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周四下午的圣芒戈医院走廊比莉莉想象中要安静。消毒水的气味依旧刺鼻，但午后的阳光透过尽头的窗户洒进来，在灰白的地砖上投下一片温暖的光斑。她站在电梯口，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帆布包的带子，时不时抬头看向电梯显示的楼层数字。
西里斯·布莱克迟到了七分钟。
莉莉咬了咬下唇。她本就不该对一个习惯了娱乐圈散漫作息的人抱有期待。正当她准备独自前往病房时，电梯“叮”的一声开了。
西里斯大步迈出来，黑色长风衣随着他的步伐翻飞，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纸袋，上面印着某家高级礼品店的logo。他额前的黑发有些凌乱，像是匆忙赶路时被风吹乱的，灰色眼眸在看到莉莉的瞬间亮了一下。
“抱歉，排队买这个花了点时间。应该提前和你说一声的。”他晃了晃手中的纸袋，声音比平时低沉，“我记得你说过，你爸爸喜欢甜食。”
莉莉愣了一下，纸袋里透出淡淡的奶油香气。这种蛋糕价格昂贵得离谱。明明他也是债务缠身的人，她没想到西里斯会如此用心。
“谢谢。”她轻声说，声音有些发紧，“但你不必……”
“带路吧，书呆子。”西里斯打断她，嘴角勾起一抹惯常的懒散笑容，但眼神却比往日柔和：“别让老头等急了。”
病房门前的走廊上，莉莉突然停下脚步。西里斯差点撞上她。
“怎么了？”他问。
莉莉深吸一口气，手指攥紧了包带：“我父亲他，可能会误会我们的关系。医院里的人都知道我最近在拍戏，但没人知道……”她的声音低下去，“那份协议。”
西里斯挑眉：“所以？”
“我知道这很过分，”莉莉抬起头，绿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但除了西弗勒斯外，他没见过我身边别的异性，他一直都希望有一个可靠的男人能照顾我。所以——如果他真的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也请你不要拆穿，这对他有好处。”
西里斯静静地看了她几秒，突然笑了一下：“我就非得和那个斯内普并列吗？”
莉莉眨了眨眼，显然摸不准他的态度。西里斯却先把手放在了病房门上：
“放心，我是个专业演员。”
伊万斯先生的病房比莉莉预想的要热闹。佩妮已经到了，正在病床边削苹果。窗台上摆着一束新鲜的雏菊，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生机勃勃。病床上的伊万斯先生比上次形容消瘦，脸色灰白，但看到莉莉进门时，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莉莉！”他的声音有些虚弱，却充满喜悦，然后目光落在了莉莉身后的西里斯身上，微微睁大了眼睛。
“爸，这是西里斯·布莱克。”莉莉的声音比平时高了一度，带着不自然的轻快：“我的...…同事。”
西里斯向前一步，出人意料地伸出手：“您好，伊万斯先生。常听莉莉提起您。”他的语气真诚得让莉莉侧目：“希望您不介意我冒昧来访。”
伊万斯先生握住西里斯的手，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嘴角慢慢扬起一个了然的微笑：“当然不介意，布莱克先生。莉莉很少带...…同事来见我。”
佩妮手里的水果刀停顿了一下，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西里斯全身，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莉莉一眼。莉莉感到耳根发烫。
接下来的半小时出乎意料的温馨。西里斯不知何时从风衣口袋里变出一盒国际象棋，和伊万斯先生下得有来有回。他谈论棋局的专注模样与平日片场懒散的形象判若两人，偶尔冒出的幽默评论引得伊万斯先生轻笑连连。
“你应该让着他点，他刚做完化疗。”莉莉小声提醒，趁佩妮去接水时凑到西里斯身边。
西里斯头也不抬，手指轻轻移动一枚棋子：“你父亲下棋比你想象的厉害多了，伊万斯。他刚才那步弃车保帅简直精彩。”他故意提高声音：“对吧，先生？”
伊万斯先生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这年轻人不错，莉莉。至少比你上次带回家的那个阴沉沉的斯内普强。”
“爸！”莉莉惊呼，脸颊瞬间烧了起来。西里斯挑眉看向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14
探视时间结束得比莉莉预想的快。当护士来提醒时，伊万斯先生已经显露出疲惫。西里斯起身告辞，彬彬有礼得像个真正的绅士。
“下次再来看您，先生。”他说，轻轻握了握伊万斯先生的手：“我认识一位专攻您这类病例的专家，也许能提供些建议。”
莉莉惊讶地看向他，西里斯却已经转身走向门口。伊万斯先生对莉莉眨眨眼，用口型无声地说：“我喜欢他。”
走廊上，佩妮追了出来：“莉莉，等一下。”她将妹妹拉到一旁，压低声音，“他是认真的吗？那个西里斯·布莱克？”
