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清晨,西弗勒斯·斯内普准时推开他私人办公室的石门。熟悉的气息瞬间包裹住他——干燥药草的微苦,陈旧羊皮纸的尘味,以及魔药溶剂特有的刺鼻气味。他在脑中已排列好今日的安排:批改那堆令人生厌的六年级魔药论文,推演改良版狼毒药剂的关键稳定阶段,再为庞弗雷夫人补充五瓶生骨药剂——以应付格兰芬多那些没完没了的“意外”。这里是他的领域,一个在他严密掌控下井然有序的世界。
然而今天,这份熟悉的平衡被打破了。
除了他习惯的那几种气味,空气里竟然还飘着一股甜腻香气——佛手柑?伯爵茶?这气味如同不速之客,强势地在地窖的空气中占据一席之地。
斯内普眉头拧紧,目光扫过房间——然后整个人冻结在了原地。
哈·利·波·特——!那个佩弗利尔!
他穿着一身皱巴巴的便服,头发乱得像炸过,正大模大样地坐在他的高背扶手椅里,面前的红木办公桌被黑魔法防御术课的羊皮纸作业堆满了。桌子一角,一个印有黑色大狗图案的马克杯正冒着热气,散发出令人不悦的茶香。
哈利抬起头,脸上带着未散的倦意,似乎完全没察觉斯内普周身骤降的温度。他的嘴角甚至挂着一抹轻松的笑意——在斯内普看来,简直是刻意的挑衅。
“早上好,西弗勒斯!难得的好天气,虽然地窖里看不出来。我泡了点伯爵茶,提神醒脑。你要来一杯吗?还是习惯喝咖啡?”他语气轻快得像在自家客厅。
波特,斯内普在心里恶狠狠地念道。
斯内普额角的血管跳了一下,眉间一阵抽痛。他强迫自己维持表面的平静,压下内心翻滚的怒意。
他想起半年前,这家伙也是这样擅闯他蜘蛛尾巷家中的实验室,结果引发爆炸,毁了他珍藏的龙肝和月痴兽粪便。那时他气得发了吼叫信,但更多的是对财产损失和典型的波特式灾难的恼火。可现在,感觉完全不同。
在经历了冥想回廊那个该死的秘密、冈特老宅的惊心动魄、情人节那嚣张的飞行表演后,看着哈利·波特这个人,肆无忌惮地闯入他最私密的地盘,用那个印着黑狗的杯子污染他的空气,用那堆羊皮纸堆满他的桌面……每个举动都在挑战他的神经,将他试图维系的秩序与距离感,一点点击碎。
自从情人节那天起,斯内普决定不再刻意躲避,毕竟那只会让自己显得蠢兮兮的——这小子就跟甩不掉的鼻涕虫似的到处冒出来。这几天简直是一场噩梦的延续——
他在礼堂里挤过来,走廊拐角撞上来,连教工休息室那块难得清净的角落都被他占了。那双烦人的绿眼睛简直无处不在,每次“碰巧”遇见,都像是在斯内普紧绷的神经上不轻不重地拨弄一下。
故意的。斯内普面无表情地瞪着眼前的人。他当然看得出这是哈利存心的,布置出一个个拙劣不堪的陷阱让他跳。
“佩弗利尔!”斯内普咬牙挤出这名字,每个字都冷得掉冰碴,“需要我用驱逐咒来提醒你,这里是谁的办公室吗?”
