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树下的长椅,空空旷旷的,在其他校园里坐满情侣的约会圣地,在这个奇妙的魔法学院里,只孤零零地坐着一个小姑娘。
同龄的孩子们都在努力练习魔咒,兴奋地讨论着魁地奇比赛,是的,还有那个新加入的一年级生——哈利。一年级的孩子们简直比他本人还兴奋,这叫什么,与有荣焉。
前段时间他们嘴里经常讨论的明明还是这个中华娃娃来着。
弗雷德和乔治远远地看着长椅上的女孩,她抱着下午要学的课本有一搭没一搭地看,那双漆黑的眼眸没有半点情绪,几乎看不出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神游的。
“喔,草药课的课本。”“她很喜欢这个课吗?”“我还以为是天文学。”
“她为什么不好好看看魔药学?”“总是被斯内普叫到办公室骂。”
她叫花岑,特立独行的,孤独而又沉默的女孩。她看起来乖巧极了,谁能相信一个舶来的陶瓷娃娃身体里藏着倔强自由的凶兽呢?
自由到……上次他们见到她时,是在昨天深夜。
没错,这个麦格教授嘴里乖巧的小猫总是在夜里偷溜出来,脚步比管理员费尔奇养的那只洛丽丝夫人还要轻。
那双漆皮的小皮鞋走在走廊无声旋转的黑暗里,黑发披散,长长的坠到了纤细的小腿,像是从走廊尽头的油画里走出来的幽灵。
他们见到她,故意使坏,挽着她的胳膊推着她的肩膀想要推进级长巡逻的那条路,转瞬逃走,可是瓷娃娃动作太快了,她像是用每天早上跳的那个慢吞吞的舞骤然加快了十数倍,用软绵绵的力道推开了他们,甚至让他们面对面差点撞在一起。
“嘿,小花,可爱的little flower,我们认输。”弗雷德举起手来,弯着宝蓝色眼睛尽量把自己装的无害。“我们认输。”乔治跟着道。
“我们可以一起走,你想去哪里?这里我们都很熟悉。”“是的,听说你的方向感不太好,我们可以带路。”
可是他们忘记了两个高挑削瘦的男孩对着矮了一个头的小姑娘投降看起来有多么奇葩。他们想起来的时候,以为她会拒绝,毕竟他们捉弄人起来可以说是“恶赢满贯”“臭名昭著”。
但是花岑显然没有任何一个朋友,能够告诉她格兰芬多的双子是不能相信的存在。
她只知道‘降将不杀’这个道理。
于是,深夜“外出禁止”的幽暗走廊里多了如此诙谐的景象,喜欢恶作剧的双胞胎在前面带路,黑发长长的小姑娘不紧不慢地在后面跟着。偶尔遇到逐渐照亮过来的灯光,两个男孩立马转身扑过去,抱着小姑娘躲进黑暗里。
两具年轻的少年身体像是虬结密实的树根,将黑色的小猫困在空气稀薄滚烫的怀里,随着不远处的光源慢悠悠靠近,那相同频率的呼吸声在头顶逐渐轻了起来。
花岑猝不及防的,也许只是那一瞬觉得没有必要阻拦,就这样被困在少年手臂和身体交织的网里,鼻尖萦绕的满是自己不熟悉的气息,像是意大利海岸浓烈的阳光和柠檬,肩膀再缩也能碰到他们的胸膛。
没有人说话。沉默寡言的小姑娘轻而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显得有些呆。就这么把自己缩起来,像是真的担心会被发现一样绵软且乖巧。
‘她什么都不懂。’假装好心实则还是想要借机捉弄她的双胞胎在她的头顶对视了一眼,心里浮现出相同的话,他们用眼神做着心照不宣的交流。 “只是个小孩子。”
光源逐渐离开,走廊里恢复了昏暗。有些沮丧的双子轻轻地从腋下捉出这只不会喵喵叫的小黑猫,望着她漆黑幽深的眼眸,叹了口气。
“不只是小乌龟。”“还是块小木头。”
他们带着花岑走出了宿舍,眼睁睁看着女孩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尖尖的屋顶,漆面的小皮鞋交替轻踏,像是跳舞的月光。
“她真的很喜欢看星星。”“她的天文学成绩一定不错。”
总是溜出来寻找校园里刺激的新的好玩地点和通道的双子难得安静地停留下来,窃窃私语。
“孤单的孩子都喜欢星星。”“她一个朋友都没有。”
他们忽然面对面,勾起一个狡黠的微笑。他们异口同声:“哈利!”
