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我心里是第一位,我却无从得知他对我的想法。我总是主动去拥抱他、亲吻他,他会从善如流地接受却从没表示过更多。
他会用充满柔情的眼神注视着我,就像是我理想中的完美父亲,唯一的缺点是他从没和我直接说过“爱”。
我还记得有一次父亲请了他几个朋友来家里议事,我趴在在楼上透过楼梯栏杆观察他们穿过门厅。其中一个男人发现了我,他抬头冲我眨了眨眼。
大人们忙完了事,他却不急着走,而是偷偷跑到二楼来找我。他蹲在我面前,西装扣子被顺手解开,袒露着里面雪白的衬衣。
他问我:“你就是希金森的女儿是吗,小蕾妮?”
晚饭后保姆帮我打理好的卷发乖顺地垂在耳边,我点点头,接受了男人送我的礼物——一朵刚刚还别在他口袋上的花。
“我们要去参加一个派对,很好玩的,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父亲不会允许的。”
“他会的,我的甜心。我会去和希金森先生说的,你不会受到惩罚的。”他亲昵地摸了摸我的后脑勺:“那么和我一起去做点好玩的游戏如何?”
男人带着我跳舞,给我端来我喜欢的点心,偷偷给我拿酒喝,笑眯眯地逗我开心。他带我走进一个没人的套房,然后哄着我温顺地脱了自己的裙子。
卢平先生就是在这个时候闯入的,他大力地推开房门,门板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他大步走过来,然后一拳打在男人脸上。
“把你的裙子穿上,”他面色铁青,严肃地跟我说:“去外间等我,我马上就好。”
我没见过他那么凶过,当场就被吓哭了。他只好用魔法把那个男人捆起,然后亲自给我把衣服穿上并把我抱出去。
“乖乖等我,”他把我放在沙发上,语气略微软了一点:“别在我看不见的时候到处乱跑。”
我根本不想听他说什么,但是他却一直逼我回答,我只好点点头。他转身往那男人待的里间走,然后在我面前关上了门。
我听见他说了一句:“闭耳塞听”,然后屋子里面就完全归于沉寂。
大概五分钟后,他理着袖子打开了门,我看见那个男人倒在地上昏迷着,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
卢平先生捏着魔杖走过来,一把抱起还在擦眼泪的我幻影显形回家。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对我那么凶,也不想问他把那个男人怎么了,只是无措地哭,满心都是害怕。
“我教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要随便和别人出门,不要和男人独处,这些话都被狗吃了吗?”
他真的很凶,说话也很过分,我本来有些哭累了的眼睛重新大颗大颗地滚出泪珠。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和他说对不起,尽管我不知道我错在哪里。
这两天是卢平的月假,这个家没人陪我,我已经无聊了很久。那么当有人提出要带我出去玩的时候,我当然乐意。更何况,他是父亲的朋友。
他说他爱我,说我是纯洁的小天使,说如果父亲不爱我,他愿意来爱我。
等莱姆斯平静下来时,我已经累得趴在他腿上睁不开眼了——不知是困的还是累的,又或者二者都有。
他轻轻把我摇醒,我看见他眼下有一道水迹,顺着眼眶一路流下。
他说:“我错了,对不起。”
“我不该凶你的,你才那么小你又知道什么。”他带着哭腔说:“是我没保护好你,对不起蕾妮。我被吓坏了,我不是故意那么凶的。”
“对不起,对不起,”他把下巴搭在我的肩头,沾湿的侧脸贴着我的头发:“我真的被吓坏了,我好怕你受到了伤害。”
“他说他爱我,那个男人”我直勾勾望着莱姆斯的眼睛:“所以你打他了吗?”
“我打了。”他这么说。然后我抬手给了他一个巴掌。
“没有人给我说过爱我,他是例外,”我又忍不住哭了起来,这一次最崩溃:“没有人爱我!莱姆斯卢平你这个骗子!你明明说过你会对我好的,可你偏偏赶走了第一个来爱我的人!”
“他才是骗子!蕾妮!”他抓着我的双肩尝试让我冷静:“他只是为了哄你上床!那是个变态、禽兽!他想对你做的不是爱!是……操蛋啊我该怎么和你说。”
“可是!”我哇哇大哭着挣开卢平的手,却被他再次死死抱在怀里:“可是……”
我已经说不清楚话了,无力地趴在卢平怀里,哭得一抽一抽。
卢平低下头用手指帮我擦去眼泪,然后细密地吻在我脸上,从眼皮到嘴唇。他说:“对不起,我爱你,抱歉没有让你早点听到。”
“我爱你蕾妮,我想把世上一切好的都给你,我想你生活在一成不染的空中楼阁里。如果你告诉我你想要的就是这句话,那我一定从你每天睁眼起就一直说给你听,无时不刻直到你厌烦。”
“求你别再哭了好吗蕾妮,我才是第一个爱你的人。我一直都陪着你,你不用去别处找爱。我爱你,我自始至终都爱你。”
“我对你没有出格的想法,我只是单纯地,爱着你。”
我从他嘴里听到了爱,从我出生起听到过最多的爱。我不和他计较什么了,有他这句话就够了。
关于这件事,卢平先生第二天和我严肃地讲了很久。我问他:“可是你怎么办呢?你打了他,你会被警察抓走吗?”