哈利眨了眨眼,脸上挂着那副恰到好处的无辜样,还带点疲倦,仿佛真的为眼前的烂摊子所困扰。
“呃,说来话长,西弗勒斯。”他叹了口气,“昨晚西比非要在我的办公室,用我的一个旧马克杯熬制什么新配方。结果——你知道的,我看到它加了鼓膜草汁液,也许时机不对,或者搅拌太慢?总之,”他做了个小小的爆炸手势,“‘嘭’!幸好没伤到它自己,但我的桌椅地面,全被一种黏糊糊、滋滋冒泡的东西毁了。”说到这里,哈利皱皱鼻子,“那味儿跟巨怪的臭袜子拌死蟾蜍差不多。弗立维教授早上来看过,说那东西有轻微腐蚀性,清理和修复至少要一整天。”
鼓膜草汁液?用马克杯熬魔药能炸掉整个办公室?一个简单的清洁咒和修复咒就能解决的问题,需要整整一天?斯内普心底冷笑。哈利波特编造借口的水平和他父亲当年一样拙劣。
“啊,真是令人同情的不幸事故。”他语带讥讽,毫不掩饰其中的怀疑,“听起来,倒更像某位不负责任的主人放任魔法造物进行危险实验的后果。不知为何,佩弗利尔教授似乎对我的地窖格外青睐,哪怕霍格沃兹还有许多其他安静的去处。麦格教授的办公室,或许?”
“米勒娃和波莫纳一早就带着她们各自学院的种子选手去霍格莫德参加‘魔法植物培育交流会’了,你知道的,为学院杯加分,春季传统项目。我总不能去打扰她们。”哈利摊开手,表情无奈,理由充分。
“教工休息室。我想那里足够宽敞。”斯内普冷冷地提出另一个显而易见的选择。
哈利夸张地皱起了鼻子,“哦得了吧,洛哈特昨天才在公告栏贴了通知,说会在那儿举办他的新书签名会,还‘热情邀请’大家穿上符合书中角色的服装。想象一下那场面……我宁愿待在这里闻龙粪味,如果你这儿有的话。”
斯内普暗自衡量了一下,将这个不速之客直接扔出去所耗费的精力,以及可能引发的后续麻烦。他阴郁的目光扫过哈利那双平静的绿眼睛,最后落在他堆积如山的作业上。
哈利却语气一转,放软了声音,绿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我连图书馆都试过了,但平斯夫人说我带的作业太多,占用了公共空间,而且皮皮鬼好像特别喜欢追着我扔墨水弹。我必须在今天批改完这些。”他身子往前一倾,声音压低,“西弗勒斯,我真的没办法了。你的地窖是整个城堡最安全的地方。总不能让泰迪下午来找我时,看到我坐在门外冰冷的石板地上批作业吧?他会担心我的。”
斯内普盯着那双看似真诚的绿眼睛,试图穿透那层伪装,可里面只映出他自己冷硬的面孔。他的牙关咬紧了。
这个借口,双方都心知肚明它有多拙劣,却又该死的管用。他迅速移开视线,仿佛再多看一秒,那强撑的镇定就会出现裂痕。他厌恶这种被步步紧逼的感觉,这种对局面的失控感。
斯内普反手将厚重的石门用力带上,发出一声足以替代所有未出口怒骂的巨响。他迈开步子,黑色长袍像愤怒的翅膀一样扫过空气,径直走向房间另一端的实验台,用整个后背对着那张被侵占的桌子。
他没拒绝。
——————
斯内普点燃坩埚下的火焰,小心调整着热度。这项精细工作需要绝对的专注——改良版狼毒药剂在这个阶段尤为不稳定。他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切割月光草根茎的细微动作上,试图在工作中找回那份被打扰的平静。
刀刚切了两下,哈利的声音就从背后冒出来。他端着那只狗头马克杯,悄无声息地晃了过来——斯内普眼角瞥见他把杯子往那个从没用过的隔热垫上一搁,动作熟稔得像是地窖的主人。