“救世主就应该乐于助人,不是吗?”“他总是关注小花儿,就像个不会掩盖痕迹的变态。”
……
花岑并不是十分喜欢草药课,才在休息时间预习课本的。她只是想了解一下,那些长得奇奇怪怪的处于她常识之外的植物们,是怎么发出尖利的哭声把自己拔出来溜走的,还有她带来的那些作物种子——除了香辛料都没能存活。
她想念师兄做的烧茄子了。
她抬眸望向天空。苏格兰高地的空气比伦敦地铁站的清新很多,而魔法世界的云朵与对角巷之外的也没什么差别,可它们就是不一样了。
学魔法有什么用处呢?能把天上那条云变成烧茄子么?或者粉蒸白肉?肠粉,灌汤包……都行。
这个无人解答的命题,花岑想了很久了。从那只脏兮兮半死不活的雪鸮落在她的窗弦,被哥哥发现沾满碎叶子的信开始,她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平静的隐居生活被打破,她不得不第一次远离家乡,抱着那只正在恢复身体的猫头鹰坐上火车,登上渡轮——恰逢去年飞机出了许多事并不敢坐。就这样在火车上呆了四五天,又在海上飘飘忽忽一个多月,踏上陌生的土地走走停停许久……仍旧想不明白。
“岑岑,我们不相信命运……”花黔弯下身摸摸她的发旋,意味深长——“但我们相信因果。”
青年纯白色的练功服外罩着白纱,轻飘飘垂下,花纹酷似雪鸮的矛隼安静地站在清瘦的肩上,那张锋锐精神的脸仿佛与花岑怀里的那只呆呆的雪鸮有着本质的不同。
“嗯。”
直到抵达学院的前一天晚上,她才知道自己不是一出生就待在道馆后山的小院儿,她是在英国出生的。
她的父母曾在这里度过最自由的一段时期,然后把她留在了这里,直到远在大陆的哥哥长大。
小小的女孩想不明白很多事,但她懂得适时放过自己。
阳光落在书页上,纤细的手指抚过不知所云的内容,女孩微不可见地抖了下眉头,向来面无表情的小脸难得泄露出一丝孩子气。
啪地合上了书。
她想吃烧茄子。
……
所有的学生都害怕斯内普。
怕他沉默又暗藏阴郁的眼睛,怕他鹰一样锋锐的鼻子和刻薄冰冷的嘴唇,黑色就像他的本色一样笼罩着他,神秘且恐怖。
但斯内普自己是如何认为的呢?
他或许会在心里嘲笑这些孩子软弱可笑,也许乐于保持这个省去了大多数麻烦的可怕形象。
但他现在才知道,也只能省去大多数而已。
“花——岑——”
森冷的声音像是地底爬行的冰冷蛇类,蜷起致命的弧度接近最后的猎物。斯内普向来傲慢冰冷的脸上浮现出森然的笑意,薄薄的嘴唇优雅而缓慢的念出那个名字……
所有人打了一个冷颤。
躲在角落的小猫眨了眨眼,白皙的小脸灰扑扑的,每日柔顺规整的垂发丸子头凌乱不堪。听到这个声音,女孩空茫的视线短暂的提振了一下,却又落在了虚处。
“你的坩埚呢?”斯内普咬牙。
她的坩埚在地上,也不在地上——至少不完全在地上。
还有一片从教室最后面一路飞到了讲台上魔药学教授的脑瓜顶。
“对不起。”顶着阴郁黑袍男人杀气腾腾走过来的视线,她还晓得软软的道歉。
犯了错的女孩没有抬头,只是丁点儿大的指头不自觉拽着衣服,在咄咄逼人的男人衬托下极为可怜。
“下 课来我办公室。”
不知道第多少次。
……
斯内普很少让学生进自己的办公室,但这学期除外。
女孩垂着头,亦步亦趋地跟着斯内普身后。她比同龄人要更娇小,外表看上去像小羊羔一样柔软,脆弱且透明。
但是踏进办公室内的下一瞬,阴沉高傲的教授立刻转身,拈着魔杖不客气地指着她脚下,眼睛眯起警告道:“不要再前进了。”
花岑乖巧止步。
斯内普冷漠的脸颊终于恢复一丁点温度,信步转身向内走去,眼神却依次审视过自己局促昏暗的办公室内每一瓶珍贵的魔药。
很好,没有摆在台面上的,也没有轻易就会被碰到的。
“进来吧。”他终于发话到。
花岑默默地挪了进来,小皮鞋踩在陈旧的地板上,发出咯吱的声音。
她挨训总是垂着头,叫人看不分明神情,即便平日里上课也是装的这幅沉闷怯懦的样子,这种时候却格外叫人火大。
“或许该恭喜你给自己争取了两天的禁闭室?抬起头,花岑,来……看着我。”
魔杖尖头轻轻画了个半圆,女孩小巧的下巴骤然被一本飞起来的书垫高抬起,幼圆漆黑的眼睛像是无辜惊讶的猫一样闪过一瞬水光,小脸嫩生生却毫不惊慌。
花岑眨了眨眼。
她不明白为什么教授突然间让自己抬起头,也不明白关禁闭为什么叫恭喜,只是,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要挨骂。
对上的眼眸满溢着嫌弃和一丝愤怒,她有些困惑,只是被教导的很懂礼貌的孩子知道应该乞求老师的原谅,于是她第二次软软道歉。
“对不起,老师。”
这家伙嘴里的对不起如果真的有用……斯内普有的时候真的很想报警。这个知道怎么装乖的小怪物永远死性不改,有着移山填海的古怪执拗——他到底骂了她多少次不要乱放调味料?!
