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刚才撞开的门的正上方,悬挂着一个巨大的、结构复杂的古铜色装置。它看起来像是由无数不断旋转的同心圆环和静止的长杆组成,在巨兽挣扎的喘息微光和房间深处更远处的某种光源,也许是从高窗透进的月亮的残光映照下,流转着冰冷精密的光泽。
那绝对是一个锁——一个非常古老、非常强大的魔法锁。它无声地运转着,透露出一种超越三头怪物的、纯粹属于魔法的沉重威慑。那些冰冷的几何结构,本身就带着某种令人心神不宁的……逻辑谜题的暗示?
门关上了。
但那把锁,连同它守卫的秘密,正悬在他们头顶,和三颗散发着地狱硫磺气息的狰狞狗头一起,成为这场荒诞恐怖逃亡最荒诞的终点站。
德拉科瘫坐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隐形衣像一团废布料般被遗弃在一旁。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地撞击,每一次跳动都带起四肢百骸的麻痹和战栗。三张地狱犬般狰狞可怖、流着涎水的巨口近在咫尺,粗重的呼吸混合着腐肉和野兽的腥膻气息,热烘烘地喷在他脸上。锁链被巨力拉扯发出的尖锐摩擦声仿佛要刺穿他的耳膜。这一切都真实得令人呕吐。
可德拉科眼角的余光却无法控制地被另一处吸引——不是那三双燃烧着饥饿火光的巨眼,不是那象征着死亡锁链的神秘悬空结构。
而是跌在他一步之遥的格兰杰、韦斯莱等人。
他们比德拉科更早跌进来,此刻正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态半跪在地上,一手撑地。月光,或许是门外透进的微光,照亮了他们仰脸上擦伤的印记和沾满灰尘的额角。
波特那只破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镜片裂开了一道蛛网般的痕迹。
哈!
一股荒谬绝伦、几乎要冲破恐惧的幸灾乐祸和讥诮猛地蹿上德拉科的喉头。他的嘴角极其不自然地、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连带着脸颊肌肉都开始发僵。那一点点的笑容,与其说是快乐,不如说是被恐惧和危机催生出的精神失控,一种不合时宜的自救反应。
“波……波特……”德拉科的声音更沙哑了,干涩得像是很久没喝过水。身体仍在抖,心跳如同失控的鼓点,但刚才那种纯粹的、冰冷的绝望似乎被撕开了一道缝隙。三头犬因挣扎而剧烈晃动的头颅、巨大锁链在巨大压力下发出的呻吟声、还有波特脸上那该死的唾沫……以及自己紧绷的神经——眼前的一切突然都带上了一种极其扭曲、极其疯狂的……真实感?
这真实感荒谬得可笑。
一方是斯莱特林,一方是格兰芬多,这两方——霍格沃茨里几乎代表了所有对立面的存在——此刻像白痴一样坐在三头怪物的口水坑里。
……
经此一遭,每当克拉布和高尔在德拉科身后笨重地呼吸,德拉科后背的肌肉会瞬间绷紧。每当看到走廊拐角投下阴影,他都仿佛看到皮皮鬼那该死的、幸灾乐祸的笑脸在晃动。费尔奇和那只黄眼睛的魔鬼猫更是成了他的禁忌词。
他需要找回点什么。找回一些能证明他还是德拉科·马尔福——马尔福家的继承人——而不是那个在黑暗中瑟瑟发抖的懦夫的东西。
万圣节前夕的晚宴很快到来。巨大的南瓜灯在礼堂上空漂浮着,像一颗颗燃烧的橘红色脑袋,烛火摇曳,把金色盘碟上的佳肴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烤南瓜馅饼的浓香、甜腻的糖果味和……人群的喧嚣。
格兰芬多的长桌,理所当然地成了聒噪的中心。波特坐在那里,被韦斯莱兄弟一左一右搭着肩膀,围着他起哄喧闹。那个红毛鼬鼠韦斯莱正兴奋地手舞足蹈描述着什么,引得周围格兰芬多一阵哄笑。
即使隔着整个礼堂,德拉科也能看到波特脸上洋溢的笑容——那是真正开怀的、毫无负担的、属于“格兰芬多英雄”的光环。他看起来那么轻松,仿佛几周前那个在狗口水里打滚、吓得面无人色的狼狈身影只是个拙劣的梦。
愤怒混杂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如同胆汁涌上喉咙。德拉科捏紧了手中的银质餐叉,冰冷的金属触感也无法熄灭心头的火。克拉布正粗鲁地往嘴里塞着约克郡布丁,汁水四溅。高尔则笨拙地试图切割一大块烤牛肉。他们的存在让他更觉烦躁和……隔绝。
就在这时,一群小赫奇帕奇像受惊的护树罗锅一样,尖叫着推推搡搡地从格兰芬多长桌前面挤过去。混乱中,一个笨手笨脚的男生脚下一滑,“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位置正巧在离波特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他手里的南瓜汁泼了一身,溅出的汁液有几滴甚至溅到了波特放在长椅旁的……一个长条的布包上。
是那把扫帚!装着光轮2000的包!