“这就是改良版狼毒药剂?”哈利盯着坩埚,声音里透着好奇,“颜色真特别。进行到哪一步了?泰迪一直很期待。”
又是泰迪。斯内普切割月光草的手停顿了一瞬,随即恢复了之前的节奏。他没抬头,声音平直地说道,“佩弗利尔教授似乎对资助这项研究表现出了非同寻常的热情?”他刻意加重了“资助”二字,“很好,账单会由猫头鹰送去——哦,我忘了,你暂时没有办公室。”
“钱不是问题,西弗勒斯。”哈利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那笑声钻进斯内普的耳朵,让他皱了皱眉,“关键是效果。看你这么投入,我猜你一定很有把握?毕竟……是为了泰迪,他天天掰手指头数日子呢。”
为了泰迪。斯内普握着小刀的手指收紧了些。他没有回应。地窖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坩埚里液体轻微的沸腾声和刀刃划过木砧板的细微声响。
哈利似乎意识到不会得到回应,终于不再发问,回到了办公桌那儿。斯内普听到身后羊皮纸翻动声停了,接着是椅子被推开的轻微动静,然后是脚步声——没有走向门口,而是走向了他工作台这边的书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哈利弯下腰,身影消失在低矮的书架后,似乎在翻找什么。
那里只塞了一些杂乱的手稿和冷门笔记,没什么值得关注的东西。斯内普手上切割药草的动作没有停,但注意力却难免被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分去一丝。
突然,一声闷响——像是重物被拖出的声音。那声音让斯内普下意识瞥了一眼,正好看到哈利抱起一本厚重的黑皮书,晃晃悠悠地站直了身体。他赶紧扭回头盯着坩埚,准备滴入下一剂材料的精华——一股力量撞上了他的手臂,让他握着滴管的手指猛地一紧,差点失手。
斯内普的动作凝滞了。他先是飞快扫了一眼坩埚,确认那滴珍贵的药剂没有滴歪,才缓缓转过脸,目光冷厉地望向正抱着那本大部头、脸上带着慌乱神色的始作俑者。
“佩弗利尔,”他开口,声音里压抑着被打断实验和肢体接触的双重不悦,“管好你的四肢。如果连拿本书都碍手碍脚,那就离我的工作台远点——至少五英尺。”
“噢!抱歉,西弗勒斯!”哈利抱着那本厚重的书,看起来像是对斯内普的反应感到意外,脸上有点惊讶又有点不好意思,往后退了半步,“没留意你站得这么近,这书比想象中沉,差点脱手。”他稍微调整了一下抱书的姿势,站直了身体。
斯内普想说些更尖刻的话,一阵迟疑的敲门声打断了屋里紧绷的气氛。
“进来。”
一个斯莱特林四年级学生推开们,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手里紧攥着一张羊皮纸。当他看到佩弗利尔教授也站在斯内普教授的私人地盘——而且姿态颇为随意时,明显愣了一下,眼珠子瞪得溜圆。可他还没张嘴,两位教授之间的冷气就把他吓得脑袋一缩,结结巴巴地问了一个“解毒剂”配制时,颠茄精华滴加时机的问题。
斯内普锐利的目光落在那个学生身上,言简意赅地指出了三个致命错误和两个操作隐患。一顿批评说得学生的肩膀越缩越低,像是恨不得能把自己融入地面。
这时,哈利却插话进来,声音温和得像没事发生:“颠茄精华的滴加时机确实很关键。西弗勒斯,上次我们讨论过温度对药效的关键影响吧?也许可以提醒这位同学注意一下坩埚的温度控制?”