莉莉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回答这个复杂的问题。
“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有意思。”佩妮斩钉截铁地说，完全不给莉莉解释的机会：“而且他看爸爸的眼神...不像装的。老天，莉莉，你终于找了个靠谱的。”
莉莉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她偷瞄了一眼靠在走廊尽头窗边等待的西里斯，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让他看起来格外温柔。
“饿了吗？”当莉莉走近时，西里斯突然问：“医院附近有家不错的餐吧。”
餐吧比莉莉想象的更安静舒适。木质装潢，柔和的灯光，角落里甚至有个小小的书架。西里斯选了个靠窗的位置，熟练地点了几道招牌菜。
“你经常来医院附近吃饭？”莉莉好奇地问。
西里斯摇头：“第一次。但我知道什么地方适合…”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谈话。”
“谢谢你今天做的一切。”莉莉轻声说，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我父亲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西里斯耸耸肩：“老头不错。比我想象的有趣多了。”他切开牛排，突然抬头问：“你父亲知道你的经济状况吗？”
莉莉摇头，目光垂落在桌面上：“他只以为我休学拍戏是因为突然对表演重燃热情。”她苦笑一下：“伊万斯家的人都很擅长自欺欺人。”
西里斯切牛排的手突然停顿：“辛苦你了。”
潺潺暖流从心尖滑过，莉莉想了想，却还是开了口：“明明你也一样——那个债务，真的很严重吗？”
西里斯的表情变得复杂：“足够让我接下这个荒谬的对赌协议。”他自嘲地笑了笑，“也足够让我不得不每天面对万斯那张算计的脸。”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蒙顿格斯·弗莱奇，一个满嘴跑火车的投机分子。他说能帮我建立全美洲最酷的摩托车俱乐部，需要启动资金。我投了钱，签了一堆没仔细看的文件。再然后，俱乐部成了空壳，钱不知所踪，而我作为最大股东，背上了巨额债务。”
莉莉皱眉：“这听起来像诈骗。”
“就是诈骗。”西里斯直白道：“但主要原因还是我犯蠢，不好好看合同。”
“但……为什么是摩托车俱乐部？”莉莉忍不住问：“以你的名气，明明可以投资更稳妥的项目。”
西里斯的目光突然变得遥远：“我十六岁时，偷骑过我舅舅的摩托车。”他的声音带着怀念：“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自由。没有布莱克，没有头衔，没有期望。只有风，速度和……”他的声音低下去，“可能性。”
莉莉心头一颤。在这个瞬间，她看到了西里斯·布莱克面具下的另一面——不是那个玩世不恭的明星，也不是那个傲慢的富家子弟，而是一个曾经渴望挣脱枷锁的少年。
他也确实做到了。
正当她想说些什么时，西里斯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皱眉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表情立刻变得严肃。“爱米琳。”他简短地说，起身走到几步外接听。
通话很简短，但莉莉看到西里斯的表情从惊讶逐渐变为难以置信的惊喜。
“什么时候的事？警方确认了？太好了，不，我马上回公司。”他挂断电话，眼中闪烁着莉莉从未见过的明亮光芒。
“出什么事了？”莉莉问。
西里斯几乎是跳了起来：“弗莱奇落网了！警方在调查一起盗窃案时意外抓住了他。”他激动地抓住莉莉的手，“爱米琳会和我一起去银行公证，我的债务可能会被大幅削减！”
莉莉感到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有力而温暖。她发现自己没有立刻抽回手：“那...太好了。”
西里斯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迅速松开手，但眼中的兴奋未减：“我得立刻回公司处理，抱歉。”
我没事，”莉莉微笑：“去吧。记得代我谢谢万斯女士。”
西里斯点头，匆匆拿起风衣，却又在转身前停下：“莉莉...谢谢你。今天我很开心。”他的声音罕见地柔和。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然后大步离开了餐吧。
莉莉独自坐在窗边，看着西里斯的身影消失在伦敦的暮色中。她端起酒杯，发现自己的嘴角不知何时也扬起了一个小小的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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