魔药坩埚不是用来炖菜的!
“孩子,告诉我。”斯内普压抑着胸腔内的愤怒和嫌恶,努力用一个麦格教授可以接受的老师形象,‘循循善诱’道:“你要怎么样才肯好好上课?如果两天的禁闭不够,我不介意停了你的魔药课让你下学期重修——但关键在于下学期这节课还是我来教。”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再多见到她了。
用东方的一个词来讲,折寿。
斯内普老师很生气……即便是迟钝如花岑,也隐隐感觉到事情不妙了。小姑娘被炸了的坩埚熏得灰扑扑的小脸浮现了一丝丝紧张,纤细的手指勾在一起,终于转动起脑袋的负荷,努力回想自己十多年的人生为数不多的讨好别人的经验。
如果是哥哥生气了……
“对不起,老师……”女孩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真心实意的歉疚,她的下巴被漂浮的书本垫高不得不抬头,可长长卷翘的睫毛却垂落下来,做错了事情一般忐忑。不过她确实做错了事情……
“我给您泡茶……”
她只会这个。
“不需要。”斯内普对这个意料之外的道歉讨好的方式嗤之以鼻,他不愿意接受这个执拗的小家伙虚伪的道歉,就算是愿意,他也怕这个小混蛋亲手泡出来的茶会跟她的魔药一般要命。
但他还是低估了她的执拗,各方面的。这个一根筋的小怪物说什么便做什么,决定好的事情就像火车头一样轰隆隆改不了道了,她说要给他泡茶道歉,那这个茶就是要泡定了。
每天早上,中午,放课后,办公室,教室……都会冒出一双小白手捧着热茶,他拒绝便低落地缩回手,以为他不喜欢这种茶,下次再换。
但斯内普在男厕所看到一双捧着茶的小手脸都绿了,这大概是他除了黑着脸以外唯一的色彩变化。
“花——岑——”斯内普咬牙切齿的低咒着自己倒霉的命运,即便是在黑魔王手底下的日子也不曾击垮他的意志,但这个女孩轻易做到了。
他现在念这个中文名比自己名字还标准,他发誓!
霍格沃兹的男厕所里,传来令所有学生不寒而栗的熟悉声音那低哑愤懑的吼声:“格莱芬多……扣分!!!”
不远处的走廊,哈利和罗恩茫然地面面相觑,他们两个什么也没干啊?斯内普教授怎么突然发飙了?这分扣在何处啊?
赫敏对扣分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赚回来就是,但她诧异的是声音传来的方向,那张写着聪慧骄傲的小脸略略挑了下眉毛,转脸问道:“你俩没冲厕所?”
冤枉!!
……
没养过猫的人不知道,十斤小猫有十一斤反骨,倒欠的一斤是良心。
但花岑始终认为她是个乖巧有良心的好学生。
她在斯内普教授终于喝了她奉上的家乡名茶‘恩施玉露’的时候小小松了口气,以为教授是原谅她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拧死复杂的眉头和阴沉扭曲的面部表情。
恨恨地,像是一生的傲骨都被反派迫害折断了,随时翻盘杀回来的男主。
茶很好喝,但这并不能让这半月来不胜其扰快要精神衰弱的可怜教授原谅这个混蛋——这个脑子只有一根筋,除了这根筋就是水的小混蛋!
他不想再多看她一眼,“滚出去。”求求你离开我的办公室。
这事就算这么翻篇了?
黑发的小姑娘一声不吭地乖乖往外走,轻盈无声的背影不着痕迹的有点雀跃。
斯内普教授是比哥哥难哄了一些,但不也原谅她了吗?果然这招还是有用的……不过下次怎么办呢?送教授保温杯吗……
“下次”?若是让斯内普听到这胆大包天死性不改的小东西的心声,估计能沉着脸抠下办公室的桌角。
总有一天他要把她变成鼻涕虫然后喂给稀里糊涂招生的邓布利多的那只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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