斯内普的脸色阴沉下来。他狠狠瞪了哈利一眼——对方回以一个无辜的眼神——但碍于那吓得要哭的学生,他无法直接驳斥哈利看似专业的“补充”,只能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温度因素,确实需要考虑。还有别的问题吗?没有就出去。”随即他不耐烦地挥了下手,示意那个学生赶紧滚蛋,别再留在这里碍眼。
————
哈利靠在椅背上,长长吐出一口气。那堆能让任何巫师都头痛欲裂的五年级论文终于批改完毕,但肩颈的酸痛提醒他已在这地窖里坐了太久。他转了转僵硬的脖子,颈椎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地窖的气味在他鼻腔里沉淀。除了眼前羊皮纸和墨水散发的气味,更深处,属于斯内普魔药的味道丝丝缕缕地飘过来——硫磺的刺鼻,植物根茎的土腥味,还有隐约的干药草苦香,固执地盘踞在空气里。这些味道混杂在一起,并不好闻,却反而能让人安下心来。
可除了这个,没什么是令人高兴的。
斯内普不再刻意避开他,人是能找到了,甚至像今天这样没法甩开他——想到斯内普那张不情不愿却又无法拒绝的臭脸,哈利心里闪过一丝报复性的满足感。
但这比躲着更让人火大。斯内普不再躲开他,却筑起了更难攻破的堡垒。那双黑眼睛不再闪躲,而是冷得像地窖的石墙,每个回应都公事公办,每句话都精准地保持着距离,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快两年的相处和在那些危险任务中建立的信任。
那个斯内普到哪去了?那个会在他提出冒险计划时想要陪着一起的人,那个会在他出发前塞上满满一行李箱药剂的人——就连那个会用刻薄话语掩饰关心的斯内普都比现在这个冷冰冰的堡垒要好。
哈利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这几晚断断续续的噩梦让他没睡好,头一直钝钝地痛着。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的情绪也格外敏感。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在意斯内普的态度,为什么那份冷漠比彻底的敌意还要伤人。更让他恼火的是,斯内普似乎不受这些影响——他站在那里,专注地调配着药剂,一丝不苟地摆弄着他的药材,仿佛之前所有的不快——他的躲避,哈利的试探——都只是不值一提的小插曲。
凭什么他能这么平静?
哈利咬了咬牙,硬是压下心头那股无名火。他甚至有种冲动,想冲过去揪住斯内普的袍子领口问个明白,或者干脆灌他一瓶吐真剂,挖出他脑子里的秘密。
这个念头荒谬得让他自己都打了个寒噤。他强迫自己低头去看刚翻出的那本书。可那种乱糟糟的感觉像黏在皮肤上的蛛网,让他坐立不安,目光还是不受控制地飘向房间另一端的身影。
斯内普背对着他,站在满是瓶瓶罐罐的实验台前,微微俯身,用一根泛着银光的羽毛,将一小撮闪亮的黑色粉末扫入正在文火加热的铂金坩埚中。他的动作专注而沉稳,带着近乎虔诚的仪式感。烛光勾勒出他黑袍下瘦削挺拔的轮廓,映照着那双工作时异常稳定的手。哈利发现自己在研究他握着那根羽毛的手——手指修长,骨节清晰,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那双手,既能做出致命的毒药,也能做出救命的魔药,他有些走神地想。
该死的,又来了。
哈利猛地扭过头,手插进乱头发里狠狠抓了两下,心跳莫名地加快,脸颊也有些发烫。为了摆脱这莫名的烦躁,也为了打破这容易让人胡思乱想的沉默,哈利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朝实验台走了几步,记着那“五英尺”的警告,挑了个能让他们回到共同战线上的话题。
“西弗勒斯,”哈利开口,“伏地魔一直没召唤你?”
“不要直呼那个名字,佩弗利尔。”斯内普头都没有回。
哈利直接无视了他的要求,“你不觉得奇怪吗?伏地魔……他最近是不是太平静了点?按理说,冈特老宅之后他应该有所行动才对。”
“平静?”斯内普语气冷淡,“毒蛇在发起致命一击前,通常也会保持异常的静默,佩弗利尔。”
“我知道。”哈利的声音低了下去,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沉,“但这感觉不对。卢修斯现在那个样子……我不信他会不当回事。可我们找不到他,猜不到他想干什么……”他顿了顿,话语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急切,“这种感觉糟透了。邓布利多说最坏的打算就是把挂坠盒给他……可万一他根本没按我们想的来呢?”
