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空气凝滞了，凯伊睫毛讶异地颤动，她能想象出西奥多过去之后，哥哥和波特会有多么气愤。
“还是算了，”她罕见地拒绝了喜欢的男孩，“我们都知道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不对付，这又是我哥最看重的魁地奇，我不想惹不痛快。”
西奥多依旧平静，只是转过去的侧脸陷在阴影里稍显落寞，“那你走吧。”
天花板掉下来的那盏灯散发着悠悠绿光，一晃一晃，仿若凯伊动荡忧伤的心。
灵机一动，她留下来。
看到女孩坐下，用千纸鹤写着什么，西奥多没法再淡定，他歪着头，“凯伊，不是要去魁地奇球场吗？怎么还不出发？”
“用小纸条告诉奥利弗我不去啦，因为我要——”凯伊眨眨眼，“陪好朋友。”
说着，她放飞纸鹤，顺便指了指西奥多。
灵动的笑容，连同凝视他时闪闪的目光，一下子让世界亮了起来。
西奥多心头一颤，嘴唇动了动，“好。”
“那我们继续做作业？”凯伊主动把书包拿过来，挨着他，换了个更加舒服的位置。
西奥多主动让出空间，默许她的陪伴。
学习时凯伊一贯专注认真，翻开书本，她便沉浸在魔咒魔药的世界里。有时吃点小蛋糕，蓝莓甜蜜在口中发酵，仿佛能冲淡所有的苦涩。
没一会，她的作业全部完成了。
余光里都是西奥多沉静冷冽的侧脸，他的体温裹挟淡淡的大吉岭茶香水味，在空气中慢慢蒸腾，凯伊幸福得几乎要昏厥。
梅林啊。
就让生命静止在这一刻吧。
手心一阵毛茸茸的触感，黑猫皮皮可能饿了，咪咪猫猫赶来和主人贴贴，“喵呜——”
暖乎乎地往凯伊怀里钻，逗得她不由地笑出来。
“你的猫好乖啊。”西奥多合上本子。
凯伊伸手挠了挠皮皮的下巴，它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你作业做完了？要不要抱抱它，趁这会它需要讨好人。”说着小心地把皮皮两只小爪搭在自己胳膊上。
“好啊——”西奥多伸手去接，眉眼带着柔和的弧度，“来吧皮皮。”
马上就要摸到，凯伊呼吸紧张起来，小猫没怎么被陌生人接触过，也有些发抖。
应该没事吧，这样想着，门发出轰隆的巨响，马尔福一行人撞进来，吵吵闹闹地叫。
小猫本就害怕，喵呜一声，两只小爪下意识扑腾，眼看就要划到西奥多，凯伊慌忙去拦，“小心——”
好处是没有伤到她喜欢的男孩，坏处则是，她自己的胳膊被皮皮弄出来两道细细长长的血痕。
皮肤白得透亮，血色就更加明显。
皮皮知道自己错了，炸着毛还来蹭蹭主人，凯伊摸摸它以示安抚，“不是你的错。”急忙把它抱回猫窝。
西奥多拧紧眉头，抓住她的胳膊，“怎么样，去医疗翼看看？都是我非要抱小猫。”
他的触碰扯动伤口，凯伊疼得倒吸口凉气，但怕西奥多觉得愧疚，她咬着牙硬是摇摇头。
“我……没事……”
两个人熟稔亲密的样子清清楚楚落入身后一群人的眼中。
达芙妮急急忙忙冲过来，“没事吧凯伊。”
“能有什么事，”潘西挽着德拉科马尔福的手慢悠悠地踱着步子，“她有诺特家未来的继承人关心，不知美成什么样子。”
斜斜睨了凯伊一眼，眼角全是鄙夷。
他们过来，克拉布高尔布雷斯身上的汗味令人作呕，几个人凑近，凯伊只觉得恶心。
德拉科马尔福一言不发，看见她的表情，眼睛危险地眯起来，“要我说都是报应，”他晃了晃自己的手臂，特意在西奥多和凯伊面前停留，那只戴着家族戒指手居然打了石膏。“如果不是你，伍德小姐，如果不是因为你让波特出了风头，我就不会被那只死鸟碰倒。你这样卑微令人作呕的家伙，活该这样被自己养的猫伤到。”
他长篇大论，却没有一句符合正常人该有的逻辑，凯伊顾着西奥多的面子刻意忍耐着没有回怼他“原来这就是所谓二十八纯血家族的智力水平”，只是剜了他一眼，死死咬住嘴唇。
