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斯科皮·马尔福]
[年龄:27]
[……]
罗丝的目光停在家庭信息一项上,反复看了几遍。资料上说斯科皮是他父母的养子,没有三岁以前的记忆(这种小的缺失在普通人的档案上并不罕见,总局并不会记录每个人的信息,斯科皮会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他就职的研究院有部分项目涉密)。马尔福夫妇都算得上A市的高知精英,当年忙于事业,并不习惯在收养而来的孩子花费时间精力,大部分时间用保姆、保镖和高端寄宿学校解决养子的生活和教育问题,他们的家庭关系还算和谐,但总的来说客气大于感情,罗丝不对此作什么评价,家庭的事情上她是更一窍不通的那个。目前马尔福夫妇定居国外,时常旅游度假,但他们并没有断联,斯科皮有定期给他们寄东西,唔,应该还有转账,这是罗丝观察到的。
斯科皮的教育经历就是那种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路线,大学以前都是寄宿学校,中学提前一年毕业,在A市排名不错的学校就读,成绩优异,二十一岁进研究所,之后的东西就变得左缺一块右缺一块,这个罗丝知道原因,涉密项目嘛。
这份档案算得上一份相当优秀的履历,罗丝第一次看到的时候甚至有一种hr看心仪应聘者的既视感,虽然她自己的履历,无论是真的那份还是假的那份,看起来也是相当的不错。
两年半前的下城区巧遇无论从哪个角度都巧得像假的一样。罗丝是那种面对命运的每一个馈赠都得先问问自己受不受得起的人,纯良无害的普通人进下城区贫民窟废墟小巷子里乱逛还刚好碰上角斗场出来的她概率有多少?一见钟情的概率又有多少?
但斯科皮没有“危害性”的结论也是肯定的,因为他掺和进的那些涉密项目会对每一个参与者的背景经历社会关系进行审查,如果有问题,现在这份资料不可能还好端端的出现在这里。
但罗丝突然发现了一个不和谐的地方。她回忆了一遍当时他们在仲夏盛典的深夜有一次巧遇的事儿——事实上,也没那么巧,是罗丝查到了他近期在那附近工作和活动,一时兴起去碰碰运气——想起了那句“小时候去过的地方”。
一个物质条件优越,每天被保姆保镖围着转的小少爷,一个把寄宿学校当家,社交活动稀少的好学生,为什么会在小时候去过下城区,还留下了深刻到十几二十年后还特意回去找的深刻记忆呢?
一小时后,罗丝走出隔间,回到狄安娜的办公桌前。狄安娜把那张一次性查询单销毁,瞥了一眼罗丝:“查出什么了?”
同处系统内,这样的事情罗丝本没必要瞒她,但这件事的不和谐之处实在有些微妙。假设她从来不认识斯科皮,或者仅仅是擦肩而过,不去探究他的过往,细致入微地剖析那些事件后的逻辑,这份档案就是完全合理的,她直觉这件事不能直接地分享给狄安娜。罗丝思索片刻,换了一种说法:“这里的档案如果要进行改动,大概需要多大的权限?嗯——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想修改我的一段‘经历’?”
狄安娜说:“修改的话,你可以自己提交一个新版本,然后至少需要总局下属部门负责人审核通过。怎么回事,露馅了?”
“没有,”罗丝说,“我不太喜欢那个学校,强迫自己成为优秀毕业生会很勉强。所以,没有别的人会接触到这些档案吗?”
“一般来说不会。”狄安娜点头。
罗丝接受了这个答案,带着疑惑回去了。
愧疚于之前的乌龙,这几天斯科皮用要什么给什么的态度表达了他的歉意,但其实罗丝压根没生气,她只觉得有点好笑。那天她直接把两个终端摆了出来(工作用的那个出于关闭状态),坦然解释她不喜欢工作和生活混在一起。
她刚把两个终端拿出来,斯科皮就已经想制止她了,他说“不用说了,我知道”。罗丝想给“私会的陌生男人”丹打电话的时候,她已经很明显地感觉到斯科皮的情绪,他有点难受,他说你不用解释了,直接按住了她的手。
晚上罗丝洗漱完,晾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斯科皮从她手里接过了吹风机。刚吹干地头发散发着洗发水的香气,在氤氲的馥郁芳香里他抱住她,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罗丝笑了:“我还从没发现过,你是这么心思细腻的人吗?”
“我不该问你那个问题。”斯科皮说,“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问……刚问出口,我发现其实我根本不需要你的回答,我知道你不会。”
“我是不是有点不清醒?”他轻笑,“我一点也不想去管你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事情,至少暂时,只要你说你是真心,我就会信。”
罗丝很难描述听到这句话时的感受。她感觉落在额头上的吻温度滚烫,像是谁的真心**跳动,她握着他的一只手,把手指嵌进他的指缝中,忽然体会到了一种感同身受。不合逻辑的细节,被隐瞒的动摇和怀疑,各种方向最坏的揣测——因什么而隐瞒呢?是一开始就不怀好意?是一直以来另有目的?