斯内普终于放下手中的工具,转过了身。他靠在实验台上,双臂环抱在胸前,那双黑眼睛审视着哈利脸上无法掩饰的焦虑。他嘴角没了讥讽,反而显得异常凝重。
哈利没停下,“我原以为自己会有些优势——我从未来回来,经历过最终大战,知道他最大的秘密。重来一次,我不该这么害怕。可现在……事情完全乱了套,我控制不了局面。如果是因为我搞砸了才让他变得这么捉摸不透呢?如果我让情况变得更糟了呢?”
“看来你终于开始动动脑子了,佩弗利尔。”斯内普缓缓开口,“在你以为自己拿着‘未来’的地图时,棋盘早就变了。从他选择修复灵魂开始,你就该知道,你记忆里的那条路,已经没了。”
他向前逼近一步,声音陡然严厉,“收起你那套‘我经历过’的自大!过去的经验现在可能就是个陷阱,佩弗利尔。黑魔王在等着我们犯错,尤其是你!冈特老宅的教训还不够吗?下一次,你要是再凭着你那些过时的记忆乱来,没人能把你从坟墓里拖出来。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等待。”
哈利沉默了,斯内普的话砸得他哑口无言,脸上感到一阵燥热,羞愧和挫败感沉甸甸地压上来。斯内普说得对,他那点可怜的“先知”优势,在现实的变数面前不值一提,甚至可能把他自己和在乎的人都拖入险境。
然而,在那严厉的斥责下,在那近乎刻薄的警告背后,他却捕捉到了些许不同的东西……是一丝关心?这念头转瞬即逝,与眼前的一切显得格格不入,让他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
地窖里的气氛因为这短暂的沉默而变得格外沉重,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就在这时,一阵轻快的敲门声突兀地响起,敲碎了凝固的空气。
哈利几乎是立刻松了口气,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些:“请进!”
门被轻轻推开,泰迪探进一个小脑袋。一瞧见哈利和斯内普都在,他脸上立刻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蹦跳着跑了进来。
“哈利!西弗!”泰迪扑到哈利身边,仰着脸,声音里满是雀跃,“你们今天没吵架吧?太好了!”
哈利努力将刚才的不安推到一边,脸上挤出一个微笑,弯腰帮男孩理了理凌乱的袍子。
“没吵,小家伙。魁地奇训练怎么样?看你满头大汗的。”
“伍德简直是暴君!他让我们绕着球场飞了一百圈!”泰迪立刻被点燃了话匣子,小脸兴奋得通红。
西比从他肩膀上探出头,懒洋洋地插嘴,“一百圈?我在你那破扫帚上差点吐了,泰迪,你是想训练还是想给我找块坟地?”它翻了个白眼,轻巧地跳下来,径直跑向角落里那些瓶瓶罐罐,自顾自地翻找起来。
泰迪早习惯了它的毒舌,但被这么一打岔,脸上的兴奋劲稍微褪了些,转而变得紧张起来,“不过我感觉越来越好了。只是……明天!格兰芬多对斯莱特林!这是我的第一场正式比赛!万一我没看到金色飞贼怎么办?或者被游走球砸下来怎么办?我会不会给格兰芬多丢脸啊……”他越说越小声,求助地看向哈利,又忍不住偷偷瞟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斯内普。
“嘿,看着我,泰迪。”哈利把泰迪拉到怀里,揉了揉那头正因紧张而变成浅绿的头发,“你是最棒的,我一直都这么说。你有别人没有的天赋,而且你非常非常努力。哈利放缓了语气,试图传递出最大的鼓励,“明天上场,忘掉输赢,忘掉别人的看法,就想着飞行,想着追逐那个金色的小东西,相信你的直觉!我会为你骄傲的,不管结果如何!”
泰迪郑重地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哈利,“对了!哈利!李·乔丹到处在宣传!他说他费了好大劲才说服你,特别邀请你明天去做比赛解说!这是真的吗?天哪!那岂不是全场都能听到你的声音?你会一直看着我比赛吗?”