“我对他用了遗忘咒,他醒来不会记得我。同时我让他的□□功能彻底不能运作了。”他显少在我面前露出这种神情:“我巴不得给他一个死咒。”
我想他在霍格沃茨的时候成绩一定很好,不然怎么会用那么多厉害的魔咒。不过,他大概不是个好学生,会有哪个好学生对学校里的密道和机关烂熟于心呢?
他给我讲过很多,其中一部分被我记了下来。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知识在某些时刻确实给我提供了一些便利。
我会在晚上看完书饿了后溜去厨房门口,挠挠画像上的梨子,厨房门就会对我打开。家养小精灵热情地给我端来点心和大餐,不过那种非人的热情让我有些招架不住。
我会在每周三没课的晚上从密道溜去霍格莫德,喝一杯酒,然后在大街上随性地走着。无论是在麻瓜还是巫师的村庄里,夜晚总是人迹寥寥的,太阳一落山,街上就只剩下了路灯的存在。
我会歪歪扭扭地走着,蛇行绕开路灯的阴影,吹着不成曲的口哨,一步一步向村庄的尽头走去。
村的远处,山的脚下,尖叫棚屋静静等在那里。我靠着围栏坐下来,和这间赫赫有名的鬼屋亲密地坐在一起。
爱伦坡有一篇经典的小说《厄舍府的崩塌》,我想,故事里那幢破败的厄舍府应该也长得和尖叫棚屋差不多。
小时候卢平先生不喜欢给我读爱伦坡,他说这不是我这个年纪该读的东西。但是我总会缠着他,直到他招架不住只好给我读。
“当我第一次看见厄舍府,一种难以忍受的阴郁就涌上心。墙上的裂隙把我的视线牢牢吸引,教唆我往更深出去。”
“我的灵魂随这寒风里的建筑物颤栗,除了瘾者午夜梦回后的空虚,沉沦寻常生活的辛酸,陡然间面纱飘落的恐惧,我无法以尘世的情感来比拟心中的这份惆怅。”
“我心中一片冰凉,又往下沉,不断翻腾,一种难以解脱的悲戚盘踞在心头。”
我小时总觉得爱伦坡的描写有些冗长,更偏爱那些惊悚的情节。可卢平却尤其喜欢这一段,他语调拖的很长,慢慢地朗读着。我喜欢他读“下沉”这个词时,嘴微张开、舌头在口腔里卷起发出的声音。
明明是夏天,读书室里却很阴凉。我攀上他的膝头,摸着他的嘴角想要看清楚他双唇的模样。他停下朗读,静静地看着我,神色看起来是那么悲伤。
他眼里映着我的脸和一点水光。我问他:“莱姆斯,你在哭吗?”
他错开脸,摇摇头,捡起刚刚中断的小说接着读。
我仰着头去看他的眼睛,本来是棕色的瞳仁变成了灰绿色。我想他的心头或许早已笼罩着一个厄舍府,阴风瑟瑟。每当他向里看一眼,就给他带来无限悲哀。
后来每当我读到厄舍府,我都会想起那时缠绕在他身上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我想问问他:你究竟在难过些什么呢?是关于生活的坎坷还是关于朋友的离去?或者如我自私的想法,你是否也对我感到一丝悲悯呢?
我想问问他:你究竟是爱我这个人,还是只是对一个孤独的小女孩抱有常人也会持有的同情?你是因为可怜我所以才说爱我的吗?
这些问题的答案我都无从得知,因为我没机会问出过口。
在我和他相处的最后一段时间里,我沉浸在他的每一句“我爱你”里,每天想的只有接受爱和表达爱。而且,九岁的我还没有后面那么患得患失呢。
那年圣诞节,我送他的礼物是一首小诗,里面厚颜无耻地抄袭了一句聂鲁达:“那时我的吻是石榴,敞开又深邃,而你的嘴是纸做的玫瑰。”
他把这句话勾出来,然后轻轻给了我后脑勺一巴掌:“一点都不真诚呢,蕾妮,怎么还有抄袭的部分?”
我不好意思地把贺卡从他手里抽走:“你不喜欢的话那我就不送了。”
“别别别,”他着急忙慌地收走哪张被我画得花花绿绿的卡片:“我特别喜欢,特别特别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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