长教他发球,影山总是这样耐心地、坚定地等待。
付出是会得到回报的。
国见英听见自己说,好。
他们走到北川第一中学附近,一路上影山都在和金田一聊天,他询问着国见和他之间的故事。
你说为什么不直接问国见?
一来国见不太喜欢叙述过往,二来…
故事的主人公正头痛地听着金田一滔滔不绝讲述自己当时多么不合群、多么冷酷,而金田一和影山用一腔热血感化了自己,他们终于成为有球同捡,有饭同吃的好兄弟。
国见英听得头疼却并不阻止,他明白金田一的用意。金田一很珍惜这段友谊,也很珍惜过去的那段经历,金田一希望影山听了这些旧事能恢复一些记忆,想起国见曾是他的同伴。
周围是熟悉的街景,身旁有两个叽叽喳喳的热血笨蛋,国见英竟有一丝错觉,仿佛回到国中时期,训练结束后三人并行,饿着肚子讨论去便利店加餐的时光。
好巧不巧,这家便利店砰的出现在三人视线中,金田一非常合时宜地插话道,“以前我们经常在这里吃咖喱包呢,影山你还记得吗?”
影山点点头,他有印象。
“来都来了,我也好久没吃过咖喱包了,竟然有点怀念它的味道,以前还觉得影山的品味恶俗呢哈哈哈!”
影山听着金田一打趣的话,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害羞的微笑,他瞄了眼国见,国见似乎被金田一的话拉入回忆,嘴角也上扬了三分弧度。
过去发生了这么多有意思的事情,他们果然是好朋友,影山给自己鼓劲,坚定了要找回记忆的想法。
金田一去买咖喱包,影山和国见绕进店里闲逛。货架上陈列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国见没什么想买的,转到漫画区翻了翻漫画。影山被食品区花哨的包装吸引了视线,思考片刻后拿了一袋糖果去结账。
はい——
包装精美的糖果被递到国见面前,国见抬头发觉影山站在了他面前,他冲国见英露出腼腆一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看到这个糖果的时候,我的直觉就告诉我这是国见喜欢的。”
他摸了摸头,把柔顺的发丝揉得有点乱,又添了一句,“希望我的直觉是对的。”
盐牛奶糖。
影山竟然记得,不对,应该说影山竟然知道。
国见摩挲着包装纸,光滑的包装被他捏得皱巴巴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把糖收进口袋,别过脸小声说。
“谢谢你,我很喜欢。”
影山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虽然他表现得从容,但他刚刚将糖递过去时手指都紧张得在抖。
为了恢复记忆跑过来缠着国见什么的,他鼓足了很大的勇气。他知道国见并没有义务帮助他,他怕他莽撞的行为让国见感到冒犯。
国见收下了他的糖,还说很喜欢…证明国见也希望他想起他们是朋友,对吧。
第三天
影山准时地出现在青叶城西门口。
第四天
影山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青叶城西门口。
第五天
当影山再次出现在青叶城西门口时,金田一表示不和他们走了,要把空间留给国见和影山独处。
金田一拍了拍国见的肩膀,半是操心半是信任地对他说,今天我就不和你们一起走了,你和影山两个人多说说话,找点熟悉的地方逛逛…
他一副不当电灯泡的样子让人哭笑不得。
随后金田一又絮絮叨叨念了很多,简直把失忆的影山当做无自理能力的小朋友。
国见英被他这幅妈妈做派逗乐了,他保证他会看好影山的,不会让影山乱过马路,乱吃东西。
金田一气得龇牙咧嘴,装作要去打国见的样子,最后化作结实一拍,分别拍在国见和影山肩膀上。
影山捂着肩膀冲金田一笑笑,随后看向国见,国见转过头和他对视,他说,我们走吧。
金田一朝他们挥手告别,像是觉得这样还不够,又用手充当喇叭,在背后加油助威。
柔和的风吹过,他们踏上了寻找记忆的旅途。
少了金田一后,这段旅途突然变得很安静,国见并不主动开口,影山也不擅长聊天,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小心就会陷入尴尬地狱。
在影山第五次指着商店上的招牌问国见要不要吃的时候,国见忍无可忍,终于开口了。
“影山,其实你不用这样。”
“嗯?”影山歪了歪头,脑袋上几乎要冒出一个实质的问号。
“不用找很多话题啦…我们以前走的时候也经常不讲话的。”
这是事实,有时候训练得累极了,放学时连眼皮都不想抬一下,更别提聊天了。
不回前辈和队友的话会被当做不礼貌、不合群,国见知道排球部许多人都不爽他的性格,背地里说过自己的坏话,国见并不理会他们。
在影山身旁时,他不用遵守社交法则,影山是一根筋都放在排球上的孩子,纯粹的、没有弯弯绕绕的,像是无处不在的空气,将人包裹又予人自由。
这是国见第一次主动提起他们的过去。
他告诉影山,有时他们会踩着对方的影子前行,有时会用脚步丈量街道,用眼睛和耳朵记录环境,用鼻子感受风的味道,不说话却心意相通,默契十足。
他说,这让人感到很放松。
略过熟悉的街道,常路过的商店,有秋千和滑梯的公园,影山有些恍惚,隐约觉得这条路他走过千遍万遍,陪着他的有时是两个人,有时是一个人,有时吵闹,有时安宁。
安宁时便如现在,仿佛脱离了地心引力,他们变成两颗缓慢环绕的星体,因为对方的引力而转动,在恒久宇宙中漂浮。
这是国见说的放松吗?影山觉得自己好像摸索到一点国见藏在面具下的另一面了。