“千真万确。”哈利笑着确认,“我会坐在视野最好的地方,专业地分析场上局势,并且确保不会错过我们格兰芬多找球手的任何一个高光时刻。”
“哦?真是令人‘期待’。”斯内普冰冷嘲弄的声音响了起来,“佩弗利尔教授大概是准备将你那套充满格兰芬多式自我感动和主观偏见的理论,通过魔法扩音,强行灌输给每一个不幸在场的耳朵吧?但愿麦格教授提前准备好了耳塞。”
哈利挑起一边眉毛,回以一个毫不在意的微笑。这种与斯内普针锋相对的熟悉感让他心中的阴霾散去了些。“这么说来,西弗勒斯,你这位‘权威人士’不打算给我们的王牌找球手一些建议,或者……嗯……鼓励吗?”
斯内普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目光下意识地瞟向办公室角落里那个擦得锃亮的奖杯陈列架——哈利注意到那里摆放着斯莱特林赢得的魁地奇杯和学院杯。
“卢平,”斯内普转回视线,看着泰迪,干巴巴地说,“以你的飞行天赋,在格兰芬多队里大概是首屈一指。但魁地奇是团队运动,更重要的是——”他顿了顿,目光掠过哈利,最终还是落回泰迪身上,用一种近乎陈述事实的笃定语气说,“——你的对手是斯莱特林。他们已经连续六年捧起了魁地奇杯,实力远超其他学院。所以,即使输了,也不必过于……自责。”
哈利立刻扬起眉毛,毫不掩饰自己的异议:“哦?我不这么认为,西弗勒斯。今年的格兰芬多很有潜力,我认为他们完全有机会赢。”
斯内普又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格兰芬多式的盲目自信。佩弗利尔,你似乎忘了斯莱特林在球场上的统治力。”
“是吗?”哈利脸上浮现出一个挑衅的笑容,他向前一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地窖,“那你知不知道,西弗勒斯,在我那个‘年代’,是谁终结了斯莱特林那看似牢不可破的六年连胜?”
斯内普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如果眼神能凝结成冰,大概已经把哈利冻成冰块了。他干脆扭过头,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他的坩埚上,拒绝再看哈利一眼。
泰迪看看哈利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又看看斯内普那写满了“离我远点”的背影,“不打扰你们‘讨论’了!”他做了个鬼脸,“我得去找赫敏和罗恩,赫敏下午差点把我拖死在洛哈特的签名会长队里!罗恩那个叛徒居然装肚子疼溜了!我得去揭穿他!”说完,他冲两人挥挥手,抓起还在研究一个空药瓶的西比,一溜烟跑了。
泰迪像一阵风似的跑出去后,地窖里彻底安静下来。
斯内普默不作声地收拾实验台,将珍贵的药剂一一归位、锁好。当他转向办公桌,开始整理那片被哈利“借用”了一天的领地时,有条不紊的动作传达着再清晰不过的信息:时间到了。
“天黑了,佩弗利尔。”斯内普背对着哈利,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我想,即使霍格沃兹的家养小精灵再忙,也应该有足够的时间修复好你的办公室了。”
哈利疲惫地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嘎吱作响。一整天跟斯内普斗智斗勇,精神一直紧绷着,确实耗尽了他的精力。不管怎样,他今天的目的算是达到了——斯内普没有把他直接扔出去,说话虽然难听,但也算进行了“交流”。他得好好想想,下一次该用什么理由再“借用”这里。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目光习惯性地在地窖里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了那个存放常用药剂的架子上——几瓶贴着“无梦药剂”标签的熟悉瓶子整齐排列着。想到从冈特老宅回来后就没睡过一个好觉,他几乎没有思考,脚步一转,朝那边走了过去。
“今晚能睡好就行……”哈利嘀咕,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倦意,指尖伸向其中一瓶。
就在指尖即将碰到瓶身时,一只冰冷的手牢牢扣住了他的手腕。那力道大得惊人,哈利感到腕骨被捏得生疼,痛得倒吸一口冷气,身体被迫停了下来。
“西弗勒斯?放手!你干什么?”哈利又惊又痛,试图挣脱,但那只手纹丝不动。
“我干什么?”斯内普冷笑,抓着哈利手腕的手指又收紧了几分,“我倒想问问你,佩弗利尔,你想干什么?在你活蹦乱跳地四处挑衅、甚至还有闲心去当什么该死的魁地奇解说员之后,你还需要这个?你以为这是可以随便乱碰的糖果吗?你把它当成什么了,普通的安眠茶?”