走到公寓楼下,抬头向上望的那一刻,罗丝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他们两个并不是多么合拍的人,不在一个圈子,甚至不在一个世界,没有很多话要说,没有共同珍视的值得默契地共同努力的事。她不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有多么动心动情。
但我应该是爱他的,罗丝心想,因为在这世界上再没有别的什么人和我有哪怕一点点微薄的联系了。她从未如此希望自己如她表面那样过着平静的生活,希望自己从未因为任何事情隐瞒,希望能如她幻想的那样和他度过很久很久的安宁时光,没有危险,没有欺瞒,没有自她出生以来就时刻抵在她咽喉的刀刃。
罗丝在原地茫然地站了一会儿,忽然头顶落下一片阴影,她有些恍惚地回过头。
“看你站了有一会儿了,下雨了也不知道。”斯科皮撑了一把伞遮在她的头顶,伸手拂去落在她脸颊上的一滴雨水,含笑问道,“想什么呢,要我来接你才高兴上去?”
管他呢。
“忘带钥匙了,”罗丝笑道,“站一会儿,看你什么时候能发现我。”
“不打电话?”
罗丝牵住他的手:“我猜你这个时候在窗边看书,总能发现我的,是不是?”
管他呢,反正此刻她所重视的人,还在她身边。
“新任务?”罗丝看着终端上跳出来的消息,“什么东西……?”
[S:卡纳·瑞因思可能是饵。下城区派人跟着他,秘密会见了很多人,这些人几年内和下城区有不少往来。]
[S:(图片)]
[S:这个人是下城区的人,参与过近三十年前下城区的基因改造实验。他近一个月接触投资人的文件往来里反复出现当年的档案,他们可能要重启“创生计划”。]
看到消息,罗丝瞳孔一缩,她一时顾不上别的,飞快回复:[你确定?]
[S:重启“创生计划”是我的推测,其他确定。]
震惊过后罗丝才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收到的任务目标只有瑞因思和他的合伙人,并没有别的,而这些东西明显不在任务范围之内——而且,只是猜测,是完全不足以申请特别调查和行动的。
[S:那么他可能携带有基因实验的完整资料。]
[R:不是任务要求,你自己查到的?]
[S:是,我想查他,需要你的帮助。]
罗丝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热血冲得她一时难以维持平静,她做了几个深呼吸:[为什么找我?]
许久,那边才有了回复。
[S:你恨他们吗?]
[R:你这是顺便把我也查了?]
[S:……没有。]
[S:抱歉,无意冒犯。]
[S:下城区也有我想找的答案。]
[R:我答应你。]
[R:怎么查?]
斯科皮·马尔福按下终端底部,悄无声息地将已黑屏断掉信号的终端放入正装外套内侧的暗袋里,端起右手边的香槟走出角落,再一次走进一片觥筹交错。他毫无痕迹地观察着那位携带着基因实验资料的C先生的行踪,时而和人礼貌寒暄。结束一场大部分信息都毫无意义的对话,他提出告辞,和一对男女擦肩而过。
一种隐约而模糊的熟悉感让他微微侧头,再看了一眼那位男士。这是位穿着体面的中年绅士,发色偏浅,梳理得整整齐齐,面目温和中带着几分上位者特有的威严感,眼角有几缕不明显的细纹。十年不见,旁边这位大概率是情妇的女伴已经是个生面孔了,斯科皮抽回目光,不打算继续在这位他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身上继续停留,转身走入宴会厅边的一道走廊。
十分钟后,他刷卡推开一个单人套房的门,更换了一套衣物,把昏迷在盥洗室的那位先生转移到沙发上解绑,估算了一下药剂失效的时间,想了想还是贴心地披了一条毯子。
斯科皮认为自己没必要做任何伪装,套上了黑色的风衣外套,十分自然地出门去了,侍者都在宴会厅,因此一路上他没有遇到任何人,观光电梯从三十七楼一路下行,城市的璀璨灯光自他眼中掠过。他伸手一拂终端表面,给那位新战友R小姐发去了一个足足够看大半天的压缩包,又打开一个新的界面一点,在他踏出酒店的瞬间,监控室的屏幕微不可见地一闪,所有视频里不该存在的痕迹都在瞬间被抹去。
回家的路上斯科皮在一个街区外的一家风评不错的蛋糕店前停下,排了十分钟的队,很幸运在晚上拿到了最后一个蓝莓奶油蛋糕,拎着盒子继续前进。他觉得罗丝应该会很高兴,她很喜欢这家店的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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