“德拉科，是我得罪你了，”西奥多不动声色地走到凯伊身边，挡在她和德拉科面前，“是我提前离开你的聚会让你丢了面子，这是我的不对我跟你道歉。但你不要迁怒凯伊，可以吗？”
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马尔福完全无视他的话，转而给克拉布，高尔递了个眼神。
西奥多和他们不是朋友吗，为什么还要用这么卑微的语气求和……纯血家族的联系就靠着这层脆弱不堪的门第等级来维系吗。
世俗的规则给了初来人间的凯伊巨大震撼，她观察西奥多隐忍的表情，感到一阵阵钝痛。
嘴唇咬破了，凯伊怒不可遏。
“马尔福，”她一面做好瞬移的准备，一面指着那个蛮横无理的家伙，“西奥多和你是平等的，你不该这么不尊重他！再说了，你们那么多次的魔药论文都是他帮着做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这一番话就像引线，哗地点燃了本就剑拔弩张的气氛。
金发小恶魔脸气得通红，腾地跳起来，用唯一的好手推开凯伊的胳膊，“去你的，这哪里有你说话的份了！”
他翻个白眼，砸着嘴看了看西奥多，“平等？诺特家除了祖上那点财富，以及编了纯血名录以外，哪里能和我马尔福相提并论？更何况，知道他为什么今天这么消沉吗，因为今天是他妈妈的祭日，他妈是个纯血叛徒，早早就被家族打死了！哈哈哈哈——”
人群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讥讽的爆笑，凯伊只觉得脑袋疼，下意识去看西奥多，男孩子脸色煞白，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发抖。
“没事吧，”她试着去勾他的手，被透心的冰凉吓到，“别理他，我觉得你比他们所有人都优秀。”
下一秒，凯伊没看清那双湛蓝眼睛因为她的安慰升起的波澜，就被横在面前的克拉布和高尔吓到了。
“让她闭嘴。”德拉科马尔福随手打了个响指。“我这条胳膊不能白断，先除掉她，再除掉那只死鸟。”
两个巨怪格外听话，立刻就扑过来想要绑住凯伊，她在瞬移前的最后一秒扯住西奥多的袖子，“跟我走！”可惜男孩只是苦笑着，从她的指缝中拿走了自己那点微薄的布料。
他留下来了，在那样受辱过后。
他居然还是留下来了…
纯血家族的友谊对他来说就那样重要吗？
一直想着这个问题，凯伊就这么晃到了魁地奇球场。
不止替朋友打抱不平，还有自己今后的处境，都让她头疼。
尽管靠瞬移躲过一劫，但这只是暂时的，她现在已成了马尔福一行人的眼中钉，就连西奥多也无法维护的存在。
克拉布和高尔，他们若来真的，那不是我这种小女孩能对抗的。
前世是金飞贼，多少人追逐，众星捧月的存在，今生却沦落成这样。
手臂上两道血印又痛又痒，天空中时不时飘起几滴雨，在这样阴沉又模糊的环境里，委屈不断发酵，凯伊心情dowm到了最低点。
魁地奇著名爱好者奥利弗伍德有言，对付坏情绪，运动最好了。
凯伊来储藏室拿自己的飞天扫帚，打算践行。
她像只轻盈的小鸟，毫不费力地飞行到最高点。
远离人群的地方，空荡安谧。
雨丝浸着凉意，把天幕浇灌成深黑色，星星忽明忽暗，点缀在天鹅绒似的夜的毯子上。
凯伊闭起眼睛，尽量让自己放松。
可西奥多委屈的表情和晦暗不明的神色还是不受控制出现在脑海里。
原来他有那样的家世……
这是他沉默的原因吗。
该怎么帮他，能让西奥多好受一些……
是不是只能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
一圈又一圈，凯伊怀着沉重的心情，漫无目的地穿梭在云中。
晚上魁地奇球场不对外开放，这里没什么人，她待多久都没关系。
凯伊索性练习起前世那样专门针对找球手的，属于金色飞贼的动作。