呵,光轮2000。波特的天堂入场券。
真可笑。
救世主大概正做着明天在扫帚上大展拳脚的英雄美梦吧?可他梦境的边缘,是不是也会悄然探入湿冷石地的触感、锁链的呜咽和三道充满饥饿的橘黄光芒?就像德拉科偶尔梦到自己终于用那把想象中的最新款光轮在魁地奇球场狠狠碾压了波特,俯冲下去时,身下洁白的扫帚把总会突然变成粗糙冰冷的石地,迎上巨口的涎水……
“马尔福,”克拉布含糊地嘟囔着,嘴里塞满了南瓜馅饼,“你看波特那个装扫帚的袋子……真难看,破布包一样……”
德拉科猛地回头,眼神锐利地刺向他:“闭嘴,吃你的东西。”语气冷得像黑湖的湖水。
克拉布吓得一噎,连忙低头猛吃。高尔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就在这时,教师席上传来一阵骚动。邓布利多站起身来,他银白的长须在烛光下像一道流动的光带,月牙形镜片后的蓝眼睛锐利地扫过全场。
“哦,亲爱的孩子们,”他声音洪亮,带着一贯的温和却又充满了无形的掌控力,“在大家享受这欢乐的晚宴之时,我不得不稍微打断一下,宣布一个小小的……呃,注意事项。”
礼堂瞬间安静了不少,连幽灵们也停止了漂浮,好奇地望过去。
德拉科的心跳漏了一拍。
不会……是关于……
邓布利多轻咳了一声,双手拢在身前。“众所周知,霍格沃茨城堡年代久远,总有些……有趣的角落。高年级的同学或许还记得四楼通往奖品陈列室那条走廊旁的一个小储藏室?哦对了,还有……”他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在场中扫过,有那么极其短暂的一瞬,我感觉他的视线像羽毛一样掠过了格兰芬多长桌的某处,然后又极其自然地移开。
德拉科的后背开始渗出冷汗。头皮微微发麻。邓布利多校长知道了?那晚的……邓布利多校长和麦格教授一起在检查现场?邓布利多校长他们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总之,”邓布利多轻松地挥了挥手,好像只是赶走一只无关紧要的苍蝇,“为了安全起见,我今晚要给大家一个小小的提醒——好奇心固然可贵,但请尊重城堡的一些……边界标记。那些写着‘禁止进入’的小牌子,朋友们,它们可不是装饰品。尤其是……”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幽默却不容置疑的警告意味,“四楼走廊尽头的那扇门之后的地方。那里面有些住户……嗯,性情比较孤僻。打扰它们的休息可不是明智之举,尤其是像洛丽斯夫人这样的管理员,也不会喜欢半夜三更去处理……呃……邻居噪音投诉的。”
格兰芬多长桌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夹杂着几声夸张的模仿“邻居投诉”的口哨声。大多数学生都以为校长只是在讲一个无关紧要的笑话,缓解节日气氛。
但德拉科看到——清清楚楚地看到——坐在邓布利多不远处的麦格教授,她的表情比平时更紧绷,嘴唇抿得像拉紧的弓弦,严肃的目光正透过镜片,精准地、无声地投向了格兰芬多长桌的哈利·波特!
那眼神像两把小巧的冰锥,严厉、审视,充满了不赞同。
然后,在麦格教授警告的目光彻底钉在波特脸上之前,几乎是同时……麦格的眼角余光,极其快速地、几乎是本能反射般地——朝他这边扫了一眼!
那眼神锐利如电,像冰冷的针尖瞬间刺破喧嚣的帷幕,直直钉进德拉科的瞳孔里!
时间仿佛凝固。万圣节喧闹的背景音消失了。只剩下那双隔着大半个礼堂、穿过摇曳烛火和漂浮南瓜灯、充满洞察力与无声斥责的眼睛。
她知道了。
麦格教授。
不仅知道波特他们……她也知道他。
那个眼神不是疑问,是确凿。是冰冷的事实确认:你们!晚上!四楼禁区!
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骨炸开,直冲天灵盖。手里的餐叉“哐当”一声掉在盘子里,发出不算小的声响。旁边的潘西·帕金森疑惑地瞥了德拉科一眼:“德拉科?你还好吗?”
“……太油腻了。”德拉科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挤出来一句,掩饰般地拿起南瓜汁猛灌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压不下翻腾的恐惧,反而更衬得那份冰冷刺骨。
邓布利多还在温和地继续:“所以,在享受万圣节惊悚乐趣的同时,也请时刻谨记——真正的安全规则,永远在你们心中。尽情享受今晚吧,别让任何……好奇心……妨碍了大家的健康。”他微笑着挥了挥手,坐下了。
晚宴的喧嚣重新涌了上来,却带着一种诡异的隔阂感包裹着德拉科。笑声、歌声、杯盘碰撞声,此刻都成了无关紧要的噪音背景。
潘西正和达芙妮·格林格拉斯热烈讨论着某个拉文克劳男生的袍子,克拉布又在尝试叉走德拉科盘子里没动过的烤土豆。
奇洛教授突然一头冲进了礼堂,他的大围巾歪了戴在头上,脸上满是惊恐。大家都盯着他,只见走到邓布利多校长的椅子旁,一歪身倚在桌上,喘着气说:“巨怪__在地下教室里。以为你应该知道的。”
说完,他一头栽倒在地面,晕了过去。
礼堂顿时乱成一团。邓布利多校长不得不让他的魔杖头爆出几次紫色的烟火,让大家安静下来。
“级长。”他声音低沉地说,“立刻把各学院的学生领到宿舍去。”
德拉科站起身来,汇入离场的人流。斯莱特林的队伍快步地向地下室入口移动。德拉科走在人群边缘,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格兰芬多那边的出口方向。
在攒动的人头缝隙里,在明灭的烛火照耀下,他看到了。
哈利·波特猛地抓起罗恩的手臂混进赫奇帕奇的队伍里,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呃……今天不小心把保存按成发表了……但我也是发现了一个小规律,每次审核要两小时,所以每次看到我更新时间在等两小时后就能看了[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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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万圣节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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