走了好久,一座体育馆从天而降般出现在他们面前,影山联想到排球从手中传递的感觉,只觉得手痒痒,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尽兴打过排球了,医生让他多休息,这段时间他又时常和国见、金田一出来寻找恢复记忆的契机,打排球的时间自然比以前短了许多。
心动不如行动,他先询问了国见的意见,国见说反正自己是陪他来找记忆的,自然是跟着他走。
两票双双通过,影山带着国见拐进体育馆。
触碰到排球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与活力在影山身体里流淌,这大概就是活着的感觉。
他规规矩矩地做完热身运动,发了几个球后觉得还缺点什么,于是对场外坐着的国见英招手。
“国见,可以过来吗?我想练练传球!”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结了起来,钟表不再转动,细胞不再分裂,连光也停下脚步,体育馆外一片叶子上的水珠欲坠未坠。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比一万个童话永恒还长,水珠终于从叶尖上坠下。
世界轰然恢复正常的运作,没有人知道在体育馆内发生了什么,在这瞬间有人写了几个字,有人打印出一份文件,有人咬了一口蛋糕,有人从椅子上站起来。
飞来的球不偏不倚停在自己掌心,身体比头脑更快,将球狠狠拍下。
咚——
跨越时间长河的一球在此刻终于找到它的归宿,它落在地上,获得了新生。
国见盯着自己微微发红的掌心出神,横在他和影山之间的冰层似乎被砸出了裂痕,一道道蜿蜒的裂口像藤蔓、像枝丫不断向外延伸。
“好球!”
影山显然对这一球很满意,赞扬之词脱口而出,他看起来充满精神,跃跃欲试地想要尝试更多。
第一球仿佛有魔力,国见英感觉被它蛊惑,鬼使神差般陪影山打完球框里所有的球。
走出体育馆时天已经暗下来,天边的月亮像白色的小纸片,散发出微微光亮。
影山打得酣畅淋漓,边走边回味着和国见的配合,虽然还没找回记忆,但他觉得他们一定是相伴已久的队友。
说不定多配合几天就能想起国见了!影山对未来充满希望,他对国见发出邀请。
“国见,明天也来吧。”
风吹得树叶哗啦啦地响,国见忽然停下脚步。
影山有些疑惑,但也跟着停了下来。
国见的心堵得慌,太多的情绪在翻涌,把他的心涂成混乱的调色盘。
他不明白影山为什么执着于那段记忆。
明明忘记了自己更好啊,忘记那些争执,忘记那些伤害,忘记叫过你国王的我。
难道你以为我们的关系还很好吗…
国见打了个冷战,身体一僵,他好像知道了原因,影山一定觉得他们是朋友,所以急切地要找回记忆。
他应该告诉影山真相的,他得把鲜血淋漓的疤剥开给影山看。
“你真的要找回那段记忆吗,哪怕在记忆里我们关系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哪怕找到之后,你会很伤心,很难过,你也要找到它吗?”
国见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他甚至不敢看影山的眼睛。那些残酷的过往被他简化成几句,他尽可能用平和一些的词来描述它。
影山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地说,“如果那么痛苦的话,只有国见一个人承担,对国见来说也太不公平了吧。”
“我想找回我和国见的过往,不管是好是坏。”
当晚,国见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条河,和简笔画上、照片里、故事书的河一样,和所有人能想象到的河长得一样,这是一条意义上的河。
出于某种原因他的手上正握着一把斧子,又出于某种不可抗力这把斧子突然从手掌中脱落,像水滴回归河流,落进奔涌的河水。
一阵云雾升起,河神现身,祂身形高大,气质圣洁,嘴角擒着一丝神秘的笑意,按部就班表演着熟悉的故事情节。
祂问道,你掉的是这个金斧子,还是这个银斧子?
国见英摇摇头,他掉的既不是金斧子,也不是银斧子。
河神说,你是一个诚实的孩子,我会给你奖励。祂抬手,一把铁斧从水中缓缓浮现,祂又挥了挥手,铁斧变成一块石头,散发着蓝盈盈的光。
这就是你们一直在寻找的“记忆”。
收下它,那个人会恢复记忆,他会想起你们一起练习、一起训练、一起放学、一起欢笑的时光,同时他也会想起没被接过的球,想起那些争吵和相顾无言的日子。
这些你都能接受吗?河神微笑着问他。
国见英点点头,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在决定用决绝的行动反抗影山时,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他们都太过于坚持自我了,以至于命运降临的那样快,那样无情。
伟大命运降临的时刻总是惊天动地的,落在每个人头上都那样沉重。生活是命运的杆秤,记忆是刻度,爱恨各占一端。
影山,我们就这样互相记得,互相痛苦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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