她把重心压低，目光如炬，两只胳膊一前一后握紧扫帚杆，细长的腿轻松一蹬，扫帚以极快的速度向前飞去，在距离对手球框很短的空隙里，她灵活地一个转身，甩出完美的流星摆尾，利索地回到了合适的位置。
“咻——”熟悉的酣畅淋漓的感觉令凯伊兴奋地头皮发麻，她感到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整个人也不再压抑。
来回练习了几次，等到筋疲力竭，那些不好的情绪好像也随着汗水蒸发走了。
稳稳落回地面，一阵寒意袭来，凯伊猛地意识到她又忘记穿外套带围巾了。
“该死的，”她跺着脚匆匆忙忙往储藏室跑，一推门，门框梆得巨响，好像砸到什么人身上。
真正走进去，里面却是空的。
好奇怪。
凯伊小声念着。
她怕是马尔福派人尾随搞得猥琐把戏，下意识竖起魔杖，来回走了走。环顾四周，确信没有任何人的影子，她放下心来。
转过身的时候，本来空的桌子上放了一瓶暖身药水。
凯伊闻了闻觉得没什么问题一饮而尽，热流自上而下穿过身体，她好多了。
好及时啊。
自从变成金飞贼，她对多么奇怪的事情都能接受了。
“不管是谁，都谢谢啦。”
凯伊对着空气喃喃。
一个高又壮的影子在这时晃进门里，她惊的一跳，看清样貌，更加诧异了。“奥利弗？”
“瞧瞧，凯伊，你都变成匹诺曹了，”奥利弗说着把一件斯莱特林的校服外套盖在她头上，使劲搓了两下，搞得妹妹乱七八糟又呵呵笑起来，“你不履行承诺，鼻子有没有变长？”
把他胳膊打下来，凯伊气鼓鼓地，“我不是写小纸条告诉你了吗，不算没履行承诺吧。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想你一写功课就会忘记吃饭，所以带点东西送到你那里，刚巧你不在，达芙妮和我讲了你下午的遭遇，我怕你难过就出来找人。结果……找了一晚上，哈利忽然冒出来说你在这，我就来啦。”
“哈利，哪个哈利？”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奥利弗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救世主哈利，你最讨厌的那个哈利。”
“所以刚那瓶药水？”
“什么药水？”奥利弗把人拽着来回看了看，“你受伤了？”
凯伊摇摇头，“没有。我饿着呢，我们边走边说吧。”
她把外套穿好，跟在奥利弗身后。
食堂灯火通明，凯伊坐在斯莱特林长桌的角落，奥利弗在身边陪着她。
路过的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时不时投来疑惑的目光，都被高个子男孩用眼神瞪走了。
“以后再被人欺负，一定告诉我。我替你教训那群人。”奥利弗夹起一块牛肉放嘴里，一边嚼一边念叨，“反正我挂这么多课，早成了毕业困难户，我才不怕马尔福那群人整我。”
韦斯莱双胞胎不知从哪冒出来，走过他们给放了两束烟花彩带，“芜湖，要整人？带带我俩啊，奥利！”
“走开！走开——我在陪我妹吃饭呢。”
凯伊被那堆彩带逗笑了，开始庆幸还没喝下手中的牛奶。
心中的阴霾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温暖和幸福。
“哥…哥”她开口，嗓音带着艰涩，因为这称呼实在是太难说出来。“谢谢你。”
奥利弗罕见地很有耐心，“嗯，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们是家人呐。”
他微微笑着，揉了揉凯伊软软的红色头发。男孩子令人安心的暖意一阵阵从头顶传至心底。
好像…
不当金色飞贼也是有好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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