哈利被他问得一愣,手腕上传来的剧痛让他眉心紧锁,但斯内普话语里那种仿佛他正要做什么极度危险之事的指控和讥讽更激起了他的火气。“我——”他刚要反驳,却撞进斯内普那双近乎燃烧着怒火的黑眼睛里。莫名其妙地,解释的话脱口而出,“我只是……最近睡不好。冈特老宅之后……总是做噩梦。”
“噩梦。”斯内普重复道,语气变得更冷,“那是精神震荡的后遗症,你以为是普通的失眠?这东西对你现在的精神状态没用,甚至可能让你的状况更糟!你对自己的问题一无所知,就敢随便伸手?”他顿了顿,声音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睡眠有问题,为什么不早说?你是像卢修斯那样变成一个只会流口水的傻子吗?”
“不早说?”哈利被这劈头盖脸的指责和手腕上的痛感激得怒火上涌,他猛地一甩胳膊——斯内普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用这么大力气,竟真的被他挣脱了。
哈利揉着自己泛起红痕的手腕,连日积压的不满和被刻意忽视的怨气终于爆发,他用同样尖锐的讽刺回敬道:“哦?斯内普教授,您的记性是不是和您的好心情一起休假去了?过去整整两周,是谁把我当空气一样避开,连一个眼神都不屑给?我该庆幸您终于肯纡尊降贵地跟我说话了,而不是奢望您还会关心我的睡眠问题!”
斯内普的呼吸明显一窒。有那么一瞬间,哈利清楚地看到他肩膀绷紧了,嘴唇微微分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就那样看着哈利,眼中流露出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而哈利毫不退让地迎着他的目光,绿眼睛里燃着怒火,胸膛因急促的呼吸而起伏。
几秒钟仿佛被拉得很长。斯内普喉咙动了动,声音回来时已经失去了刚刚的怒气,“你现在需要特别调制的镇定药剂。”
他后退了一步,这个动作在两人之间拉开了更明显的距离。“普通的安眠方法对你现在的精神波动起不了作用。”他甚至没用魔杖,那几瓶无梦药剂便从哈利眼前咻地飞起,落到了药剂架的最顶层。
他的目光从哈利脸上迅速滑过,又匆忙移开。哈利觉得他似乎还有话要说,但那话最终消失在一声极轻的冷哼中。
斯内普最后冷冷地抛下一句:“在这里等着!敢再乱碰东西,后果自负。”
说完,他转身快步走向私人药材储藏室,袍角因动作急促而扬起,伴随着“砰”的一声轻响,隔间的门在他身后关上了。
哈利僵在原地,手还无意识地揉着发红的手腕,那里还残留着斯内普手指冰冷的触感。他盯着自己的手腕,指尖下的皮肤微微刺痛。地窖里一片死寂,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耳边只有他自己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他抬起头,盯着那扇紧闭的隔门,脑子里全是刚才的画面——斯内普拦住他时近乎恐慌的急切,以及……被戳穿痛处后一闪而逝的难堪。还有他最后那句硬邦邦的:“在这里等着!”
哈利背靠着冰冷的石制药架,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紧,又重重抛下,一种汹涌而陌生的眩晕感席卷了他,让他一时无法动弹,也无法思考。
哈利就是个格兰芬多,逆反心理起了谁也拦不住[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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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被占据的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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